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何用這般眼神看著我。”


    柳長妤被盯著渾身發毛。


    秦越移開了眼,又去捉她手玩,垂首時語氣略有哀怨道:“我不怕被她瞧見,若被瞧見了不更好嗎。”


    太皇太後若是發現了,定會明晰他與柳長妤的關係,說不準還會下了懿旨,日後他往後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這樣被發現了好?”柳長妤疑聲問了他道。


    秦越巴巴地點頭。在他心裏便想著,反正隻要能叫人知曉柳長妤是他的,一切都好。


    “你可不許這麽想,若叫旁人發現了你我私底下有過多來往,那隻會說我們不好的。”


    柳長妤直哼哼,她提道:“我剛還在考慮,何時給你個名分呢。”


    秦越眼睛瞬間亮了,他就盼著柳長妤這句。


    然而下一秒便被柳長妤潑了一盆冷水下來,“現下鐵定是無法了,究竟能否給你名分我都說不準,更別說何時了。”


    “長妤,不會的。”


    柳長妤目光黯淡,“秦越,今日我被安置在長秋宮,這是你知曉的。”


    “嗯,我知曉。”


    秦越握緊了柳長妤的手,攥得生緊。他腦中想起崇安帝尋他的那一日,說著有意封柳長妤為後,那時他有意阻攔,陛下未賜下聖旨。


    可而在柳長妤受傷之後,陛下卻直接安排她住進了長秋宮內。


    崇安帝這番舉措,意味甚大。他壓根就還是中意柳長妤為後的。


    皇權在上,他能與之抗衡的希望太過渺茫。


    隻是,他不會放棄。隻要柳長妤是在意他的,秦越便不會再放開她手。


    “長妤,我也會努力的。”秦越鄭重地許諾。


    他相信自己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柳長妤再次入宮,尤其是在知曉她受著傷,不願在長秋宮養傷之後。


    柳長妤連皇後寢宮都不願待著,這意味她根本是不大願意為後的。


    在她意屬自己,這份心意未變之前,秦越會盡全力抓住她,讓她隻屬於自己。


    “這並非是死局,秦越。”


    柳長妤微微一笑,“你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前傾身子,秦越便順勢予她相靠。柳長妤側身一隔,窩在他的肩側,手指握了他的手,就不大樂意再動了。


    此時身在長秋宮,柳長妤心中卻無一絲厭棄之情。


    大抵是因為身邊有他。


    如果上一世,有秦越能在長秋宮伴著她,她便不會再覺著宮裏寂寞孤冷了吧。


    秦越身上獨有的氣息令她歡喜,她笑意漸而柔和,便問他道:“秦越,快到除夕了吧,你準備怎麽過?”


    秦越不喜武鄉伯府,因此他定不會迴武鄉伯府過團圓節的。


    這除夕團圓多好的日子,柳長妤眼眸暗淡,想想她又覺得遺憾,除夕這種日子她並不能陪他一起過。


    “會迴常山郡王府。”秦越平靜道,似乎早已將武鄉伯府眾人排在外頭了。


    “與你外祖父一起嗎?”


    秦越點頭,他每年皆是如此,“嗯,外祖父沒有別的親人,除夕我鐵定要迴常山郡王府的。”


    常山老郡王將秦越看得比寶貝還寶貝,一手把六歲的秦越拉扯到,是秦越最親的親人。老郡王疼秦越,老人家當然是盼著孫子能與自己一起過團圓。


    “秦越,你好好陪陪你外祖父,他定是想你久伴身側的。”柳長妤想起秦越早早沒了的娘,免不了又一聲歎息,她的側臉在秦越身上磨了磨,拂動的發絲引得他有些癢癢。


    “我會的。”秦越平靜了片刹,麵色忽而起掙紮了幾分,他陷入了迴憶之中,是那段不太好的過去。隻聽他沉聲道:“長妤,我外祖父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在五歲時夭折了,那之後唯


    我娘一個女兒,可我娘……”


    他說不下去了,他娘早早走了,常山老郡王又早年痛失愛妻,府內並無妾侍,再接二連三失了愛女,從此成了孤家寡人。


    “秦越,你別難過,老郡王還有你陪著。”


    柳長妤摸著他的手,“他雖然隻有你一個親人,但至少還有你。”


    她有一句話沒說完,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與他一起照顧老郡王。


    她朝外看了一眼天,不知不覺兩人已相處了許久,便勸秦越道:“已經不早了,你先早點出宮迴去吧,免得真叫人發現了。”


    “好。”


    秦越鬆開了手,“那我明日再來尋你。”


    柳長妤又勸道:“不必的,我到時候在福壽宮,有太皇太後在,我是不會出大事的。”


    “你傷未好,我放不了心。”


    “都說了這傷勢不重的,是你多慮。”


    秦越卻握緊她手,雙眼裏有執意,說道:“不行,你要等著我,我自己想法子來找你。”


    “喂,秦越。”


    柳長妤想喊住他,然留下這句話之後,秦越便翻身跳出了窗子,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然不見了,柳長妤瞧那唿啦唿啦微動的窗戶,嘴裏嘟囔道:大騙子。


    ……


    柳長妤不知道太皇太後是如何與崇安帝談得話,隻不出一會兒,向梅在殿內向走入之人拜道:“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崇安帝親自來了長秋宮。


    在這一刻,柳長妤內心充斥著無言的懼怕。她怕在長秋宮內與魏源獨處,害怕自己仍未有能力控製自己那股子自上輩子所帶來的情緒。


    憤怒,恨意,以及將這全部情緒所化為無的懼怕,懼怕自己未知的命運。“起來吧,郡主可是醒了?”崇安帝的聲音愈發接近,柳長妤慌亂間趴迴床榻,閉眼淺眠。然向梅的聲音響起,兩人還並未靠近,向梅迴道:“陛下,太皇太後娘娘來過之後


    ,郡主便覺著累了,已歇息下來。”


    柳長妤有囑咐過她,無論何人前來長秋宮,都迴自己累了,需得歇息。


    “郡主傷勢如何了?”


    “吳太醫來看過了,比料想的情況好多了。”柳長妤突而聽向梅低喊道:“陛下,郡主怕是已睡下了,請您留步。陛下!”


    崇安帝全然不顧她的阻撓,事實上向梅也無力阻撓這位年輕帝王,隻得無奈地看他徑直入了內殿,直奔柳長妤的床榻。


    腳步聲趨於靠近,柳長妤身子僵住,她內心彌漫起無言的情緒,然她死死閉著眼,裝作自己已是睡下了。


    向梅追來,瞥向睡著的柳長妤道:“皇上,郡主已是睡下了。”


    “哦?”崇安帝雙眸直盯在柳長妤身披的薄被上,又道:“那方才太皇太後請朕將郡主安置在福壽宮,既然郡主已睡下了,那何必再挪地兒?”


    “這……奴婢並不知情。”向梅極力掩飾,“許是待太皇太後派了人來,奴婢便會喚醒郡主了吧。”


    “祈陽這傷,朕需親眼看看。”崇安帝二話未說,一手掀開了柳長妤背上的薄被,頸後青青紫紫的痕跡便入了他眼。崇安帝皺了眉,他還冷麵不快之時,床榻上柳長妤一雙鳳眸睜開,直勾勾地投來目光,她勾起冷笑道:“陛下,未得了臣女的應許,還請你莫要隨心闖入內殿,尤其是臣女


    未得婚配,陛下這般舉措,不得宜吧?”


    她在指責,而崇安帝卻似未聽見,“祈陽,你這傷重,不應換置安息的寢宮,朕安置你在長秋宮住下,稍待再派遣幾個宮女,近身伺候。”


    “不必了,陛下。”柳長妤完全不去看他,直麵拒絕道:“太皇太後娘娘已與臣女作了許,臣女一介郡主,不宜在長秋宮安寢,今夜臣女還是安歇在福壽宮吧。”


    “適宜不適宜,朕說了算。”


    “臣女不堪在皇後之寢宮安歇。”


    柳長妤暗地握住拳頭,目光暗沉,“且臣女不願遭天下人議論紛紛,還望陛下成全。”


    崇安帝未答應。不過柳長妤自顧自當作他默許了,“還請陛下移步外殿,臣女需起身換衣,不便與陛下交談。臣女會搬去福壽宮,多謝陛下大賜,這長秋宮為皇後寢宮,還是不要破了規矩


    的好。”


    “哼。”崇安帝冷哼一道,麵色發黑,他見柳長妤半點不領情,便拂袖而去。


    這一晚上,柳長妤是歇在了福壽宮偏殿裏的。


    早上起時,向梅向萍先為柳長妤的傷口換藥,太皇太後便在一旁陪著,眼裏有隱隱的擔憂流露。


    柳長妤一側頭便瞧見了,她笑道:“您放心,吳太醫看過了,說今日我便可下地了。”


    “真沒大事?”


    太皇太後心有餘悸,她可是看見了柳長妤肌膚上一大片的青紫,很是駭人與心疼。


    “無事。”


    柳長妤從床上坐起,喚了向梅向萍服侍她穿衣。太皇太後見她滿麵笑意,不似假的,心裏的憂慮這才淡了些。


    宮人布好了早膳後,太皇太後便拉過柳長妤一起享用。


    這些年太皇太後一向用素,隻今日柳長妤住下福壽宮後,殿裏才頭一遭擺了葷菜。


    隻是太皇太後是不沾筷子的,她連連命向梅為柳長妤夾菜,這讓柳長妤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最後她苦著一張臉,吃得肚子都撐起來了。


    汾陽王爺與薛大人聽說柳長妤夜宿在了宮中,兩人更是想前來探望,可畢竟是臣子,不便步入深宮。


    太皇太後命一小太監去汾陽王爺傳了個話,吩咐他將話帶給王爺,便告於他太皇太後今日便會送郡主離宮迴府了。


    王府內等得心頭焦慮的王妃一聽這信,也不再著急了。


    太皇太後可是喜歡柳長妤,直拿她看作自己孫女兒了。她本想再多留柳長妤多住幾日,奈何柳長妤執意要迴府,想是家裏人會放心不下,太皇太後便隨了她的心。


    崇安帝本有心來探望,不過叫柳長妤裝睡給擋了迴去。柳長妤不願見,向梅向萍多向著她,即便來人是當今陛下,倆人也幫著蒙混過去了。


    太皇太後對此,並未說何責怪之言。她心裏一樣是偏著柳長妤的。


    另一麵,太後並未前來,倒是命人領著謝霏來了。


    那日謝霏眼看著柳長妤受傷,後來被人抬走,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早早入宮便懇求太後允她前來一看。


    柳長妤樂意迎之,隻更為驚訝的看著謝霏身後之人,她愣過之後淺笑迎他道:“謝公子。”隻是因身子有傷不便福禮,便就笑笑了。


    是謝霏的兄長,謝開霽。兩人一同前來福壽宮了。


    謝開霽心覺她傷勢很重,見她有意欲福禮之勢,已是出手將柳長妤微蹲的身子拉了起來。他手握在柳長妤手臂之上,竟一時覺得自己手心炙熱。


    熱得他生怕會燙到柳長妤,便登時收了手,那麵上還因驚慌失措而浮起了紅。


    柳長妤莫名其妙,向他看來,問道:“謝公子,你還好吧。”


    “無事,謝某很好。”謝開霽麵上紅暈還未來得及褪下,他又禁不住大咳,這下麵上潮紅更甚,這下連謝霏都起心擔憂了,“哥哥,你這是如何了?”


    “對不住了,剛剛……不知怎地。”


    謝開霽掩飾尷尬,他隻有一種那凝視著他的鳳眸,太過直接與明豔,令他怕被看穿的心思,無處安放。


    柳長妤卻笑道:“謝公子無事便好。”


    她這話引得謝霏向她投來責怪的一眼,“祈陽,你還說我哥哥呢,你自己才該是無事才好呢。可你說說……”


    擔憂之意更甚,柳長妤搖頭歉意笑笑,“我現下還不是無事了嗎。”“還說你無事,你都傷成這般了。祈陽,你可真沒把我擔心壞了。”謝霏握著柳長妤的手,先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可很是奇怪,怎地也瞧不出柳長妤是受過傷了的樣


    子。


    “霏霏,你瞧我麵色還好,並無大礙的。”


    謝霏又再度打量柳長妤的麵頰,那白嫩透粉的臉蛋,仍是以往那般明豔奪目,並不似重傷在身之人。


    謝霏不禁疑惑,“祈陽,你瞧起來氣色還算好。”“郡主,你背上傷勢可重?”謝開霽目光閃爍,他心頭一哽,有無盡的情緒想在此刻表達出來,可到最後也無力說出口,“那日是謝某未早點注意到端倪,對不住。”若是他


    早些發覺,柳長妤亦不會受傷了。謝霏亦笑道:“祈陽,我哥哥從昨天到現下,就連一路上都關切著你的傷勢,你可不知他有多自責,馬車上他還與我說了足足三次,怪自己有錯。便是因著昨日沒幫上你,


    我替你訓過他了。”


    謝開霽叫謝霏將此事說與柳長妤,稍顯窘迫地移開了眼,他無法避免地又臉紅了。“霏霏,你訓你哥哥作何。”柳長妤並未瞧見謝開霽的尷尬,她瞥了謝霏一眼,又對謝開霽道:“謝公子,你不必自責,也不必與我道歉的。在那般突然的情勢下,我相信無


    人能保證一定能做些事情,改變情勢。”


    謝開霽麵擺正,他又一頓,“郡主,可你這傷……”柳長妤的傷終究是傷到了。


    柳長妤搖頭淡笑:“我傷其實不重,你倆都不必擔心,今日太皇太後娘娘便會送我出宮迴府了。”


    “太好了,祈陽。”謝霏笑道,她為柳長妤感到欣喜,得知了柳長妤傷勢不重,這於謝家兄妹而言,不可違不是喜訊,“我盼著你早日好起來。”


    然而另一邊,謝開霽卻開口猶豫詢問,“郡主,不如謝某送你一程吧。”他真的很想將功補過,至少能親自送柳長妤一趟。


    “謝公子,我先謝謝你了。”柳長妤不是有心要拒絕他,而是太皇太後已做了安排,隻得婉拒了他:“太皇太後已派人告知了我父王,到時王府會派車過來。”


    “是這樣,那也好。”謝開霽溫柔笑開,並未再說他話,隻是眼中不免有幾分遺憾與失落。


    謝霏拉起柳長妤的手,又問她道:“祈陽,我聽說你昨日是住進了長秋宮?”“這事我也不清楚,醒來的時候便已經身在那殿內了,”柳長妤不願想起崇安帝,她側首緩慢道:“我入住長秋宮本就不合宜,後來太皇太後老人家便帶我來的福壽宮安歇。


    ”


    “那,那長秋宮如何?”謝霏在意柳長妤入住長秋宮一事,她語氣稍頓,仍執意問詢。


    “大殿之內是挺華麗的。”


    柳長妤不大願意談及長秋宮,她便隨意敷衍道:“可我沒留意太多,那時候我太困了,向梅饞了我入內殿躺在床榻上,我便在那兒隻顧著歇息睡覺。”


    謝霏便就笑了,是在笑她,“天底下也就祈陽你在長秋宮,才會這樣了吧。”


    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一生都進不去的地方,柳長妤竟全給睡過去了,壓根未在意自己是在曆代皇後的寢宮內。


    “霏霏,那長秋宮為日後皇後所住的寢宮,我身為郡主,暫住待些個時辰便已經足夠了,我可不想招惹日後的皇後娘娘。”柳長妤扁了扁嘴。


    “所以才來了福壽宮?”謝霏眼眸愈發明亮。


    柳長妤點頭,“太皇太後娘娘人心善,不嫌我叨擾她。”


    謝霏又笑,不住地打趣她,“行了,知道你是想偷著聽聽經,可是對?”


    柳長妤連笑了好幾聲。她才半分不想聽經呢,那腦殼子都要起繭了。


    “我們來得時候瞧見了皇上前腳剛離開,郡主,皇上也來了福壽宮?”謝開霽問了一句,他因柳長妤不願招惹日後皇後娘娘而心生了喜悅。


    謝開霽讀不懂自己,為何會在意柳長妤對深宮的看法。日後柳長妤若非入宮,他想自己會更為欣喜。


    柳長妤皺眉,麵上看不出情緒,她問:“陛下來過?”


    謝霏應著道:“是來了,他還與我,大哥交談了幾句話,才離去的。”她眼眸閃了閃。


    “聽你們說我才知道的。”


    柳長妤故作驚訝狀,表示自己不知情:“那時我恐在歇息,向梅向萍沒來叫醒我,所以我並不知曉陛下來過。”


    她聽見了崇安帝入福壽宮的聲響,可她全然不願搭理他,向梅向萍勸著陛下離開,柳長妤隻當他從未見過自己。


    “陛下應是想來瞧一瞧,誰知祈陽你在休息,便先離開了。”


    謝霏笑容漸深,她作解釋道:“陛下是先去了慈元殿,後來有事先行離開了。我與大哥便請了太後娘娘的侍女領路,來了你這。”


    謝開霽笑著補道:“幸好我們見到了太後娘娘,不然還不一定能見著郡主。”若見不著,那更留有遺憾了。


    “這麽說來,是陛下告於你們,我安歇在福壽宮了?”柳長妤腦中頓時抓住了這條訊息,她猜是崇安帝與太後交談之時,將她留在福壽宮一事說了出來。“是啊,皇上在慈元殿待了有一個時辰,是最後提到了祈陽你,才說起來這事的。”謝霏眸光輕柔,連麵容都軟了幾分,“皇上說還沒多在太皇太後跟前敬孝心,便先去福壽


    宮了,正好也能看看祈陽你身子如何了。”


    柳長妤點了點頭,算是聽明白了。


    隻是在這一刻,她無意間注視到謝霏的麵容,溫柔且又含笑。更令柳長妤吃驚的是,謝霏的笑容裏多了一股陌生與奇怪,這樣的謝霏讓柳長妤看不懂了。


    她正思索著,目光不禁緩緩移開,輕轉之後望向了謝開霽,卻發現對方正凝視著自己,雙眼笑意沉沉,比驕陽更炙烈。


    柳長妤更感到奇怪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不禁疑惑,自己身上並未有落有他物,有不妥啊?


    太怪了。謝霏這對兄妹今日是怎麽了,都如此奇怪。


    “郡主,此物送給你。”


    這時,謝開霽突然伸手從衣袖拿出了一藥瓶,直直遞給了柳長妤:“這藥你拿去用吧,背上傷會好的快些。”


    謝開霽咳了一聲,麵上看不出的紅了。


    “是呀,祈陽,你快收下,早點好起來。”謝霏也催著她,她晃著柳長妤的手,不許她推拒謝開霽的一番好意。


    “那謝謝你了,謝公子。”


    柳長妤心裏很為難,但對方一片好意,她不好拒絕,她將藥瓶收入了手心。


    抬手間手指與謝開霽的相碰,柳長妤先飛快地收手。謝開霽微微一愣,片刻後恢複了如常。


    “郡主,望你往後少些傷痛,早日康複。”他唇角柔和,有暖意地微笑。


    見她收下,謝開霽唇角微微勾起,眼裏盛滿了光彩。


    他的麵容相較他人本就顯得柔和,尤其是那一生來微翹的唇,如此這般,令柳長妤心窩頓時溢滿了溫暖。


    謝家兄妹相攜與柳長妤告別之後,柳長妤便在福壽宮內候著與秦越相見。


    昨日在長秋宮內,秦越與柳長妤約好了時間,可眼看著時辰都過了,柳長妤也沒等到秦越來。她又等了一刻,仍未見著他蹤影,便自己出宮四周轉悠去了。


    本想著看能否趕巧撞見秦越,可這一轉悠,柳長妤便碰巧與臨江公主魏昭打了個正麵。


    臨江公主正忙於命自己的宮女四處尋找,她背對著柳長妤,一時未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


    “祈陽見過公主。”


    魏昭聽見動靜一扭頭,柳長妤腳步已是走近,身姿輕盈亭亭玉立,她直走到魏昭跟前才止步。


    如此一來,擺在魏昭眼前便是柳長妤一張無比明媚的臉。


    魏昭與柳長妤本沒有真正意義上明麵的仇,可她就是從小到大都與柳長妤看不對眼。


    兩人也不知有何不對頭,自第一次見麵便與對方從未有過好話。


    魏昭自詡是皇室公主,身份高貴不凡,可柳長妤僅為一異性郡主,便在先帝那受了極高的待遇。


    魏昭不服,這才是她會一直記恨柳長妤的緣由。


    因此她忽視了柳長妤,先轉過頭吩咐侍女幾句話後,才昂頭迴眸高傲道:“本公主若未記錯,郡主該是向本公主行禮的吧。”


    她可是公主之尊,柳長妤不過是郡主,見著她了還敢不行禮嗎?


    “哦,公主不說,我還以為公主是忘了呢。”


    柳長妤一派淡然,魏昭麵色就不那麽好了。隻聽她繼而道:“隻我背後有傷,公主心慈,怎麽也會體諒我吧。”


    柳長妤這是打定主意不行禮了。她趕著巴巴跑過來,可不是為了給魏昭行個大禮的。


    “祈陽郡主,你這話就不對了,你身上有傷,本公主便要體諒你了?這是何道理,你且與本公主說說,本公主還真是頭一次聽說這話了。”


    魏昭氣得壓根癢癢,她就說自己跟柳長妤絕對是互相不對付的,誰看誰那都是跟帶著深仇大恨的一般。


    柳長妤反而笑問道:“正是有傷,公主才更應體諒我,不是嗎?”


    “你說,本公主若是不體諒你呢?”


    魏昭也決意定要讓柳長妤給她低頭了,再怎麽她也要在柳長妤麵前,顯出高人一等的姿態。而柳長妤,隻有乖乖向她行禮的份兒。


    “那恐怕公主隻能失望了。”


    柳長妤不鹹不淡地笑道:“是陛下體諒我,帶傷期間麵聖可免了行禮,連陛下那行禮都免了,公主你這……”


    後頭的話不必多說,魏昭一介公主,莫不是還想越過了皇上。


    且不說她隻是一介公主,魏昭可僅是個與皇室無任何血緣關係的公主。當年若不是先後抱過來,她也不會平白得了個公主的封號。


    後來不知魏昭是如何投靠在謝太後那邊,身價高漲,成了當朝唯一的公主。


    隻是這外頭的殼再怎麽高漲,也擺脫不了內裏芯子的模樣啊。魏昭再如何裝,也不為皇室真正的血脈。


    這人啊,該是作何餡兒的,便是什麽餡兒的。


    柳長妤勾唇淺笑,魏昭那張如沾了毒的笑,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


    魏昭不是看她不順眼嗎,正好,她也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郡主既然身子有傷,不好好歇著,在宮裏瞎晃悠個甚麽。”


    魏昭氣極,她就知道柳長妤是故意的,就想著各種挑她的刺呢,不然她何必跑自己眼皮底下作怪,“郡主若傷勢加重了,本公主概不負責任。”


    魏昭並非皇室真正的血脈,自然不被允參與祭祖,對於太皇太後摔下祭台一事,也隻是略有耳聞,並不知道柳長妤傷得有多重。


    她聽聞此事後,可是滿心恨不得柳長妤就直接摔死得了。“多謝公主關心了。”柳長妤淡笑迴道:“這傷說來也是。如公主所說,我是該好好呆在福壽宮裏,可吳太醫又說了我今日可下地四處走走,這麽憋著也不是個事了。這不得


    遇了公主,便想與公主多聊一會了嘛。”


    “郡主是太閑得慌了吧。”誰願意與柳長妤閑聊了!魏昭一點這心思都沒有。


    “公主真懂我,我就是閑得慌才出來走走。”


    “你四處走走,就走到這裏了?”魏昭咬牙切齒。


    柳長妤無辜一臉,“正好瞧見了公主嘛,我這不是與公主從未談過心?便想著借著這個機會,可以與公主談些事情,同時也可散散心。”


    魏昭真快吐血了,柳長妤這故意沒事找事,成心嘔死她的能力日益見長了啊,她這說個方的柳長妤都能圓成了個圓的了。


    還說想與她談心呢,以為自己不明白她有心懷何意圖嗎?


    魏昭一張臉氣得發青,柳長妤若是再來幾句興許能成那什麽幹黃瓜。


    見魏昭憋屈,柳長妤心裏直爽得不行。她今日就是閑得沒事,到魏昭眼前多晃一晃,左看右看魏昭都拿她無可奈何,她就蹦躂蹦躂多給她添添堵,多戳戳她痛腳。


    誰叫那日魏昭有心想往秦越懷裏撲,誰叫這人竟有心想與她爭搶秦越呢,誰叫柳長妤記仇呢。


    柳長妤自認為自己小心眼,尤其是在有關秦越的事情上,她追究其多。


    雖然這位臨江公主一顆心撲在了秦越身上,甚至上一世在柳長妤從未出手,又是秦越未娶妻時,魏昭仍一心想嫁給秦越。


    魏昭滿心癡狂,然而最後熬成了老姑娘也沒能如願。


    柳長妤知道,魏昭為了此事在魏源那鬧了很多迴了。魏源便脅迫她說,如若她再敢來大鬧上一次,他便下旨與她隨意擇個駙馬,當即下嫁了。


    魏昭是怕了,這才消停了。


    這一世果然與上世一般,魏昭是鐵了心的要嫁秦越了。柳長妤眯起眼,不禁懷疑,方才她所見的那一幕怕是魏昭正四處布下人手,就為了尋秦越的一點風聲。


    柳長妤真不知道該不該說她瘋狂,人如入了魔一般了,死纏爛打到了這般境界,便有些令人生厭了。


    “郡主這心,本公主可未有。”魏昭冷哼。


    這冷哼一過,真沒理睬柳長妤了。


    柳長妤便抱臂邊笑邊盯著她,那微笑頗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公主,這邊沒信。”


    “公主,這邊也未見人。”


    在魏昭側身時,她身邊所帶的四位侍女皆快步奔了迴來,所有人的話都是一致的。魏昭聽後大為震怒,“廢物,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連個人影都找不到,簡直無用,太無能了!


    “公主這是為何生如此大的脾氣呢?”柳長妤又走近了些,似笑非笑道:“我瞧公主興師動眾的似乎在尋人,可需要幫一手?我很樂意幫公主一把哦。”


    口氣還真像好心要幫她似得。


    “祈陽郡主,本公主的事情你也打聽,你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魏昭冷冷一瞥,非常不痛快。


    柳長妤擺手:“沒辦法,我也是閑得。”


    若不是想給魏昭沒事找事,她還真對她的事情沒什麽興趣。


    “哼,當我信你。”魏昭擺手便招唿自己宮中的宮女們與她一同離開,再不看柳長妤一眼。


    柳長妤笑道:“公主你不願信我好心,那我也沒辦法了。”


    “本公主不管你好心壞心,你那些心思最好不要叫本公主發覺了。”


    魏昭遠遠的迴身,“本公主可沒空陪你打趣。”


    柳長妤勾起唇,唇角笑意恣意而囂張,“那往後不打趣了唄,你我之間,也是可以來點認真的。”


    隻是這話,她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


    能把魏昭給氣走了,柳長妤這一日都會是愉悅的,她輕哼著小曲兒往福壽宮走迴去。將過了拐角,就看見一片眼熟紅色流蘇。


    那衣角為官服,紅色流蘇為別在刀柄之上的,因那人身子微動,而一眨一眨露於柳長妤眼前。


    柳長妤磨牙道:“秦越!”她可真是尋他尋了整整近有一日了!她在福壽宮等他等到那般辛苦,可誰能料想到,秦越竟躲在這此處,而非去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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