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成禦停下了腳步,單手撐著牆麵,一手捂住發疼的心口,臉色灰白。


    “禦,你怎麽了?臉色看上去這麽難看!”不知何時,蘇凝站在了鍾成禦的身後,哽著哭腔發問。


    鍾成禦迴過頭,看了蘇凝一眼,“沒什麽,你跟我上來!”


    二樓,鍾成禦帶著蘇凝走進一間客房。


    “凝兒,晚上你先在這間休息,明天我讓趙尋送你出島!”鍾成禦聲音淡淡地開口,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


    蘇凝跟著站在了窗前,目光發紅注視著鍾成禦的側臉,“禦,不要趕我走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裏?”


    “到底發生什麽事?紳兒是怎麽死的?”鍾成禦目光落在窗外靜止的夜色。


    蘇凝一聽,緊接著又是一陣哭泣,“禦。。。他是被人害死的,被人用枕頭窒息而死,他還是個繈褓裏的嬰孩,就這麽被害死了。。。”


    蘇凝哭得泣不成聲。


    “誰害死的?”鍾成禦手心微攥,聲音透著冰冷。


    蘇凝雙目騰起發紅的陰怒,咬著牙吐字,“是陳小玉,你送來的那個丫鬟小玉!”


    鍾成禦微蹙眉頭,這才側頭看著蘇凝,“是她?你確定?”


    蘇凝掌心捂住嘴巴,哭得一抖一抖的,“她見不得孫逸揚對我孩子好,她擔心孫逸揚為了紳兒漸漸冷落了她,她不再是從前那個乖巧的小玉,這一年她總是處處針對我,在孫府,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個會害死紳兒的人!”


    鍾成禦沉默了,離開窗前,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拿出一個煙盒,抽出一支煙,緩緩地點燃。


    “孫逸揚如何處置小玉?”鍾成禦吐了一口煙圈,目光冷沉。


    蘇凝跟著坐到沙發上,坐在了鍾成禦的身旁,“孫逸揚什麽都沒做,現在小玉也懷了孩子,是他的孩子,小玉討得孫逸揚歡心,他是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孩子去處置她!”


    鍾成禦眸光森幽,他從來沒有想到,送出去的這兩個女人有這些本事,一個迷惑了成司火,一個迷惑了孫逸揚,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鍾成禦深吸了一口煙,“需要我替你為紳兒報仇嗎?”


    蘇凝目光凝滯住,癡癡地望著鍾成禦,沉吟了半晌,終是開口,“禦,你知道黎小姐的家人在南洋搜你嗎?成司漠也是!他們不會再放過你了!”


    鍾成禦冷笑一聲,“知道!這和紳兒的死有何關係?”


    蘇凝哽著淚水,雙手一把捧住了鍾成禦的臉龐,迫使他的臉龐正對著自己,“禦,紳兒的死我可以不報,你也為了自己的安危,我們一起走吧,放下這裏的一切,遠走高飛吧!”


    鍾成禦目光幽深,薄唇抿著,雙掌抬起,撥開了蘇凝的雙手,“凝兒,一年前我就告訴你,我不會離開這裏,但是你若想走,我可以送你走!”


    蘇凝目光落寞,淚光閃閃看著鍾成禦,“禦,你告訴我,一年了,你又把黎小姐抓來,你究竟是不是愛上了她?”


    鍾成禦一把擰滅手中的煙蒂,沉重地應了一聲,“是!”


    蘇凝的心在這一刻破碎了,淚水溢出眼眶,稀稀落落地流淌,喃喃說著,“我就知道是這樣,一年前你不承認,你給了我希望,一年後,你為什麽還要承認,在我什麽都沒了的時候,告訴我這個殘酷的事實!禦,為什麽要這樣?”


    鍾成禦又是抽出一支煙,停留在指尖,沒有點燃,低沉聲音,“對不起,凝兒,我不該把小玉送到孫府,這事我會替你解決了!”


    蘇凝的雙手緊緊地攥住男人的手臂,“不!禦,你應該知道我的心裏從來沒有孫逸揚,隻是造化弄人,要是沒有他,我早就和你在一起了!”


    鍾成禦勾唇苦笑,側目看著蘇凝,“凝兒,我承認曾經喜歡過你,隻是那是兒時我們一起相依相伴的喜歡,直到遇見月月,我才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滋味,我會因為失去她感到心痛,痛得徹夜不眠,我愛她,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隻能這樣將她困在我身邊,隻要她笑了,我就很開心,僅此而已!這些感受,在你身上,我從來沒有過,你和孫逸揚成親,我很生氣,氣的是為何不能好好保護你,讓你受到傷害!我沒有那種拚了命也要留你在身邊的衝動!”


    蘇凝雙眼空洞無光,“然後呢,你對黎小姐,你會不要命了?對嗎?”


    鍾成禦點燃了手指間的煙,“對!”


    蘇凝止住了流淚,整個人無力地坐在沙發上,笑得淒涼,“看來我蘇凝真的是剩下一個人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鍾成禦吐了煙圈,煙霧彌漫在臉龐,“凝兒。。。別這樣,我說過我可以照顧你,像親人一樣照顧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蘇凝神情落寞。


    門外走廊上,黎季月出了房門,走廊兩旁亮著檬黃的壁燈,她在房裏心緒煩亂,她一直想著鍾成禦和蘇凝現在在做什麽?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內心的強烈想法,驅使她去一探究竟。


    她朝著一樓走去,經過一扇微微敞開的房門,她停下了腳步,透著那一條不大不小的門縫,她看見裏麵坐著兩個人,背對著自己的鍾成禦,側身朝著自己的蘇凝。


    黎季月雙腳像是不聽使喚地釘在了原地,靜靜地看著裏麵的兩人,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她能看見的是蘇凝的神情很傷心很難過。


    房間裏,鍾成禦彈了彈指間的煙灰,歎了一口氣,“凝兒,你怎麽找到這裏?誰告訴你的?趙尋嗎?”


    蘇凝聞言,搖了搖頭,“不是他,趙尋也好多人在找,他和你一樣難找,是查理告訴我的,不過,你別怪他,是我逼他的!”


    鍾成禦目光森幽複雜,沉默了片刻,“這地方你要保密,我暫時不想讓人知道。”


    蘇凝抬起頭,探問道,“是因為黎小姐嗎?你想和她在這裏,不受任何人打擾!”


    鍾成禦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蘇凝嘴角漾著苦笑,“她若愛你,你根本不用這麽做,不用這樣東躲西臧!你是南洋的禦少爺!”


    “這都不重要,她在我身邊就好了!”鍾成禦堅定的聲音落下。


    蘇凝的心口又一次被割開,生疼生疼,“你就這麽愛她嗎?愛到不要名不要命?”


    “要名要命又如何?最後還是一個人在這世間,看著她嫁給了別人!”


    蘇凝聞言,笑得越發淒涼,他可知道她也是一個人在這世間,連唯一的紳兒都離自己而去了。


    垂眸自嘲間,蘇凝的餘光不經意瞥見了站在門口處的黎季月,隻是一掃,她佯裝什麽都沒看見,轉目看著神情哀傷的男人。


    “禦,抱抱我好不好?隻是簡單地抱抱我!”蘇凝目光泛著哀求。


    鍾成禦轉目對上蘇凝,“凝兒。。。你。。。”


    鍾成禦的話語還未落下,蘇凝一頭紮進了鍾成禦的懷中,悲慟地哭泣,“禦,你就這樣抱抱我,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鍾成禦指間的半截煙落在了煙缸中,雙臂踟躕了片刻,終是覆上了蘇凝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沉聲安慰,“凝兒,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禦。。。我真的好想你一直這麽抱著我。。。”蘇凝的雙臂環住了男人的腰背,淚水肆虐地灑在他的胸膛上,又一次浸濕了他的襯衫。


    房門外,黎季月僵住了雙腳,目光呆滯地看著房裏抱在一起的兩人,腦袋一片空白,心口像是被人用錘子敲擊了一般,生生地發疼。


    蘇凝的雙臂慢慢地爬上了鍾成禦的肩頭,突然環住了男人的脖子,“禦。。。我真的很難過,難過所有人都拋棄了我,就連你也不要我了!”


    “凝兒你別這樣!”鍾成禦微蹙眉頭,雙掌想要去撥開女人的雙手,蘇凝越發緊地纏住了男人的脖子。


    蘇凝餘光掃了一眼房門外的黎季月,心裏劃過一道苦楚,對不起,禦,就讓我自私一迴吧!


    蘇凝側過臉,唇猝然貼上了男人的唇瓣,緊緊地貼住。


    房門外,黎季月雙眼睜得鬥大,眼眶泛起一層水霧,腳下生風一般衝迴房間。


    鍾成禦緊抿著唇,感受著蘇凝動情地纏繞自己的唇,一陣煩躁,雙掌攥住女人的雙手,一把推開了蘇凝,“凝兒,你別這樣!我說過,我可以對待你像親人一般,或者像親妹妹,但是這種事我不會和你做!”


    蘇凝掃了一眼房門外空蕩蕩的走廊,微微斂下睫毛,“禦,你以前不是有過很多女人嗎?我不介意黎小姐的存在,我想做你的女人!”


    鍾成禦聽了,眉心緊蹙地看著蘇凝,他好像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她,“凝兒,那是以前,何況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不該如此踐踏自己!”


    “不!”蘇凝一口拒絕,仰起頭,屈膝在男人的跟前,雙手覆上男人的手,“禦,我願意!你說我踐踏自己也好,下賤也罷,我隻是想做你的女人!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我要為自己活一迴!”


    “不可能!我不會碰你!凝兒,你不要再說這種話。”鍾成禦冷硬的口氣落下。


    蘇凝顫抖著唇,淚水盈眶,“禦,你是不是嫌棄我身子髒,嫌棄我是孫逸揚用過的女人?”


    鍾成禦單手扶著額頭,重聲落地,“凝兒,你想多了,這和那些沒有關係!”


    “那是為什麽?為什麽以前你那麽多女人都可以接受!為什麽獨獨一個我,你不能接受!”蘇凝忍不住情緒激動了。


    鍾成禦單手落下,一把攥住了蘇凝的雙肩,聲音冷硬,“凝兒,我告訴你,那些女人是過去,現在我隻想要黎季月一個女人,即使我知道她和成司漠成親了,我也要定她!你到底懂不懂?”


    蘇凝目光又一次呆滯了,淚水不停地滑落。。。


    鍾成禦歎了一口氣,雙掌鬆開了蘇凝的雙肩,又一次點燃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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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黎季月背靠著門板,雙腳僵硬地站在門口,頭抵著門板,頭仰著,克製著淚水從眼眶裏溢出,看著白色的壁頂,心間發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如此難過,心口又痛又氣,鍾成禦!你果然是個口腹蜜劍的偽君子,說什麽想要娶自己,完全就是在算計自己。


    黎季月神情恍惚地迴到了床上,無力地靠著床頭,迴想起這些天鍾成禦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那麽溫柔,那麽體貼,原來通通都是陷阱,溫柔陷阱,幸好自己有心防,沒有中了他的溫柔計,幸好沒有。。。


    黎季月越這麽想,心口卻越是難受,喉嚨止不住一陣酸澀的感覺,想要哭卻不敢哭,我怎麽就這樣被他甜言蜜語的假象給蒙騙了,為什麽我會難過,為什麽?


    黎季月手背抬起,不停地擦拭著眼角溢出的淚珠,一把抹幹,“黎季月,你不能哭,他和別的女人好,你應該開心!這和你沒有關係!他就是個騙子!十足的騙子!”


    黎季月嚀喃著快要落淚的哭腔,不停地勸說自己,心裏卻是抵不住一陣陣發疼。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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