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來年必然見分曉。”胡雅蓮迴了一句話後,望著楊雅荷,道:“雅荷姐姐提這事兒,莫不成有什麽念頭?”


    楊雅荷輕蹙眉,說道:“隻是擔憂。”


    “哦?”胡雅蓮道:“妹妹洗耳恭聽姐姐的妙語。”


    “雅蓮妹妹,咱們都是侍奉大皇孫殿下的。你我身份低微,每一迴服侍大皇孫殿下後,都會被賞了一碗避子湯。如此……”


    “如此下去,待皇孫妃嫁進來,我等的前程堪憂。”楊雅荷滿麵的擔憂,繼續說道:“我可聽說了,明年的選秀不是從普通百姓家采選出宮女,而是從官宦人家的閨秀中,閱選出來皇孫妃……”


    楊雅荷的話,胡雅蓮聽懂了。


    官宦人家出身的皇孫妃,對待她們這些沒後台、沒背景的侍妾,嗬嗬,自是隨意搓揉嘛。


    一路掙紮,想起學規距的那些苦熬日子。還有中間的算計與謀劃,胡雅蓮清楚,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除了幸運外,也是多有籌謀。


    “姐姐有什麽好法子,能討了皇孫妃的歡喜?”胡雅蓮說道:“畢竟,咱們若讓皇孫妃不討厭,想來應該能過得一個太平日子。”


    “雅蓮妹妹,你就真甘心了?”楊雅荷問道。


    “許是命吧,我且認了。”胡雅蓮低了頭,聲音中有些哀傷。但是,她垂下的眼簾裏,卻全是不甘心的火焰在燃著。那是燒的熊熊滔天。


    宏武十四年,春。


    胡雅蓮懷孕了。


    這個消息被太醫診出來後,在東宮中引起了不小的非議聲。


    呂良娣作為大皇孫的生母,沒有第一時間賞了胡雅蓮這個侍妾什麽東西。而是待朱高錦下學後,召喚了兒子來談心。


    “你那姓胡的侍妾有身孕了。”


    呂良娣平淡的開口,問道:“錦兒,你是什麽意思?”


    對於生母的問話,朱高錦思量了一下後,說道:“兒子愚笨,母親,你是何意見?兒子聽您的。”


    從心底來講,這是他人生中的頭一個孩子。早在書房時,小太監已經給朱高錦傳遞了消息。所以,在生母問話時,朱高錦是淡定的。


    因為,在當爹喜訊麵前,應該的高興勁兒,朱高錦已經高興過了。


    這時候,朱高錦更多的還是想看看母親是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你是聖上的第一個皇孫,若能再給聖上添了第一個曾孫,那再好不過了。”呂良娣抿嘴一笑後,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隻是,待這孩子生下來後,且抱來我這邊養著。”


    “至於將來?”


    “你的皇孫妃嫁進東宮後,便由她養著。”


    呂良娣說了這一翻話後,道:“一個喝著避子湯的女子,都能懷孕了?嗬嗬,是一個心大的。不能讓那等居心不良的女子,養壞了我的孫兒。”


    朱高錦聽完了生母一翻話後,躬身一禮,道:“母親說的是,兒子依了便是。”


    宏武十四年,四月初八日。


    福娘和二哥張春福都是年滿十四歲了。


    這一日,是兄妹二人的生辰。


    在午飯後,福娘催著師弟紀德,一起沒有午休,而是準備爬了紫金山。


    浪漫二人行,福娘挺喜歡的。


    畢竟,兩人談感情的時間,也有兩年了。


    當然,福娘和紀德的相處,最曖昧的時候,也就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兩人拉拉小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風氣保守的時代,再多的動作,就要惹麻煩了。


    至多,也就是找一找相同的愛好,一起添加了精神上的默契。


    “春日遊,桃花吹滿頭……”


    望著城外的桃林,漫山的粉色白色,福娘就是笑說道:“如夢似幻,跟仙境一樣美。”


    “花美,人更美。”這是紀德的心頭想法。


    “我十四歲了。”手執一束摘下來的桃花,福娘立於春風中,被風拂起了幾縷青絲。她立於那兒,美得如畫。


    福娘望著紀德,問道:“你什麽時候上門提親,跟我爹娘講,要迎娶我?”


    話落時,福娘笑顏如花,燦爛無比。


    紀德與福娘目光相對,迴道:“快了,快了。”


    “我立了一個功勞,上麵會有賞賜的。我得了賞,加上這些年來的積蓄,我會催奶奶置辦了體麵的聘禮,請媒婆登門說求娶你的事。”紀德光想想,很快能實現了迎娶福娘進門的願望,臉上就是滿麵笑容來。


    “好,我等你。”


    福娘樂嗬嗬的應了話道。


    福娘和紀德在遊山賞景時,張家的家門口,蹲著一位失意人。


    “你也看到了,我小妹跟師弟是青梅竹馬,他們挺般配的一對人兒。”張春福的旁邊,正蹲的人便是朱高熙。


    朱高熙不是小太監的事情,福娘沒查覺出來。張春福這個少年郎以旁觀者的身份,是輕易套出來真相。當然,張春福沒跟小妹多嚷嚷,因為,朱高熙要求保密。


    嗬嗬……


    對此,張春福表示,少年你單相思,苦得活該。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對太監發生出超出尋常的感情?


    你用一個小太監身份跟我小妹套近乎,還想當我妹夫?這簡直是作死過頭,自做自受。


    “嗚嗚……”


    朱高熙兩眼流著淚,汪汪的望著張春福,問道:“我一點機會也沒有嗎?”


    “他們都談婚論嫁了。”


    張春福無情的打碎了朱高熙沒表白,就失戀的玻璃小心肝。


    “我走了,別跟師傅講,我來過了。”


    在陽光的照耀下,朱高熙的背影遠去,那一抹孤單色中,顯露出來濃濃的悲傷。


    沒開始,便結束的一份初戀。


    對於朱高熙而言,真是生命之中難以承受的痛苦。


    一起讀書,彼此之間相處的時間又夠久了,朱高錦自然發現了五堂弟最近的異常。


    “五弟,我等的年紀正是奮發之時。你最近,不對勁。”朱高錦的話,讓朱高熙先是一驚,爾後,又是恢複了低落的模樣。


    “惹了麻煩?”


    朱高錦繼續問道。


    朱高熙搖頭。


    “你有心事啊。”朱高錦說道。


    “講一講,大哥給你出出主意,讓你解一解憂愁。”


    對於大堂兄的話,朱高熙沒有嚷嚷出來什麽,而是低頭說道:“大哥,沒什麽。我過些日子就好了。”


    走出感情的低穀,總要時間的洗滌。


    朱高熙想一個人靜靜的舔一舔傷口,然後,再開始新的人生曆程。


    就在朱高錦想繼續催問時。朱高錦身邊的得力小太監來稟了話。那耳語小聲的講述後,讓朱高錦的臉色變了變。


    朱高熙看得出來,東宮必然出了什麽事?


    果不然,朱高錦跟五堂弟不多語,便是告辭了。


    朱高熙再是木訥,他也不是真傻子。所以,還是差曹勤去打探了消息。不肖兩刻鍾,曹勤迴話了,道:“世子,大皇孫殿下的侍妾小產了。”


    朱高熙先是一愣,然後,說道:“看來,真出事兒了。”


    東宮。


    朱高錦住的小院內。


    太醫已經給胡雅蓮診過脈,方子也已經開了。


    奈何胡雅蓮腹中的胎兒,是沒保住。


    “殿下,妾無用。”


    胡雅蓮在朱高錦到時,是嚶嚶哭泣。


    美人落淚,自然還是一幅美人圖。


    不過,朱高錦的心情不太好。畢竟,他頭一迴當爹,還沒高興多少日子,這爹就當不成了。


    “殿下,您罰妾吧……”


    胡雅蓮自求處罰。


    “呂嬤嬤,說說,究竟怎麽迴事?”


    朱高錦望著屋內,穿著女官服飾的老嬤嬤,開口尋問了話道。


    呂嬤嬤是呂良娣的陪嫁奶嬤嬤,是呂良娣的心腹。因為胡雅蓮懷的是頭一胎,大皇孫的頭一個孩子得呂良娣的看重,呂嬤嬤專門被派來照顧胡雅蓮待產的。


    可以說,朱高錦的院子裏,呂嬤嬤是朱高錦最信任的人之一。


    “良娣午間召胡侍妾去問話,順帶賞了胡侍妾幾盒子金絲燕窩。”


    “歸來時,遇上楊侍妾。”


    “兩位侍妾結伴同行,一起迴小院。在院門口時,楊侍妾踩著石階滑倒,衝撞到胡侍妾的肚子。當時,胡侍妾見紅……”


    “待太醫來時,胡侍妾已經小產了。”


    呂嬤嬤神情冷靜,幾句話之間,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講述出來。


    “呂嬤嬤說的,可屬實?”


    朱高錦望著跪在屋門口的楊雅荷,問了這麽一句話道。


    “殿下,妾不是故意的。”


    “那石階突然打滑,妾才會跌倒。”


    “殿下,妾講的句句屬實,害胡妹妹的兇手,另有它人。”


    楊雅荷一邊磕頭,一邊討饒道。


    “我再問一次,呂嬤嬤說的可屬實?你隻需要迴答,是或不是。”朱高錦冷著一張臉,對楊雅荷問道。


    “……是。”楊雅荷被嚇著了,怯怯的迴了一個是。


    “嬤嬤,現場有發現什麽嗎?”朱高錦聽得楊雅荷的迴答後,對呂嬤嬤問道。


    “迴殿下,現場無異常。”呂嬤嬤肯定的迴道。


    “其心可誅,其行可惡。”朱高錦望著楊雅荷的眼神,甚是嚴厲,他道:“楊氏,便罰你到東宮小佛堂內苦修。需得勤懇,抄寫佛經,日日一卷。”


    “未有恩準,不許出小佛堂一步。”


    臨近馬皇後的忌日,朱高錦並不想把事情弄大了。畢竟,每一年的這等時候,皇祖父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朱高錦準備壓一壓此事,詳細情況,他自會慢慢核查清楚。


    若無內情,朱高錦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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