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郭氏突然對薛氏擺臉子,薛氏摸頭不知腦,暗中思量有何處得罪了郭氏。倒是玲瓏很快打聽到消息,稟報給薛氏,薛氏頗是吃驚不小。當年換房的事整個族裏是無人不曉,薛氏自然也記得這戶人家,族裏人人都誇的老實厚道人家,打算迴娘好好問問此事。不想晚間陳茂閔帶迴個消息,如驚雷炸得陳家眾人裏外焦嫩。


    今兒早朝時,忽地議起無煙石炭,且決定由太子帶著工部的官吏去晉中尋找無煙石炭。而且工部隨行人員很快決定下來,陳茂玟就是其中之一。起初,陳茂玟尚未覺得不妥,從他家發現無煙石炭後,朝廷和一些世家皆派出人馬往各地勘察無煙石炭,幾年下來一無所獲,但朝廷仍不死心,每年依然會派出人尋找。隻是今年派出的人竟然是太子。讓陳茂玟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又很快地放下。比起在衙門裏閑做,陳茂玟更喜歡外出實地查看。


    陳茂玟提前下衙迴家,見過陳太太,吩咐薛氏準備行禮。陳太太和薛氏已習慣陳茂玟偶爾的公差幾個月,陳太太略問問就打發兩人迴房商議。


    陳茂閔滿腹心思迴到家,剛進大門,門房報吳國公下人求見。陳茂閔就在門房時見了此人,來人是吳元勝身邊的小廝喚著許山。許山見了陳茂閔行禮問安後,奉上一筐石榴,說是給陳家小姐嚐嚐鮮。突然許山上前一步,在陳茂閔耳邊耳語,“切勿西行。”陳茂閔心下驚濤駭浪。


    陳茂閔怔忡間,許山已後退,躬身告辭。讓陳茂閔幾乎懷疑剛才那耳語是幻覺。


    白日,陳茂閔在鋪子裏見著徐家英,聽徐家英說陳茂玟要隨太子去晉中找尋無煙石炭。同時徐家英言六六是他的福星,提出要六六隨行,有人侍候,不會委屈了六六。就算如此,陳茂閔如何舍得閨女小小年紀遠行,風餐雨露。但陳茂閔卻不能拒絕,雖說是徐家英邀請,何嚐不是太子要六六隨行。倘若太子是脾氣大的,何須提前告知陳家,隻要到時直接來帶人走就行。


    陳茂閔愁腸百結,去吧,怕六六的殊異能讓人覺察,而使六六成為人家的禁臠。不去,就意味著和太子對作,即使太子不大得勢,可也不是小小的陳家可以忤逆的。


    陳茂閔的這些糾結在聽到吳元勝派人的報信,陳茂閔立即打定主意,那怕得罪太子也不讓六六隨太子而行。


    迴到家裏,陳茂閔打算阻止陳茂玟西行,反正打算得罪,再多一個也無妨。


    陳茂閔把事跟陳茂玟一說,陳茂玟才恍然覺得心中怪異感何來。這此隨行之人,要不如他這般願意做些實事的人,要不就是沒什麽背景的人,那些愛掙功的老油條,一個皆無。


    此時又聽著“切勿西行”,陳茂玟那裏還不明白此次西行怕是兇多吉少,陳茂玟渾身驚出一身冷汗。但讓陳茂玟就此不去,陳茂玟心中仍猶豫不決,道:“萬一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畢竟是太子,誰人敢公然行刺不成?”若陳茂玟再裝病,那是徹底得罪太子,何況六六和武安候世子有些交情,陳家多多少少受人庇護。


    陳茂閔沉呤半響,方搖頭,“此事詭異,難測。但吳家公子絕不會害我等。”


    陳家兩兄弟一籌莫展,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促使了陳茂玟和六六的西行。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第70章 因果


    徐家英去了太子府裏, 在練武場找到太子。太子舉著弓正射箭,一連三箭,箭箭靶中紅心。


    太子見徐家英在旁, 叫人拿弓,道:“英弟,你試試。”太子和徐家英向來親厚, 隨太子妃稱唿,也叫他英弟。


    徐家英拉了拉弓, 試試著手勁,嘴裏道:“姐夫, 我找了個福星跟我們一起走。”


    太子舉著弓的手,放了下來,道:“ 福星?你又去那找來的道士和尚?”


    徐家英辯解,“那有找和尚道士, 前幾年心裏沒底,才找些和尚道士算算。”


    徐家英又道:“不過那個非僧非道的老家夥, 說得有點準。當初,我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撞,聽那老家夥一說, 那顧得上真假, 順著他的話急衝衝地去了。也虧我當初亂撞, 要不也救不了那小丫頭,得不了金池塘,果然行善事得好報, 有因有果,古人誠不欺我也。”


    “碰巧遇到一個金池塘,告訴你,就是福星?”太子戲謔道。


    徐家英一箭射了出去,箭頭偏了,在靶心外。


    太子搖頭,緊接著射出一箭,直中靶心。


    徐家英扔了弓箭,背著雙手一麵看著太子射箭,一麵冷笑,“晉中的地皮都刨去三層,要有無煙石炭,那群老狐狸早就吞了,那輪到我們去撿。偏此時工部那老狗說甚太子身位儲君,有龍氣護體,貴不可言。倘若太子親自去尋,定能找著無煙石炭。簡直是放他娘的狗屁,是不是太子尋不著無煙石炭,太子就不堪為儲君。我們看走了眼,以為不過是個牆頭草,隨風倒,原來是玉華宮養的條狗。再加玉華宮的妖風一吹,迷魂湯一灌,本來就偏心眼的就更加偏心了,還好意說是為了你的威望才派你去尋甚鬼勞子的無煙石炭。”


    “難說。牆頭草隨風擺,必有預知風向的能力。這次他來勢洶洶,擺明車馬對付我,和他的平時所為大相徑庭,豈不怪哉?這其中定有不為我們所知的地方。要不然他也做不了二十年的尚書,從母後開始,他就一直任尚書,且母後在她病重的幾年也不曾罷去他的官職,我想母後一定是有他的用意,這個用意必定是有利於我。”太子微眯著眼直視前方,一箭射出,再次直中靶心。


    “那我們要放過他?”徐家英張口結舌。


    “不,派人盯著他,不遠不近,偶爾讓他知曉我們在盯著他。”太子沉聲吩咐。


    “讓人嚇唬嚇唬他,把我們逼進險地,不能要了他的命,苦頭總要讓他吃吃,要不還真以為我們是泥捏的,由著他的性子捏。”徐家英道,“眼下,我們隻能進,不能退,退則擺明了你貴氣不足,龍氣不夠,自然不堪儲君之位。進則是一定要尋找無煙石炭,茫茫大地,何處尋去。不巧前日遇上陳家小丫頭,讓我想起她告訴我的金池塘,頓時有了主意,讓人打探一番。原來這小丫頭頗有些來曆,她娘懷她整整十一月有餘,扡到財神生誕降臨,更奇的是那天祿存耀日。接生的穩婆說當初在屋子裏,沒注意到天上有異,可按時辰來看,剛好是祿存大放異彩之時。”


    太子思索,“那一日京中降臨的娃娃必定不少,碰巧遇到那個時辰出生的也不少吧?”‘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肯定她跟開象巨變有關,但陳家的確在她出生後日漸富裕。更讓人驚奇的是二年前,陳茂玟休永安渠的帳冊讓人掉了包,改了帳冊,多出二十萬銀子的虧空。可沒過幾日,陳家就挖出無煙石炭。好像冥冥中有什麽在護著陳家,讓陳家轉危為安,遇難成祥。我相這丫頭怕是有些奇異之處,帶她一起行走,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找到無煙石炭了。”


    “也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難道不成我們七尺男兒要一個小丫頭來護著?而且人家父母怎舍得讓其離開身邊跟著我們遠行。何況,這一去,那些人豈能讓我們一路平平安安,說不定生死之間不過旦夕。何苦牽進一個無關的小丫頭。”太子拍拍徐家英的肩,“我想,我是不願意我的寶兒致於險地。”


    徐家英張張口,到底沒說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一天都在忙,


    第71章


    次日, 恰逢六六的生辰,陳茂閔打起精神來,拿出給閨女的禮物, 一隻活的錦雞。前不久六六在隔壁武家見過一隻受傷的錦雞,色彩斑斕,六六就喜歡上了, 可惜那隻錦雞最終進了武家眾人的肚腹中。為此,陳茂閔特意找人買來隻活的錦雞, 讓六六喂養。六六高興壞了,讓人把錦雞放在她的院子裏。


    徐家英也派大武來給六六送禮, 並對陳茂閔言是他思慮不周,此行並不適合帶上小姑娘。又奉上禮物,幾罐蜜水,一些水果及一個匣子。蜜水是徐家獨有的, 不僅六六喜愛,陳家婦孺皆愛早起晨時喝盞衝好的蜜水。每年徐家英送來的二罐, 根本不夠陳家的人分。喝慣了徐家的蜜水,別的蜜水不是嫌淡了就是甜了,要不就是不清冽, 而且沒有那股特有的蜜香味。眼下徐家又送來幾罐蜜水, 陳太太瞅了好幾眼。再看水果, 皆是進貢的水果,其中有一個龍珠果,陳太太和郭氏皆認不得此物。還是薛氏說此物是從交趾進貢上來, 據說統共也沒幾個。聞言,陳太太的眼睛跳了跳。剩下的一個檀木做的匣子,匣麵雕著一隻蝴蝶。打開匣子,裏麵是一頂小金冠,有若幹個蝴蝶和花組成,花脈清晰可見,蝶須顫動,金光流閃,華麗無比。再一仔細察看,發現冠內刻著禦工坊三字,此金冠出自於宮內。陳太太心中大為驚異,立即讓人把二爺請來。


    六六可不知大人的想法,隻是圍著這幾樣東西轉,一會聞聞龍珠果,數著家裏的人數,想著該怎麽分。一會又看看金冠,還往頭上比了比,對著陳太太內室的鏡子顯擺著。


    陳茂閔送走大武後,遇上前來傳話的大丫鬟冬梅,請二爺趕緊去太太屋裏。陳成閔心下明白,陳太太估計讓武安候世子的禮給嚇著了。


    陳茂閔大步流星地往陳太太屋裏走去,進屋就見陳太太和郭氏一臉擔心地看著他,薛氏避嫌已迴了自個兒的院子。


    “爹爹,我好看嗎?”六六從內室跑出來,晃著腦袋讓陳茂閔看她頭上的金冠。


    陳茂閔微弓著腰,低頭看著六六。六六白皙的圓臉在金冠映襯下好似度了一層金光,分外華麗。


    陳茂閔摸摸六六的臉道:“我們六六戴什麽都好看。”又仔細端詳金冠片刻,“金冠也好看,但我們六六比金冠更好看。”


    六六高興地暈乎乎,都找不著北。


    見狀,陳太太和郭氏提著的心稍稍落了地。


    郭氏嗔道:“爺,你就慣著囡囡,小心她讓你給慣壞了。“


    “沒啦,我慣不壞的。”六六在屋裏跑著轉圈圈。


    “六六,去看看那些水果,想想怎麽分?”陳茂閔指使六六出去。


    六六點頭應稱著出了門。


    陳茂閔看著閨女出了門,方轉頭對陳太太和郭氏道:“沒甚大事。不過是太子要去晉中尋找無煙石炭,武安候世子覺得我們六六是個福星,想借她福氣一用。如今武安候世子想來覺得這想法太過於荒唐,且他本來對六六甚好,這些禮物是他給六六的生辰禮。”陳茂閔的語氣一片雲淡風輕。


    陳太太剩下那丁點擔憂全沒了,道:“原來是這事,隻是晉中路途遙遠,舍不得六六吃苦。要不我也樂意讓六六去。雖說我們明麵上和武安候世子沒有甚交往,武安候世子卻是對我們有大恩,要不是他,我們六六早不知給賣在哪兒了,且六六卻是和他有來有往的。在那些富貴勢利眼中,我們陳家也不算完全不依不靠,多多少少讓我們受了益,少了些事非。”陳太太雖未曾見過武安候世子的麵,但並不妨礙她對武安候世子的感激,當然陳太太也不知曉武安候世子找的金池塘是六六告訴他的。


    陳茂閔抿唇不語,因著六六和武安候世子的這點關係,陳家是少了些是非,但也無形中站在太子這一邊。要不是陳家根基淺薄,讓那些人不屑一顧,陳家怕是早就完了。


    當初六六告訴武安候世子的金池墉的時候,武安候世子尚知道避著些人,別讓外人以為陳家和武安候世子走得近。可後來太子出來了,武安候雖沒有大張其鼓和六六來往,但也沒有刻意避著人。


    陳茂閔按按額頭,權貴人家的心思,他猜不了。


    現下他倒可以放心,武安候世子主動提出不讓六六去,好過大家撕破臉。但陳茂玟是工部主事,除非有去不得的理由,否則是必然要同行的。難道真讓陳茂玟生場重病?可在此時,才接到去晉中找尋無煙石炭的苦差事,原本活蹦亂跳的人就躺在床上起不來,是人都知道是怎麽會事。


    陳茂閔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從陳太太屋裏出來,直接去工部衙門找陳茂玟商議去。在工部附近找了一個喝茶的小鋪子,此時,正是上衙的時候,鋪子裏空無一人,隻有掌櫃的坐在櫃前打瞌睡。陳茂閔進去找了角落坐下,等陳茂玟到來,才壓低聲音跟陳茂玟道:“今兒武安候世子派人來說不用六六同去。那你呢?怎麽辦?”


    “去找無煙石炭,本來就是工部的事,而我作為工部主事,自是前往,不應推辭。”陳茂玟一臉的堅定。


    陳茂閔聽了,抬手捶他,沉聲道:“明知此去兇多吉少,你還去。萬一有個意外,你讓爹娘怎麽辦?弟妹和瀚哥兒依靠誰去?”


    “你不是說了兇多吉少,萬一沒事呢。”陳茂玟安慰著陳茂閔。


    “你那來的膽子去求那萬分之一的運道。”陳茂閔低聲怒吼。


    陳茂玟見這樣不是個法子,騙陳茂閔道:“我有法子。”


    陳茂閔經商多年,又比陳茂玟年長,豈能那麽容易被騙。陳茂閔嘴角帯笑問:“說來我們商議商議,可行不?”


    陳茂玟沒轍,隻得擰眉攢額苦思,倒讓他想出一法子,就是把次行兇險告知太子。


    陳茂閔低頭思索片刻,的確沒有比此更好的辦法,遂同意。


    入夜,陳茂玟才迴到家,見過陳翰林和陳太太。就被陳茂閔叫去問此事後續。


    陳茂玟吃了口茶方道:“跟太子說過了,太子仍是要按原定安排行事。”


    陳茂閔擰眉,問:“太子臉色如何?此事他可提前知曉?”


    陳茂玟搖頭,“看不出。聽了我的話,太子眼睛都沒眨一下。鎮定自若,有儲君之風。”


    “最後武安候世子提了一句,讓我放心隨行。”陳茂玟又道。


    陳茂閔歎道:“早知這樣,就不該叫你去。現下你就是裝病不去也不能。”


    “哥,你對太子太沒信心了吧。都有了準備,還能讓人給滅了,那太子也太沒用了。以後如何鎮得住那群老狐狸。”陳茂玟與之意見相左,頗是不讚同陳茂閔的說話。在他看來,太子比當今聖上強多了,既然當今能坐上九五之尊,想來太子也必定能登頂。


    “你不曉得,眼下太子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陳茂閔突然頓住話,失笑道:“先皇後雄韜才略,豈能沒給唯一的兒子留下後手。”


    這樣想來,這次遠行未必會出事。但為防萬一,陳茂閔還是給陳茂玟準備些保命的東西。


    六六今日生辰,收到不少禮物。因年紀漸長,像陳太太郭氏薛氏送給六六都是首飾,金鑲玉的鐲子,珊瑚頭箍之類,很是讓六六發了筆小財。睡前,六六把她所有的首飾拿出來再三清點,計劃好明兒戴什麽,後兒戴什麽,才入睡。


    過了生辰,六六虛八歲,算是脫離了孩童,可以做些簡單的打扮。


    六六因著一大堆的禮物高興忘了薛柔的事。還是陳書瀟掂記著此事,特意讓武安候的人務必在六六生辰前行事,本想在六六生辰這天讓六六高興高興。可陳書瀟聽武安候的人稟報此事後,閉口不提,深恐六六問起,好在六六高興地忘形,早拋開此事。


    倒是陳茂閔記得牢,六六生辰的次日,一大早叫來陳書瀟問起此事。


    陳書瀟知曉此事的所有經過,心裏頗是感慨萬千,有一肚子的話想找人嘮叨。憑六六的氣性,聽說此事,定會懊惱自責不已,好好的生辰怕也過得不舒爽,陳書瀟隻好憋著。而瀚哥兒,陳書瀟這幾天有些遷怒於他。六六在薛氏學堂上學,竟然讓人騙,當肥羊宰。可見薛氏族裏並沒真正照顧六六,跟薛太太交好的於館長也沒有對六六有特別關照。總之,陳書瀟遷怒所有的相關人員。然瀚哥兒卻是個心大的,見陳書瀟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還以為陳書瀟嫌他還是小童,不愛跟他玩。於是瀚哥兒故意趾高氣揚,邁著小方步從陳書瀟身邊經過。把陳書瀟氣得暴跳如雷,真想問問他臉咋這麽厚,他不應該在屋裏好好反省他外家怎麽沒照顧好妹妹嗎?陳書瀟自個兒完全忘了這事瀚哥兒是壓根一點不知曉。


    此時,聽陳茂閔要問起,陳書瀟打算先告瀚哥兒一狀。不想陳茂閔才見他就劈頭蓋臉問:“事情你上心沒?怎麽還要我來問?”


    陳書瀟深覺委屈,“前兒見你黑著一張臉的,怎敢跟你說?”


    陳茂閔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道:“胡扯,你甚時怕過我?趕緊的,別說閑話。”


    “這事說來話長。”陳書瀟開口就是一句閑話。就見陳茂閔眼刀子甩了過來,陳書瀟立時把事情說得分明。


    武安候世子手下的能人不少,那天有一人出麵裝鬼,有一人在院子裏守著,另有二人守著巷子的兩端。從打聽的情況來看,他們以為薛副使是個謹慎之人,怕是不容易嚇著。不料事情出其的順利,趙氏和薛柔並沒把六六撞破的事告訴薛副使,故他仍舊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沒有任何戒心。那天他在外麵喝多了酒迴來,無論趙氏怎麽服侍,他都不願入睡。趙氏隻好由著他,自己下廚給他做醒酒湯。那個裝鬼之人,趁機掌風辟息燭火,就著外麵淡淡的月光,露出張鬼臉,陰森恐怖,伴著鬼叫:“還我房來,還我房來……”


    薛副使居然不經嚇,不過一個迴合,就嚇得屁滾尿流,酒醒了大半。再定睛一瞧,甚也沒有。薛副使大著膽子點亮燭火,屋內一片亮堂,薛副使鬆了口氣,方坐下。突然一陣風刮過,燭火熄滅,又響起鬼叫:“還我房來,還我房來……”


    聲音由遠及近,薛副使嚇得跪地求饒,直喊:“十三叔饒命,十三叔饒命。”


    一番折騰,薛副使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都說了。原來薛十三和薛二十兩家長輩關係甚好,院子又是對麵,兩人從小玩得比較好。長大後薛十三先謀得守倉之位,後又幫從小夥伴薛二十謀得守倉之位,而那時薛十三已是倉房的副使。因著兩人的關係,兩人的兒子薛副使和薛酒鬼也是從小交好。但薛二十偶爾會在酒後念叨自己並不比薛十三差,卻總居於其下,他不服。有一次,這些話讓薛二十的兒子薛副使聽到個正著。從那以後,薛副使慢慢地引誘薛酒鬼喝酒,從一滴不沾到嗜酒如命。可薛酒鬼並沒有繼承其父的精明,在其父死去沒多久,本該坐上倉副使之位的他,卻讓薛副使設計地喝了不少烈酒,睡了過去,而薛副使則點燃了倉房的一角。在別人提水來時,他正奮不顧身的撲著火。隨後,借著為薛酒鬼求情的機會,用上了薛酒鬼父親薛十三的人脈為自己謀得倉副使之職。


    然薛楅使並不滿足,他早就相中薛酒鬼家的院子,確切地來說,他是相中薛酒鬼家的後院,古井老樹,此等幽靜之處,自是該如他閨女般的美貌女子所待之處,豈是薛酒鬼家的洗衣娘住的,簡直是暴殄天物。於是,趁著薛酒鬼上門感謝時,又設計出換房之事。事後,他原以為隨便哄哄薛酒鬼就行,他原來的房子畢竟也不差,不想這次薛酒鬼並不買帳,反而揍了他一頓。兩人才徹底地撒開臉皮,不再來往。此後,薛副使家麵上由著薛酒鬼家漫罵,實則是扮豬吃老虎,撈了個老實巴交的名聲,而薛酒鬼的名聲則越來越差。


    說到此,陳書瀟已口幹舌燥,端起茶水連連喝了好幾口。


    陳茂閔不悅,“你小子故意的吧。”


    “爹,我那敢呀。”陳書瀟道,“結局嘛,自然是伸張正義,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陳茂閔屈指敲著桌子,道:“實話。”


    “實話就是,他們把薛副使引到院中,在院中,薛副使又哭又鬧,隔壁的聽到動靜,都爬牆看。自此以後,這家子人的名聲算是毀了。不知會不會被薛氏出族?”陳書瀟放下茶杯道。


    “沒那麽容易。這事扯到幾年前的燒倉一案。我估摸著薛氏族裏會封口,再想法把那家子人趕走。”陳茂閔想了會才道,“這事以後,你不用理了。你妹妹那邊,你挑能說的說說。”


    於是,六六和陳太太聽到的就是刪減版的故事。六六正靠在陳太太的身邊,此時,抬頭問:“祖母,你說這個薛副使怎麽這麽壞呢?我見過他呢,看上去,他可老實本分了,就像我們莊子裏的佃戶,老實巴交的。”


    陳太太摸著六六的頭道:“世上的人千人千麵,有人麵惡心善,有人麵善心惡,有人麵上老實,實則奸滑,有人甜言蜜語,實則包藏禍心。有人做了一輩子的善事,臨到頭卻做了惡事,也有人做了一輩子的壞事,偶爾也會做一二件善事。所以呀,我們看人不能隻是用眼睛,要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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