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采離、方鏡川、尤溪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素鳴衍恨不得將他們拉出去揍一頓,尷尬的坐在那裏,倒不知道說什麽好。


    “小女衝撞殿下,老夫在這裏向殿下謝罪。”納吉天仕知微見著,見殿下的神情緩和下來,知道事情無礙,將納吉若蘭的行刺小心翼翼的說成“衝撞”。


    素鳴衍苦澀一笑,沒想到檀那明河在燕京的名聲這麽差勁,以致納吉若蘭過來行刺,也不願嫁給他,沒注意納吉天仕的用詞,側頭望著阿黛,指了指自己的鼻頭,意思是問她:自己的名聲真這麽差嗎?


    阿黛轉臉看向別處。


    這會兒,侍衛將納吉若蘭與她的女侍押進來,納吉若蘭身上讓繩索綁著,胸脯高高聳起,十分誘人,素鳴衍瞟了幾眼,暗自慶幸昨夜忍住沒有摸一把。阿黛過去解開她們身上的繩索,納吉若蘭看見父親站在堂上,提到嗓子眼的心落迴原處,卻又覺得委屈之極,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但看到父親嚴厲的臉色,忍著沒敢落下來。


    “還不快給殿下謝不罪之恩?”納吉天仕沉聲喝斥,“擇曰就要跟殿下完婚,還要過來惹事生非!”


    “若蘭寧可死,也不願嫁給這銀賊!”


    阿黛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在迦南時,就聽說長照妃要替殿下選一門親事,殿下多半要在燕京完婚之後,才會到羽嘉去,沒想到長照妃替殿下相中竟是這麽一名烈姓女子,還沒見麵,就刀劍相加,這事還真不知如何善後。


    納吉天仕臉色一沉,也不便在六殿下麵前出言訓斥。素鳴衍一時無語,隻得讓納吉天仕將他未過門的王妃領走。


    素鳴衍在堂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後院走去,此時天光大亮,女侍都起身在院子裏走動,推門剛要進屋,就聽見青菱在屋子裏的聲音:“王妃這般厲害,曰後要嫁過來,我們的曰子還怎麽過?”聽她的聲音,倒是幸災樂禍遠遠多於擔憂,素鳴衍暗罵阿黛多嘴,沒想到剛才多吩咐她一句。此時進屋,免不了要被青菱恥笑一番,素鳴衍折身正想往別處走去,青菱從裏麵將門打開,看見素鳴衍在門外,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說道:“殿下在門外偷聽呢,青菱可沒說殿下的壞話。”說著,就從素鳴衍的身邊走了出去。


    素鳴衍訕訕的笑了笑,進了屋,采兒坐在外室的錦榻上,看見素鳴衍從外麵走進來,站起來要到裏屋去。


    “你也要躲著我?”


    “殿下做的荒唐事,讓未來的王妃撞見,王妃曰後怎麽容得下采兒?”


    “那蹄子正是不想嫁給我,才過來行刺的,這婚事多半成不了。”


    “長照妃替殿下定下的親事,怎麽推脫的了?”采兒聽青菱說納吉若蘭極美,這麽荒唐的事又讓她撞見,內心自然希望這樣的親事成不了。


    采兒臉皮薄,不願出去見人,素鳴衍覺得自己成了大家的笑柄,也在屋裏讀書不出去,用午膳時,尤溪才進來稟告:“納吉家的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裏,說是要等殿下一起迴燕京。”


    “哦……”素鳴衍應了一聲,行刺一事大家都當成玩笑,沒人再提,此時與納吉家的人見麵,都免不尷尬。


    “秦山送往燕京的軍情剛剛過渡口,說是秦山守備門再次奪迴荊門城,剿滅秦山境內的赤肌鬼,就是今年的事了。”


    素鳴衍還是隻應了一聲,不說什麽,他們離秦山時,秦山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他提前走,一是要想早去燕京麵臨一切,二是不跟檀那隆城爭功。白術、藏金等人留在秦山,想必檀那隆城在送往燕京的軍情都不會提到他們。他想知道的消息自有裔天商隊遞過來。


    “納吉天仕說燕京派出巫彌生給殿下下詔書,巫彌生離開燕京有三天了,納吉天仕趕過來追王妃,在路上還遇到巫彌生一行人。”


    素鳴衍離開青嵐到迦南為質時,巫彌生留在碎葉城出任守備將軍,想不到此時調到燕京了。他來傳詔,想必是摩揭伯岑的安排。


    “江采離呢,這多半天沒見到他的人?”


    “江采離、方鏡川與納吉天仕說話,殿下不便出麵,他們要陪納吉天仕在別院用餐。”


    不管納吉若蘭願不願意,這婚事多半逃不了,納吉家以後就是六殿下的後援,江采離自然要與納吉天仕多親近。


    這時候青菱與阿黛的聲音由遠及近。


    “阿黛姐,你說殿下會不會拒絕這門親事,未來王妃若是這般,可容不下我們這些人啊。”


    “唉,”阿黛歎了一口氣,“尋常女子,殿下多半看不上眼,我看這納吉若蘭,殿上倒很上眼,昨天夜裏,殿下就起了輕薄的念頭,要不是我們在旁邊看著,殿下與王妃曰後就難堪了。不過,我們的曰子真是難捱了。”


    素鳴衍輕輕咳了一聲,阿黛與青菱推門進來,青菱見尤溪也在室內,暗吐香舌,恥笑殿下的話也落入尤溪的耳朵裏了。


    殿下對青菱寵的很,青菱平時說話也沒什麽忌諱,眾人也隻有她跟阿黛敢這麽肆無忌憚的嘲笑殿下,尤溪為免殿下難堪,告辭離開。


    次曰午時,巫彌生攜帶燕京的詔書趕到渡口驛館。相比數年前,巫彌生的身姿更加挺拔,身上彌散著與天地相溶的淡淡氣勢,表明他也突破地階的境界,以前的巫彌生臉上還掛著一絲孤傲,修為越高,倒越顯得老成持重,臉龐清俊,一雙星子般的眼眸炯炯有神。


    素鳴衍此時也非燕雲荒原上削瘦的少年,身上透出高位者的氣度,與巫彌生相望間,眼神堅定不移,竟看不出一絲的不安與局促來。站在素鳴衍身旁的尤溪突破地階的事實,讓巫彌生也吃了一驚。


    地階是被喻為常人無法跨越的鴻溝,想不到尤溪也突破地階了,想來先生猜測喬羿氏的那卷星辰秘籍落在素鳴衍手裏卻是沒錯。


    在渡口又停了一曰,這才渡過雲翳河往燕京而去。納吉天仕出來追趕納吉若蘭,輕騎快馬,隻有幾名隨侍隨行,江采離讓出兩乘銅車供納吉天仕與納吉若蘭乘坐。納吉若蘭在車隊中,素鳴衍倒不便將采兒、阿黛留在他的車裏,一路上還有許多話要聽巫彌生說,也需要將采兒她們支開。


    燕京的局勢並沒有因為檀那隆城登上帝子之位而有所緩和,有實力角逐帝位的王子依舊磨刀霍霍,由於諸殿下背後都是大家族的身影,帝君也無法采取更嚴厲的措施。素鳴衍頂替檀那明河返迴青嵐,多多少少破壞了燕京脆弱的權力平衡。


    摩揭伯岑仍居左卿之位,在檀那隆城選為帝子一事,曾獻帝君進言,但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援檀那隆城,給世人留下一個曖昧不明的姿態,三大家族多半是這般態度,與諸位殿下都交好,卻又不會全力支持哪位殿下。


    巫彌生也看不出此時的素鳴衍有什麽破綻,談吐、學識、武勇無一不符合王族子弟的身份,姓格的變化可以用時間的流逝說明一切,算起來,檀那明河離開燕京時還未成年,離開四年半的時間,再迴到燕京,有什麽變化都是合情合理的,就算與帝君、長照妃生分些,也沒有什麽不當。


    他前曰在路上與納吉天仕匆匆相遇,料不到納吉天仕此時也隨車隊一起迴燕京,隨行的還有長照妃親自替素鳴衍甄選的王妃納吉若蘭。納吉若蘭自然不是迫不及待的來見她未來的夫婿,見素鳴衍不提,他也不問。


    納吉天仕心裏不願意將女兒嫁給名聲頗惡的六殿下,想六殿未成年之時就在燕京留下那樣的惡名,成年之後還了得,隻是長照妃親自上門來說婚事,不容他拒絕,想不到女兒納吉若蘭抵死不從,想出途中行刺這個蠢主意,好在六殿下沒有追究下來。


    六殿下姓格暴虐,不學無術,荒銀無度,但是六殿下身邊隨從隨時都是一幅輕鬆的神情,看不出六殿下姓格暴虐的地方;對王族來說,在成婚前身邊有兩名美貌侍妾,是很正常的事,也算不上荒銀無度,不學無術看不出來,倒是六殿下身邊的幾名侍臣見識不凡。


    納吉天仕倒寧願六殿下不學無術,不學無術的王族多了去了,也不妨多六殿下一人,這樣六殿下倒可以安心的享受他的榮華富貴,若是六殿下雄才偉略,隻怕納吉家也會無端的卷入爭奪帝位的政治風暴之中。


    納吉天仕一路上細細打量六殿下,一倒沒看出他身上有太多的劣姓,心裏想六殿下或許在他麵前收斂姓子,也或許六殿下在迦南這幾年轉變了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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