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雙人大床上的女子蹙著眉,額際有著點點汗漬,唿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在和夢魘做著巨大的抗爭。


    她突然睜開了雙眼,有些茫然地看著黑暗的天huā板,才注意到自己的全身早已汗濕,就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幾縷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


    漸漸平複劇烈的心跳,緩緩地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痛苦地蹙了蹙眉心,這種虛弱得不受控製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起身換了一套幹淨的睡衣,她倚在床頭,竟然因為害怕再次陷入夢魘而不敢入睡,她該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對啊,怎麽也會有這樣惶惑的情緒?


    明明是寒涼的冬季,她卻無緣無故地汗流浹背,方才睡夢中究竟夢到了一些什麽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隻是不安,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她的心間縈繞不去。


    床頭的熒光時鍾顯示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了,她很久沒有去注意時間這種東西了,自從莫名其妙地變成範雨瑤之後,她隻恨時間過得太慢,未成年的她沒有資格光明正大地去操縱她與身俱來的能力。


    時間這個東鼻很奇妙,無論你想讓它快一些還是慢一些,想讓它飛速流逝還是拚命迴轉,它總是不緊不慢地在那裏走它自己的路。


    簡洵離開的日子究竟有多久了?她從沒有仔細算過,她不是一個粘人的女友,從沒想過要男人一天二十四小時時時刻刻向她報備,就算相愛,兩個人也永遠是獨立的個體沒有必要將自己依附於別人身上。


    所以他有事盡管去忙,她的世界照樣運轉,每天依舊忙得焦頭爛額利用股指期貨又狠賺了一筆,銀行存款繼續蹭蹭地往上漲,手中掌握的資金越來越龐大,1小菜鳥看她的計色越來越狂熱崇拜,學校的成績依舊穩居第一,老師同學每人會來找她的麻煩,家庭穩定和諧剛搬到條件尚可的新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除了他。


    剛開始他還每天一通電話焦慮地和她談起老爺子的病情,後來變成幾天一通,再後來幹脆就隻剩下電子娜件,而現在連電子郵件都沒有了,這幾天發出去的娜件沒有迴,連他的手機號碼都變成不在使用中了。


    這算是人間蒸發嗎?


    如果她不夠了解化肯定會以為他的失蹤是要和她分手的信號,可是知道了他曾經為她的付出之後,這樣的想法都變成了對他的褻瀆。


    那麽隻可能有一種可能性了,他遇上麻煩了,而且是不好對付的大麻煩。


    她揉了揉眉心腦中走馬燈似的將他身邊的朋友敵人過了一遍,卻沒有想到真正有力的威脅者。


    就算簡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不樂觀,簡洵又在休假中,但是世達集團的大權很早就轉移到簡洵手中,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控製局勢,怎麽會莫名其妙和她斷了聯係?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打開電腦又仔仔細細把各類新聞瀏覽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世達集團本來就是傳媒巨頭掌握著世界的喉舌,隻要他們不想放出來的風聲外界就永遠不可能知道,現在的她就算再心急焦慮也是徒勞。


    依舊是深夜,粱昊大汗淋漓地從身下嬌柔慵懶的女體身上起來,神情冷淡地披上睡袍“你可以走了。”


    雙頰暈紅,仍沉浸在歡愛餘韻中的女子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他,想不通怎麽有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抱著她又親又啃,下一秒卻冷淡得像個路人!


    “我不是妓女。”女子清麗的臉上染上了慍色,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我知道你不是。”粱昊的嘴角勾起了諷刺的弧度,眼中的未盡之意竟是嫌棄她的技巧太爛。


    女子的神色由怔忡轉為慍怒,繼而化為了全然的絕望,她麻木地穿上衣服。


    卻在臨出門前突然慘然大笑“粱昊,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有一天,你終究會遭到報應的!“拉開房門的一瞬間,女子因為門外站著的那個人而稍稍停住了零點零一秒,隨即頭也不迴地飛奔而奔。


    “既然隻是玩玩就不要碰良家婦女。


    ”門外的人緩緩地走進來,一臉不認同。


    “你大半夜不睡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粱昊不耐煩地點燃一根煙,靜靜地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他可不認為這個空降的總裁特助麵子大到能讓自己注重養生的父親半夜不睡,無聊地守在自己的門口。


    “我睡不著,想找自己的兒子聊聊天不行麽?”粱爺揮揮手,想要驅散嗆人的煙味,幹脆一把拉開落地窗,窗外的冷風立刻吹淡了一屋子男歡女愛後留下的奢靡。


    粱昊默然,他知道每年都會有一個晚上自製力極強的父親會失眠,因為第二天就是母親的忌日。


    在他最需要母愛的年紀,母親因為父親而死,若說沒有怨過恨過父親,那是不可能的,隻是看到失去理智的父親紅著眼去找仇家火拚,帶了一身的傷迴來,聽到父親在房裏抱著母親的骨灰盒猶如困獸一般哀嚎的時候,他知道父親心裏的傷比他還要重,原先的怨恨也就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憐憫。


    道上的人都知道粱爺是個狠角色,他更是清楚父親絕對不是什麽忠厚善良的人,一直到現在父親的出手也還是淩厲狠絕,隻是自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向做的是在刀口上舔血勾當的父親竟然修身養性,遠離聲色犬馬,戒煙戒酒,參禪修佛起來,雖然明裏暗裏還是關注著粱氏,出了幾次雷霆手段,但卻越來越有離群索居的味道。


    “我也到了這把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要去見你媽了,有些話你不愛聽,我也不能忍住不說”粱爺毫不客氣地在他房間的椅子上坐下。


    “爸”他皺著眉掐掉了煙,一臉不以為然“你身體一向不錯,幹嘛老這麽詛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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