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知道父王是一定能接下這一招的。如她所料,汾陽王爺隻起了右手一擋,便將鞭子打飛。


    然柳長妤目地並未在此,她借力再度揮鞭,鞭頭頓轉,便由著另一處而飛來。


    汾陽王爺暗暗驚歎柳長妤的巧力,一麵出手極快地躲開了她的攻擊。


    柳長妤隻攻不守,而汾陽王爺隻守不攻,兩個人打了半晌也分不出勝負。


    在汾陽王爺側身躲避之時,柳長妤找準了機會揚起整根鞭子揮去,這一擊可謂是快,恨,準皆備了。


    可汾陽王爺並非泛泛之輩,他微抬起右臂隻用一把刀匕便將銀鞭纏死在了刀柄之上,徹底封死了柳長妤的力量。


    他摸著胡子,麵上堅毅嚴肅可目光卻是慈愛祥和的,“祈陽,該是你輸了。”


    柳長妤也不扭捏,笑道:“還是父王厲害,祈陽承讓了。”


    她的目地不在於比武,而是另有其他。她隻借著比武的名號,欲與父王探討一二,這比武輸得也不虧。


    汾陽王爺將鞭頭取下,丟給了柳長妤又背過手直哼哼道:“祈陽,你今日來有事,這事並非真要與為父比武,可是進宮遇到了不妥?”


    他咬牙一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模樣,“是小皇帝欺負你了,還是太後娘娘?”


    “皆不是。”


    汾陽王爺長長地“哦”了一聲,抬頭待望了望天後,拍拍她肩膀道:“天色不早了,祈陽你隨為父去用晚膳吧,有事待用膳過後再說。”


    這話語跳得太快,柳長妤有點跟不上他速度,她巴巴迴道:“父王,母妃那邊不必派人去傳嗎?”


    “唉,不必了。”


    在汾陽王爺眼底有一抹冷光極快閃過,他很好隱去情緒笑道:“你母妃身子不好,大夫說了這幾日要在院中靜養,不宜出院。”


    “哦,好。”


    既然母妃那邊父王已派人看著,柳長妤便不擔心什麽了。她跟隨汾陽王爺去了主院客廳,那裏已擺好了晚膳,多為自己愛吃的菜肴。


    汾陽王爺先給她夾了菜,有些感歎道:“祈陽,我們父女倆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用膳過了。”


    柳長妤不知為何突然喉頭一哽,上一世她到死前都沒能拉下臉麵與父王母妃認錯,重生而來後她也心有滿滿的愧疚。


    她這個女兒做的有點太失敗了。


    柳長妤垂首喃喃道:“父王若是肯,祈陽日後多多陪您一道用膳,還有母妃一起。”


    汾陽王爺頓了頓執箸的手,倍感欣慰道:“好,好。”他舉起酒杯,一口將滿滿一杯幹了淨,心情十分痛快。


    父女倆這一頓餐重溫感情,柳長妤更是將心裏的愧疚安慰了許多。


    兩人用過膳後,柳長妤才全盤托出,“父王,我今日來是有意想問問您,可否知曉朝上大舅舅與懷南伯府發生爭執一事。”


    “你是為這事而來。”


    汾陽王爺歎了一口氣,他並非想瞞著柳長妤,隻是朝堂之事太過於複雜,他並不願自己的女兒被卷入是是非非之中來。可柳長妤已開口問了,他又不想瞞著她任何事情,便說道:“那日你大舅舅上書陛下,小皇帝閱後自然是批了懷南伯一通,可你大舅舅也沒能免得了責難,我在一旁看後便覺著有倪端。”


    柳長妤不禁問:“可是陛下偏心懷南伯?”


    汾陽王爺隻搖頭迴:“不好說啊。懷南伯府是百年世家,雖到這一代多有些衰敗,可在小皇帝心中並不是那等隨隨便便封門的世家。然薛家也不是輕易好動的,薛家世代清清白白備受寵信,所以結果便如此兩敗俱傷了。”


    嗬,不敢動懷南伯府是嗎。柳長妤心裏冷笑,魏源他怕不一定是不敢動,而是相較之下,他隻能動薛家吧。


    她最後問,“那父王覺著,若是大舅舅再次彈劾懷南伯府,陛下該當責罰誰,又是如何責罰?”


    “唉,很有可能會懲罰你大舅舅了。”汾陽王爺捋著胡子,然胡子太短捋隻能摸著一點毛刺,他歎息更甚道:“站隊懷南伯府的世家不少,若是聯合起來,你大舅舅恐有危險。放心,為父已勸過他了,這兩日會再多勸勸他,即便他真要彈劾到底,父王也一定會極力為他說話。”


    在薛家與懷南伯府之間,汾陽王爺的選擇永遠隻會是薛家,甚至不惜與懷南伯府為敵。


    柳長妤滿心感動,“父王,謝謝你。”


    這件事論起來太過複雜,若兩方真大鬧起來,燕京必定會生事,即便是汾陽王爺出麵也不會平息熱焰。


    汾陽王爺這般表態是為了安柳長妤的心,也是在告訴她,三個女兒之中,唯有她在他心中份量最重。


    汾陽王爺拍拍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跟父王道什麽謝。”


    柳長妤暗沉目光,作了點撒嬌狀:“父王,你也一定要小心。”汾陽王爺與薛家一樣,都將會至在刀口上,甚至比薛家更甚的是,王爺曾手握兵權,雖然這些年王爺已交出了虎符,但在魏源心中誰知道會怎麽想。汾陽王府若有一點異動,引發的不止是風吹草動。


    “行,都聽我們祈陽的。”


    汾陽王爺哈哈大笑,似乎覺著柳長妤偶爾小女兒的姿態很是有趣,“若是往後祈陽還有事情,便來書房尋父王,下了朝之後,為父都會迴到這書房內。”


    “好,我記下了。”


    有一點柳長妤一直心有疑慮,汾陽王爺幾乎夜夜安置在主院書房內,連王妃的雙桂院都甚少踏入,更別說去見桃花院的喬側妃與柳枝院的楚姨娘了。


    她以為父王是絕情絕愛之人,可對她卻又竭盡所能的好。


    有汾陽王爺為柳長妤作保證,她安安穩穩的休息了幾日。然則好日子僅僅隻是這麽幾日罷了。


    這天柳長妤剛醒來,迎春便從外頭掀了簾子衝了進來,神態尤為焦躁。她看起來是一路跑迴來的,鞋麵上沾了泥巴也絲毫不顧。


    發絲粘在額前,迎春大喘著氣咳嗽道:“咳……咳,郡,郡主,大事不好了!”


    柳長妤坐起來,“迎春,有什麽事你慢慢說別著急。”


    迎春深吸了一口氣,驚恐道:“郡主,奴婢今日出府後,偶然聽到街上路人的談話,那流言,流言……”


    丹胭把端盤放到一邊,等得焦心,隻得催她:“流言說得什麽?迎春你倒是先把話說完啊。”


    “說皇上臨時起意要在禦花園動土,為的隻是郡主一句‘禦花園的花草與假山景物並不甚搭’,都說皇上對祈陽郡主寵愛甚佳,甚至連賢妃娘娘得了肚痛也未曾離了郡主去看望,這日後,日後,郡主絕對是做皇後的命。”


    說到最後一句,迎春聲音漸弱,她又跳腳皺眉道:“奴婢知道,郡主絕不想入宮當那皇後娘娘的,是以匆忙跑迴來報給郡主您了。”


    柳長妤一翻身從床榻上下來,她冷聲質問道:“流言傳本郡主有皇後之命?陛下因本郡主一言大改禦花園?”


    迎春哆嗦迴道:“確有此事。”


    丹胭憂心不已,“郡主,這事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這樣一來,郡主在燕京怕是會樹敵的。”


    “樹敵倒是次要的。”


    柳長妤煞白著一張臉,在屋內來迴踱步,這流言一起,不說她是否會真正入宮為後,她入宮的可能卻是十有八九了,便是不為後,亦可為妃。


    究竟會是誰傳出來的,是魏源嗎。不,這不像是他的作風,若是他,他定會一旨詔書賜她入宮。


    是莊子嬋?


    可即便自己因流言蜚語毀了名聲,入宮為妃,那也是與莊子嬋站在對立的一方,她有那麽傻到為自己豎個敵人嗎。


    柳長妤身上隻披著單衣,丹胭幾次意欲開口提醒她,卻止住了。不止是柳長妤著急,她們身為自小侍候在她身邊知心知底的丫鬟,也跟著心急。


    她停下了腳步,又長歎著坐迴了榻上,“眼下我們不必做何事,也不必多說。流傳既然是流傳,興許有根源,興許並無。我們便要做那無根源的一方。”


    “父王與母妃,絕不會當麵認下本郡主將為後的流傳。”汾陽王府若認了,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柳長妤堅定地握拳,她絕對不會再次屈服命運,她不信今生她仍要走入宮這一條老路,“無論流傳裏說什麽,隻當作連我們也概不知情。”


    丹胭與迎春齊聲應道:“奴婢知道了,定不會讓疇華院起事。”


    柳長妤頭疼地揉了揉額際,丹胭瞧見走上前為她按捏。


    在這時,門外疇華院內的三等丫鬟夜彤跑了進來,她慌慌張張稟報:“郡主,薛家來人,祝媽媽求見郡主,門房放了行,讓她隨丫鬟來疇華院了。”


    “祝媽媽來了?”


    柳長妤大為吃驚,這祝媽媽薛家大夫人身邊的老人,更是最為得力的助手,大夫人嫁入薛家早,那時大薛氏,小薛氏皆未出閣。祝媽媽與廖媽媽能算上是老姐妹了。


    然今日大夫人派了祝媽媽前來王府見她,定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她所能想到的大事,唯有薛家大舅舅了。


    “迎春,快去將祝媽媽帶進來。”


    迎春與夜彤出了屋,而丹胭則服侍柳長妤穿戴好衣物,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她隻隨意著裝後便出了內室。


    迎春讓祝媽媽稍坐一二,可她早已是坐不住,等柳長妤一出來,便迎了上去躬身拜道:“郡主,還望郡主能恕老奴的罪,今日前來實為事情倉促,顧不得禮儀了。”


    柳長妤扶了她一把,“祝媽媽,有事您先說吧。”


    “薛家出大事了,郡主!”


    柳長妤心裏猛地一咯噔,便聽祝媽媽擦著臉上的汗道:“今早上大爺如往常一般上朝,待過了下朝之時也並未歸府,夫人有些擔憂便派人去打聽。誰知道這時候,宮中的聖旨下來了,大爺他,他入詔獄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柳長妤狠狠一甩手,鎮定情緒問道:“外祖母,外祖父,還有舅母可還好?自己人可不能先亂了步子。”


    就是聽祝媽媽這麽一說,柳長妤唇角抖動地更厲害,她甚至能想象出那火爆的場麵,若真叫薛老爺子進了宮,還不得把皇宮給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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