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碼頭上,海風習習,天色有點陰沉。


    成司漠身後跟著一票的保鏢站在甬道口,額頭上纏上了紗布,目光專注地凝視著黎季月。


    “月月,一會我就要登船了,你在香港要照顧好自己!”成司漠神情泛著幾縷憂傷。


    黎季月看著成司漠身上的傷口,一臉的愧疚,“司漠,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害你要迴南洋都受了傷!”


    成司漠搖了搖頭,“月月,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鍾成禦這個人做事太過極端!你接下來要小心點,一定要呆在家裏,若是外出,跟上你大哥!別自己一個人!我真的很擔心你,我料定他還會纏著你!”


    “你放心吧!我家人在,他不敢拿我怎麽樣,我家有保鏢,就算沒有大哥陪著,我也會帶上幾個保鏢,以防萬一!”黎季月眉心泛著憂慮,從昨日事發到今日,她的心依舊無法平靜,她真的不知道,此生為何會惹上鍾成禦那個魔鬼。


    成司漠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月月,要不你告訴你爹吧,讓她為你做主!我看得出你爹在香港有這個實力!”


    “不!不要說!”黎季月連連搖頭,“不要說!我。。。我不想讓他們知道。。。”


    “月月,你是因為怕你家人心疼,才不讓他們知道,還是。。。還是怕你爹會。。。會對鍾成禦痛下殺手而不說?”成司漠哽在心底的話語,終是問出口,目光泛著期待和焦慮。


    黎季月看著眼前的成司漠,沉吟片刻,“其實。。。都有吧!”


    “都有?鍾成禦對你做了那麽多禽獸不如的事!你還對他心存善念?”成司漠言辭已然有點激動,那神情已經引起不遠處黎翰天的注意。


    黎季月眸光閃爍,唇微微動了動,“司漠,給我一點時間,逼走鍾成禦,若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再告訴我爹!”


    成司漠沉默了,目光騰起一絲失落,卻很快隱去,隻是認真專注地凝視著黎季月。


    不遠處,輪船的汽笛聲鳴響,身旁的乘客都加快了腳步,趕著登船。


    “司漠,船要開了,你快點上船吧!別耽誤了時間!”黎季月催促道,不遠處的黎翰天走了過來,調笑開口道,“怎麽?你倆還沒告別完,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成司漠轉頭看向黎翰天,“大哥,替我看好月月,我很快就會處理完南洋的事,迴到香港!”


    黎翰天一聽,笑得星目閃閃,“成司漠,衝你這聲大哥,我替你看著月月一陣子,你要是晚了一步迴來,我就趕緊將月月許配給其他男人,讓你哭去吧!”


    “大哥!!司漠,你們倆能不能不要再開這種玩笑!”黎季月凝眉怪嗔著,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這大哥不總是故意為難成司漠,現在怎麽好像站在他那邊了。


    成司漠和黎翰天倆人相視一笑,“大哥,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我一定很快迴來!”


    “哈哈哈!”黎翰天爽朗大笑,“成司漠,我發現你這臉皮子還真不是一般得厚,不過我看好你了!哈哈哈!”


    “你們。。。你們倆個。。。”黎季月被弄得尷尬得漲紅了臉頰。


    半晌過去了,輪船已經離了岸,黎翰天攬著黎季月往迴走,黎季月心驚未定,思緒還停留在昨日,不知道鍾成禦現在如何了?若不是他想殺人,自己也不想那麽做,黎季月想著想著,心裏有懊惱了,怎麽又開始同情那個畜生!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月月,你還在想成司漠,大哥看他對你在意的程度,不出所料,他很快會迴到香港,說不定很快會向爹娘提親!”黎翰天很是自然地說著。


    黎季月停下了腳步,側目看向黎翰天,“大哥,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想嫁給司漠吧?”


    黎翰天一副好笑的神情看著黎季月,“難道不是?他都走了,不用在顧忌女兒家的嬌羞,大哥不是外人!”


    黎季月連連搖頭,眉心泛著憂慮,“大哥,你真的誤會了!我跟你說過了,我對他真的是感激,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迴香港,好好呆在南洋,過他以前的生活!”


    黎翰天聞言,收住了笑意,認真地看著黎季月,“月月,那你告訴大哥,你從迴來到現在,每天一副心神不寧,強裝的笑容,都是因為什麽?”


    黎季月愣了,喃喃開口,“強裝?”


    “難道不是?大哥還不了解你,你心裏肯定有事!不是因為成司漠,那是因為什麽?”


    黎季月眸色慌亂了,一下子撇過頭去,沉默了片刻,“大哥,你多想了。”


    黎季月掙開黎翰天的手臂,徑直朝著汽車走去。


    黎翰天搖了搖頭,表示無奈,拔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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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鴛鴦閣,書房裏,散落一地的酒瓶子,鍾成禦躺在地上,腦袋昏沉地沉睡,額頭上血漬已經幹涸,發絲零散,顯得頹廢不堪。


    趙尋推開了書房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自家少爺,歎氣地搖了搖頭。


    趙尋朝著外頭的手下揮了揮手,鍾成禦被抬迴了房間的床上。


    鍾成禦躺在床上,被剛才的動靜弄得意識稍許有點清醒,沉聲落地,“趙尋,什麽時辰了?”


    趙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少爺,快晌午了!少爺要不要用下午餐,再歇息?”


    鍾成禦徒然睜開了眼睛,發紅的雙眼染滿疲憊,“成司漠呢?可有消息?”


    “少爺,成司漠迴南洋了!早上九點的輪船。”趙尋如實迴報,眉色間泛著一絲喜色,他清楚成司漠是少爺和黎小姐之前很大的阻礙。


    “嗬嗬”鍾成禦低沉地笑了,闔上了雙眼,“終於滾了,真是個好消息!”


    趙尋淺笑著附和道,“少爺,的確是個好消息!”


    鍾成禦緊閉雙眼,漸漸地,沉重的鼾聲響起,趙尋微微愣了一下,尋思著少爺是太累了,輕聲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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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天,黎季月忐忑不安地過了幾天,這些天,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黎季月沒有再見到那個惱人的鍾成禦,想不到成司漠走了,他倒是安靜了,還是他也不在香港了?黎季月坐在窗旁,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她完全料不到那個跟個瘋子一樣的男人,接下來又會做什麽。


    黎季月下了樓,發現樓下到處都是仆人在忙活著,大廳四周裝飾一新,像是要舉辦什麽宴會!


    黎季月走到正在吩咐傭人的鍾傾城身旁,“娘,您在做什麽?這都是要幹嘛用的?”


    黎季月指了指那些徒增了很多的鮮花和擺設,神情有點疑惑。


    鍾傾城一手搭在了黎季月的手背上,笑得溫婉,“月月,你十八歲了,十八歲的生日,爹娘錯過了,那時候很多人都知道黎家的千金失蹤了,現如今,你迴來了,爹娘尋思著,為你補辦一次生日宴會,一來告訴大家你平安無事地迴來了,二來慶祝你十八歲了,娘的月月長大了!”


    “十八歲生日?”黎季月臉色煞時變得難看,喃喃重複著。


    “月月,你怎麽了?看上去怎麽不開心?爹娘為你準備的不好嗎?”鍾傾城看出了黎季月眸色很是慌亂,明顯的不對勁。


    黎季月思緒飄到了很遠。。。那個寬敞的露天天台,那一次陽光下的生日蠟燭,那一幕幕不堪的欺辱。。。黎季月身子發軟地坐在了沙發上,雙手環住了雙肩,背脊的涼意襲滿。


    鍾傾城見著,立刻上前,“月月,你到底怎麽了?自從你迴來後,你總會莫名其妙地害怕,莫名其妙地難過傷心的樣子,能告訴娘嗎?”


    黎季月抬頭看著鍾傾城,思緒淩亂,幽幽吐聲,“娘,十八歲的生日都過去了,真的還要過嗎?”


    鍾傾城怔了一下,“你爹已經把請帖都送了出去!你不喜歡爹娘給你的這個驚喜嗎?娘還寫了好多請帖送給你曾經的同窗好友,你爹也請了好多共事的朋友!”


    黎季月眸色泛著惆悵,靜默了片刻,微微開口道,“那。。。那好吧!辦就辦吧!”


    黎季月轉身朝樓上走去,鍾傾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柳眉緊蹙地看著黎季月的背影,喃喃自語,“月月她到底怎麽了。。。”


    入夜了,陰沉的天色,雷聲隆隆,閃電一道道撕扯開天際,狂風搖曳著樹葉,豆大的雨珠劈裏啪啦落下,掃去連日來的熱氣。


    黎季月站在窗口,看著黑壓壓的一片天色,聽著時不時轟鳴的雷聲,心底沒有一絲波瀾。


    雨水織成的天地,樓下,兩道車燈晃亮了雨水傾斜而落的光景,黎季月猝然心驚,她看著那一輛汽車緩緩地停靠在那一片黃楊樹下。


    黎季月攥緊了雙手,窗外磅礴大雨,她看不清楚,模糊看著被雨水澆灌的車身。


    恍惚間,她看見前座的汽車門打開,一道身影從汽車上下來,撐著一把傘朝著黎府大門走來。


    黎季月一下子更加地緊張,她看不清楚傘下的人,但是直覺告訴自己,好像不是那個瘋子。


    樓下,黎府大門前,守門的保鏢開起小門,看了一眼趙尋,“這位先生有什麽事?”


    趙尋遞上一個大盒子給那位保鏢,“這位小兄弟,這份禮物是給你家小姐的,請收好!”


    還不待那位守門的保鏢弄清楚狀況,手中已經被塞上了大盒子,趙尋撐著傘踏著地上的積水,跑迴了車上。


    趙尋合上汽車門,看向車後的鍾成禦,“少爺,東西已經送到了!”


    鍾成禦看向窗外一片雨水落成的大宅,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這麽多天不打擾她,她是不是心安了一點,本少爺送她這麽一份禮物,她該是又要睡不好了!”


    鍾成禦看向雨霧朦朧的那扇窗,似乎還亮著燈。


    黎府樓下,黎季月被傭人叫下了樓,鍾傾城和黎嘯看著桌上的大盒子,都有點好奇。


    “月月,快來看看,有人送來一個盒子,說是送給你的!”鍾傾城招唿著黎季月。


    黎季月緩緩地走上前,看著桌上那個偌大的紙盒,上邊還沾著雨水,心跳得很快。


    “月月,快打開看看,看看這是誰送的?”黎嘯沉聲開口,心裏想著成司漠不是迴南洋了,莫不是又迴來了,弄了這麽一招來討自己女兒歡心。


    黎季月雙手伸出,停在半空中遲疑了片刻,終是拆開了盒子,盒子裏的東西一下子呈現而出。


    “這是什麽?”鍾傾城看得有點納悶。


    “送這玩意兒,成司漠是何意思?”黎嘯言語有點不悅。


    黎季月臉色已然發白,水眸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鳥籠,鳥籠裏種著一盆月季花。


    “這鳥籠是養鳥的,這怎麽拿來種花了?還種了月季,不過挺好看的樣子!”鍾傾城隨口說道,轉目間,才發現自己女兒的臉色很是難看。


    黎季月一把抱過桌上的鳥籠,轉身朝著樓上跑去,看得沙發上的鍾傾城和黎嘯一頭霧水。


    黎嘯吸了兩口煙,“傾城,這成司漠送的東西,你可看懂了?”


    鍾傾城不以為然,“你說那是成司漠送的?他不是迴南洋了?”


    “要不然呢?難道另有其人?”黎嘯抖了抖煙灰,轉頭看向已經消失在樓梯的黎季月,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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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房間,黎季月一把合上了房門,抱著那個種著月季花的鳥籠來到窗前。


    黎季月水眸怔怔地看著樓下那片黃楊樹,那輛汽車依舊安靜停靠著。


    雨水傾斜的車窗被推開,朦朧的雨霧中,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幽幽柔柔地發著光。


    窗後的黎季月睜大了雙眸,看著若隱若現的那一點火星子,抱著鳥籠的手微微發顫。


    黎季月的雙腳僵硬地凝固住,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果然是他!又是他!他到底要怎樣,原來那麽多天的安靜,看來又是不同尋常的狂風暴雨。


    樓下汽車裏,鍾成禦將手中的半截煙拋進雨水中,目光森幽地盯著窗前那抹模糊不清的影子,黎季月,想我鍾成禦就這麽和你沒了幹係,永遠不可能!


    窗台後,黎季月突然迴過神來,小手顫抖地拉上窗簾,手中的鳥籠脫落在地,黎季月雙膝跪在地上,看著地上的鳥籠,籠中的那盆月季花開得正旺盛,卻被脫落在地的震動,弄得泥土傾灑而出。


    “嗬嗬嗬~~”黎季月扯唇苦笑,“鍾成禦,你想告訴我什麽,籠中鳥,困中獸,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嗎?即使我迴家了,你依舊可以像個無處不在的惡魔,讓我的噩夢不斷!”


    黎季月無力地坐在地上,看著鳥籠中那朵盛開的月季花,花瓣微微被弄傷,黎季月濕潤了眼眶,我傷了鳥籠,鳥籠也傷了花。。。嗬嗬。。。苦澀的淚水滑落。。。


    樓下汽車裏,車窗外的雨水打濕了男人靠窗的衣袖,鍾成禦眉色深深,定格著那一扇透著燈光,卻是什麽也看不見的窗戶,右手輕輕地轉動左手拇指的玉扳指。


    “少爺,聽說兩日後,黎嘯要為黎小姐舉辦生日宴,商會會長也會去!”趙尋打破了鍾成禦的思緒。


    “前兩日洪凱已經說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趙尋一下子詫異了,想不到少爺要自己準備的那些東西,都是送給黎小姐的,原來什麽事即使自己不說,少爺也會知道。


    “準備好了!少爺!”


    鍾成禦收迴目光,沉聲道,“開車迴府!”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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