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柳長妤的婚期就定在及笄之日,因此時日將至,汾陽王府滿府都洋溢著歡慶。


    王妃為柳長妤又多添了幾位陪嫁丫鬟,當然,作為自小伴著柳長妤長大的丹胭與迎春,自然是要跟著去的。


    到了五月初五這天清晨,柳長妤早早的便被丹胭與迎春喚起來了。


    屋外頭連日頭都未升起,她更是困倦不已,恨不得一閉眼就能睡著。


    王妃是一夜激懷,因而也很早就來了疇華院,半路上她碰到了柳盼樂,便將她也一同捎了過來。


    兩人一見柳長妤那副似睡卻不能睡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了,王妃便拿指尖去戳她臉,“妤兒,你快醒醒,今兒可是你結親的日子,再睡下去,你看秦將軍還娶你不。”


    柳盼樂也跟著笑,“大姐,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你可不能睡過去了。”


    “哼,他不娶也要娶。”


    經王妃這話一嚇,柳長妤是不醒也要醒了,她就是這般的霸道,絕不容秦越拒絕迎娶自個兒的,“我就隻嫁給他了,旁的誰來迎親,都不嫁!”


    王妃拿她沒辦法,“好好好,你還是先洗把臉,稍待便要換衣上妝了。”


    “母妃,我真的是好困哦。”柳長妤眨巴眨巴眼,沒片刻就又想睡下去了,那眼睛眼看著就要再合上,“為何結親要起的這般早呐,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多結了。”


    “噗哧……”這下是柳盼樂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點道:“大姐,您這輩子還打算結幾次婚呐?”她看自家大姐真是沒睡醒,這一次結親過後,可不會有第二迴了。


    王妃彈了彈柳長妤的額頭,“還沒睡醒呐。”


    “唔……”柳長妤揉了揉紅起的額,終於反應過來,漲紅著臉道:“是我睡傻了,說胡話呐,還好一迴就夠了,我可不想再有第二迴!”


    再一瞥眼,見柳盼樂還未收迴去的笑顏,心裏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哼笑道:“三妹,你現兒可別急著笑話我,等到時你結親時,千萬要小心看我如何說你!”


    “大姐,我結親什麽的,還早著呢。”


    柳盼樂麵上已氣了紅,柳長妤又繼續逗她道:“那徐……”


    徐公子三個字還沒說完呢,柳盼樂就著急了,跺腳想撲上來捂住她嘴,叫她不能再多說一個字:“大姐,你可莫要再說了!”


    “好,那我不說了。”柳長妤賊笑不已。


    最近幾日,徐堯寒準備要參加春闈,若是能得到個名次,說不準王爺王妃就能允了兩人的婚事了。


    柳長妤早就瞧出了柳盼樂對徐堯寒的在意,那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


    時不時尋小丫鬟去給人送好吃食,還關懷一二的,這還不夠說明有意思嗎。


    王妃在旁聽兩人這話是雲裏霧裏的,便問,“你二人在嘀咕什麽悄悄話?”


    “沒有什麽。”柳盼樂先打著掩飾,還忙不迭給柳長妤使眼色。


    柳長妤便笑意滿滿地跟著道,“母妃,未有何事。”


    王妃狐疑地掃過兩人,見這姐妹倆笑成一團,嘴角微微勾起,再沒多問。


    丹胭與迎春忙著為柳長妤梳頭,不多時便盤好了新嫁娘的發髻,待那幾支紅寶石牡丹花簪,與鳳頭釵斜入發中,這盤發才算是完成了。


    重生之後,柳長妤鮮少會穿著大紅,今日乃是大婚之日,她是一定會披上紅妝的。


    在王妃與柳盼樂眼裏,這是她第一迴身著大紅色。


    王妃從不知曉,自己的女兒披著紅色,是這般的好看。


    紅的衣裙,襯得她膚色雪白,在與她略顯嬌羞的雙頰,真真是如花美眷。


    王妃讚道:“好看,妤兒,你穿這一身是真的好看。”


    兩個好看下去,王妃的眼有些濕了。


    柳盼樂同樣讚不絕口,“大姐,你太美了!”


    柳長妤的嫁衣是早先她自己所選的花樣,大紅色的富貴牡丹絢麗地綻在裙擺與衣袖上,美得奪目。


    可這花再美,也美不過柳長妤今日的嬌顏。


    她那一雙丹鳳眼,才真的是驚人的奪目,眼裏的光彩耀得明亮,連整屋都盛不住。


    那紅色似融入了她,一團的烈火,未灼燒了她卻予她以迫人的氣勢。


    那股明豔與貴氣,融合得恰到好處。


    便在這時,屋外頭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喊道:“郡主,秦大人結親來了。”


    屋裏頓時忙作了一團,王妃飛快喊道:“妤兒,快快,蓋上蓋頭。”


    迎春急忙將蓋頭蓋在柳長妤頭頂。


    這下子,柳長妤是真的什麽都看不見了,目光之下隻剩下一片火紅。


    “母妃,三妹,我想再牽牽你們的手。”柳長妤伸出了雙手,在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到自己,將要出嫁了。


    “妤兒。”


    “大姐。”


    兩隻手握住了她的,在蓋頭之下,柳長妤笑得燦爛,“母妃,三妹,今日之後,我就走了,你們在王府可要好好的。”王妃的手不住地顫抖,柳長妤聽出她在哭泣,“妤兒,你到了秦府,也要好好的。日後和秦大人過日子,若受了委屈,可不要憋著,你從小就不是個能憋得住氣的,這性子


    母妃可不想你改了。”


    說到底是自己護著長大的女兒,王妃怎麽都怕她會因成家了後,遇事忍氣吞聲,王府是柳長妤的家,即便她出嫁了,一樣也是的。


    柳長妤的眼淚再經不住嘩嘩的落下,她眼前一片模糊,想忍住,可怎麽都忍不住,“母妃,母妃,我知道,女兒都會記得的。”


    “好,妤兒最聽母妃的話。”


    屋外頭小丫鬟又催促道:“郡主,您可是好了?表少爺已過院來了。”


    是薛彥南來背柳長妤出嫁來了。


    “母妃,女兒要走了。”


    柳長妤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她模糊著眼忍住哭聲,磕了三個頭,“女兒謝母妃這十六年來的養育之恩,此生不忘。”


    王妃已是淚流滿麵,“妤兒,快起來,隨你表哥出去吧,可不能誤了吉時。”


    王妃就在想,為何柳長妤要如此快的長大,她還沒再多疼疼女兒,她就從小小的團子,到了出嫁的年齡。


    從今日這一過,王府裏就再也見不到柳長妤了。


    一想到這,王妃痛的快要難以唿吸。


    “郡主,該走了。”


    屋外是一片的喜氣洋洋,小街裏更是能聽見鞭炮劈啪作響的聲音,屋內卻隱隱夾雜著王妃的哭聲。


    柳長妤咬唇,仰起頭將眼淚都吞了迴去,她將手臂交給迎春與丹胭,“走吧,不能讓表哥等久了。”


    丹胭與迎春小心翼翼地將柳長妤扶到屋門口,薛彥南就在這兒候著,他望見王妃紅著一雙核桃眼,還要巴巴的衝出來,親眼看著柳長妤出嫁,心裏頭也是難受的不行。


    “表哥,還要麻煩你了。”


    柳長妤的說話聲,將薛彥南拉了迴來,他將自家表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的很穩,“不麻煩,哥哥送妹妹出嫁,是應該的。”


    “妤兒!”


    俯在薛彥南的背上,柳長妤又聽見了王妃在身後不舍地喊聲,眼裏酸酸澀澀的,她隻能摟緊了表哥的脖子,忍著眼淚不能再落了出來。


    喜娘可是說過了,大婚之日落淚是不吉利的。


    她不能再哭了。


    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她應該笑的,歡歡喜喜地笑。


    薛彥南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哼了哼道:“秦大人讓表妹你不高興了,今個兒咱們不結了。”


    “不行!”


    柳長妤反手又將他摟緊,“表哥你可要把我背出府的,不許你半路跑了。”


    “表妹,你不是不樂意嫁嗎?”薛彥南反問她。


    “我哪裏不願意嫁了!”


    薛彥南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表妹,鬆手鬆手,我沒說不送你出府,你可別勒死我了啊。”


    “你不早點說。”


    柳長妤見狀,趕忙鬆開了手臂,薛彥南才喘著氣,迴道:“我這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嘛,你瞧你,感覺好受點了沒?”


    柳長妤不說話了。


    薛彥南眼見一身著新郎官喜服的高大男子,就等候在府大門口,他笑著與身後的新娘子道:“表妹,秦大人就在那兒等著你呢。”


    這一句話如春風過耳,柳長妤頓時就緊張了,連她攥著薛彥南衣衫的手,都不自覺的捏緊,她發著顫問道:“他來了?”


    “他來了。”


    下一刻,柳長妤感覺自己身子似要落下,卻在一瞬間被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摟住了來人的脖子。


    薛彥南樂得眯起了眼,“哎呀,新娘子落進新郎官懷裏了。”


    柳長妤輕啟唇,問道:“秦越?”


    “長妤,是我。”


    柳長妤一聽是他,整顆心都安穩了,無盡的歡喜充斥在了心裏,再無悲痛,再無傷懷。


    因著,她要嫁給他了嗬。


    秦越一把將柳長妤抱起,就大步朝外走去,被無視了的薛彥南不甘落後,徑直跟著跑了出去,“秦兄,你這搶人搶得的也太不講道理了點。”


    秦越給了他一記冷目,“我搶的是我媳婦兒,又不是你媳婦兒。”


    言外之意,你著急個什麽勁兒。


    “嘿,你這話不能這麽說吧。”薛彥南跑到他跟前,沉著聲音嚴肅道:“秦越,你若是待表妹不好,別怪兄弟翻臉不認人。”


    秦越一拳頭打在了薛彥南的肩上,卻沒用太大力氣,“無需你說這話。”


    “阿越,南哥兒。”


    有道中年男子的聲音插入,秦越與薛彥南一道向後看去,是汾陽王爺走了過來。


    一想到汾陽王爺是自己的嶽丈,秦越就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抿唇站好,就等著聽王爺一頓教導之言了。


    難得的是,王爺隻笑著拍拍他肩膀道:“阿越,快啟程吧,不要耽誤了吉時。”


    至於旁的,那日秦越與他做過了保證,他便全心地相信這個男人。相信自己的女兒交到他的手上,絕不是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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