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一萬兩,木遠的嘴都咧到後腦去了,再聽秦 王,木遠的頭腦清醒了一大半。別看他整日吃吃喝喝,他在泉州待了十來年,知道的事可比他那做世子的爹都多,木貴妃和沐恩伯的打算隱約有些猜測。


    木遠猛搖頭。


    六六雙眸圓睜,疑惑地看著木遠,“這可是一萬兩銀子,什麽把柄這麽值錢?”


    木遠道:“五千兩,別的事。”


    六六沉吟一會,“帶我去見太子。”


    “啥?”木遠一口茶水噴出來,“你見太子幹啥呀?”


    “無需你知曉。”六六冷冷道。


    腦中靈光閃過,木遠指著六六道:“你們是太子的人!”接著木遠拍了額頭一巴掌,“你們家是靠太子才得了伯爵,又領了礦產。”


    “行還是不行?一萬兩銀子。”六六豪氣地再了五千兩。


    木遠眼睛都綠了,立馬道:“我拚了命也給你辦成。銀子先給我,迴去等我的消息。”


    六六道:“成交!”


    六六吩咐石炭去了永平伯在京中的鋪子,拿了一萬兩的銀票過來直接遞給了木遠。隨後兩人告辭。


    木遠拿到銀子,先讓人去買了青玉笛。他直接則上了秦 王府,直通通地對秦 王講他收了武安侯世子的一萬兩銀子,讓秦 王允許他帶著武安侯世子進太子府去。秦 王竟然也答應了,木遠高興地迴了家。


    三日後,陳家收到木遠的信,讓陳家通知武安侯世子,次日他帶武安侯世子進太子府去。徐家英和陳茂閔一碰頭,最終商量出,六六扮成徐家英的小廝跟著進去。


    次日,木遠在百味樓吃著早食,等著徐家英和六六到了才一起往太子府去。


    到了門口,木遠讓小廝遞過一塊令牌,看門的禦林軍接過令牌準備查看一眼,就聽到木遠鼻子裏哼道:“我是奉秦 王的令來的。”秦 王二字尤其大聲。看門的禦林軍一愣,隻瞄了令牌一眼,就命人打開了大門。木遠就領著徐家英和六六大搖大擺地進了太子府。進了太子府,木遠自個兒逛太子府去了,武安侯沿著熟悉的路往正殿去,六六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到了正殿院中,隻見院中設了三案幾三椅,太子坐在上首,一男童一女童分別坐在下首,太子妃另坐在一張椅子上,太子正教著兩小童識字讀書。


    徐家英先道了一聲,“姐夫,姐姐。”


    太子妃驚道:“英弟,你怎麽來了?”


    太子和兩小童仍然讀著書,徐家英欲上前再喚。太子妃忙道:“這是你姐夫行的規矩。”


    三人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太子教完一段,方命課散。兩個小童忙起身跑向徐家英,“舅舅,你來看我們啦。”


    徐家英蹲身摟著兩個說著話。


    自踏入院中,六六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太子,太子頭上的一片白氣丁點黑氣也無。六六放下心來,再轉眼瞧向太子和兩個小童,也是白氣一片,看來這一家子的性命是無憂了。


    六六上前幾步,朝太子太子妃行禮,“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聞言,太子定睛一瞧,笑道:“是六六吧,和小時一模一樣。”


    太子妃聽過六六的事,取下手上的羊脂玉鐲賜給六六。


    六六謝過,道:“請太子殿下選一僻靜之處。”


    太子轉身往殿內走去,太子妃忙拉過兩小童,在院內守著。


    徐家英把外麵的情形說了一迴,最後道:“姐夫,你看如今該怎麽行事?”


    太子沉吟半晌道:“我這裏你不用管,性命是暫時無憂。我隻是擔心秦 王狗急跳牆弑君。”


    徐家英先是一怔,隨後樂道:“這樣豈不是更好,由得秦 王作死,讓那老頭子看看他最寵愛的兒子怎麽殺了他。”


    “萬一他成功了呢?”六六突然出聲道。


    太子頷首,目露讚許。


    徐家英道:“難道秦 王還能控製皇宮內外的禦林軍?”


    “你們出去緊盯著皇宮各處的禦林軍,還有五城兵馬司及西營。”太子鄭重道,“我原以為西營是完全掌握在皇上的手裏,但上次西行的時候,我發現西營也有漏洞,未必聽命於皇上。好在有吳家,西營出不了大的問題,隻是其它幾處,你們一定要盯緊了。恐不至秦 王有在裏麵插人,楊閣老定也有插人。”


    “那個老狐狸,那裏都有他。”徐家英憤憤道。


    “這月餘來,我靜心想了想,楊閣老支持的恐怕不是秦 王。”太子道,“如今他大權在握一是因為皇上信任他,二是因為皇上平庸。可秦 王不通,何況秦 王身後還有好攬權的石淑妃和石尚書。倘秦 王上位,對楊閣老來說可是沒有好處的。”


    六六默默地冒出了一句,“楊閣老支持的是吳王,秦 王不過是他的晃子。”六六把楊文遠的想法說了一迴。


    徐家英險掉了下巴,“楊閣老作孽太多,親孫子都跟他對著幹。”


    “胡說,楊文遠是忠君。君君臣臣,既然楊閣老別有心思,楊文遠沒有大義滅親算是好的了。”六六為楊文遠辯解。


    外麵突然響起太子妃的聲音,“你是誰?”


    “在下靖海侯的木遠。”這話有意思,靖海侯早成了沐恩伯,如今那來的靖海侯。


    太子一笑,揚聲道:“進來吧。”


    木遠進殿後,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給太子殿下請安。”


    徐家英看著他道:“你來為何事?”


    木遠道:“有一事跟太子殿下稟告,關於姓夜的。”


    “姓夜的?誰?”徐家英腦中一時沒想到誰姓夜,不禁問道。


    “國師?夜先生?”太子沉聲道。


    “是,屁的國師。他原來跟我祖父在泉州的,之前也來過京城的。沒想到這一迴他來了京城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國師,我呸。”木遠呸了一口。


    太子和徐家英大驚,忙道:“他原來有些什麽本領。”


    木遠抓抓頭,“聽說會看相,木貴妃就是因為他看相說她有貴人之相,才進的宮。不過有段時間祖父並不信他,好像他算錯了事。”


    太子道:“你想要什麽?”


    木遠笑嘻嘻道:“祝太子殿下早登大寶,恢複我家靖海侯爵位,當然得讓我當靖海侯。”


    “倘若不是我呢?”太子問。


    木遠笑而不語。


    “你還在別家下了注?”六六皺眉。


    木遠跳腳,“陳家丫頭,你別亂說,這種事我怎麽會隨便下注呢?別忘了今天是誰帶你們進來的。”


    “也是。你們把國師送給秦 王不就是想攀上秦 王。如今你又在太子殿下這裏賣了好,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秦 王坐上那位子,你都不吃虧。”六六意味深長地道。


    木遠急了,“我是看太子殿下有明君之象才投靠太子殿下的。否則我幹嗎不支持魏王。”木遠一急,說漏了嘴。


    “魏王?”太子喃喃自語,失笑,“看來我的兄弟們個個迫不及待了。”


    “正好,讓魏王和秦 王漁翁相爭。”六六斜著木遠道。


    木遠梗著脖子,“和我無關。”


    徐家英道:“你說你會不會泄密呢?”


    “不怕,他敢出去亂說,我們就把木家的打算告訴秦 王。”六六跟著徐家英一唱一合道。


    “你們瞧著我傻嗎?他們兩個趕得上太子殿下的指甲嗎?”木遠很是生氣。


    太子揮手,“我答應你。”


    “太子殿下有什麽事遲早交待,等會禦林軍會來人催了。” 木遠拜謝出了門。


    太子也不再多說,進內室拿出一塊木頭,上麵雕著火燒雲,“你們在外麵見機行時,見著持此圖案的人,務必要相助。”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下周四此文完結了


    請幫忙看一下《畫江山》有什麽問題嗎?主要是這文有幾萬字的存稿。沒有人收藏呢,先謝謝小天使們了


    。貼了


    二月十二日,百花節。


    江南,百花盛開。


    大周西北邊城,仍是風雪彌漫。連綿大雪下了好些日子,剛掃過的地上又落滿了厚厚地一層雪。


    空中飛舞的片片雪花,像極了家裏的雪片糕。小四想起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場雪,他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空中紛紛揚揚的雪花,伸手想仔細地看看雪花是甚樣的?可雪花入手即化,隻餘手心的一滴水,那裏尋的著。再接,還是如此。他哇哇大哭,吵著要看雪花,怎麽哄都哄不住。娘想出一個辦法,親手用糯米粉做了雪花糕,切成薄薄的一片,放在他手心,雪白雪白的,他忍不住伸出小舌一嚐,糯糯的,香香的,甜甜的。


    小四下意識地伸出小舌頭接住一片雪花,入口冰涼,小四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抱緊自己,小身子仍瑟瑟發抖,意識漸漸模糊。


    鐵蛋跺著雙腳,不停地搓著雙手,眼睛一動不動地看向城門口,眼見下起雪來。鐵蛋唉聲歎氣起來,“怎地又下雪來,老天爺不給飯吃啊。”其實,鐵蛋想罵賊老天來著,又恐得罪了神靈,怪罪於大家,讓大家的日子越發難過。


    手搭涼棚,踮起腳尖盡力往遠方看去,入目是一片白茫茫。鐵蛋放下手,迴頭叫道:“小四……”


    鐵蛋的聲音戛然而止,幾步蹦了過去,拉起小四,抱著他跳,嘴裏喊著:“小四,醒醒,不準睡,跳一跳,動一動,就不冷了。”可兩個冰坨子怎暖得起來。


    鐵蛋抱著小四跳幾下,停下來拉著小四冰冷的小手,搓起來。小四的手長滿了紅腫的凍瘡,搓起來生生作痛。不一會,小四痛得唿出聲來,鐵蛋才住了手,可不敢再搓下去,再搓,凍瘡就要破皮。小四來自江南,根本受不了這邊的寒冷。且他剛到邊城時生了場病,沒錢醫治,硬是命大撐了下來。雖說好了到底虧了身子,又無錢調養,身子一直不甚結實,遇上這種冰雪天,稍不留神就歸要了他的命。


    每隔一會,鐵蛋就讓小四跟著他動一動。


    “好冷,好餓。”小四稚嫩的聲音從鐵蛋的懷裏傳出來。


    “小四,乖,忍忍哦,等會哥他們迴來了,就有吃的了。”說著,鐵蛋自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好幾天,吃得是放了大量水的黑麵羹,一泡尿下去,肚子就空了。就連這黑麵水羹,今早都斷炊了,一大早起來,就為著能討些食物或找些活幹幹。


    開春以來,邊城倒春寒,下了幾場大雪,較寒冬臘月更加陰冷。一場大雪過後,塌了幾處房屋。他們所住的城南外破廟處,幸得是間廟,修得堅固,沒有被雪壓塌,不至於讓他們流離失所。這廟年長日深,神像不知所蹤,四處漏著風,屋頂下著雪,正因如此,才沒人跟他們爭搶,讓他們有了個容身之地。


    鐵蛋茫然四顧,目之所及處,皆是閉門鎖戶,家家戶戶躲在屋子貓著冬,守城門的士兵早已躲進屋子圍著火爐,整個邊城仿佛睡著了一般寂靜。


    小四的身體越來越冷了,整個人又陷入昏睡中。


    “小四,快醒醒,醒醒,別睡,別睡……”鐵蛋手慌腳亂地搓著小四的身體,似乎又迴到第一天來到邊城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人倒在雪中,永遠地睡過去了,“不許睡,小四,不許睡。”鐵蛋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啪啪地拍著小四的臉。


    “鐵蛋。”聲音從鐵蛋身後傳來,仿佛聽到天籟一般,鐵蛋轉頭叫道:“哥,快來,小四冷得不行了。”剛才強忍著的淚水噴湧而出。


    北城門外有座母子山,山既高又廣,據說深山處,有熊,老虎之類的兇物,但在母子山腳有時也能碰到野兔,野雞之類的活物。一大早,狗蛋,大山和二牛就去母子山撞運氣了,三個半大的小子,赤手空拳,又不是獵戶,眼見雪坑中的野雞,硬是從眼捉不了,連根雞毛都沒摸著。半天下來,又累又冷又餓,三人一無所獲。狗蛋仍不願意迴去,想找找有沒有野雞蛋,二牛則決定去蔡屠戶家看看。


    在狗蛋他們來邊城之前,二牛受蔡屠戶家的照顧頗多,二牛這個名都是蔡屠戶給取的。二牛從記事起,一個人在邊城生活,吃著百家飯長大。漸漸二牛長大了,力氣比同齡人大,去別人家裏幫著幹些重活換些飯吃。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二牛認識了狗蛋他們,帶著他們去蔡屠戶家幹活換些飯吃,不想大山飯量大,蔡屠戶的婆娘蔡大嬸當場落了臉,甩了碗,嚷著吃的比幹的多。


    自此以後,不準他們上門,蔡大娘四處說二牛是個白眼狼,大家看著他長大,不忍他衣食無著,才讓他家來幹活換口飯吃,要不當家的伸把手都幹了。那想這人心大了,帶著一串人來,還有個幹不了啥活的小娃子,這不是來白吃飯嘛,誰家有閑錢養著旁人的半大小子。這話說的多了,其他人也不樂意二牛上門了幹活,即便是二牛一人上門也不行。於是,二牛和狗蛋他們成了邊城的乞兒。


    蔡屠戶有一兒一女,他和兒子負責殺豬等重活,婆娘和女兒隻能做些清洗的輕巧活,有時殺的豬多了,忙不過來,得請好幾個夥計幫忙才成。這時,蔡屠戶想起二牛的好處來,往常實在是豬太多了,才會請一二個人幫忙,二牛一人當好幾人用,又勤快又不怕髒。其實二牛帶來的幾個娃都很勤快,那個七歲的小娃也是搬上搬下,洗涮東西,很是讓蔡屠戶輕鬆不少。蔡屠戶心下有些後悔,又摸不開臉,偶爾背著婆娘給二牛些邊角料和一二根剔得光光的骨頭。


    二牛心善,記著大家的好,在外麵遇到大家忙不過來時,都會主動幫忙,隻是再不去人家家裏。有時見蔡屠戶忙不過,隻要蔡大嬸不在,他都會主動幫忙,讓蔡屠戶臉騷的不知說啥好,收拾些飯菜讓二牛帶迴去。不過,狗蛋他們是再也不上蔡屠戶家去。


    當二牛說去蔡屠戶家,狗蛋同意了,再沒有食物,這個天氣,大家會很快餓死的。就像現在,要是有碗粥多好。


    狗蛋和大山一人搓著小四的一條胳膊,搓完胳膊搓腿,直到小四全身搓熱了,狗蛋和大山才停下來。


    狗蛋看著醒來的小四,鄭重道:“我背你去找二牛,你二牛哥去蔡屠戶家了。你千萬別睡著了。”


    小四無力地點點頭。


    狗蛋背起小四就跑,跑過一條街,轉角處,遠遠地見二牛匆匆向這邊趕來,見著他們,揮著手喊:“快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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