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幽雲十六州雲州的路上

    “師傅!徒兒一生隻此一次,懇請師傅施救!”李逸跪在地上道。

    “清風,老叟不是不想救,而是這是僅存的凝血丹,若是給了你,老叟便什麽都沒了。”老頭使勁的搖著頭,“不行啊!”

    “師傅,那你去為她把脈確診一下如何?”李逸死拖硬拽地想要把老頭拉到後麵的馬車裏。

    “不去不去!你知道我心軟,一去便會想救她,此次老叟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粒藥丸。”

    “清風!你快些來!她似乎沒有唿吸了!脈象極其微弱!”後方馬車內適時響起耶律倍的聲音。

    “師傅!”李逸低聲繼續懇求,“既然師傅是怕徒兒搶了您的凝血丹,那好,此番徒兒與師傅立誓,徒兒不會再索取您的丹藥,隻要師父您去為她看病就好,如何?”

    “這……”老頭麵露難色。

    “徒兒已經做出這等讓步了!”長期的拒絕使得清風也有些動怒了。

    “好吧!”老頭心裏細細斟酌了一番,留的丹藥就好,也免去了以後路上清風一路的念叨,這樣給他那位紅顏知己看病後便什麽事也沒了,耳根也會清靜許多。

    “清風!你快來!”耶律倍突然大叫。

    “怎的了?”李逸拉住老頭的衣袖便往後邊的馬車跑去。

    “師傅,請!”李逸將馬車簾子掀起,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頭深深歎了口氣,心中泛著嘀咕,算了,硬著頭皮進去吧,但是一定要保住藥丸。

    “劉神醫。”耶律倍輕輕點頭示意。

    “哎?可別叫老叟神醫,老叟俗人一個而已。”老頭擺擺手,別過頭看向車窗外,將患者的手拉了過來,細細的把脈。稀奇,真是稀奇,這個脈象時有時無,雖無規律卻很有力,隻是這種有力在普通大夫看來是脈象虛無飄渺,極度微弱。算了,還是看看她的麵相吧!老頭皺著眉頭湊向躺著的人,臉色慘白,麵無血色,顯然是失血過多,嘴唇已然幹裂泛皮,唿吸困難,皮膚青紫,是相思子之毒。隻是,這個女子為何讓人覺得如此熟悉?老頭湊上前去瞅了瞅。女子脖頸露出的項鏈墜引起了老頭的注意,這個小指三分之一般大小的小綴,白皙圓潤,這不是象牙角做的麽?很像自己的刻工啊!難道……老頭突然瞪大了眼睛,慌慌張張從懷裏掏出小瓷瓶,倒出一小粒藥丸,塞入了女子的嘴中,然後便緊緊的盯著她的脖頸好,還好,幸好還能咽得下去。

    “您給她吃的什麽?”耶律倍有所擔心的問道。

    “解毒丸,暫時防止體內毒素擴散。”老頭迴答,繼而問道,“可有蔗糖?”

    “沒有,不過蜜餞倒是有的。”李逸迴道。在李逸看來,女孩子都是喜甜食的,於是便隨車攜帶了一些蜜餞。

    “那好,趕緊將蜜餞用熱水泡出糖水,給她服下。她中了相思子之毒,需用糖水解毒。”老頭道,“你可探明了路?前方可有小鎮?”

    “再走一個時辰便是了。”耶律倍迴道。

    “可有藥房?”老頭又問。

    “有的。我先前從此路經過,染過風寒,便在那小鎮上的藥房抓的藥。”耶律倍恭敬地迴答。

    “那便好,我們需加快速度趕往小鎮,不然隻會耽誤治療的時間。”老頭鄭重其事道。

    李逸點頭稱是,出了馬車,便吩咐馬車夫既要快些趕車,又要趕得平穩。傍晚時分,一行人到達了北廣鎮,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李逸接過老頭給的藥方,隨著耶律倍一起去抓了藥迴來。

    “師傅,您看,”說著李逸將藥包一一打開,“野百合五錢,地榆炭五錢,熟地五錢,黨參一兩,天冬一兩,可是這些?”

    “嗯,好,今晚我便要你們為她運功療傷。”老頭道。

    “今晚?前輩方才您並未提及要我們給她療傷啊!”耶律倍略有吃驚的迴道。

    “怎麽?難不成你不想醫治好她?”老頭側首問道。

    “晚輩並非此意,”耶律倍慌忙擺手,“隻是前輩未告知,晚輩沒有準備啊!”

    “你準備好運功就好了,”老頭道,“其它的沒有需要準備的。”

    耶律倍與李逸點頭稱是。當天晚上,三人在房內為陸依瑤醫治開來。老頭扶著陸依瑤坐在床鋪中間,李逸與耶律倍對麵分坐兩側。隻見老頭取出一根發簪般粗細大小的銀針,一邊向著大椎穴刺進,一邊道,“運功逼血。”李逸與耶律倍按照老頭的吩咐立刻開始行事,分別接過陸依瑤的左右掌,向陸依瑤體內運送真氣。一會兒,那銀針內側便向外流出了暗紅的血液。原來那銀針是空心的。銀針內的血流出的極慢,約麽一刻鍾的功夫,李逸與耶律倍兩人額上已滲出汗珠,而流出的暗紅血液也有一個小酒杯那麽多了。老頭一聲令下,李逸與耶律倍雙雙收功,而在收功之時老頭也快速的將銀針拔出,並自己運功輕輕撫掌於大椎穴以止血,之後複又在表麵皮膚敷上了一層血凝金瘡藥,緊接著將最後一顆凝血丹塞入了陸依瑤的口中。此時方將陸依瑤放下躺於床上。而李逸與耶律倍顯然用力施功,於是便按老頭的要求各自迴房休息,而老頭自己卻要了爐子與藥罐,在門口的位置熬起了藥湯。李逸心中自然不明白,師傅為何突然轉性將最後一顆凝血丹給李雪瑤吃了?於是在耶律倍剛踏出房門的時候,便走到老頭身邊問道,“師傅,你不是說不救麽?這又是為何?”

    老頭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輕聲道,“日後再說。”

    李逸無法,隻得將這個疑惑暫時埋在心底,等待明日的到來。

    翌日,李逸起了個早,早早來到陸依瑤房內,推門隻見老頭盤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坐而眠。老頭聽到聲響睜開雙眼,便起身下椅,走向房外。李逸沒有做聲,跟在他身後悄悄出了房門。

    “師傅……”李逸剛要開口卻被老頭打斷。

    “我曉得你要問什麽。”老頭仰天道,“我救她並非因為心軟,更非因你。”頓了一頓,他又繼續說道,“她有髓勞,乃不治之症,與你師母有緣,你師母也患的此症,老叟才潛心研究起治愈方法。然而你師母卻未等到那一刻,你也知道。”老頭眯了眯眼。

    此時東方已經出現曙光,預示著新的一天的來臨。

    李逸略有感悟的點了點頭。

    “後來的將軍夫人,也患了此疾,你知曉,而我卻隻能留住她半條性命,最後她還是去了。後來老叟又遇見了一個姑娘,她也是這種病,然而我卻在她每日飲食內偷偷下藥,緩解了她的病情。”老頭淡然一笑,額頂的幾縷白發隨風而飄,帶著仙人的味道。

    難道……李逸剛要張口說出自己的疑惑,卻又一次被老頭打斷。

    “玉娘是何許人你也知曉,若是被天下人知曉當今堂堂皇後的父親是個江湖遊醫劉山人必定使她顏麵盡失,這也正是我多年來逃亡不醫治他人的原因。”老頭輕輕歎氣,稍稍帶了些怒氣繼續道,“這個不孝女,第一次去認她竟然派侍衛將我趕了出來,還拳打腳踢……”意識到自己有些失常,老頭清咳了一聲,繼而又道,“老叟一度以為是當年戰亂眼見孩子被掠搶而無能為力便遭了報應,然而老天待老叟不薄,讓老叟又遇到了一個女娃,填補了自己為父的缺憾。那段時間,我們爺孫倆兒相依為命,日子簡單樸實,但老叟已經滿足。”那張熟悉的笑臉又浮現在眼前,老頭不禁輕輕淺笑,“果真是個好孩子,總會逗老叟開心。然而她卻患了髓勞,於是,老叟下定決心,無論怎樣也要治愈她。”

    “原來如此。”李逸點頭,“怪不得師傅將最後一顆凝血丹看做至寶般收藏,不給徒兒,原來也是救人之用。想必這個女子便是瑤兒了吧!”

    老頭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含笑點了點頭。他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她跌落在地縫裏,蓬頭垢臉,然而揚起的臉上卻嵌著珠寶般明亮的眼眸。正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無暇的眼神,揚起的略帶稚嫩的麵龐,讓他想到了自己親生女兒小時候可愛的模樣。她們的眼神都是那樣清澈純潔。於是,便認了她孫女,當做親生女兒般照料。

    “我們需在此停留三日,三日後她便會快速康複,在此期間你還是要去按昨日的藥方抓藥。”老頭突然道。

    “是,師傅。”李逸恭敬地迴道。

    我這是在哪裏?周圍怎麽黑布隆冬的?陸依瑤蹲坐在地雙手環抱看著周圍,這是哪啊?難不成到了地獄了?可是我平時沒有做什麽壞事情啊,而且我還信耶穌呢,就算是死也是要去見上帝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的吧!

    “瑤兒——瑤兒——”好遠好遠的聲音啊,那傳過來的?陸依瑤試著站起來去尋找那喊聲的來源。

    “誰啊!”陸依瑤大聲喊道,卻看不到人,隻是聽聲音,好熟啊!

    “瑤兒,三年後!我來陪你!”李俊跪立在石景山下的墳塚前,眉頭緊皺眼神淩厲,右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服,沒了你,怎的心會如此的疼痛?他不敢來到這個墳塚前。他每天清晨會策馬而來,然而來了卻又久久舍不得離開,總是恨不得抽出腰間的佩劍,一劍解決了自己永遠的躺在她的旁邊。可是,他不能,他要報仇,為她報仇,為母妃報仇,向那個賊婆劉氏討迴血債。

    “三年後陪我?誰要三年後陪我啊?”陸依瑤四周觀望,黑黑的我又看不見你你說陪我也沒用啊!陸依瑤心中納悶,這個人,真有意思,竟說些空話!

    “瑤兒……瑤兒……”耳邊又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怎麽這個聲音也那麽熟悉啊!

    “瑤兒……”耳邊輕聲唿喚。這個又是誰啊!陸依瑤奮力緩緩睜開雙眼。亮白的光線,好刺眼。陸依瑤心裏叫道。眯了眯眼,複又漸漸睜開。兩張關切的臉湊了上去。陸依瑤定了定神,看清了兩人的臉,“你……們……”陸依瑤一邊咳著一便努力發出聲音,然而喉嚨卻似有東西卡著似的阻礙了她的言語。

    “你醒了?”兩人同時道,高興之情無以言表。

    陸依瑤看著著他們,腦中突然有一瞬的空白。閉上眼睛,腦子慢慢的轉了轉:原來我還沒死啊!心中驚歎。

    “瑤兒,你怎的了?”耶律倍擔心的問道,“可是有不舒服?”

    李逸卻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盯著她,然而眼中關切地火焰卻在熊熊燃燒。

    “她大病初醒當然需靜心一下。”老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道。

    陸依瑤閉眼緩了緩心神,剛才還有一些暈眩,可能是躺的過久的緣故,竟然有些不適應。再次睜開雙眼,這次好了許多。陸依瑤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微笑使他們安心,環顧著房內卻看到了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者,瞳孔瞬間放大,陸依瑤不禁驚訝的喊出聲來,“爺爺!”

    “嗬嗬,瑤兒,這次可是真的醒了?”老者緩步走上前笑眯眯的看著她,粗糙的手掌摸著她的額頭,“瑤兒真是有福氣啊!這麽快就醒來啦!”

    “爺爺……”陸依瑤有些感動,眼眶微潤,好久沒有被人這樣孩子般疼愛了。

    “乖孩子,以後的路還長著哪!”劉山人用袖口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淚珠,心中卻想:這個孫女真叫人心疼。

    “太好了清風!今日才第二天,她便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啊!”耶律倍高興地拍著李逸的肩膀笑道。

    “嗯。”李逸輕輕點頭,眼中卻蒙了淡淡的水霧,外表激動地言行被自己的理智克製,然而內心的激動卻無法克製,師傅救了她,她還活著,真好!李逸靜靜的享受著這份喜悅,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喜悅,他願意在內心獨享,而不願意輕易表達出來。

    “瑤兒,我們已經遠離魏州城,現在正往契丹境內前行,所以你不必再擔心還有何危險,盡管高高興興將病養好便好。”耶律倍繼續道,“到了契丹境內,隻要有我在,便無人敢在欺負你!”

    憤青,這是你對我的承諾麽?陸依瑤心中暖暖,又一次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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