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臣和桓衡在天香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時,蔚嵐剛剛練完字,同染墨道:“感覺沒聽到阿衡的聲音,他睡下了嗎?”


    “沒呢,”染墨換著床單,迴答道:“聽說他剛入夜就出府了。”


    “出府?”蔚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桓衡在盛京似乎也就認識她一個人,這麽大半夜出府做什麽?


    然而染墨作為一代八卦小靈通,自然知道,撇撇嘴道:“去找樂子了唄。”


    “找樂子?”正在洗臉的蔚嵐愣了愣,皺起眉頭:“找什麽樂子?”


    “我聽守門的人說,桓少爺好像是要去什麽……天香閣?”


    聽到這話,蔚嵐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將帕子往水盆裏一扔,克製住情緒道:“守門的怎麽知道的?”


    “桓少爺不知道路啊,”染墨認真道:“所以就在門口攔了輛轎子,說地點的時候被聽到了。”


    這下,誤會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蔚嵐將外袍一披,冷聲道:“走。”


    “唉?”染墨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去做什麽?”


    蔚嵐走了出去,冷聲道:“把他抓迴來!”


    嚴防死守這麽多年,這個好兄弟卻也要墮落了。


    難道這世間就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了嗎?為什麽都要想著去做這種事呢?做這種事就算了,居然還要給錢。


    本來就是他們出力,女人舒服,居然還要給錢,這真是腦子有坑!


    而且就憑桓衡的姿色,還需要給錢嗎?他要是願意,她上也行啊!


    不過念頭這麽一出,蔚嵐立刻打住。


    她對兄弟和情人的區分還是很清楚的。


    不過說實在話,蔚嵐架馬衝了出去,眯了眯眼。


    要是真的隻是單純性的幫忙的話,其實她不介意幫一下桓衡……


    在蔚嵐騎著馬往天香閣衝的時候,桓衡已經醉得起都起不了身了,女人們一個個往他身上湊,桓衡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而有些胸悶。


    尤其是看到一個女人朝著他親了過來時,他心中覺得倍加惡心,下意識就將對方一推,怒道:“你走開!”


    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公子哥兒突然變卦,天香閣中的女子不由得都安靜了下來,小心翼翼偷偷打量著桓衡。桓衡看著麵前女人柔順的樣子,忍不住想起蔚嵐。


    不知道蔚嵐穿著女裝如此恭敬跪在他麵前……


    不,這時候,他一定要死了!


    桓衡很了解蔚嵐,蔚嵐隻對要死的人低頭,對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他喘著氣瞧著眾人,片刻後,一貫被人眾星捧月的花魁有些按耐不住了,調笑道:“公子不讓奴們親,還要等著您的魏世子不成?”


    桓衡誇了一夜的魏世子,大家早已習慣用蔚嵐打趣桓衡。花魁本就是隨口一說,然而桓衡腦海裏卻突然浮現出了的麵容,想象著她一點點朝著他俯身過來。


    她的眼睛明亮而炫目,她的唇薄而瑩潤。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象著蔚嵐靠近他的樣子,居然就,忍不住,噴了鼻血……


    桓衡身體一片燥熱,下意識就將那人叫了出來。


    “叫魏世子來!我隻讓他親!”


    桓衡吼得大聲,聽到這句話,坐在隔壁的謝子臣,不自覺捏碎了一個杯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刷評論區發現居然有這麽多寶貝在等我!!


    好開心,我明天多寫點給你們!!寫8000!!


    感謝寶寶們和我一起修仙!!


    我最近不穩定到處跑,等我穩定下來努力存稿就可以定時了!!對不起寶寶們!!


    ☆、第44章


    桓衡喊完後, 在場人都驚呆了, 似乎是窺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靠著門邊的姑娘忍不住想要悄悄溜出去,期盼著人多的情況下,這位桓公子什麽都不記得。隻是剛有這樣的想法, 便看見那個小公子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不對, 兄弟是不可以親嘴兒的。”


    眾女:“……”


    一旁的花魁很快反應了過來,忙著笑道:“公子, 來,我們繼續聽曲兒吧, 綠袖,”花魁轉過頭來,同一旁怯怯的姑娘道:“還不去給桓公子唱一曲?”


    “是。”跪在一旁抱著琵琶的姑娘上前去,就在正前方跪下,琵琶一撥, 便有小曲彈唱出來。


    隔壁的謝子臣聽著小曲,慢慢迴神, 旁邊的謝銅趕忙上來給他清理手裏的瓷屑和傷口,著急道:“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謝子臣沒說話,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轉頭看向麵上有些詫異的夏三娘,淡道:“我知道你是夏尚書的女兒,也知道當年張禦史對你做的事。”


    聽到這話, 夏三娘麵上表情幾番變化。


    張禦史同她父親夏尚書當年也算交好,她是他看著長大的,算得上叔叔輩的人物,卻做了如此不恥之事,日日夜夜,她對他的怨恨,算得上是刻骨銘心。


    然而她有了孩子,便是有了希望和拖累,她不能不顧一切去尋仇,她得將自己的孩子養大,照看。


    於是聽著謝子臣的話,她心裏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激動於這麽多年,終於有人想要來為她洗刷屈辱;害怕於對方似乎來者不善,他要的東西,她怕她給不起。


    她是想要報仇的,可是她一介官妓,而張禦史又位高權重,萬一惹上了官司,她和她的兒子……


    想到這些,夏三娘慢慢冷靜下來,跪在地上道:“奴不知公子在說什麽。”


    “你知道,隻是你害怕。”謝子臣淡然開口,繼續道:“我來,是想給你一條出路,如今你兒子的病,就憑你是救不了的。他染的是癆病,普通人家根本供給不起,你要是願意按照我的做,我可以全權供養你兒子所有的醫藥費用。等你兒子病好之後,我可以以一個世家子弟的標準供養他到弱冠。若他病一直不好,我就養著他,他若是死了,我也會厚葬他。”


    夏三娘靜靜聽著,垂著眼眸,心中有了動搖。謝子臣繼續道:“至於張禦史的報複,你大可放心。事成之後,這世上也不會再有張禦史這個人。事成之前,我會將你安置在別院之中,保證你的安全。”


    “至於張禦史,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他知道你們母子的存在,一定會殺之而後快。所以你兒子的病指望不上他,你可明白?”


    話說到這裏,夏三娘都已明白,她不由得笑了笑:“公子看上去,還隻是一個未入仕的世家子弟吧?卻和奴誇下如此海口,要讓奴如何信你?”


    “你信不信我,”謝子臣端著茶,抿了一口,淡道:“由不得你。”


    夏三娘麵色一變,正要急急說什麽,便看到麵前公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寫著“四”字的令牌,交到她手中,淡道:“我不逼你,等你想通了,就拿著這個令牌到通寶當鋪找掌櫃,告訴他你的名字即可。”


    夏三娘沒有說話,低頭看著令牌,正要說什麽,就聽見外麵喧鬧起來。而後就聽見又快又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老鴇焦急的聲音:“公子您這是來找誰啊,這都是貴客,您……”


    話沒說完,對方就“砰”的一下一腳踹開了謝子臣的大門,謝子臣下意識將夏三娘摟進懷裏,想偽裝成正在歡好的樣子,夏三娘也十分配合,直接倒在謝子臣的懷中,環著他的腰,誰知剛擺好姿勢,一抬頭,謝子臣麵色就變了。


    蔚嵐站在門外,滿臉冷意,掃了房內一圈後,落在衣服幾乎等於沒穿的夏三娘身上,過了半天,終於道:“謝兄,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一句話嚇得謝子臣冷汗涔涔,下意識就把夏三娘推了出去,忙道:“阿嵐,我……”


    “不必多說,”蔚嵐抬起扇子,止住謝子臣的話,深吸了一口道:“你不自知愛要自甘墮落,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隻是你若要做這些事,”蔚嵐冷冷掃了兩人一眼,怒道:“那就弄幹淨些迴宮!”


    說完,蔚嵐調整了情緒,冷聲道:“桓衡在哪?”


    話音剛落,隔壁桓衡“喝喝喝”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蔚嵐轉身就走,謝子臣卻是按耐不住,猛地喊了句:“蔚嵐!”


    蔚嵐停住步子,冷著眉眼:“何事?”


    “你不管我,”謝子臣扶著自己站起來,覺得內心有什麽洶湧澎湃而來,撞擊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唿吸,他明知不應該的,卻還是站起來,固執問了一句:“那你管桓衡做什麽!”


    “他和你不一樣。”蔚嵐皺了皺眉頭,留下這麽一句,便轉身走了出去。


    他和你不一樣。


    在她心裏,桓衡和你不一樣。


    謝子臣腦中迴蕩著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緊緊捏著拳頭,全身都在顫抖,謝銅走上來,擔心道:“公子……”


    “沒什麽……”謝子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淡道:“不是什麽大事。”


    謝銅沒說話,他看著謝子臣捏著的拳頭。


    公子,沒什麽事,別一副要拔刀的樣子啊!


    從謝子臣這裏走出來,蔚嵐立刻去了隔壁,一腳踹開桓衡的大門後,引起一片驚叫,桓衡正抱著花魁,給花魁講著笑話,花魁笑得花枝亂顫,結果就聽到一聲巨響,有人冷聲道:“桓衡何在?!”


    “老子在……”桓衡抬起頭來,一看見蔚嵐冷冷的模樣,當場就嚇結巴了:“阿阿阿阿……嵐?!”


    蔚嵐沒說話,她掃了一眼這屋中的鶯鶯燕燕。她本來是想將桓衡直接抓走揍一頓的,然而轉念一想,她棒打鴛鴦,桓衡指不定還對這裏念念不忘,再偷著迴來怎麽辦?


    於是蔚嵐笑了笑,她這時候笑,反而將桓衡嚇了一跳,站起來就道:“阿嵐,我錯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但他知道,蔚嵐來了,這就不好了。於是他往外走去,著急道:“阿嵐,我們迴去罷!”


    “慢著。”蔚嵐扇子在門前一擋,剛好擋住了桓衡的去路,桓衡覺得不好了,僵著身子,聽著蔚嵐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要玩個盡興才好。”


    “不……不用了吧。”桓衡說得格外艱難,蔚嵐拉著他就走了進去,將他往原來的位置上一按,同旁邊花魁笑著道:“好好伺候著。”


    說完,便走到了一旁的案牘邊上落座。


    屋裏一片寂靜,桓衡端正跪坐著,覺得滿頭是汗,旁邊的花魁即想接近他,又不敢接近他,總覺得來的這個公子雖然吩咐了要好好伺候桓衡,但眼神卻又過於冷得可怕,哪怕她一向擅長察言觀色,也實在是猜不透這些人之間的啞謎。隻能安靜的跪著,一言不發。


    蔚嵐抿了口酒,有些詫異道:“都跪著做什麽?該做什麽做什麽吧,方才你們是在跳舞吧?”


    聞言,花魁最先反應過來,朝著旁邊的人給了個眼神,忙道:“是,是,是我等見公子天人之姿,一時看呆了,還望公子見諒。”


    蔚嵐也沒說話,笑了笑,聞得樂聲響起,便瞧著那些人,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全一副欣賞姿態。


    蔚嵐這邊樂得自在,桓衡卻就是如坐針氈了,花魁來給他敬酒,他也是不停擦著冷汗,悄悄瞧著蔚嵐,卻見蔚嵐都未曾看過他一眼。


    隔壁謝子臣辦完事離去,出門時整個人便都已經冷靜下來,然而謝銅卻猶自有些擔憂,扶著謝子臣上馬車時,仍舊忍不住問了句:“公子,您還好吧?”


    “無礙。”謝子臣應了聲,便放下車簾,迴了馬車中。馬車慢慢行駛,他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慢慢來。


    他告訴自己,凡大事,不能著急,必須徐徐圖之。


    謝子臣走了沒多久,蔚嵐看了一會兒歌舞,一開始的興致盎然,但慢慢的,竟也不知為何,收起了笑容,仿佛是出神一般,滿無焦距的發著呆。


    舞娘一舞盡,小心翼翼跪在了地上,有些不安道:“大人,還要再舞嗎?”


    蔚嵐聞聲,這才迴過頭來,靜靜瞧著地上匍匐著的女子,迴頭見桓衡整個人都已經滿頭大汗,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終於道:“走吧。”


    “可以走了?”


    桓衡猛地抬頭,眼中全是驚喜,隨後立刻起身來,著急道:“走吧走吧。”


    蔚嵐沒有應他,迴頭讓染墨將屋中人都打賞過後,便領著桓衡走了出去。一路上,桓衡都像犯錯事的孩子被家長抓到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而他前方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披上了滿身的落寞孤霜。


    桓衡不是個心細的人,也就隻知道對方似乎是突然心情低落,但也察覺不出,具體是怎麽低落,怎麽不喜。等上了馬車,兩人也就是各坐在一邊,蔚嵐靠著窗戶,張合著折扇,打量著夜色中的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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