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蔚嵐點點頭。其實她也沒有這麽著急,要等她恢複身份,至少……要安定些吧。她隻是想養顆玉白菜,單純不想讓豬拱了而已。


    說完這些,兩人似乎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蔚嵐瞧著蹲在牆上的清俊少年,忍不住軟下聲道:“你先下來吧,在上麵蹲著累。”


    謝子臣想想,覺著還想多問問蔚嵐關於謝傑的看法,僅憑蔚嵐一個口頭承諾,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便翻身從牆上跳了下來。蔚嵐下意識就伸手去接,結果黑衣少年無比準確沉穩的落在了地上,明顯是個練家子。


    蔚嵐不由得笑了,倒也不覺得尷尬,收迴伸出去的雙手,贊道:“謝四公子好俊的功夫。”


    謝子臣沒迴應她的誇讚,直接道:“你和謝傑是怎麽商量的?”


    “好不容易來了,怎麽一上來就談這些掃興的事?”蔚嵐歎了口氣,引著謝子臣到了石桌邊上,謝子臣想起自己還要和她“虛偽”打著交道的任務,便沒有拒絕,坦坦蕩蕩落座下去後,看著麵前人提起桌上正咕嚕咕嚕住著的酒壺,聽對方道:“今夜嵐見月色甚好,便想吹笛以慰美景。本以為是將是自己一人獨自賞月,卻不想謝四公子竟就來了,真是讓嵐十分驚喜。”


    說著,她倒了一杯酒推給謝子臣,溫和道:“這是我去年釀下的桂花釀,謝四公子不妨嚐嚐。”


    謝子臣點頭,舉杯抿了一口。


    他的動作極其規範,一舉一動仿佛都刻意訓練過很久,古板標準,和蔚嵐自成風流的模樣不同,卻也因為標準格外好看。


    蔚嵐看著美人飲酒,不由得心中越發歡喜,便道:“我奏笛給謝四公子聽罷,待你我先做完飲酒聽笛的風雅事後,再討論謝傑之事,也不遲。”


    謝子臣點點頭,有求於人,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蔚嵐低笑出聲,隨後一曲輕快的調子就響了起來。


    她精通六藝,尤擅吹笛。就算對她沒有什麽好感,謝子臣也不由得發自內心讚歎,這人吹笛的技藝確是登峰造極。本就是簡單的小調,在楚國是男子追求女子時所唱,卻也被她吹得意境非凡,男子對女子求愛時的忐忑而歡喜的心情姿態,似乎都能躍然於腦海之中。


    吹著吹著,蔚嵐又換了一首舒緩的調子,謝子臣靜靜抿著酒,覺得內心一片安靜,方才的不喜淡了許多,仿佛跟著低聲一起踏上了一葉扁舟,立於船頭,緩緩行使於水波之間。


    江麵倒映著他的身影,月光撒麵了江麵,他不緩不急破開這些影子,內心一片明澈。


    許久不曾如此舒心放鬆,謝子臣不由得多喝了幾杯。等蔚嵐吹罷,便看著謝子臣抬著一雙清明的眼,靜靜瞧著她。


    他白皙的雙頰微紅,清明的眼底深處帶了些茫然。蔚嵐不由得微微一笑,低下頭來。


    她的唿吸噴吐在他的臉上,帶著微微的蘭花香,發絲在風裏,撩在他的脖頸之間,微癢。


    她抬手勾開他的發,秀美的麵容上帶著一貫從容不迫的笑意。


    “謝四公子,”她低聲開口,聲音混合在夜色裏,斷言道:“你醉了。”


    於是一瞬之間,謝子臣忽地就覺得,他好像真的,有那麽些醉了。


    ☆、第十章


    被蔚嵐深情如水的眼眸看了片刻後,謝子臣猛地驚醒,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在他即將有過激反應前,蔚嵐恰時直起了腰,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他對麵,突然開了個很正經的話題:“你們世家子殺個人很難嗎?”


    “這要取決於是誰殺誰。”謝子臣下意識就迴答,一切換到這種他擅長的事,他的思路就轉的飛快:“一般世家都禁止內鬥,所以家主管得十分嚴格,禁止蓄養私兵暗部,都是等兒子及冠後,由兒子從父親手中接管這些暗部。”


    “所以,你們沒自己的侍衛和私兵對吧?那如果父親這一輩參合了呢?比如說謝傑的老爹對你出了手?”


    “身為庶子,”謝子臣抿了一口酒:“那就端的要看我父親願不願意出手,家主看不看得下去了。”


    聽到這話,蔚嵐笑了笑,溫和道:“你別擔心,日後你身後,有我了。”


    謝子臣:“……”


    完全不想接這種話。


    看出謝子臣聽到她這種類似於告白的話就會因為害羞(?)沉默,蔚嵐也不做得太過,接著道:“謝傑沒有私兵,瞧著他的樣子,估計是請不動自己父親出手,你不用太過擔心。不過此人對你的怨氣不小,若他有能力,他估計要殺了你才安心。”


    “如今世子不是打算幫他嗎?”謝子臣涼涼瞟過去:“以世子的能力,殺了子臣,也不是不可以吧?”


    “殺謝四公子不是難事,可我怎麽舍得呢?”


    一時沒控製住,調戲的話又飛了出去,蔚嵐歎息出聲:“若公子少了一根頭發,在下這心中,都會痛如萬箭穿心。”


    謝子臣沒說話,他抬起手來,在蔚嵐奇怪的目光裏拔了一根頭發,遞到蔚藍麵前。


    蔚嵐:“?”


    ——我未來主君真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總做出這麽讓我意想不到的動作。


    謝子臣認真看她,淡道:“疼嗎?”


    蔚嵐微微一愣,謝子臣將發絲扔了後,淡道:“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說。”


    說完,他自然而然的就迴到了原先討論著的事情上去:”如今不管怎麽說,你和謝傑都已是盟友,如今又答應了我,你是打算當哪一方的間諜?”


    “我與謝傑商議過了,打算讓他想個辦法,找個時機,將你神不知鬼不覺帶到我麵前,而後我派人來將你抓住,關入牢中,成為我的禁臠。”


    謝傑還挺敢想……


    謝子臣在心底讚美了一下謝傑的傻大膽。蔚藍繼續道:“我已答應他,你到時候就按著他的話去做,等到了我的地方上,嗯……我們把他殺了?”


    說到這裏,蔚嵐有些小心,怕謝子臣覺得她太過殘忍。說殺人就殺人,貌似現在的盛京還沒這種彪悍的風氣。


    然而謝子臣卻麵色不改,點頭道:“可。”


    不虧是我看上的男人——蔚嵐再次在心裏將謝子臣誇了一遍。


    將謝傑的事詳細聊了聊,謝子臣心裏有了底,便同蔚嵐告辭離開。蔚嵐固執送著謝子臣迴去,謝子臣僵著臉道:“不必。”


    “我怎能讓一個男……美人獨身迴府?”蔚嵐笑著道:“謝兄客氣了。”


    方才差點將男人說出口來,蔚嵐卻才想起來,自己作為男子的身份,於是趕緊換成了美人。謝子臣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適應了這個死斷袖各種習慣了,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也許在這個斷袖眼裏,自己其實是個女人……


    事實上,雖然蔚嵐沒有這麽想,但的確也差不多。


    蔚嵐送著謝子臣迴家,一路上精心嗬護,悉心照料。


    “謝兄,這裏有個小坑,小心。”


    “走過了。”


    “謝兄,前方有隻老鼠,莫怕。”


    “哦。”


    “謝兄,你看這月色真好,你我兩人漫步月下,嵐心中甚喜!”


    “哦。”


    “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因為……”謝子臣認真想著,慢慢道:“你是一個,比較容易開心的人?”


    “不,”蔚嵐否定了他的猜測,深情款款道:“因為有你。”


    謝子臣:“……”


    好想打她怎麽辦?


    為了避免蔚嵐的噪音,謝子臣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便走了大半截路。蔚嵐不緊不慢跟在後麵,看上去明明是從容坦然的樣子,卻始終沒有落下。


    謝子臣拐進一個巷子中,本想終於可以擺脫蔚嵐了,結果迎麵一把鋼刀就砍了過來!


    謝子臣當場仰著彎下腰去,蔚嵐恰到好處的出現,一腳踹到握著刀的人的胸口,拉著謝子臣的手,掉頭就跑。


    然而兩個黑衣人唰唰就落到了兩人前方,堵住了兩人的路,蔚嵐不由得笑了:“既然都是謝家的朋友,怎麽一見麵就如此大的火氣?”


    黑衣人對視一眼,沒有硬話。蔚嵐雙手攏在袖間,看著黑衣人朝著兩人衝過來,轉頭同謝子臣道:“謝四公子,等一會兒你站遠些,切勿……”


    還沒說完,謝子臣已經衝了個出去,一腳一飛一個,一個手刀就將鋼刀截了過來。


    十幾個殺手瞬間將他包圍起來,謝子辰手握鋼刀,麵色不變,鶴氅一掀,遮住了她的視線。將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冷聲道:“等一會兒我給你破開一個口子,你立刻就跑,切勿迴頭。”


    蔚嵐:“……”


    這句話,似乎還是方才她告訴他的。


    她歎了口氣,覺得謝子臣在這方麵,小氣了些。不過對於美人來說,小氣也是一種情趣。蔚嵐伸出手來,抬手就搶過一把鋼刀,一個反手就將鋼刀刺入了此刻身體之中。


    謝子臣也剛剛砍殺了一個刺客,血濺在他臉上,他的麵容卻毫無驚恐,平靜而坦然,仿佛早已殺人成了習慣。


    而蔚嵐還保持著一貫從容溫和的微笑,看著月光下仿若殺神的男子,饒有趣味道:“我以為……謝四公子是第一次殺人?”


    謝子臣淡淡看了她一眼,蔚嵐手中鋼刀飛快,不見半分弱勢,說話間又幹掉了一個刺客。


    眾刺客們迴顧了對方一眼,其中一個點了點頭,立刻就開始有序撤退。蔚嵐笑了笑,提著刀看向月下跑開的黑影,溫和道:“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這樣匆匆就走呢?”


    “都留下吧。”她歎息出聲。鋼刀一轉,映出旁邊男子帶血的如玉容顏。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卻仿佛,所有的話都已說過。


    ☆、第十一章


    蔚嵐話音剛落,周邊就跳出了一群黑衣人來。謝子臣麵露詫異之色,隨後便被蔚嵐一把握住他的手,往後麵一拉一躍,便跳出了包圍圈。


    兩方人馬廝殺起來,蔚嵐將鋼刀隨手一扔,對著謝子臣做了個“請”的姿勢後道:“謝四公子,我們換一條路走吧。”


    謝子臣點點頭,將鋼刀扔在一邊,兩人轉頭換了一個方向,蔚嵐雙手攏在袖中,木屐在地上嗒嗒作響,仰頭看著明月道:“看來,這次是長輩出手了呢。”


    謝子臣沒說話,他當然明白,謝傑沒這個出息叫這些殺手的。他隻是在想,上輩子長輩沒出手,怎麽這輩子,謝傑的父親就動手了呢?


    或者說,到底是不是謝傑的父親呢?


    謝子臣垂眸沉思著,而蔚嵐就在一旁靜靜欣賞著謝子臣的美貌。等將謝子臣送到謝府門前,蔚嵐終於出聲,感歎道:“送君歸家門,不忍逐相思。”


    “哦。”謝子臣直接轉身就往府裏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步子,迴頭道:“楚國雖民風開放,但你有如此癖好,終究不是正途,怕於前途有礙,還望收斂。”


    聽到這話,蔚嵐彎起眉眼,溫柔道:“我也隻是對謝四公子如此而已。”


    謝子臣麵皮一抽,覺得實在攔不住對方了,幹脆轉身離開。


    等目送謝子臣走進府中,蔚嵐便轉身迴了長信侯府,半路上,染墨一麵擦著臉上的血一麵趕了上來,不滿道:“小姐,你和謝四才見過幾次啊,就這麽死心塌地的?”


    “死心塌地?”蔚嵐挑起眉頭,頗為詫異:“這些難道不是對一個美人最基本的尊重嗎?”


    染墨:“……”


    “染墨啊,”蔚嵐漫步在皇城小巷中,仰頭看著明月,聽著木屐發出的噠噠聲,漫聲道:“風流也是一種氣度。”


    染墨:“……”


    她想她一定是傻了,他們家小姐怎麽會用正常人的方式思考呢?


    這麽一想,她突然有些同情謝子臣了,要是謝子臣不小心死心塌地喜歡上他家小姐,然後發現這是一個把風流當氣度的女人……


    染墨忍不住抖了個哆嗦,覺得不能再想了。


    蔚嵐這頭迴了長信侯府,謝子臣剛步入屋內,謝銅就迎了上來,恭敬道:“公子此行可還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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