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體太過虛弱,陸依瑤僅僅隻是感傷了這麽一小會便有些力不從心了,腦袋昏昏沉沉,再一次進入了昏睡之中。

    “你又何必如此固執?”李逸問道。兩人皆是在氣頭上,都沒有發現陸依瑤的異常。

    “並非我固執,我無非也隻是遵從倫理道德。雖說我心中有梅玉娘,並不能保證全心全意對待李雪瑤,但是我會盡我所能使她免受傷害與委屈。而且,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往後的日子便是我們用以培養感情的時間。”李俊想了想,迴道。這個,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

    “若是她去了呢?”李逸繼續追問。

    “不會的!我知曉她有頑疾,然而定不會如此悲慘!”

    “我隻問你,如若她去了,你是否便會放手了?”李逸仍然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李俊半天沒有迴複,眉頭緊鎖,凝神想了好久,終於似下定決心,道,“若是她就此去了,那便也是我們今生有緣無分,不能挽迴,唯有放手。”

    “那好,今日之語你記牢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若是瑤兒去了你定不能再騷擾她,即使是靈位也不可以。”方才的話,讓李逸有點心寒,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放到李俊身邊竟是這樣不值,想起瑤兒為了他的麵子在春月樓辛苦練習的樣子,李逸唯有歎息。

    “好……”李俊低聲迴道,自己也很是迷茫,這樣說到底對不對,以後的事情,誰又能猜得到?

    接連七日,李逸日日準時到祈王府探病,把脈抓藥,沒有停止過。陸依瑤昏睡了三日,終於在第四日醒來,看到一臉疲憊的李逸,卻不知道說些什麽,自己於他是多麽重要,也隻能心裏清楚,雖然感激,但表麵上還是似平常朋友般對待。

    陸依瑤昏迷之時錯過了臘八節,於是醒來的時候,李俊特意安排了廚子重新熬製臘八粥以作彌補。

    陸依瑤和衣半躺在床上,雖然很想下床溜達,但是李逸說了,不能隨便走動,以免再敢上風寒。陸依瑤很聽話,隻好這樣在床上混日子。方才李俊派人傳話來說先去了梅玉娘那裏,有重要的事情,一會要過來。於是,李逸便暫時在旁邊陪她聊天。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李逸猶豫再三,終於開口道。

    “什麽事?”陸依瑤疑惑,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很難開口的樣子。

    “你是否還對符大哥有意?”

    “符大哥?你是說符彥卿麽?”

    “自然是。”李逸有些許不好意思的稍低了頭。

    “放在數月前的李雪瑤,肯定是有意吧!現在,怕是不可能了。”陸依瑤笑笑。

    “難道說,你嫁於伯舒是自願?”李逸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陸依瑤,她的笑,意味著什麽?是轉而對李俊有意了麽?

    “不是自願,有些事,也不是我自己能左右的。”陸依瑤苦笑,“怎麽,你覺得我是愛上李俊了是不是?”

    “這……”李逸有些窘迫,“你我雖為朋友,如你所說。然而終究男女有別。”

    “你也說我們是朋友了,自然有什麽話,便直接說就好了。”陸依瑤看到李逸進退兩難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不是也說你有仙風道骨了?怎麽你現在也變得庸俗起來了?你既然想要知道,便一次問個明白就好,我也是個直話直說的人,你問什麽我就答什麽。”

    “那好,平心而論,我並非覺得你有意於伯舒。然而你卻對他關懷有加,卻也不爭寵,隻是安於現狀,暗地裏幫著伯舒,卻又不搶功。如你所說,我雖有洞悉能力,而於你,我卻看不透。”

    “你這樣說,我好像也覺得你說的這個女人有些喜歡李俊了。”陸依瑤淡然一笑。

    “所以你與他成了真正的夫妻?”李逸對自己的猜想肯定了幾分。

    “誰告訴你的?”陸依瑤詫異道,李逸怎麽會連這種事也知道呢?

    “伯舒已經告知我了,無非也是不要讓我打你的主意。”李逸取笑自己。

    “嗬,他還好意思跟你說啊!”陸依瑤苦笑,迴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禁渾身冷顫,為什麽現在還是後怕,心中立刻說不出的陰霾。眼瞼低垂,怕被眼前的知己看到眼中充滿傷痕的淚水,“他喝醉了,並非我自願的……”淚,不聽話地簌簌地落著,手中的拳頭不知何時緊握了起來,“我的定義就是,如果並非自願獻身的,那就相當於糟蹋,你,懂麽?”

    李逸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大悟,原來,她非身心都屬於李俊。然而,自己卻怎麽也沒想到,李俊竟是這樣要的她。剛剛鬆下的眉間又皺了起來,口口聲聲說要真心對待,為何行徑卻又如此的不堪!

    牆外,一個身影頓時立在了那裏,如雕像般刻畫的眉角俊容,霎那間失去了血色。事實是這樣的麽?我竟然強行霸占了她?可是,為何她對我並無怨恨,反而比以前上心?

    “伯舒,不至於此吧!”李逸道,雖然這個消息使他吃驚,可是根據自己對李俊多年的了解,如果女子不願意,他是斷不會施強的,這並非他做人的原則。

    “他是在報複。從我進門的那一夜,他就開始了他的複仇計劃。成親之夜下的春藥,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生不如死。唆使司玉娘找我的麻煩,讓我這個對外宣稱的正室王妃管他的小老婆叫姐姐。

    為了在太後的大壽上不給他丟臉,我硬撐著跟著米曉蘭學歌學舞,中間暈過幾迴我都不清楚,害得米曉蘭一個勁兒地罵我傻,說我不喜歡他幹嘛還為他做那麽多。我告訴米曉蘭,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他的感受我曾經有過,愛人被別人搶走的滋味不好受,所以,我跟他同病相憐,他不懂,不了解,因為他還沒有徹底經曆,還沒有想明白。他可以繼續存有幻想,繼續愛他所愛,但是我卻同情他。雖然在朝廷上,他是強者,但是在愛情的世界裏,他卻是個弱者。我隻希望能夠幫助他解開他心中的結,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以為他會看見我的努力,我以為他會對我說聲感謝,然而,壽宴上,他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我,他的眼裏隻有那個已經不屬於他的梅玉娘。我是需要別人肯定的,特別是我為之付出的那個人,我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可是他卻沒有,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失落。緊接著,因為誤打誤撞,翠竹碰到了司玉娘,讓她手上隻是劃傷了一個小口子,他不分青紅皂白就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當時,我的心冷到了極點。那一堆紮在手中的碎瓷片就像炸彈一樣,稍有不慎就會徹徹底底要了我的命。我也想過,要不就這樣流血而死吧,就像那些意外死亡的白血病患者一樣。可是等到我真正看到順著手臂淌下來的那一灘鮮紅鮮紅的血時,我又突然害怕起來了。其實我根本就沒那麽勇敢。你知道嗎?死,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我真的不想死,我多麽渴望能活下來啊!

    而且,我始終弄不明白,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天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我,讓我得了這種無藥可救的絕症。幸運的是,老天似乎睜了一下眼,讓你和耶律倍救了我。不然,現在的我一定是一縷孤魂野鬼吧!可是,就算是我不對,沒有照看好司玉娘,我就這樣冒冒失失出了祈王府,他也應該去看看我呀!我爹都特意派了人去告訴他了,他卻一次都沒有來過。我想在我死之前一定開導好他,讓他忘記痛苦,重新過好,可是他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心寒哪!”陸依瑤用帕子擦了淚水,狠狠地抽泣著,繼續道,“後來,他因為司玉娘和肚裏的孩子,心情不好,我就一路跟著他,聽他以前的故事,陪著他。可是,偏偏在迴來的路上遇見了梅玉娘,他與她爭執,最後把所有的責任推在了我的身上。他說是因為符彥卿喜歡我,卻不能擁有我,看到梅玉娘身上有我的影子,便搶去了做老婆。他把所有歸咎於我,他說,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我,本來梅玉娘是真正的祈王妃的!他還說,既然符彥卿霸占了梅玉娘,為了報複,他為何不能霸占我……”陸依瑤的聲音越來越小,為什麽會這麽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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