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她踮得時候久了,腳板麻木便失了力,一時間身子站不平穩,歪倒了。


    不過柳長妤並未著地,隻因秦越長臂一伸便單手摟住了她的腰肢。在晃動中柳長妤手臂不小心撞到了樹幹,又有花瓣灑下,紛紛撲在了她臉上。


    “小心點。”


    秦越的大手由柳長妤的後腰伸向了前腰,待她站穩了之後才收迴。


    目光一移,當他瞥見她烏發,衣領與肩上疊著的花瓣,探手又為了她摘了去。


    柳長妤抖掉一身廣玉蘭花瓣,暗自生著悶氣。明明他們都在樹下,可被花瓣淹了的卻隻有她,他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哼,真是不公平。


    這麽想著,便抓著手中的花瓣,盡數朝著秦越身上丟去。然而花瓣有的落在他肩上,有的隻順著他的朝服飄落了下來,秦越皺皺眉無奈地抬手拍開了身上的落花。


    瞧他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柳長妤樂得咯咯直笑。


    秦越忍不住出聲止住她的胡鬧:“鬧夠了,就別鬧了。”


    柳長妤作無辜狀,將自己兩手攤開,裏頭也無一花瓣兒了。她再想鬧也鬧不起來了呀。


    她露齒癡癡一笑。


    秦越眯了眯眼,探手摘下她頭頂的落花,絲毫不忌諱自己手背的牙印會暴露出來。


    柳長妤望見那印記,隻覺著自己雙頰滾燙滾燙的。


    他倆扯平是扯平了,可這若是叫外人看去還不知怎麽解釋呢。


    ……


    將章曉一事告知與秦越後,柳長妤匆匆忙忙快走迴了禦花園。因走得太急,麵色略有些生白,崇安帝問起時,她隻說是自己不舒服,再那兒多待了片刻,崇安帝便也信了。


    崇安帝與謝霏在她離開之時不知都聊了些什麽,兩人如今的氣氛十分和諧。


    不過崇安帝還記著關切她,“祈陽,你身子可好些了,可否需要朕傳太醫為你看看?”


    “不必麻煩陛下了。”柳長妤禮了禮衣擺坐下,身子朝謝霏那處靠攏了些,“臣女已好多了。”


    謝霏笑眼彎彎,她拉著柳長妤的手說道:“祈陽自小習武,身子一向很好,從未生過大病,一定無事的。”


    被謝霏拉起是柳長妤的右手,她可沒忘記上頭還有被秦越咬出的牙印。心髒驟然漏跳了半拍,趁著那兩人沒注意到,柳長妤趕忙將手背收進了衣袖中。


    亭外有一眼生的宮俾疾奔而來,徑直大哭跪在了地上,“皇上,還請皇上救救我們娘娘吧。”


    有宮俾立馬上前拉了她便要出去,那宮女又大喊道:“皇上,請皇上恕罪。”


    崇安帝攔了手,命那二人放開她,站起身問道:“你是哪宮的宮女?”


    “奴婢,奴婢是留秀宮的以梅。”以梅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哭道:“還請皇上去見見我們娘娘吧,娘娘她……”


    柳長妤挑眉看好戲,留秀宮的宮女?不正是莊子嬋的人嗎,看來是這位賢妃娘娘一聽說陛下領了兩位世家女子,便屁股坐不住了要鬧上一番了。


    莊子嬋可是魏源的心尖肉。柳長妤偏頭斜視崇安帝,卻看不見他麵色有任何變化,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在意的。再一偏頭,入目的是皺著眉頭的謝霏。


    謝霏發覺柳長妤在看她,便與她對視了一眼,繼而又端望著跪地的以梅。


    “賢妃她怎麽了?”崇安帝問道。


    以梅磕磕巴巴:“是皇上未去留秀宮之後犯得病,娘娘早起時便肚子有些痛,一直等到午時也未見著皇上的身影,娘娘不肯用膳,結果肚子鬧得更疼了。”


    嘖嘖嘖。柳長妤心情大好地吃了一口海棠酥,這情況下她突然發現,宮裏的糕點實在是太為好吃了。


    莊子嬋這脾氣不愧是魏源寵在心上的人兒,從上世到這世,真是有點狀況了便要拿喬作妖。


    “鬧肚子痛?”


    崇安帝聽後非但沒有隨她前往留秀宮,反而再望了一眼靜靜用糕點的柳長妤後,皺眉訓斥道:“肚子痛怎麽不傳太醫?朕便是去了又有何用,能治得了賢妃的病?”


    柳長妤吃完海棠酥後,不禁多注視著崇安帝。她真有些看不透他了,這句話上輩子她從未在魏源口中聽到過,他對賢妃一向寵愛,有朝一日竟然能說出這等絕情之言,她也是為賢妃感到悲哀。


    以梅大氣也不敢再出一下,更別說哭了,“皇上,可娘娘她隻想見皇上啊,見不著皇上娘娘她怎肯傳太醫來。”


    “行了,朕傳個太醫隨你去往留秀宮,你隻迴去報一聲,朕待忙完了便去留秀宮看她,叫她好好用膳,莫要虧損自己的身子。”


    崇安帝擺了手後,至少給了一句還算安慰的話,以梅隻好乖乖應下,帶話迴留秀宮了。


    一盤海棠酥見了底,這好戲也看完了。柳長妤拿帕子在桌底,一根一根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一旁謝霏先發聲猶豫問道:“陛下,賢妃娘娘看起來肚子疼的厲害,陛下真不去看看嗎?”


    她聲線一向溫柔,連柳長妤也一同被吸引了過去。謝霏她笑容溫柔,剛坐下的崇安帝笑容也一樣親和。


    柳長妤擦完了手,將帕子丟迴了袖口中。


    “嗯。”


    崇安帝應道,“有太醫去朕更放心些,待過些時候朕再親自去看看。”


    “那陛下是請了吳大人去留秀宮嗎?,若是慈元殿的太後娘娘也染了病?”柳長妤幸災樂禍地笑。


    吳大人是太醫院院首,自然是太醫院之首。宮中位分高的娘娘染病,皇上能為之請來吳大人,可是天大的福分了。


    隻是一邊有慈元殿的太後娘娘也身子不爽利,另一邊又有莊子嬋不甘心有旁人要與她分奪寵愛而裝肚痛作妖,魏源是選太後呢,還是選賢妃?


    這選擇可真有些艱難了。


    崇安帝果真追問,“祈陽,你說了慈元殿,是母後她也染了病?”


    “非也。”柳長妤目光投在章曉身上,點了他來答,“臣女可不大清楚,隻是迴時路上聽見宮女談話時說起太後娘娘仍在歇息,這事恐怕去過了慈元殿的章公公心中更為清楚吧。”


    崇安帝並不知情,說明章曉並未通報。這樣的大事他都不通報崇安帝,崇安帝心裏能介懷嗎。


    柳長妤就想看看挑撥離間這一招,能否在崇安帝對章曉的信任之間劃開一道口子。


    “章曉,確有此事?”崇安帝詰問道:“你來說吧。”


    “迴皇上,奴才早先在慈元殿確實多待了些時辰,殿內僅有巧姑姑與幾位宮女侍候,奴才也並未見著太後娘娘。”


    章曉說著便跪了下來,“巧姑姑稟報太後娘娘後,奴才又等了片刻,才聽說娘娘身子抱恙,其餘的奴才一概不知呀,皇上。”


    崇安帝眉頭剛一皺,章曉已是跪著蹭到了他腳邊,狗腿子似得抱著他衣擺道:“皇上,奴才可不敢有半點欺瞞。”


    “行了,你起來。”


    章曉刺溜一下站地比跪的還快,方才的哭臉眨眼間換上了一副笑臉。


    崇安帝仍訓了他一句,“章曉,往日若再出了相同之事。哼,朕可不會輕饒你。”


    “是,是。給奴才千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了。”章曉嬉皮笑臉一句話,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柳長妤輕輕別過了臉。你章曉沒膽子還敢算計別人,這千百個膽子還不是崇安帝給的。崇安帝對章曉的信任程度,比她想象中還要來得深。


    斬落章曉,等同於斬斷魏源的一隻臂膀。同樣的,魏源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斬斷自己的手臂。


    “廢話多。”崇安帝朝著章曉腿上踹了一腳,“還不前麵領路,擺駕慈元殿!”


    章曉顫顫巍巍地扶正自己的太監帽,又嘻嘻一笑:“皇上息怒,奴才這便領路。”


    被踹了一腳之後,仍舊活撥亂跳地走了。


    “祈陽,我們也走吧。”


    謝霏起身出了亭子,她走在崇安帝身後卻又轉身等著柳長妤跟上來。柳長妤迴過神,大步走到了她的身側。


    “霏霏……”


    謝霏側過頭:“怎麽了?”她又正了頭,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前方。


    柳長妤搖了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兩個人小聲對話,前頭人是聽不見的,於是謝霏微微一笑感歎道:“祈陽,你不該多次惹惱陛下的,其實陛下還是很好的。”


    “霏霏,你想差了。”


    柳長妤感到驚訝,她竟然從謝霏嘴裏聽到了對魏源的誇讚。謝霏她,對魏源竟生出了欣賞之情,看來這兩人談花又談心,談得可是十分來的啊。


    柳長妤笑道:“霏霏你果然是惜花之人,與陛下一般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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