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崇安帝魏源,年紀輕輕便已是九五之尊。他又生得俊逸不凡,後宮之中僅有賢妃與其他幾位妃嬪,不怪上輩子有大把的世家千金羨慕柳長妤的好命,一入宮便是尊貴無比的皇後娘娘。


    那位子可象征著得到無上的榮華富貴。


    柳長妤勾起一道譏笑,這輩子你魏源愛選誰當皇後選誰,隻要不是她便好。


    默默沉下了眼底的情緒,柳長妤垂首與謝霏一同恭敬福禮:“臣女參見陛下。”


    那明黃色的袍子就在柳長妤眼前晃來晃去,讓她極度地焦躁不安,偏這人怎麽也不走開,“祈陽,謝大小姐,朕正有意宣你二人入宮,今日正巧碰上,便隨朕走一趟吧。”


    下一句便直接對一旁的宮俾說了,“將郡主與謝大小姐請去禦花園。”


    柳長妤擰著眉毛不管不顧抬起頭。她瞧著他此行是去往莊子嬋所住的留秀宮,半路遇著了她們,而後臨時起了意要逛一趟禦花園?


    他怎會不知曉她們正要去慈元殿,拜見太後?


    柳長妤不知道魏源打得是什麽主意,但她已不願去細想了,她此刻隻想離開。


    “迴陛下,請恕臣女不能從命。”


    柳長妤不卑不亢說道,眸中清冷,她才不去管魏源究竟會如何想她:“太後娘娘宣臣女二人巳時覲見,眼下離巳時不過一刻鍾,臣女不願惹了太後娘娘不快。”


    她身姿挺立,即便崇安帝便在身前,也沒有半分示弱。


    謝霏在聽她所說之後,下意識看向她,滿眼震驚與後怕。


    雖見太後是一理由,可這宮中說到底無人能越過皇帝,柳長妤萬不該拂了陛下的臉麵,那後果謝霏已不敢去想了。


    謝霏怕崇安帝會立刻治了柳長妤的罪。


    果不其然,崇安帝雙眼凝起冷厲,眯成一條縫看柳長妤,氣勢十足嚇人。然柳長妤上輩子早已見識過他比此時更為嚇人的模樣,完全不會害怕。


    她沒有收迴自己的目光,隻無聲地告訴他,她不隨他去禦花園,她要去慈元殿拜見太後。


    “祈陽,你脾氣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無聲的寂靜隻持續了片刻,崇安帝忽而勾唇笑了。


    他竟沒有絲毫怒氣,隻又走近柳長妤說道:“祈陽表妹,你可是擔心母後怪罪下來?你且安心與朕走,母後那邊自有朕派人傳話。”


    柳長妤狠狠瞪了他一眼,誰與他是表妹了?即便他口頭上喚汾陽王一聲王叔,他們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而且她真不是害怕太後怪罪,她是不願與他交談。


    遂又冷淡補道:“皇上若是有意賞花,何時不可?偏要選在此時。陛下最是重孝心,又何必讓太後娘娘途生一場煩擾呢。”


    這魏源是怎麽迴事,拒了他反而非要揪著她不放了!


    崇安帝背過手,麵帶笑容,“祈陽表妹,前幾日朕還與王叔說起過你,王叔可是一心關心你。眼下你入了宮中,又為朕的表妹,朕本應該多照顧你幾分。”


    柳長妤冷笑。


    她父王對她有多好,無需他來告訴她好嗎?一口一個表妹,聽得她可真是難受的要命。要說表妹,謝霏不也是他表妹,怎麽不見他多關心下人家?


    “臣女多謝陛下用心,隻陛下已有天下事煩擾,臣女一人無足掛齒,還請陛下分清世事輕重。”


    柳長妤拂袖麵不改色,她對他的關心與照顧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這些興趣該放在後宮娘娘們的身上才對。


    崇安帝冷下臉,問道:“祈陽,你是嫌朕多事了?”


    柳長妤一口應下,沒有絲毫猶豫:“是。”


    她就是嫌他多事。


    多管閑事。


    隻這一個字叫謝霏的臉色頓時變為煞白,她差一點就軟下膝蓋為柳長妤求情了。


    前一迴柳長妤大膽拒了陛下的邀請,謝霏是看出了陛下對她的耐心程度,可這一次,她真覺得柳長妤膽子太大了!


    隻不過謝霏再一次低估了崇安帝對柳長妤的縱容。


    因為下一刻崇安帝便哈哈大笑,反而有心勸著柳長妤,“祈陽啊,上一次你入宮砸了母後最愛的花瓶,朕不過多訓了你幾句,你何必惱到現在呢。”


    柳長妤皺起了眉。


    陛下,你想太多了吧!


    她哪裏還在意花瓶的事情了。


    柳長妤簡直快要抓狂了,她沒想到重生一次,與魏源交談竟如對牛彈琴。她把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他還以為自己是因為上一次遭了訓斥而惱火他呢。


    他憑什麽這麽以為啊?


    她又一次開口:“陛下……”


    然而卻被崇安帝一揮手打斷,“好了祈陽,今日朕可是有心要補償你,你可莫要再拿母後為借口拒絕朕了。”


    他直接對章曉下令:“你跑一趟慈元殿,便說祈陽郡主與謝大小姐由朕接走了。”


    “奴才遵旨。”章曉拂了禮就離開了。


    崇安帝又側頭問謝霏道:“謝大小姐,你莫非也與祈陽想得一般,一定要先去慈元殿不可?”


    語氣還算是好,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柳長妤敢硬氣拂了崇安帝的臉,可謝霏不敢啊。她隻福禮,順著他迴道:“臣女一切都聽從陛下的。”


    這是以他為大了。


    崇安帝麵色好了不止半分,他用眼神示意柳長妤:你看,這才是你該迴的。


    柳長妤默默側了頭。


    她徹底喪氣了。她與魏源沒什麽好說的,這人腦子簡直是不正常,她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她隻是不想再與魏源有什麽交際,生怕自己與他關係好一點,便因此被太後指了去做皇後。


    隻要與做皇後有半點可能性的事,柳長妤都不會去嚐試。


    一路上,柳長妤從不拿正眼看他,反倒是崇安帝在她一邊似自言自語幽幽說道:“祈陽啊,你方才說朕要心放大事上,朕眼下便需要一位繼承人,這事朕又何嚐不懂。賢妃她不能,那孩子必須是正統的,你該是理解朕的吧。”


    正統身份,不正是意味著必須是正宮皇後所出,這便是賢妃她不能的原因嗎?


    可柳長妤仍看不懂他,明明他上一世對賢妃寵愛萬分,且與她有一大皇子。他何必在賢妃有孕之後,選了她為皇後,卻不直接封賢妃為後呢?


    這樣賢妃所出的皇子,不成了正統出身嗎。


    “陛下的事情,臣女不敢過問。”


    柳長妤冷著一雙眉,平淡迴了他。對他的事情,她不會去理解,也沒有理解的必要。她與魏源這一世本就是不同路的人,甚至有可能成為敵人。


    上一世,他滅了汾陽王府滿門。


    柳長妤記得一清二楚。


    汾陽王府如何如何效忠皇室,從無愧於皇上。而魏源卻對汾陽王府卻多為猜疑,方才他那一番話怕是還抱著試探的意思在其中。


    她現下可以不去以上一世的仇怨看他,可她不能不去防備他,忌憚他有可能會去做的,任何傷害她至親之事。


    崇安帝似有不滿,“祈陽,你這樣有何意思,何話不可直說。”


    攪得煩了,柳長妤兩眼一翻閉眼迴道:“有陛下親自教導,是哪位小皇子又有何不同。”


    “正統出身並非一樣。”


    “陛下是忘了,陛下您也非正統出身嗎?”柳長妤好笑道。


    那麽想要正統出身,可魏源你自己還不是並非出自先後肚皮?


    崇安帝一愣過後,竟又一大笑過後抬手要拍柳長妤的肩膀,柳長妤發覺立刻側過身躲開,他手落了個空,但並未惱怒,“祈陽,你終於不惱朕了。”


    語氣竟頗為開懷。


    柳長妤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著他。她就根本沒在惱他好嗎,魏源他簡直就是個有病的瘋子。


    與她冰冷的麵色不同,崇安帝笑得滿臉春風,“祈陽你說得對,朕並非出身正統,但朕卻想朕的皇兒有正統出身的身份。”


    在魏源奪嫡路上其實並沒有太大阻礙。


    魏源並非先帝的嫡子,先皇後接連誕下兩位皇子皆死於非命,先皇後沒幾年後也咽了氣。


    皇位便在幾位皇子手上爭奪,然幾位年長的皇子為了那位子拚了個你死我活,最後隻剩下魏源這個最不起眼的皇子毫發無傷,由當時還是貴妃的太後扶持,坐上了皇位。


    興許因為自己並非正統,魏源才一定要自己的皇子出身正統。


    “陛下選位皇後便是,亦或提了宮內的娘娘,正統出身的小皇子出生是早晚的事。”


    “祈陽看誰合適?”


    崇安帝說這話時,目光直直注視著柳長妤,似有意看透她內心真正的思想,又似真得在等她的迴話。


    “陛下您自己看著辦,哪位小姐,娘娘合適選哪位。”


    你愛選誰就選誰!


    柳長妤才懶得管他的事情。


    崇安帝眼底滿意一笑,勾著唇角道:“好,那便聽祈陽你的。”


    她唇角抖動,備感無奈。她有說要選哪位姑娘為皇後娘娘嗎,就要聽她的了。


    柳長妤隻能保持沉默了。


    可這沉默沒保持片刻,又一次被崇安帝打破,“祈陽表妹,你最喜愛這宮中哪座宮殿?”


    “長……”柳長妤差一點就將上輩子自己所住的宮殿說出了口,還好止住了改口道:“臣女對宮中不熟悉宮中任何一座宮殿,眼下沒有一座喜愛的。”


    長秋宮可是曆代皇後所居,她若說出口,便是代表自己有意為後了,幸好她反應及時。


    “沒有喜愛的嗎。”


    崇安帝自顧自飄了視線,“朕倒覺著長秋宮不錯。”


    柳長妤隻當作未聽見,狠狠埋下了腦袋。


    倒是一旁的謝霏拂麵而輕笑,“長秋宮由先後裝點過後,獨有一番景象,臣女也以為是宮中最美的宮殿之一。”


    她說完這話,引得崇安帝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少女側臉如玉美到怡人,無處不顯這般年紀的嬌美,而那眼睛更是與當今太後娘娘略有幾分相似之處。


    崇安帝的眼眸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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