“蘇城沒有說話,轉頭將目光落在蔚嵐手上,這才意識到蔚嵐隻披了薄薄一件外套,她大病初愈,整個人看上去瘦弱無比,蘇城解開了自己的披風,在蔚嵐沒有反應過來時,便披在了她身上。蔚嵐微微一愣,蘇城垂著眼眸,細細給她係上披風的帶子。


    “你不必謝本王,”他慢慢道:“要是你病了,日後就沒有人為本王做事了。”


    聽到這話,蔚嵐不由得笑了,看著麵前這個別扭的人。


    這些年,蘇城也成長了很多,當年那個陰狠張揚的皇子,如今也學會了隱藏自己。他對她說話溫和了許多,但是這別扭的性子,卻是從未變過。一時之間,蔚嵐想起了當年還在學堂上學的時候,不由得道:“殿下的模樣,倒讓我想起當年來,殿下也是這樣別扭。”


    提起當年,蘇城不由得僵了僵。看著蔚嵐坦蕩蕩的樣子,蘇城便明白,蔚嵐說的當年,必然沒有像他一樣夾雜一些奇怪情緒。然而他每每迴想當年,卻都是蔚嵐的模樣。


    “阿嵐,”他知道她對他沒有這種心思,他抬起手來,撫在她柔軟的發上,終於將忍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別難過。”


    蔚嵐有些詫異,她沒想過,蘇城深夜到訪,居然隻是為了同她說這麽一句話。


    蘇城見她詫異的模樣,也是有了幾分尷尬,搖了搖扇子道:“見你還好,本王便走了。多吃點飯,瘦成這樣根本沒法見人。”


    “是。”蔚嵐忍著笑,送著蘇城出了門。等蘇城上了馬車,侍奉他的大太監汪國良跟上來,有些無奈道:“殿下,您對這魏世子,到底是怎麽個心思啊?”


    若說喜歡,他蘇城的性子怎麽能忍這麽久不露半分痕跡?


    若不是喜歡,他蘇城的性子又怎麽會這麽大半夜巴巴跑過來?


    汪國良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他知道此時此刻蘇城是有很多話想說,他便給蘇城開了口。


    蘇城閉著眼睛,用扇子敲打著手心,慢慢道:“她不喜歡本王,本王喜歡她,不是自己找麻煩嗎?”


    “本王本以為可以不喜歡她。”


    他歎息出聲,突然覺得這個人,讓人有些無可奈何。


    本來以為可以不喜歡。


    卻不曾想,遇見過這樣好的人,以後再遇到任何人,也都不過是陪襯和對比。再多的侍妾孌寵,也不過隻是對比出那個人有多麽不可替代。


    馬車碾著月光走遠,蔚嵐送走了蘇城,迴到屋中,謝子臣謹慎,還沒從櫃子裏出來。蔚嵐掃了一眼,笑著上去打開了櫃子。謝子臣一大個人蹲在櫃子裏,抱著自己不說話,冷冷一眼掃到蔚嵐披著的披風上,目光更加不滿起來。


    “出來吧。”蔚嵐讓開來。


    謝子臣從櫃子裏跳出來,立刻解開了她身上的披風,朝著外間扔了出去。


    蔚嵐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你這是生哪門子氣?”


    “我覺得我像個奸夫。”謝子臣伸手去脫她衣服,蔚嵐笑著按下他的手,謝子臣解釋道:“有他的味道,趕緊換了。”


    “好好好,我去換。”蔚嵐拂開他的手,從櫃子裏取了睡衣,走到屏風後麵去換衣服。謝子臣坐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


    隔著屏風悶聲道:“他來做什麽?這麽大半夜,皇帝駕崩了?”


    “他聽聞阿華的死訊,便來看看我。”蔚嵐換好衣服出來,謝子臣冷笑出聲來:“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知道他不懷好意了,會小心提防的。”蔚嵐拉著他睡下,握著他的手道:“你明日還要上朝,趕緊多睡一會兒。”


    謝子臣沒說話,蔚嵐握著他的手,閉上眼睛。謝子臣輾轉反側,過了一會兒,他搖醒蔚嵐,有些不滿道:“你和我說實話,你當年到底親過他幾次?”


    蔚嵐剛剛入睡,又被搖醒,朦朧道:“這麽久的事兒了,你突然提起來做什麽……”


    “幾次?”謝子臣十分執著。


    蔚嵐想了想,猶豫道:“兩次?”


    “你是不是喜歡他?”謝子臣黑了臉,蔚嵐立刻來了精神,知道這事兒要是說不清楚是沒完了,忙道:“子臣你切勿誤會,那時候我少不經事,知道什麽喜歡不喜歡呀?”


    “你不喜歡他,為什麽要親他兩次?”


    聽到這問話,蔚嵐真是後悔到了極點。好端端說什麽兩次,謝子臣看到幾次就是幾次,她多嘴什麽?


    可話都說出來了,她也隻能是硬撐著道:“那時候真的是不懂事,看他長得好看……”


    “那我不好看?”


    “所以我親了你好多次啊。”


    “你看見好看的就親?”


    “也不是……”蔚嵐掙紮道:“我也是有原則的,要麽我打算娶他,要麽就是他也不需要我負責的。你看你和蘇城……”


    “你還敢說?!”謝子臣提高了聲音。蔚嵐知道這事兒今晚是沒完了,隻能使出必殺技來,幹脆就撲了過去,一口咬到謝子臣唇上。


    謝子臣起初還掙紮一下,撐不過一刻鍾,就不說話了。


    蔚嵐強撐著精神給安撫他,一麵動一麵道:“子臣你別總是胡思亂想,我真的就隻喜歡你。我也就同睡過,別總是疑神疑鬼了,啊?”


    謝子臣低低喘息,什麽都思考不了。


    他理智告訴自己,這樣不好,不好極了。蔚嵐總是這麽蒙混過關,這不行。


    可是現實情況卻是告訴他,他什麽都沒辦法想,他緊咬著牙關不叫出聲,已經是最後的尊嚴了。


    等做完了,謝子臣也就什麽都不想了。蔚嵐看著麵前累得睡過去的人,舒了口氣,倒在謝子臣身邊。


    謝子臣就這點好,想法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隻要做乖了,一切都好說話。


    第二日謝子臣上朝去,永昌侯案的證據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張程和陳鶴聲被當庭定了罪,準備秋後問斬。這案子吵了一個月,總算有了個終結,朝堂上一片寂靜。


    下了朝去,蘇城主動迎著謝子臣走了上來,笑著道:“謝禦史。”


    謝子臣朝著蘇城行禮:“三殿下。”


    “謝禦史這是要迴府了?”蘇城微笑著開口,謝子臣看著蘇城,覺得格外不順眼,點了點頭,便道:“下關告退。”


    竟是連客套話都不願意說了。


    他轉身離開時,身上熟悉的香味讓蘇城皺了皺眉,片刻後,他不由得冷笑起來:“謝禦史身上的味道,倒讓蘇城想起一個故人。”


    謝子臣頓住腳步,轉頭看向蘇城。


    “本王記得,當年謝禦史在宮中時與魏世子倒是同床共寢了一年。”


    “殿下對魏世子倒是關注很多,”謝子臣從容開口:“便就是魏世子的香都聞得出來,到不知殿下對魏世子,是有什麽心思?”


    “這話應是我問你,”蘇城見謝子臣如此坦蕩承認,沉下臉來:“你身上這味道是哪裏來的?”


    “殿下問這個問題是做什麽?下官身上的味道哪裏來的,與殿下什麽關係?”


    謝子臣迴答得坦坦蕩蕩,蘇城不由得捏緊了扇子,而後便見謝子臣從腰間抬起一個香囊,淡道:“不過殿下想知道,下官便告訴殿下,這香是從這香囊來的,這香囊的味道,是當年在下讓人向魏世子求的,殿下可滿意了?”


    聽到這話,蘇城不由得愣了愣,一個男人去向另一個人求香囊裏的方子,這是為什麽?


    見到蘇城的神色,謝子臣放下香囊,手持笏板,麵上不見半分難堪,直接道:“所以,在下的心思想必殿下也清楚了,就煩請殿下別太掛念魏世子,連她身上的味道都這麽清楚了。”


    這話聽得蘇城麵色幾變,眼見著謝子臣轉身要走,蘇城叫住他:“謝子臣,你什麽意思,你給本王說清楚!”


    “在下說得還不清楚?”謝子臣極有耐心轉過頭來,眉目間一片冷意:“在下戀慕魏世子,如殿下對魏世子有什麽想法,還望殿下離魏世子遠點!”


    “你……”蘇城被謝子臣的率直驚呆了,他從來沒想過,謝子臣居然是這樣霸道的性子。他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來同他說這些話的,所以說完以後也不匆忙離開,就等著蘇城迴話。


    好半天,蘇城終於反應來,謝子臣講半天,都是他單戀而已,蔚嵐似乎也沒什麽迴應。如果說謝子臣是在學堂就對蔚嵐起的心思,蔚嵐若真的喜歡他,當初又怎麽會跟著桓衡到北方去,還和那個唐莫鬧出這麽一出來?


    想通了之後,蘇城不由得冷笑出聲來:“不過就是單相思,若魏世子對謝大人有半份情誼,當年便不會為了桓衡劫持了謝大人了。謝大人戀慕魏世子,怕隻是明月照溝渠。”


    “哪又怎樣?”謝子臣淡道:“我樂意。”


    蘇城:“……”


    突然不知道怎麽把話接下去。


    成功看到蘇城被噎住後,謝子臣目的達到了,拱手道:“子臣告退。”


    而後便轉身離開了。蘇城看著謝子臣的背影,好半天,終於道:“本王終於搞明白他把房子買到長信侯府對麵的意圖了……”


    之前這件事讓蘇城眾謀士們提心吊膽了許久,但今天蘇城卻徹底明白了。汪國良有些擔心道:“這會不會是謝禦史的障眼法……”


    “不會。”蘇城搖了搖頭。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謝子臣同他說這些話的模樣,那分明是喜歡極了。喜歡到任何一個人有染指的意圖,都會拔出劍來。


    無論是誰。


    謝子臣迴去同蔚嵐報告了事情的進展,隱過了和蘇城爭執的一段。蔚嵐靜靜聽著,敲著桌麵,這件事進行得太順利,反倒讓蔚嵐有些不安。


    於是連著幾個晚上她都睡得不大熟,眼見著她假期要完了,馬上要迴歸朝堂,這種不安感越發強烈起來。


    染墨安慰她,這是因為盛夏到了,天氣炎熱,難免影響了睡眠。蔚嵐也想接受這樣的理由,為了睡得好些,夜裏她都把人趕出去,除了幾個親信留下以外,身邊不準再讓人靠近,緊接著解了自己的束帶,讓自己涼爽一些。


    蘇城到那天晚上也是如此,深夜時分,染墨突然叫醒她,有些著急道:“世子,三殿下來了。”


    蔚嵐猛地睜開眼睛,便聽見門外傳來了蘇城的聲音:“阿嵐可是睡下了?”


    “殿下稍等。”


    蔚嵐立刻起身,衝進屏風後快速穿上衣衫,而後才開了門,恭敬將蘇城迎了進來。


    蘇城似乎是愛上了這種半夜來找她的感覺,好在今天謝子臣去了太子府,屋裏沒什麽人,蔚嵐點了蠟燭,將蘇城迎到桌邊坐下,而後讓人上了茶和點心。


    蘇城撐著下巴看著蔚嵐忙活,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好,尤其是看著蔚嵐偶爾垂下眼眸的模樣,仿佛是他的王妃一樣,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他忍不住帶了笑意,等蔚嵐正正跪坐在他麵前,他也未曾收住笑意,蔚嵐不由得道:“殿下為何開心?”


    “哦,”蘇城收迴神來,笑著道:“就是想到點事。”


    “殿下深夜造訪,是有要事嗎?”


    蔚嵐給蘇城倒了茶,蘇城用小扇敲著手心,他來,自然是有要事的。隻是這件事其實他早就和張盛孫明等人商議布置好了,如今來找蔚嵐,他也不過隻是想確定一件事而已。


    她蔚嵐的心,到底在哪裏。


    她的心若是在他這裏,這一輩子,他都會好好保護她,許她富貴榮華。


    她的心若是在謝子臣身上……


    蘇城眼中閃過冷意,但他麵上還是帶著如桃花般豔麗的笑容。


    “我今日來,主要是有一個難題想讓阿嵐解決。”


    蔚嵐心中心思迅速轉動,如今讓蘇城困擾的難題,無非是張程和陳鶴聲下了之後,要有人頂上。她心中迅速有了人選,等著蘇城開口。蘇城也是猜到蔚嵐的想法,便試探著道:“阿嵐覺得,兵部尚書以及中郎將的職位,誰擔任比較合適?”


    “殿下為何不先問問他人?”蔚嵐警惕開口,蘇城歎息道:“我也問過了,但都沒有合適的。張程是我們的人,如今出了事,父皇心中是清楚的,我們再提議自己的人,父皇不喜。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兵部尚書落入太子手中吧?”


    “其實兵部尚書的位置,在下倒是有一個提議。”


    “哦?”


    “兵部侍郎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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