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關我什麽事?!”


    感覺莫名其妙上了一艘賊船。


    “你不願意?”蔚嵐挑了挑眉,林夏哪裏敢說不願意?忙道:“旦憑世子吩咐。”


    “那這樣,”蔚嵐思索著道:“你去找人借錢來下聘,禮單我寫給你,隻能多不能少,選個黃道吉日,不能超過五天,便上門下聘吧。”


    隻能多不能少……


    聽到這話,林夏心裏咯噔一下,哆嗦著道:“世子……要……要我下聘多……多少?”


    “念你如今還隻是一介白衣,什麽都沒有,”蔚嵐皺著眉頭,抬起了兩根手指:“就這個數吧。”


    “兩……百銀?”林夏快跪了。


    二十兩銀子就是一戶人家一年的開銷,她全身上下家當也就二十兩,哪裏去搞這麽多?


    聞言,蔚嵐緊皺起眉頭:“你拿這麽點錢到我長信侯府下聘,到底是想結親還是結仇?”


    “兩……兩千?”林夏整雙腿都軟了,蔚嵐冷笑一聲:“再猜。”


    “兩……萬……萬……”


    林夏感覺有些暈眩,蔚嵐點點頭,淡道:“看你沒什麽錢的份上,就兩萬吧。”


    話音剛落,林夏當場就昏死了過去。蔚嵐愣了愣,片刻後,她嗤笑出聲:“什麽女人!就這點膽子?”


    說著,她站起身來,到桌邊去,迅速寫了一串禮單,然後又寫了幾封信,留在桌上,將下人叫了過來,同進來的下人道:“將林公子抬到床上去,誰都別理他,等他醒了,讓他自己看桌上的禮單。我留了些信,他可以拿著我的信去找人借錢。順便告訴她,十日內她不來下聘,我就斬了她。”


    “是!”聽見蔚嵐的話,下人們都答得氣勢如虹。而剛剛暈過去的林夏被人抬上了床,恍恍惚惚聽見那一句“斬了她”和那聲氣勢如虹的“是”之後,閉著眼睛裝死。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她在床上蜷縮起來,瑟瑟發抖,欲哭無淚。


    她隻是來盛京當個大夫的啊。


    她真的隻是想當個大夫啊!!


    雖然剛來的時候也曾經有過某點文家中那種穿越人士征服世界的天真想法,可在現實啪啪啪打臉之後,她早就已經成了一個安靜如雞的女子,一點都不想往這些權貴圈子裏混了。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哪裏去借這兩萬銀?就算借到了,她拿什麽還?!!命嗎!


    蔚嵐解決著林夏的事情的時候,謝子臣和王凝則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謝子臣說完那句‘我不知道怎麽喜歡一個人,我就想要她好好的’之後,王凝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去開解這位好友。這情竇初開的感覺,王凝也曾是有過的。哪一個少年初初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手忙腳亂、慌張失措的呢?


    王凝記得當年他十一歲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時候,總想要她瞧著他,卻又難以啟齒,於是他就總是捉弄欺負她,見麵不是送她蟲子就是揪她潑猴,對其他人都恭恭敬敬有禮有節,唯獨對那個女孩子卻就像個潑猴一般。後來那個女孩子訂了親,遠嫁蜀中,走之前還怯怯問他:“王凝,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哪裏是討厭?明明是喜歡得不得了。


    想到往事,王凝不由得有些難過,輕歎了一聲道:“當年我若是懂這麽多,也就不會讓芸娘走了。”


    聽見芸娘的名字,謝子臣迅速搜索了一下,想起來是林家那個遠嫁到蜀中的三姑娘,便終於明白了王凝的意思,他想安慰王凝,還未開口,卻就聽見王凝道:“你無需安慰,你隻需要明白,切勿重蹈覆轍就好。”


    “對一個人好,不是你覺得他好就給他,而是她喜歡什麽,你才給她。”


    “而且,子臣,你我不一樣,”王凝說著,又沉下臉來:“我沒什麽大誌向,可你有青雲之誌,我清楚得很,你想好了,這個人值得嗎?”


    蔚嵐若是個女子,謝子臣大可求娶,哪怕求娶不能,也就是一則佳話。可蔚嵐不是個女子,她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兒身,還是長信侯府的世子,是陛下期盼的良才,未來或許是謝子臣的敵人,亦有可能是謝子臣的好友。


    而且……


    瞧著謝子臣的模樣,身為好友,王凝還是不大看好這段姻緣的人。


    謝子臣是個什麽人?他對感情的要求,就是要徹徹底底的感情,徹徹底底的擁有。


    可蔚嵐是什麽人?


    莫說她本就是個招蜂惹蝶的,哪怕她自己不招蜂惹蝶,就那風流的模樣,狂蜂浪蝶都是攔都攔不住的撲來。


    蔚嵐對謝子臣的幹擾,絕不僅僅隻因她是個浪子,更重要的是,她不安分。


    她不安分,謝子臣就沒辦法冷靜,謝子臣不冷靜,王凝就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做錯什麽。


    他們這些庶子同那些嫡長子不一樣,走不走得到最後,就端看忍不忍得,若不能忍,早就在一開始就功虧一簣了。


    他再清楚不過這個兄弟想要什麽,便清楚知道,他不能要什麽。


    聽到王凝的話,謝子臣沉默不語。


    好久後,他終於道:“我知道了。”


    “這段感情,”他苦笑出來:“我該埋在心裏。”


    這不是一個對的時間,更不是一個對的人。


    他笑著喝了酒,一杯接一杯。王凝也知道他胸中煩悶,兩人喝得神誌不清,王凝喝到最後,也就模糊聽著謝子臣道:“我喜歡她,就默默對她好好了。她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我都不管她!我……我就守著她!她要星星,我給她星星!對,我給她摘星星!”


    說著,謝子臣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了的衝動,從酒桌上爬起來,踢開擋路的王凝,推開窗戶,就在眾人驚叫聲中,從二樓跳了下去。


    跳下去後,他摔了一個趔趄,又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往長信侯府走去,謝銅聽到動靜的時候,謝子臣已經走遠了,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裏,謝銅著急得又迴了酒樓,推醒睡著的王凝道:“王公子!王公子!我家公子呢?!”


    “去成親了!”王凝迷糊著說了一句,謝銅大驚:“什麽?!!”


    王凝直接就倒在了桌上,再打也打不醒了。


    謝銅著急得四處找謝子臣的時候,謝子臣已經爬到了蔚嵐家門口,踩著水缸往上麵一趴,就翻上了牆。恰巧遇到侍衛巡邏,一群人紛紛拔出刀道:“何方小賊!敢擅闖長信侯府!”


    “蔚嵐呢?”謝子臣有些迷糊了,不太清楚麵前這些人到底是來幹嘛的,大叫著道:“叫魏世子來見我!”


    聽他叫出蔚嵐的名字,侍衛們有些不敢動了,首領迅速讓人去叫蔚嵐,蔚嵐聽的人來報,披了件外袍,就匆匆帶著人趕了過去,剛一到院子,就看見謝子臣跨坐在圍牆上,抬頭看著月亮,身披落寞風霜,隻差一聲“嗷”的長嘯,就和狼差不多了。


    蔚嵐不由得有些詫異:“子臣?”


    聽到蔚嵐的話,謝子臣轉過頭來,認真看著蔚嵐道:“你來啦?我來……給你摘星星。”


    話剛說完,他就朝著蔚嵐“走”來,卻全讓忘記自己在空中,於是直直墜了下去,當著眾人的麵,直接砸進了鬆軟的泥土裏,再沒了聲息。


    蔚嵐看著這個智商仿佛瞬間清零甚至變成了負數的謝子臣,有一種錯覺。


    這一定是哪個奸細假扮的謝子臣……


    她雖如此想著,身體的動作去比腦子快,幹脆利落幾步跨了過去,就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看見謝子臣臉上的血有,她倒吸了口涼氣。


    男人要是破了相,這怎麽了得!更何況還是靠臉吃飯的謝子臣!


    “趕緊把林夏叫過來!”蔚嵐抱著謝子臣就往屋裏走,著急道:“告訴她,借錢的時候到了!”


    說著,蔚嵐就帶著人匆匆趕了進去,染墨愣了愣,隨後趕緊跑到了林夏的房間,著急道:“林大夫,快,快,世子叫你去借錢……哦不,救人了!”


    林夏聽到這話,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掏出藥箱,就跟著染墨衝到了蔚嵐的住所。這時候蔚嵐已經把謝子臣臉上的血都擦幹淨了,但傷口血流不止,蔚嵐整個人將謝子臣抱在懷裏不斷擦著傷口,見林夏還要行禮,怒道:“還不上來救人!”


    林夏求之不得,趕緊就上去給謝子臣看了傷口,確認頭骨沒裂後,林夏舒了口氣,給他用了藥,包紮好傷口之後,便道:“無礙了。”


    蔚嵐點了點頭,瞧著謝子臣睡著的模樣,卻是問:“臉沒事吧?會留疤嗎?”


    林夏完全理解蔚嵐對男人臉的關係,卻始終覺得有些不習慣,清咳了一聲後道:“傷口淺,好好養應該是沒問題的。”


    蔚嵐點點頭,同林夏道:“明天來早一些,就守在他床邊。他一睜眼,你就同他借錢。”


    “借……借多少?”林夏咽了咽口水。蔚嵐也不知道謝子臣有多少錢,就知道他有些私產,便道:“能借多少是多少吧。”


    “好……”


    不知道為什麽,林夏總覺得有些心慌。


    林夏走後,蔚嵐靜靜端詳了謝子臣一會兒。他大概是喝了酒,渾身都是酒氣,沉沉睡著,幾根雜亂的頭發在他鬢間,顯出幾分少年天真,到有那麽些可愛。


    如果不是見識過他心狠手辣的時候,倒實在想不出,這樣俊美一個少年,居然是個如此有氣魄的男人。


    “也是別有一番風味。”蔚嵐搖著扇子在唇上點了點,不由得笑了:“也不知是哪家好女子,能娶得你這樣好的主君。”


    謝子臣沒說話,翻了個身,準確抱住了蔚嵐的腰。蔚嵐愣了愣,隨後不由得笑了:“這可是你主動的。”


    說著,她就勢倒了下去,躺在了謝子臣旁邊。染墨識趣滅了燈,走了出去。


    等第二天謝子臣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懷裏抱著蔚嵐。


    他以為自己是沒睡醒,盯溜溜拿著蔚嵐望著。等蔚嵐慢慢睜開眼,笑眯眯說了句:“早啊,謝四公子。”時,謝子臣感覺自己就像被電住了一般,嚇得猛地推開她,驚詫出聲:“你怎麽在我床上!”


    “這句話,該是我問子臣吧。”蔚嵐懶洋洋起了身,叫了聲外麵,隨後就看見染墨帶著林夏一幹人等,端著水進來。染墨去給蔚嵐穿衣,謝子臣用被子蓋著自己的身子,呆呆看著魚貫而入的陌生人、陌生的房間,好半天,終於想起昨夜一些片段記憶。


    但那些記憶似乎在他去給蔚嵐摘星星時戛然而止,他心中一片慌亂,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故作鎮定沉默著,看著蔚嵐穿戴好後,才終於道:“那個,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上全是酒味,我讓人給你重新備了一套。是我平日穿的衣物,你我身高差不多,應該也能穿吧?”


    蔚嵐說著,林夏就捧著一件水藍色絲綢繡白色蘭花的大袖袍端到了謝子臣麵前。


    謝子臣看著這騷包的衣服默默無語,蔚嵐的衣服一向十分明豔,大多繡著各種花或者是仙鶴一類的動物,和從來就是一身黑的謝子臣截然不同。謝子臣猶豫了好久,才終於換上了蔚嵐的衣服,蔚嵐在一旁等候著,等謝子臣洗漱穿戴好後,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過往謝子臣是從不打扮的,常年一身烏壓壓的黑色,連基本的卷雲紋路都難得有,堪稱她見過的世家子弟中最窮酸的。今日他稍作修飾,穿著她的衣服,便似爭盡三月春光,讓蔚嵐一時移不開了眼睛。


    蔚嵐呆呆看著謝子臣,謝子臣瞧著她的目光,麵上一片平靜,反倒是一旁的林夏和染墨實在是看不下去蔚嵐過於□□的眼神,染墨清咳了一聲道:“世子,該用早膳了。”


    蔚嵐這才迴神,不由得讚道:“子臣之風姿,蔚嵐平生僅見。”


    謝子臣沒說話,心中也不知道怎麽,居然有些歡喜。於是在蔚嵐走出門外時,淡淡“嗯”了一聲。


    未曾想過謝子臣會迴應,蔚嵐木屐猛地踢到門上,差點摔出去,謝子臣一把扶住她,低垂下眼眸,淡道:“小心。”


    就那麽輕輕淺淺兩個字,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像貓兒一般,讓人覺得心癢。


    蔚嵐直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扇著扇子往前了幾步,不由得心中暗歎。果然這種當事人毫不察覺的勾引才是真撩人,三殿下還是太低端了些。


    在宮裏喝著銀耳湯的蘇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耐道:“又是誰惦記本王?”


    蔚嵐帶著謝子臣用過膳,謝子臣瞧著天色,也到了歸家的時候,同蔚嵐恭敬道:“昨夜一夜未歸,家中長輩應已擔心,子臣這就告辭了。”


    蔚嵐點點頭,卻是看向林夏。林夏察覺到蔚嵐的目光,鼓起勇氣,硬著頭皮道:“謝公子!可否私下一敘?”


    借錢這種事還是有點丟臉,還是私底下吧。


    謝子臣靜靜看著林夏,片刻後,點了點頭。


    房中所有人迅速退了下去,就蔚嵐坐在一旁喝茶。林夏知道是趕不走這個祖宗的,有些緊張上前道:“那個,謝公子,我叫林夏,是個大夫。”


    “我知道。”謝子臣打斷她,淡道:“所為何事?”


    “那個,是這樣,”林夏咽了咽口水:“就是,我……想迎娶長信侯府大小姐。但是聘禮不夠……世子就要我去借……”


    聽到這話,謝子臣沒有說話。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著,這是要下聘到長信侯府的銀子。


    如果他所思慕那個人,也是個姑娘……


    謝子臣忍不住想,目光落在了蔚嵐低頭喝茶的側臉上,聽著林夏訴苦的聲音,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像林夏一樣,有將聘禮抬進長信侯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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