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拐子,千刀萬剮。”六六捏著小拳頭,氣憤填膺道。


    阿嬌難過的都掉淚了,寶兒在一旁安慰。


    阿花驚愕,她說的這樣明白,大家不是應該一起想辦法怎麽逃出去嗎。


    吳元勝說:“你想怎麽辦?”


    “我們想辦法逃出去。”阿花道。


    “為什麽要逃?我爹會找迴來的。”六六好奇問道。


    “對,我爹也會找來的。”難得寶兒跟六六同樣道。


    “我爹我哥哥他們會找來的。”阿嬌跟著說。


    阿花怔住了,“你們怎麽知道你們爹一定會找來呀?”


    “問得好。”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如玉石,“我也想聽聽。”


    六六他們抬眼望去,一個作書生打扮的三十左右的男子,手裏拿著一把折扇,時不時扇著。身後跟著賈老實,獨眼龍及另外兩個壯實的漢子。


    見他們進來,阿嬌嚇得躲在寶兒身後,寶兒強撐著身子立在那裏,腿卻在籟籟發抖。


    六六蹬蹬地跑到眾人前麵,仔細看了他一下,問:“你真是拐子,你真是壞人?”


    董爺收起折扇,笑道:“小丫頭,有點意思。”從懷裏掏出個金鈴鐺,蹲下身子,舉在六六麵前問:“告訴叔叔,你爹怎麽能找到你們?這個金鈴鐺就給你。”


    “先給。”六六伸出一隻肉肉的小手。


    “好。”董爺把金鈴鐺放在六六的手心。


    六六拿著金鈴鐺看來看去,好半天,問:“真金的?”


    董爺點頭。


    六六方把金鈴鐺放入懷裏,舉手瞧瞧自己的金鐲子,六六大驚,金鐲子不見了,又摸摸脖子,金項圈也沒見了。六六慌了神,渾身上下摸了個遍,還是沒有。


    六六小嗓子尖叫:“誰該死的偷了我的金項圈,金鐲子。”


    大家正瞧著六六的動作感到奇怪,忽地聽到六六的尖叫,好似能衝破耳膜。


    董爺沉了臉,不過須臾,臉又帶上了笑,“你想用這種辦法把你爹引來?你恐怕不知道現在是在船上,你叫的再高聲,也沒人能聽見。”


    六六愣了愣才道:“你說啥?”俄傾,六六衝著董爺幾人氣憤大叫:“你個賊,東扯西拉,你故意的,你們偷了我的金項圈,金鐲子,不想還給我。”


    董爺聽了,仍是一副笑模樣,手朝後揮了一下,有人出了門,不一會,拿了一個金項圈,兩個金鐲子下來,六六一看,正是自己的,急急拿過,用衣袖反複擦了幾遍,才往脖子,手上戴。


    董爺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肆意妄為,突然他很羨慕這個小奶娃,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可以說了嗎?你可是收了我的金鈴鐺。”董爺的聲音不自覺地輕柔起來。


    “哦,哦,因為我爹無所不能呀,那怕隔著千山,遠在天邊,我爹也會找到我的。”六六肯定道。


    竟是這個原故,所有人怔住了。


    隨之,董爺幾人放肆大笑,她以為她爹是誰,當他們是傻子嗎,乖乖坐以待斃,多少人說要抓住他們,可又誰抓住了?


    笑夠了,賈老實開口:“死了心吧,你們爹娘找不到你們的。乖乖地聽話,我還能給你們找個好去處,否則,最肮髒最下賤的地方就是你等的歸處。”


    六六突然對著董爺的背影道:“你的聲音像玉石一般,你為什麽要成為壞人?”


    董爺腳步一頓,有一刹那的失神,是呀,他為什麽走上這條路的?然而,他終將走下去。


    一行人離開,門隨後也關上了。


    屋子裏寂靜的讓人害怕,不一會,有人小聲哭起來,旋即,小聲的哭泣連成一片,漸漸變大,哭聲連天。


    有人指著六六他們道:“就怪你們,你們不是說我們家裏人會找到我們嗎?你撒謊。”


    “對,就怪你們,要不我們也不會這樣難過。”


    “壞小孩!撒謊精!”


    六六很是生氣,怎麽沒有人相信她呢,她大聲叫:“我說我們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你還說謊。”迴應的一片罵聲。


    寶兒運了運氣,獅吼:“你們是不是擔心你們爹娘不要你們,才不來找你們吧。“


    哭聲,罵聲突然消音一般,隻餘船外水聲潺潺。


    第22章 空簽


    天尚未亮,陳太太就起了身,沐浴熏香,吃齋,方帶著郭氏坐著馬車往廣佛寺趕去。


    陳太太和郭氏把廣佛寺裏大大小小的佛拜了個遍,特別是財神爺,兩人是拜了再拜,求財神看在六六和他同一日生辰的緣份上,多多保佑六六,讓六六平安無事,早日歸來。接著兩人在殿中求簽,陳太太連求三次皆是空簽,大驚失色之下,簽筒險落了地,陳太太迴過神,緊緊握住簽筒,穩住心神,對著身後的郭氏道:“我乏了,你來求。”


    陳太太自己扶著膝蓋站了起來,眼睛卻緊盯著郭氏手中的簽筒,一支簽落了地,陳太太眼急手快,在郭氏之前抓起簽一看,空簽,立即把簽扔迴簽筒,讓郭氏再求,這樣三次,次次空簽。


    陳太太腿一軟,人往地下滑去,郭氏慌忙扶住陳太太,喚來殿外的青嫂和銀釵,一起扶著陳太太去了寺裏的客房歇息。


    寺裏的知客僧知曉後,派了一個擅醫的僧人過來,一針紮下去,陳太太悠悠地醒來,見陳太太醒來,僧人取了針告辭而去。


    由於陳太太剛才實在手快眼快,郭氏壓根沒瞧著簽文是甚,但陳太太卻因此暈倒,想來怕不是好簽,郭氏心下忐忑,瞧陳太太醒來,想問又不敢問,怕陳太太再次暈倒。


    陳太太心裏正煎熬著,空簽,一般寺中都不會放,她還是小時候聽過路的僧人講過,所謂空簽即是神佛不佑,鬼怪不屑。從未聽說廣佛寺有空簽,要不即便廣佛寺再有名,她也不會來廣佛寺求簽。


    陳太太瞧著郭氏的神色,再三猶豫,到底沒把空簽之事告訴郭氏,隻是好生安慰了郭氏一番。


    陳太太思來想去,決定求見寺中方丈了緣法師,遂吩咐青嫂去把知客僧請來。


    廣佛寺是大周有名的寺廟,無論平民或是權貴,皆愛來此燒香禮佛。寺中方丈了緣法師年逾百歲,據傳極擅占卜算卦,因求者眾多,寺中立下一規矩,每年佛法會,了緣法師會見一位有緣人,每年廣佛寺的佛法會熱鬧非凡,人人皆想成為那個有緣人。


    知客僧來得快,進屋打了個稽首,陳太太搶先開了口:“我有個不請之請,勞煩師傅行個方便。”


    “老婦人有事求見了緣法師。”陳太太緩緩地道。


    “貧僧正是奉方丈之命來請施主。”知客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驚喜來的太快,陳太太都不敢相信,還是郭氏請知客僧在前麵帶路,她扶著陳太太跟在後麵。


    一刻鍾後,知客僧引著陳太太和郭氏進了了緣法師禪房,屋裏隻有一長案,旁邊擺著幾個蒲團,長案上放著一個木魚和幾本經書,案後坐著一個僧人,想來他就是了緣法師,眉毛胡須皆白如雪,見陳太太和郭氏進來,示意兩人坐下。


    “無施多禮,聽說兩位施主連求三次,皆是空簽。”


    “正是老婆子心中所惑,望大師解惑。”


    “空即無,空簽即無簽,世上本無空簽。我寺百年前傳下一支空簽置於大殿簽筒中,三年後又置於偏殿,寺中各殿皆轉遍,百餘年來,從無人抽中。”


    “一說空簽是指神佛不佑,鬼怪不屑。”了緣法師宣了一聲佛號,“另一說話則是指神佛不達,鬼怪不及。”


    “可容貧僧知曉施主是為誰求簽?”


    這句話,陳太太聽懂了,陳太太告知六六的生辰八字,“這孩子現下失蹤了,求大師指點迷津。”


    了緣法師閉上眼,屋外的風輕輕地吹,樹葉隨風輕輕擺動,一時,風住,樹葉習慣性地擺動幾下才停下來。


    了緣法師睜開眼,“不可說,不可說。”


    再問,了緣法師已閉上眼拿起木槌敲著木魚。


    有小沙彌請陳太太和郭氏出去,兩人絞盡腦子思索了緣法師所說話的含義,連甚時離開廣佛寺都不曾記得。等到家,陳太太方醒悟了緣法師她求問六六吉兇如何,法師並未相告。


    待得陳翰林到家,陳太太急急把今兒的事說給陳翰林聽,陳翰林捏著胡須在屋裏轉著圈,再三跟陳太太詢問空簽之事。


    廣佛寺的簽和其他寺不同,簽身寬三寸,長半尺,簽頭印著蓮花座,簽腳刻著簽文,空簽簽頭有蓮花座,簽腳一片空白。


    陳太太快讓陳翰林轉暈時,陳翰林停了腳,“了緣大師的話,我估計是指六六沒事。”陳翰林先說了一句安陳太太的心,緊接又道:“了緣大師今天見你們是破了例必定是因為空簽,可見空簽的重要,而且廣佛寺允許空簽的存在一定有他的原因,隻是原因我們不曉得。如果這真是支晦簽,放在下下簽裏即可,何必弄出一支空簽來。同理神佛不佑,鬼怪不屑,可說此人倒黴之極,是下下簽。”


    “你知曉空簽代表神佛不佑,鬼怪不屑,但你不知曉空簽還有另一種含義,神佛不達,鬼怪不及,也可能這才是空簽真正的含義。”


    “倘若真是神佛不達,鬼怪不及,豈不是神佛鬼怪皆避,如此,”陳翰林住了口,他是孔門子弟,豈能語亂力怪神。


    陳太太已明了,若空簽真是倒黴透的簽,何必多此一舉,想來是另一番含義,再若真是不好的簽,了緣法師也不會為此見她,看來空簽未必是下下簽,說不定還是上上簽呢,是不是佛祖的旨意意味著六六另有一番機遇?


    次日,陳太太忙把空簽之事給郭氏解說了一遍,兩人放下五成的心,專心等著東茂閔迴來,順便罵罵人。凡是下人去衙門沒得甚六六的消息,陳太太就會罵一通,從刑部尚書罵到京兆府,連京兆府看門的人都沒放過。


    第23章 撕票


    第二十三


    白天陳太太和郭氏在廣佛寺拜佛,薛氏在家裏收到一封信,門房說聽到敲門,打開門沒看到人,地上有一封信。薛氏接過信一看,空白的信封,沒有封口,倒出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個時辰後帶三千兩的銀票到東華街第三間鋪子交換你們家姑娘,否則撕票。


    薛氏看後,一驚一喜,驚的是六六竟然是給人綁架了,喜的是綁架之人隻是要錢。對薛氏來說,三千兩不算什麽。薛氏暗自心喜,等她把六六換迴來,想著等陳太太和郭氏迴來見到六六,不知會驚喜成甚樣,到時她自是大功一件,陳太太和郭氏都會記她的情。


    薛氏遂命青柳去取三千兩的銀票出來,又讓花絮去吩咐門房準備馬車,她要出門。青柳取了銀票出來,欲言又止。


    薛氏瞧著直皺眉,“有甚話要說?作甚扭扭捏捏的?沒點玲瓏的樣子。”


    先前的青柳和花絮貪富貴不說,還在薛氏跟前挑唆陳家的不是,很是讓薛太太惱火。三年前,趁著玲瓏抓住兩人的不是,特意換了兩個老實本分的丫頭過來,反正陳家後宅沒有亂七八糟的汙糟的事,用不著千伶百俐的丫頭。


    前不久,薛太太打聽道了玲瓏弟弟的消息,又怕如之前一樣認錯了人,這次玲瓏親自跟著去了,一走就是二十幾天。這不,現下就青柳和花絮侍候著薛氏,因青柳心細,玲瓏走後,就由青柳管著錢箱子。


    因著薛家是書香門第,家裏的丫頭多多少少是認識幾個字的,剛才那一行字,青柳也瞧見了,總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老實慣,口詞木訥,讓薛氏一訓斥方道:“奶奶,是不是讓人跟老爺說說,讓老爺去接六小姐。”


    薛氏橫了青柳一眼,“救人如救火,事急從權,從家到翰林院一個時辰都不至,歹人可指明了一個時辰不到,要撕票。”


    “可歹人要是拿了錢不放人……”青柳擔憂道。


    “言而無信?不是說江湖好漢都是一言九鼎的好漢嗎?”薛氏沉吟片刻,“馬上讓人去薛家送信,讓人在東華街那邊候著,過了半個時辰,沒見我們出來,讓他們衝進去找人。我們晚一刻出門,等我們到時,他們也該到了。”


    青柳仍是放心不下,帶上院中的兩個婆子及她們的當家,一行人隨著薛氏趕到東華街。


    第三間鋪子是間胭脂鋪,鋪子裏人來人往,全是婦人或年輕的女子,自不好帶著兩個長隨進門,留一人在門外候著,一人去接應薛家派來的人。


    青柳和兩個婆子跟著薛氏進了門,有管事娘子迎了出來,準備引她們進入內室。薛氏不想拖延時間讓六六受更多的罪,以目示意青柳。


    青柳道:“這位娘子,是有人約我們來的。”


    管事娘子眼睛掃過薛氏,見她戴著幃帽看不清麵貌,笑道:“娘子請。”


    這笑落在青柳的眼裏卻是怪怪的,明明向上的嘴角好像是向下撇著時硬向上翹。


    青柳跟在薛氏身後緊盯著管事娘子,袖子掩著的手裏握了一支尖銳的簪子,並示意身後的婆子打起精神注意四周。


    管事娘子在前麵帶著路,一路逶迤,來到一處院子,青柳四下瞧了瞧,離前麵並不遠,高聲大叫,前麵必定聽得見,青柳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看來歹人隻是想要錢換人。


    管事娘子打開一間屋門,側身讓薛氏進去後,攔著青柳和兩個婆子,道:“請姑娘和兩位媽媽跟我去前麵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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