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衍臉色略沉,望著江采離,問道:“江首領,有什麽事必須要跟我說?”


    江采離怎麽也不會想到素鳴衍內心有這樣的曲折,見他臉色略有不豫,吸了口氣,說道:“采離有個不情之請。”


    素鳴衍聽他的口氣,不像是來討債,臉色緩了緩,掃了坐在一邊的巫彌生、聶魯達兩眼,看他們從容不迫的神色,好像猜到江采離為了什麽事情過來,用一種慢了半拍的語調跟江采離去:“不妨說來聽聽。”


    “采離流落中陸,自謂才幹平庸,卻沒遇到過讓采離心折的人,一直引以為憾事。直到遇見殿下……”說到這裏,江采離停了下來,斜著眼去看素鳴衍,揣摩他臉上的神色。


    素鳴衍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他是來求自己接納他。


    素鳴衍定了定心神,在內心裏確認起六殿下的身份來,眼睛定在那裏,卻拿一分餘光去看巫彌生的反應。


    巫彌生正注目端視江采離,與聶魯達一樣,他對江采離直截了當的投奔六殿下,心裏有許多不解。


    素鳴衍並沒有巫彌生、聶魯達考慮的那麽多,說道:“江先生這話或許可以對我的五位兄長說去……”


    語氣不置可否,不過稱唿一下親近多了,江采離焉能不知王族之事?離開繡墩,雙膝屈跪在素鳴衍的麵前,說道:“采離仰慕殿下,單為殿下風度所折,不為飛黃騰達,隻求能隨侍左右。”


    隻有封爵之後,六殿下開府設幕,府中才能添設正式的文武官員,雖然說這些官員大都由身邊的近侍提拔上來,不過位階都較低,對於那些在仕途有野心的人而言,並無多大的吸引力,並且最重要的文官少王典簽與最重要的武官侍衛統領都將由內府司遣派,可以說是帝君安插在封爵王族身邊的眼線,確保王族享受奢華之餘,沒有野心。


    除非他認為六殿下曰後能登上帝君之位。


    聶魯達給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細觀江采離臉上的肅穆神色,絕對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做的決定。


    素鳴衍看著巫彌生臉上的驚詫不像是偽裝出來,心裏的興奮隻是無法跟別人去說,也不掩飾什麽,抓住江采離的雙臂,說道:“能有江先生這話,我曰後也不會虧待你。江先生若不覺得委屈,隨我迴到燕京,你就做府裏的侍領。”


    六殿下沒有開府設幕,除了侍衛營統領之外,府裏有兩個臨時官職比較重要,一為隨侍之首,又稱待領,一是女侍之首,又稱女侍長。


    六殿下以前的近侍都給羈押在羽嘉,江采離對這事略有耳聞,此時聽得六殿下親口允他來做侍領,多年修養得淡定無波的心神,此時也沒有方寸,又忙著跪下來謝恩。


    素鳴衍並不知道江采離有幾分才幹,但覺得他能引起自己的注意,又能讓巫彌生、聶魯達等人對他刮目相看,至少比其他的商隊首領要高明一些。其實與將尤溪留在身邊的動機一樣,素鳴衍希望身邊有更多不受摩揭伯岑控製的人。


    素鳴衍還想:江采離這下不會再提五十斤腺蘊香的事了。


    素鳴衍將活門從裏麵扣死,從懷裏掏出那疊金票,想想這幾天的界遇還算不錯。就算隊伍讓山賊打散,自己脫身逃走的機會也不大。不要說現在體內的丹力都讓摩揭伯岑震散,就是全盛之時,也不大可能逃脫,畢竟山賊的首要目標是他。


    素鳴衍抬頭望著車上的男女交媾圖,赤身[***]的男女交媾時的細膩神態畫得唯妙唯肖,想到自己拿手在采兒身上撥弄遊走時,采兒也是這般不勝嬌羞的神態,心裏禁不住一蕩,雖然心裏極想將采兒喚進來親熱一番,但是想著到下資之後,行程就要加速,最多隻能拖延一個月時間,剛剛燃起來的情欲之炎就給心裏沉重的憂慮澆滅了。


    素鳴衍心想:如果到燕京之前,我還是看起來不大像那個檀那旃,摩揭伯岑會不會殺人滅跡?


    素鳴衍一邊想著該如何裝成那個檀那旃才不會有破綻,一邊想著恢複丹力尋機逃走,從此海闊天空,隻是對采兒有些舍不得。


    采兒雖然不知情,大概也是摩揭伯岑故意放在他身邊羈絆住他的,素鳴衍這麽想,心裏對采兒的熱情卻漸漸冰冷起來。


    素鳴先生可知道我現在處境?素鳴先生對摩揭伯岑一直有戒備的,我執意想拜到摩揭伯岑門下時,素鳴先生就告誡過我。


    素鳴衍心煩意亂,無論是去看藏在暗格裏、介紹燕京、帝宮生活的書籍,還是對著可鑒人麵的銅壁去模仿那種高貴的語調和神態,都集中不了足夠的精神。小紫狻還是一如既往的嗜死,原來拳頭大的身子現在有伸展開的手掌那麽大,一身紫色絨毛,十分可愛,任是誰也不會認為它是一隻極兇險的王者荒獸。


    采兒喜歡將小紫狻摟在懷裏,頭擱在乳間,這讓素鳴衍有時也十分羨慕。


    素鳴衍從暗格裏取那柄長弓,這種侍衛用的製式弓,遠不能與蜇龍神弓相比,但是蜇龍神弓讓摩揭伯岑封在箱子裏,等同於無。素鳴衍細細審手裏的銀弓,鍍銀的金屬弓臂,雕縷著炫目的花紋,兩梢因為時間頭係,有些暗淡,觸摸上去,質感卻更細膩,弓弦是由獸筋與金屬絲絞成,弓力強硬。素鳴衍體內丹力給震散,畢竟自幼習武,氣力比一般人大得多,也隻能勉強開幾次滿弓。


    素鳴衍閉上眼睛,默默迴憶早晨時開弓射箭那一瞬的奇妙感覺,迴憶那張閉上眼睛、依然能夠看見的那張銀弓。


    他射出那一箭的時候,沒有去看綁在木樁上的那名俘虜,而根據心湖上浮現的那張銀弓的節奏來開弓射箭,非常奇妙的感覺,在射出羽箭的那一瞬,直覺得手中的銀弓與心湖上浮現的那張銀弓重合了。


    如果不是江采離的提醒與激將,素鳴衍根本不會任姓的按照內心的直覺行事。


    素鳴衍仰躲著,眼睛似閉未閉,左臂伸出,銀弓漸漸拉開,可是沒有箭。


    沒有箭嗎?火焰之箭不是箭嗎?素鳴衍那曰看見巫彌生用附火術將混沌元素之力附在羽箭上射出,射到遠處,羽箭就自行燃燒起來,素鳴衍知道單純的火焰之箭也能夠射出,但是實體之弓如何射出虛無之箭呢?


    心湖上浮現的弓不也是虛無之弓?


    素鳴衍默念法訣,用念力將聚集天地間的混沌元素之力塑成箭形,心湖之上,浮出一支浮燃著赤紅火焰的細箭,箭搭弦上,漸漸拉開。


    發射吧。


    咚的一聲巨響,素鳴衍睜開眼睛,興奮差點跳起來,剛剛射出一箭,絕非簡單的火焰之箭。火符術是混沌係術法的基礎,火符術衍生出的火焰之箭,隻是將凝出的火焰以箭形發射出去,或許火焰足夠純粹、溫度足夠高,才可能將精銅燒熔。


    素鳴衍盯著頭頂上那個幾乎要鑽透車頂的小圓洞,邊緣是火焰燒過的焦黑痕跡,素鳴連覺得手裏的長弓微微發燙,低頭一看,弓口也有火焰燒灼的痕跡。素鳴衍所乘的這輛銅車都是精銅鑄造,連爆炎術也無法轟毀車體,這一箭的聲勢或許及不上爆炎術駭聲,但是實際的威力卻不差。


    素鳴衍不無惡意的想:巫彌生如果輕視我的話,冷不丁射他一射,隻怕他也無法幸免。


    素鳴衍將銀弓放下,仔細體會剛才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素鳴衍不怕外麵會聽見裏麵的動靜,隻要車頂不鑽透,車廂裏再大的動靜,外麵聽來也是細微的聲響,除非去按特製的按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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