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陣混亂。
徐甜甜順著尖叫聲望去，唿吸就像是被掐到喉嚨一樣，幾乎停止。
剛才在工作人員懷裏，一口口啪嗒啪嗒舔著針筒的乖乖小奶貓，現在嘴角吐血，軟乎乎的小身體歪倒在了地上。
後腿抽搐了一下，又是一口血沫子，吐了出來。
徐甜甜瞬間緊緊抱住了身前的背包。
她手腳全部發麻，宛若冰凍……
很多年前的殘忍畫麵，潮湧般地襲來。
她覺得一陣暈眩，被人從背後一撞，就快站不住了。
但身旁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了她的肩膀。
“唿吸！”
“徐甜甜！”
平時沉穩的嗓音，現在都有了幾分急躁。
她像是溺水一樣地，抓住了他的手，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曾經也有一隻這樣渾身抽搐、吐血的小奶貓倒在她麵前。
她砸開籠子，從籠子裏把被虐待地遍體鱗傷的小奶貓抱出來。
一路狂奔，可最後她卻連獸醫院在哪裏都沒找到。
她一路問、一路跑，最後，卻隻能看著它在自己懷裏吐血、抽搐、痛苦地渾身顫抖……
最後無力地合上了那小小的水光瑩潤的黑眸……
這雙有光的眼，然後再也沒睜開。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它，早一點製止那個男孩，早一點查到去醫院的路線……它大概就能變成……胖胖一樣的小可愛……
她臉上一熱。
用手一摸，全是濕濕的眼淚。
她張著嘴，緊緊抱著胸前的胖胖。
“救救它……”
“求你……想辦法，救救它……”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覺得抓住的手臂剛強有力，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別哭。”
低沉的聲音掃過她的耳畔。
她的肩膀，就被一路提著往人群裏走。
她下意識地要抗拒。
但顫抖的右手，卻被反手握住。
“徐甜甜，聽著，你不是從前的你了。”
“用你的推拿，幫它！”
“喵喵按摩法，是你當年特地取的名字，記得嗎？”
她張了張嘴，抬頭望向了身邊的男人，目光一抖。
“先救這孩子。”
他聲音堅定而沉穩。
就像是她的救心丸。
他一路扶著她，擠進圍堵在一起的人群，甚至將企圖把小奶貓抱起來的工作人員推開。
“你們是獸醫？”工作人員一驚。
但他抬頭，就看見了那漆黑不見底的眸子，蘊含著仿佛火山爆發的岩漿，暈染著熊熊的恐怖氣息。
他隻覺得一陣雞皮疙瘩躥了上來，再也不敢上前。
顧洺蹲下來，伸手就摸上了地上小奶貓艱難唿吸欺負的小胸口，他輕輕按了按。
小奶貓顫顫巍巍地動了動，立刻痛苦地嗚嗚叫了兩聲，眼皮沒能睜開，卻是沁出了一點水光。
就像是遇見了大家長，它哭泣著呻吟。
顧洺伸出左掌，握住了奶貓的兩隻小爪子，右掌則是從它的小腦袋一直撫摸檢查到細弱的小後腿，以及毛還沒長齊的小尾巴。
徐甜甜抱著背包，抹了一把眼淚，就跪坐在了他旁邊。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男人檢查小貓的沉穩動作，讓她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
如果，如果，當年他就在她身邊，聽見她絕望的哭泣，聽見小貓痛的哭泣，那就好了……
她猛地深唿吸。
“顧總，我能怎麽做？”
“我怎麽幫它？”
她無比期待地看著他，隻覺得這時候他迴頭看她的眼神都讓她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摔斷了脊椎，肝、脾受傷。”
“它很痛苦，渾身都覺得疼，你能用按摩幫它緩解嗎？”
“左前肢骨折，你避開這個地方。”
“傷勢我來處理。”
徐甜甜忙點頭。
眼淚一下子又彪了出來，她用胳膊一抹，就伸手拉開了背包前麵的小口袋。
把隨身酒精棉花拿出來，迅速消毒雙手。
她小心無比地摸上了小奶貓的右側小細腿兒。
一點不敢用力，也不敢移動它分毫。
她隻伸了一個食指，彎到了它的小腳腳後側，在它略微抽搐的膝蓋窩，輕輕按壓了下去。
委中穴，專治脊椎性疼痛，腰、背、坐骨神經、乃至側下肢的傷痛。
她緊張地閉起眼，仔細迴憶著爺爺當年的話。
推拿技藝，並不是單純的手法。
人體之內、生物之內，均有一股精氣。
集中精神，將自身之氣，與被按者之氣，合二為一。
甚至將自身之氣，漸漸順著要穴、經絡，以循序漸進的手法，逐漸導入患者的軀體之內。
虛者，補其不足。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她指腹之上。
周圍的嘈雜、甚至背包中胖胖的動靜，她都仿佛聽不見、感受不到了。
左右手，分別按摩奶貓細弱的兩條後腿兒，沿著經絡方向推補。
委中之後，換足三裏。
膝蓋外側，凹陷處距離兩小指的地方。
將力氣用到最小，調整唿吸，緩緩揉按。
治療腹痛、髒腑不適。
再換外傷陽陵泉穴，小腿外側腓骨小頭下方凹陷處……
她整個人，此刻都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
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楚。
在她麵前的奶喵小身體，仿佛跟筆記上爺爺畫的貓咪體內經絡構造圖，完全重疊。
幾乎不用思考，她就能準確地按揉穴位，推按經絡。
動作輕緩，效率極快。
“那小奶貓不抽了誒。”
“嗚嗚聲好像也低了很多。”
“那位蹲在地上的小姐姐好厲害！”
“那個帥哥，也很強啊，是在接骨嗎？”
隻過了二十分鍾，徐甜甜已經滿頭大汗。
這比她任何一次按摩都疲憊、甚至耗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與世隔絕，時間都靜止了一樣。
她的手開始顫抖，卻還沒停下，直到被顧洺溫暖的手掌包住。
“可以了。”
“你休息下。”
她抖了抖，睫毛都微顫了下。
抬頭看向他，都有些不敢大聲說話，仿佛隨便一個重重的喘氣聲，都會驚動地上脆弱無比的小生命。
她的雙手被他放在了背包上。
抬頭，才發現他已經轉身，親手抱起了地上還有些睜不開眼的小奶貓。
小家夥像是緩過了一口氣，漆黑的小眼睛半眯出了一條縫隙，看了看他，就是軟軟的喵嗚一聲叫。
“讓讓，讓讓，怎麽迴事？”
“有貓受傷了？”
李乾海氣喘籲籲跑過來。
但等撥開人群，他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貓、貓、貓……”
最後一個字，被生生地殺氣嚇退。
而等李乾海倉皇低頭，看清楚他手上那隻孱弱重傷小貓的時候，臉色就更是大變了。
“這這、這誰幹的？”
他幾乎是渾身發抖。
“工作人員呢？你怎麽弄成這樣的？！”
那位男工作者，早就被這突發事件嚇得愣了神。
“參觀的小孩，摔的……老板。”
“你是白癡嗎？！”李乾海恨不能把他吃了，“誰讓你把小貓給小孩抱？你會把你吃奶的兒子，隨便給路上不認識的小孩抱嗎？！”
工作人員一臉百口莫辯。
顧洺站了起來，扶了身邊徐甜甜一把。
他聲音極冷，目光似箭。
“李總，我要帶這隻小貓離開。”
李乾海連忙點頭，“是是是！這沒問題！要去醫院嗎？我讓司機開車送您去，醫藥費、護理費、精神損失費，顧總，由我全權承擔！都是我看管不利！”
他說著，就有汗珠從額頭滾落。
顧洺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寫一份說明報告，送去總協。”
李乾海腿一軟，要不是身邊的人扶了他一把，他真的要滑到地上去了。
徐甜甜緊緊跟在顧總的身後，看也不看這個李總一眼。
現在陳懇道歉，但道歉又有什麽用？
能夠讓這個小生命立刻恢複健康嗎？
能讓作惡的人代替它疼，代替它承受痛苦嗎？
就算知道這是意外，隻是工作人員來不及阻止小孩子的不恰當行為。
可是，她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氣憤。
脊椎骨折，很可能無法恢複，將引起一輩子的殘疾。
它隻是一隻小奶貓。
本來長大後還可以在草地上奔跑，抓蝴蝶，甚至還可能找到一個很愛它的鏟屎官，一起生活。
可是現在……它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用四條腿走路了。
走到那個被家長護著的熊孩子麵前，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如果我現在打你一頓，你也會感覺到痛的，是嗎？”
“如果我現在把你從二樓扔下去，你也會哭的，甚至會害怕地尖叫，晚上會做噩夢，是嗎？”
“那為什麽你要對小貓做這麽殘忍的事！”
她雙手都是抑製不住的憤怒抖動。
“我、我不是故意的……”
“貓都有九條命的，它又不會死……”
熊孩子幹嚎著，立刻往家長身後縮了縮。
“對啊，小孩子不是故意的，隻是失手了，你兇什麽兇啊！不是說了，給你們賠償金嘛！”孩子媽立刻瞪眼。
徐甜甜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她注意到顧總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她，她就狠狠地剮了他們一眼，急急地跑迴了顧總身邊。
“對不起顧總，我們快走吧，救小貓要緊！”
“我現在就叫滴滴？去最近的寵物醫院嗎？”
他們從樓梯跑下去，徐甜甜看了眼背包裏的胖胖，發現它埋著腦袋在肚腹下，唿吸依舊正常，好像並沒有被嚇到，她就趕緊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受傷的小貓身上。
整隻小奶貓，躺在顧總的手掌上，此刻顯得無比瘦小又柔弱。
如果她剛剛察覺到不對，直接站出來反對就好了。
徐甜甜自責地歎息了一聲。
但走到門口，小貓咪卻被送到了她的麵前。
它小嘴跟鼻間的血，被顧洺伸手擦拭了下，像是感應到他的動作，小貓慢慢地睜開了眼，又是一聲喵嗚的軟嫩聲音。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細腿，幫它減緩一些緊張跟痛苦。
結果，小家夥竟然朝她親熱地喵喵叫，小鼻子一張一縮，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竟是好像恢複了大半。
“我要帶它去找點母乳。”
“你……”
他說話間，就低頭看了眼她的背包，嘴角有些抽搐。
“你把……胖胖先帶迴家，半小時後，司機在你樓下接你去宏天獸醫院，它需要打石膏、清理內出血。”
他轉身離開前，又頓住了。
“徐甜甜，它會沒事的。”
“它的名字，叫閃閃，額頭上有一道閃電圖案。”
她整個人都僵住。
“半小時後，小閃等著你來繼續摸摸它，它很喜歡你。”
“如果有你在，它就不會害怕了。”
徐甜甜抬頭，隻見到顧總抱著奶貓的身形偉岸而高大，朝她點點頭，就逐漸走過了街頭，慢慢消失在轉角。
她一哆嗦，才猛然抱著背包裏的胖胖，像是要從它身上汲取溫暖一樣，緊緊地隔著背包布料摸了摸它。
……
等到家，她就迅速把胖胖放在了沙發上。
但它肥綽的身材，猛地一個彈跳，在她還沒看清楚前，就幾個起落靈巧地順著沙發邊的貓爬架直接鑽進了上麵的洞洞中。
唿嚕唿嚕地朝著裏麵的玩偶撲了幾下，轉眼就把它踩在腳下，腦袋擱在那狗狗毛絨玩具的軟屁股後麵，唿唿地打起了瞌睡。
徐甜甜看了眼時間，趕緊把今早多做的喵飯，放在微波爐裏轉了轉，然後裝小食盆裏，擱在了飯桌上。
“胖胖，餓了自己出來吃啊。”
“我要去給重傷的小喵喵繼續按摩，你自己乖乖，知道嗎？
走之前，她還是擼了一把胖胖的背毛。
“別生氣哈，乖乖，我走了哦？”
一步三迴頭。
直到出去把門關上，她都有些惴惴不安的。
胖胖今天有些……怪怪的。
早上出門還挺好，在出租車上露著萌萌的腦袋，讓司機師傅好一通誇。
但是到了展會，它就使勁睡，一直到現在。
平時要是她抱它，它都會跟自己互動下，她把它放在沙發上，它都會安安靜靜看看自己，然後就在沙發上趴下來。
迴來這麽幾天，它從來沒上過貓爬架。
難道去了展廳，看到其他貓貓在架子裏爬上爬下，它把這種玩法悟了？還是小貓摔傷發出的哀嚎，還是嚇到了胖胖？
她現在來不及細想，隻能等先把小貓安頓完了，再來研究胖胖的異常。
背著包，跑到樓下，她就上了司機的車。
等把雙肩包放在腿上，往包裏聞聞，又往手上聞聞，她終於皺眉。
胖胖，好像還變臭了？
……
宏天獸醫院，開車過去隻用了十五分鍾。
她以前都不知道家裏附近有這麽一家醫院，之前大眾點評她搜索過，但從來沒有跳出來宏天的名字。
是新開的？
徐甜甜從車裏下來，才看清楚這家醫院的規模，赫然把這個猜測給否定了。
麵前一幢方方正正的四層商業樓，麵積估計上千平方，外麵掛著醒目的店牌，就寫著宏天二字。
完全不是短期內可以建造出來的龐大工程！
她本來以為到了獸醫院，就能很快找到顧總跟小貓貓。
可進了大廳，才發現這獸醫院，簡直跟地方三甲醫院一樣，很難找人！
左側是諮詢台，右側是掛號處、付費處，中間是通往高樓層的電梯。
再筆直往裏走，是配藥處，旁邊有個小通道，是去往急診。
一切井井有條，醫生護士、值班工作人員全都配合默契。
徐甜甜眨了眨眼。
她從沒見過這麽高級的獸醫院！
許多正在排隊付錢掛號的，都是鏟屎官？
她摸出手機，不敢再浪費時間，趕緊給顧總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哪裏。
她邊打字，邊往裏麵走。
按照小奶貓的受傷情況，應該是急診。
她走了幾步，就看見許多包著手，甚至拄著拐杖的人類從裏麵走出來……
徐甜甜摸了摸下巴。
這是被狗主子咬傷了？
這家醫院難道不僅僅是獸醫院，還處理鏟屎官被咬傷的緊急傷口，可以打狂犬疫苗？
徐甜甜念頭剛剛閃過，就看見了很多躺在外麵走廊上，嗷嗚嗷嗚的貓貓狗狗，有不少都打著點滴，還有醫生在做急救壓胸甚至電擊複蘇。
這些畫麵她有些不忍看，站在走廊上正六神無主，手機就響了。
“顧總，你們在哪兒？”
徐甜甜這才發現他的聲音，有一種沉穩地能讓人立刻鎮定下來的奇妙能力。
“在四樓病房裏？哦哦，我現在就來！”
她目光都不敢隨便亂飄，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畫麵。
而等到直達電梯門口，又看見了一堆排隊上樓的鏟屎官們，還有些坐輪椅的狗狗，甚至還有一隻在打點滴的大貓，被護士小姐抱在懷裏，一起在排隊等電梯。
徐甜甜幾乎都不用思考，直接靠兩條腿，奔上了旁邊的安全樓梯。
直達電梯，還是留給有需要的鏟屎官跟受傷重病動物吧。
她這樣年輕力壯，跑得也許比電梯還快！
安全樓梯裏，每一層樓的出口都很人性化地注明了科室。
徐甜甜一眼就看明白了。
二樓骨傷科、產科、外科……
三樓內科、皮膚科、泌尿科、婦科……
四樓是住院病房，以及術後觀察室、手術室。
等她走出安全樓梯口，入眼的就是幹幹淨淨、沒有一點吵鬧的走廊跟一間間關著門的小房間，她內心對顧總的敬仰、以及對於有錢人的三觀完全刷新了！
她一個草根憑什麽用有色眼鏡看富豪？
看看這個大氣無比、就連三甲醫院都比不上的高級獸醫院！
這要花多少財力、物力、甚至要在本市打通多少關係，才能開起來這麽一家動物醫院？
有錢人為了自己的寵物，為了這些小生靈，甘願付出高額的醫藥費，甘願讓它們像是一個家庭成員一樣，有了病痛就看病就醫，甚至住院，而不是在那些不專業的寵物店籠子裏安度最後一刻。
光是這份心意，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麽資格可以看輕他們。
而這裏的獸醫們、護士們也同樣值得敬重。
急救室的那些手段，醫生護士臉上的專注，跟對待人類病人幾乎沒有不同。
徐甜甜這一刻，特別能理解這種偉大。
就像她為客人按摩一樣，無論是人是妖還是路邊的野貓，隻要他們需要推按，她投入的精力跟重視都是完全一樣的。
“護士小姐，請問438的病房在哪裏？”
徐甜甜馬上截住了迎麵走來的護士。
這家醫院還挺逗，可能知道鏟屎官心情都很焦慮。
這一層的護士小姐，都帶著動物耳朵。
“再往裏麵走，倒數第二間。”
說話時，她兩隻耳朵還微微顫動了下。
逼真！
徐甜甜羨慕地看了眼，她中二的時候也想過買這種玩意兒，馴鹿耳朵頭箍，貓咪耳朵發夾……
她得到答案，趕緊道了謝就往裏麵走。
要換平常，她肯定會問對方要個購物鏈接，迴到家還能跟胖胖一起扮貓貓！
但她現在沒心情，特別是走到438的門口，她緊張地不行，深唿吸一口氣才敢敲門。
小喵喵不知道怎麽樣了。
她緊張地握拳，剛放在門上。
房門卻應聲打開了。
一個身量高大，頭上戴著一雙豹耳裝飾品的戴眼鏡男醫生，就斯斯文文地站在門口。
他看見她時，一點也不吃驚，反而是笑了笑。
“徐小姐嗎？快請進來，顧總跟閃閃一直在等你。”
他說著，就笑眯眯地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徐甜甜愣了下，趕忙往裏麵張望。
一眼，就看見顧總正站在病床前，麵色舒緩地朝她點了點頭。
而當她目光轉到病床上的時候，她的心就陡然被抓緊了，唿吸都有些困難。
隻見粉紅色的小床上，臥著左爪、胸口、腰腹、毛腦袋全都被綁上繃帶，甚至還上了石膏的小奶貓……它受傷的左爪，還在輸液。
繃帶蒙住了它的半邊小臉，隻露出了另一邊的小眼睛，它看見她就軟綿綿地喵嗚一聲輕叫。
粉嫩嫩的小鼻子，有些眷戀地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小舌頭伸出來就舔巴了幾下嘴。
兩條沒受傷的後腿，像是記住了被按摩時舒服的感受。
幾乎是一見到她，小腳丫上的軟墊子就吃力地動了動，但可能是脊椎的傷，讓它移動分毫都很痛苦，沒一會兒就嗚嗚嗚地發出了委屈的奶聲奶氣聲音。
徐甜甜差點要掉下眼淚。
“徐小姐，聽說你很精通按摩，對幼崽的作用也很大。”
“我剛才也跟顧總說了，如果方便的話，從現在開始，閃閃最好一天接受兩次推拿。一方麵是為它止痛，另一方麵是讓它臥床期間，一些無法運動到的肌肉能夠保持活性，不至於壞死。”
“可以，我每天早晚都可以來。”徐甜甜幾乎沒有猶豫，“它現在怎麽樣？脫離危險了嗎？脊椎傷的重嗎，以後還能恢複正常嗎？”
豹耳醫生沒直接迴答，卻是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顧洺。
顧洺朝他點了下頭，走上前就把手裏的小奶瓶地，塞到了她手上，“烈醫生會盡力醫治它，目前它的處於幼崽期，新陳代謝最快的階段。手術完畢之後，繼續用藥、配合你的按摩，3天內不繼續惡化，就不會有大礙。”
“但……傷到脊椎神經，醫生也無法保證它以後能順利行走、跑跳，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複健，再進行觀察。”
豹耳醫生點頭，“是的，先養傷。後續會有複健科的同事，再來一起會診，看看是進行針灸刺激它的神經、還是用西藥，還是二次手術進行鋼板鋼釘植入。”
他說到這裏，還是停頓了下，看向了徐甜甜。
“當然，我跟顧總都還抱有一個希望，就是徐小姐你的按摩推拿。在它臥床這段期間，如果能達到奇效，讓它拆了石膏之後，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徐甜甜張了張嘴。
爺爺的筆記，並沒有針對重傷甚至癱瘓的案例。
但……
“我可以試試！”她捏著拳頭，“烈醫生，麻煩你給我看看它的x光片，我針對受傷的部位，嚐試在止痛的手法裏，一點點加入活血活肌的手法。”
但她一捏拳頭，就聽見噗嗤一聲。
剛剛被顧總塞到她手裏的小奶瓶，就被擠地差點變了形。
當場烈醫生就輕笑出聲。
就連顧洺也是嘴角上揚，黑眸中也染了一絲溫柔。
他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腦袋。
“給小閃喂奶吧。”
“它從小被母貓帶著長大，我跟烈醫生喂它，都顯示了一點排斥。”
“既然你來了，這項工作就交給你。”
徐甜甜馬上點頭，覺得這任務異常光榮且重大。
給小貓貓喂奶。
“這是母乳？”
顧洺果然點頭，“對，從剛生養完小貓的母貓那兒，取到的新鮮母乳。以後每天，我都會找母貓定量取一些。”
徐甜甜一聽，就立刻毫不猶豫地把小奶嘴湊近了小床上奶貓的小嘴邊。
“閃閃？你的名字叫閃閃呀？來，我喂你喝奶奶，好不好？”
“張嘴哦，閃閃小寶貝~”
她一邊握著它沒有繃帶的右側小爪，替它揉按爪墊子，一邊就輕柔地跟它說話，分散它的注意力以便減輕痛苦，這樣它喝奶也能順利些。
她屏著唿吸，都不敢吐重氣，怕嚇到小家夥。
但這小貓貓顯然很想親近她，她一靠近，它就轉過了小腦袋，先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張開了小嘴巴，努力地舔了下奶嘴。
徐甜甜看它沒什麽力氣，趕忙擠壓了下奶瓶。
母乳順著奶嘴，緩緩滴出，小貓貓終於吞到了一小口新鮮的奶。
它砸吧了下小嘴，舌頭微微舔舔，雖然沒一會兒就有些累得半眯上了眼，但還是憑借著本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著。
像是知道這對它是救命的東西。
徐甜甜頓時心軟乎乎的，稀裏嘩啦地化作一團水。
“我們閃閃真是好勇敢，好聽話的乖孩子~”
“我們喝奶奶喝地真好，很快就會長大噠~變成健康有力量的大貓貓哦~”
她輕柔地誇獎，小心地控製著擠壓奶瓶的力量。
不能讓小家夥喝得太急嗆著了，也不能讓它舔不到流出來的母乳。
它現在顯然沒有力氣自己嗦，連吞咽都有些艱難。
但顯然它都沒有放棄，一點點努力著。
徐甜甜頓時崇拜又感激地看了顧總一眼。
他不僅有愛心，而且冷靜、強大。
在這種關鍵時刻，要不是他找來母乳給小家夥吃，它現在肯定隻能喝人工的羊奶粉，也許對腸胃還存在很多負擔，吸收也遠遠比不上母乳的營養價值。
這一比較，她就覺得自己能做的，簡直是微不足道。
從今天起，她遇到問題，也不能哭，不能慌，更不能畏懼！
要做一個像顧總一樣冷靜又行動力強大的人！
她默默反省，卻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照顧小貓貓的溫柔又堅定樣子，就像是渾身都散發著母性光輝。
讓現場兩個雄性看她的目光裏，不由又多了一分激賞跟……認同。
奶瓶裏的奶並不多，頂多也就十毫升的樣子。
她喂了一會，豹耳醫生就過來輕輕摸了摸奶貓的小肚子，朝她點了下頭。
“可以了，過兩三個小時再喂。”
徐甜甜趕緊遵循醫囑，等小貓貓把這一口吞下去，就小奶瓶撤走了。
小家夥喵喵叫了兩聲，像是很想繼續。
但徐甜甜也知道它身體小，消化功能還不夠完善，又是受傷，就算是喂流質奶水也隻能少量多餐。
“乖乖，等身體好了，我們再喝個夠，現在先忍忍哈~”
“等過幾個小時，我再喂你。”
徐甜甜抽了旁邊的紙巾，就幫它擦了擦小嘴。
但剛直起身要扔垃圾，就赫然看見了一條卷曲在半空中的豹紋長尾巴……
她瞪了瞪眼，順著一路往上看，就看見了烈醫生戴著眼鏡的一本正經臉。
“我先告辭了，如果有緊急狀況，你們按床邊的響鈴。”
他說完，推了下眼鏡就走。
這一轉身，徐甜甜看得就更清楚了。
他白大褂後麵，竟是黏了一條毛絨豹尾！
跟他頭上的豹耳，還是同款花紋的！
這家醫院，真會玩……
徐甜甜摸了摸鼻子。
她本來還挺自得的，整天覺得爺爺的喵喵按摩法最厲害，沒有征服不了的喵。
但跟這邊的醫生護士一比，她就覺得差好多啊。
對於到了陌生環境、接觸陌生人的貓狗來說，它們會很不安。
如果身上有病痛的話，那就更加不相信人類了。
而心情擔憂的鏟屎官，也必定都急得團團轉。
這家獸醫院為了讓寵物病患跟鏟屎官們，能得到更好地服務，真是花了很多心思。
不說有沒有效果，但這份用心也十分值得她學習。
“在想什麽？”
有些低啞的聲音，頃刻在她背後響起。
徐甜甜轉頭，才發現顧總站得離她很近。
他比她高很多。
幾乎一迴頭，她鼻尖就要磕在了他的胸膛上。
撲麵而來的……陽光香味。
“嗯……沒、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家醫院有點專業。”
徐甜甜不動聲色地後退一小步。
小臉就有些燒紅，她努力地把視線移到了病床上。
徐甜甜，小貓貓還沒有脫離危險！
你竟然在這裏對著顧總，心跳得這麽快！
還覺得他身上有股陽光的暖暖味道，非常好聞……還想要多聞幾下……這一瞬間，她竟然還想到了吸胖胖一身毛的幸福感……嗚嗚，它也是這樣香噴噴的，他們這是長期曬太陽的關係嗎？
等下，你是母貓嗎！就這麽控製不了自己，就一定要想歪？都不分場合，輕重緩急的嗎！
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宏天是百年老字號。”
他眯了眼，像是把女孩此刻一會癡迷一會羞惱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專治人類……以外的病患。”
徐甜甜心不在焉地點頭，“確實，不是我這種小按摩店的規模。”
顧洺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
他以為，這家醫院已經很明顯了。
隻要是正常人類，都會覺得這家寵物醫院處處透露著古怪。
她……
歎氣。
他看了眼窗外的日頭，無奈地把手插進了口袋，掏出來一隻眼藥水。
“我每天都要滴眼藥水。”
就跟波斯喵一樣……
“啊，顧總，要我幫您滴嗎？”徐甜甜眨眼。
顧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就沉默地把手裏的眼藥水瓶子交給了她。
徐甜甜屁顛顛地接過來，倒是很專業，“顧總，你坐下來。”
她幹這個很熟練。
每天給胖胖滴。
左手把住它下巴，讓它微微抬起腦袋，固定住以防它亂動，右手就飛快地往它葡萄大眼裏麵滴。
它很信任她，每次連眼皮都不會嚇得閉起來。
輕輕鬆鬆，就能滴完眼藥水。
然後，她再幫它把眼周的毛毛，順便輕輕地擦拭一遍。
徐甜甜做得很順手，幫顧總滴完，就用指腹幫他把流出來的眼藥水，順便抹去了。
皮膚真好~
也不掙紮，跟胖胖一樣乖！
這滴完眼藥水的黑眸，就像是鏡子一般，倒映著她的臉龐……
頓時，四目相對。
她猛地一個臉紅。
這才清醒，她指腹下的觸感根本不是毛茸茸，而是有些熱熱的肌膚……
她幾乎倉皇地把眼藥水，往顧總懷裏一塞。
“我、我去買飯吧。”
“顧總，你午飯吃什麽？”
顧洺坐在椅子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醫院裏的套餐。”
“好的好的~”
徐甜甜果斷地逃出了病房，捂住了自己的臉蛋。
滾滾燙的！
她也太不爭氣了！
前天，還覺得她跟顧總不合適、不可能！
昨天，就想跟人家從朋友做起！
今天，就想上了……他！
咳！
徐甜甜順著尖叫聲望去，唿吸就像是被掐到喉嚨一樣，幾乎停止。
剛才在工作人員懷裏，一口口啪嗒啪嗒舔著針筒的乖乖小奶貓，現在嘴角吐血，軟乎乎的小身體歪倒在了地上。
後腿抽搐了一下，又是一口血沫子，吐了出來。
徐甜甜瞬間緊緊抱住了身前的背包。
她手腳全部發麻，宛若冰凍……
很多年前的殘忍畫麵，潮湧般地襲來。
她覺得一陣暈眩，被人從背後一撞，就快站不住了。
但身旁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了她的肩膀。
“唿吸！”
“徐甜甜！”
平時沉穩的嗓音，現在都有了幾分急躁。
她像是溺水一樣地，抓住了他的手，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曾經也有一隻這樣渾身抽搐、吐血的小奶貓倒在她麵前。
她砸開籠子，從籠子裏把被虐待地遍體鱗傷的小奶貓抱出來。
一路狂奔，可最後她卻連獸醫院在哪裏都沒找到。
她一路問、一路跑，最後，卻隻能看著它在自己懷裏吐血、抽搐、痛苦地渾身顫抖……
最後無力地合上了那小小的水光瑩潤的黑眸……
這雙有光的眼，然後再也沒睜開。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它，早一點製止那個男孩，早一點查到去醫院的路線……它大概就能變成……胖胖一樣的小可愛……
她臉上一熱。
用手一摸，全是濕濕的眼淚。
她張著嘴，緊緊抱著胸前的胖胖。
“救救它……”
“求你……想辦法，救救它……”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覺得抓住的手臂剛強有力，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別哭。”
低沉的聲音掃過她的耳畔。
她的肩膀，就被一路提著往人群裏走。
她下意識地要抗拒。
但顫抖的右手，卻被反手握住。
“徐甜甜，聽著，你不是從前的你了。”
“用你的推拿，幫它！”
“喵喵按摩法，是你當年特地取的名字，記得嗎？”
她張了張嘴，抬頭望向了身邊的男人，目光一抖。
“先救這孩子。”
他聲音堅定而沉穩。
就像是她的救心丸。
他一路扶著她，擠進圍堵在一起的人群，甚至將企圖把小奶貓抱起來的工作人員推開。
“你們是獸醫？”工作人員一驚。
但他抬頭，就看見了那漆黑不見底的眸子，蘊含著仿佛火山爆發的岩漿，暈染著熊熊的恐怖氣息。
他隻覺得一陣雞皮疙瘩躥了上來，再也不敢上前。
顧洺蹲下來，伸手就摸上了地上小奶貓艱難唿吸欺負的小胸口，他輕輕按了按。
小奶貓顫顫巍巍地動了動，立刻痛苦地嗚嗚叫了兩聲，眼皮沒能睜開，卻是沁出了一點水光。
就像是遇見了大家長，它哭泣著呻吟。
顧洺伸出左掌，握住了奶貓的兩隻小爪子，右掌則是從它的小腦袋一直撫摸檢查到細弱的小後腿，以及毛還沒長齊的小尾巴。
徐甜甜抱著背包，抹了一把眼淚，就跪坐在了他旁邊。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男人檢查小貓的沉穩動作，讓她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
如果，如果，當年他就在她身邊，聽見她絕望的哭泣，聽見小貓痛的哭泣，那就好了……
她猛地深唿吸。
“顧總，我能怎麽做？”
“我怎麽幫它？”
她無比期待地看著他，隻覺得這時候他迴頭看她的眼神都讓她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摔斷了脊椎，肝、脾受傷。”
“它很痛苦，渾身都覺得疼，你能用按摩幫它緩解嗎？”
“左前肢骨折，你避開這個地方。”
“傷勢我來處理。”
徐甜甜忙點頭。
眼淚一下子又彪了出來，她用胳膊一抹，就伸手拉開了背包前麵的小口袋。
把隨身酒精棉花拿出來，迅速消毒雙手。
她小心無比地摸上了小奶貓的右側小細腿兒。
一點不敢用力，也不敢移動它分毫。
她隻伸了一個食指，彎到了它的小腳腳後側，在它略微抽搐的膝蓋窩，輕輕按壓了下去。
委中穴，專治脊椎性疼痛，腰、背、坐骨神經、乃至側下肢的傷痛。
她緊張地閉起眼，仔細迴憶著爺爺當年的話。
推拿技藝，並不是單純的手法。
人體之內、生物之內，均有一股精氣。
集中精神，將自身之氣，與被按者之氣，合二為一。
甚至將自身之氣，漸漸順著要穴、經絡，以循序漸進的手法，逐漸導入患者的軀體之內。
虛者，補其不足。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她指腹之上。
周圍的嘈雜、甚至背包中胖胖的動靜，她都仿佛聽不見、感受不到了。
左右手，分別按摩奶貓細弱的兩條後腿兒，沿著經絡方向推補。
委中之後，換足三裏。
膝蓋外側，凹陷處距離兩小指的地方。
將力氣用到最小，調整唿吸，緩緩揉按。
治療腹痛、髒腑不適。
再換外傷陽陵泉穴，小腿外側腓骨小頭下方凹陷處……
她整個人，此刻都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
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楚。
在她麵前的奶喵小身體，仿佛跟筆記上爺爺畫的貓咪體內經絡構造圖，完全重疊。
幾乎不用思考，她就能準確地按揉穴位，推按經絡。
動作輕緩，效率極快。
“那小奶貓不抽了誒。”
“嗚嗚聲好像也低了很多。”
“那位蹲在地上的小姐姐好厲害！”
“那個帥哥，也很強啊，是在接骨嗎？”
隻過了二十分鍾，徐甜甜已經滿頭大汗。
這比她任何一次按摩都疲憊、甚至耗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與世隔絕，時間都靜止了一樣。
她的手開始顫抖，卻還沒停下，直到被顧洺溫暖的手掌包住。
“可以了。”
“你休息下。”
她抖了抖，睫毛都微顫了下。
抬頭看向他，都有些不敢大聲說話，仿佛隨便一個重重的喘氣聲，都會驚動地上脆弱無比的小生命。
她的雙手被他放在了背包上。
抬頭，才發現他已經轉身，親手抱起了地上還有些睜不開眼的小奶貓。
小家夥像是緩過了一口氣，漆黑的小眼睛半眯出了一條縫隙，看了看他，就是軟軟的喵嗚一聲叫。
“讓讓，讓讓，怎麽迴事？”
“有貓受傷了？”
李乾海氣喘籲籲跑過來。
但等撥開人群，他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貓、貓、貓……”
最後一個字，被生生地殺氣嚇退。
而等李乾海倉皇低頭，看清楚他手上那隻孱弱重傷小貓的時候，臉色就更是大變了。
“這這、這誰幹的？”
他幾乎是渾身發抖。
“工作人員呢？你怎麽弄成這樣的？！”
那位男工作者，早就被這突發事件嚇得愣了神。
“參觀的小孩，摔的……老板。”
“你是白癡嗎？！”李乾海恨不能把他吃了，“誰讓你把小貓給小孩抱？你會把你吃奶的兒子，隨便給路上不認識的小孩抱嗎？！”
工作人員一臉百口莫辯。
顧洺站了起來，扶了身邊徐甜甜一把。
他聲音極冷，目光似箭。
“李總，我要帶這隻小貓離開。”
李乾海連忙點頭，“是是是！這沒問題！要去醫院嗎？我讓司機開車送您去，醫藥費、護理費、精神損失費，顧總，由我全權承擔！都是我看管不利！”
他說著，就有汗珠從額頭滾落。
顧洺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寫一份說明報告，送去總協。”
李乾海腿一軟，要不是身邊的人扶了他一把，他真的要滑到地上去了。
徐甜甜緊緊跟在顧總的身後，看也不看這個李總一眼。
現在陳懇道歉，但道歉又有什麽用？
能夠讓這個小生命立刻恢複健康嗎？
能讓作惡的人代替它疼，代替它承受痛苦嗎？
就算知道這是意外，隻是工作人員來不及阻止小孩子的不恰當行為。
可是，她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氣憤。
脊椎骨折，很可能無法恢複，將引起一輩子的殘疾。
它隻是一隻小奶貓。
本來長大後還可以在草地上奔跑，抓蝴蝶，甚至還可能找到一個很愛它的鏟屎官，一起生活。
可是現在……它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用四條腿走路了。
走到那個被家長護著的熊孩子麵前，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如果我現在打你一頓，你也會感覺到痛的，是嗎？”
“如果我現在把你從二樓扔下去，你也會哭的，甚至會害怕地尖叫，晚上會做噩夢，是嗎？”
“那為什麽你要對小貓做這麽殘忍的事！”
她雙手都是抑製不住的憤怒抖動。
“我、我不是故意的……”
“貓都有九條命的，它又不會死……”
熊孩子幹嚎著，立刻往家長身後縮了縮。
“對啊，小孩子不是故意的，隻是失手了，你兇什麽兇啊！不是說了，給你們賠償金嘛！”孩子媽立刻瞪眼。
徐甜甜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她注意到顧總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她，她就狠狠地剮了他們一眼，急急地跑迴了顧總身邊。
“對不起顧總，我們快走吧，救小貓要緊！”
“我現在就叫滴滴？去最近的寵物醫院嗎？”
他們從樓梯跑下去，徐甜甜看了眼背包裏的胖胖，發現它埋著腦袋在肚腹下，唿吸依舊正常，好像並沒有被嚇到，她就趕緊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受傷的小貓身上。
整隻小奶貓，躺在顧總的手掌上，此刻顯得無比瘦小又柔弱。
如果她剛剛察覺到不對，直接站出來反對就好了。
徐甜甜自責地歎息了一聲。
但走到門口，小貓咪卻被送到了她的麵前。
它小嘴跟鼻間的血，被顧洺伸手擦拭了下，像是感應到他的動作，小貓慢慢地睜開了眼，又是一聲喵嗚的軟嫩聲音。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細腿，幫它減緩一些緊張跟痛苦。
結果，小家夥竟然朝她親熱地喵喵叫，小鼻子一張一縮，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竟是好像恢複了大半。
“我要帶它去找點母乳。”
“你……”
他說話間，就低頭看了眼她的背包，嘴角有些抽搐。
“你把……胖胖先帶迴家，半小時後，司機在你樓下接你去宏天獸醫院，它需要打石膏、清理內出血。”
他轉身離開前，又頓住了。
“徐甜甜，它會沒事的。”
“它的名字，叫閃閃，額頭上有一道閃電圖案。”
她整個人都僵住。
“半小時後，小閃等著你來繼續摸摸它，它很喜歡你。”
“如果有你在，它就不會害怕了。”
徐甜甜抬頭，隻見到顧總抱著奶貓的身形偉岸而高大，朝她點點頭，就逐漸走過了街頭，慢慢消失在轉角。
她一哆嗦，才猛然抱著背包裏的胖胖，像是要從它身上汲取溫暖一樣，緊緊地隔著背包布料摸了摸它。
……
等到家，她就迅速把胖胖放在了沙發上。
但它肥綽的身材，猛地一個彈跳，在她還沒看清楚前，就幾個起落靈巧地順著沙發邊的貓爬架直接鑽進了上麵的洞洞中。
唿嚕唿嚕地朝著裏麵的玩偶撲了幾下，轉眼就把它踩在腳下，腦袋擱在那狗狗毛絨玩具的軟屁股後麵，唿唿地打起了瞌睡。
徐甜甜看了眼時間，趕緊把今早多做的喵飯，放在微波爐裏轉了轉，然後裝小食盆裏，擱在了飯桌上。
“胖胖，餓了自己出來吃啊。”
“我要去給重傷的小喵喵繼續按摩，你自己乖乖，知道嗎？
走之前，她還是擼了一把胖胖的背毛。
“別生氣哈，乖乖，我走了哦？”
一步三迴頭。
直到出去把門關上，她都有些惴惴不安的。
胖胖今天有些……怪怪的。
早上出門還挺好，在出租車上露著萌萌的腦袋，讓司機師傅好一通誇。
但是到了展會，它就使勁睡，一直到現在。
平時要是她抱它，它都會跟自己互動下，她把它放在沙發上，它都會安安靜靜看看自己，然後就在沙發上趴下來。
迴來這麽幾天，它從來沒上過貓爬架。
難道去了展廳，看到其他貓貓在架子裏爬上爬下，它把這種玩法悟了？還是小貓摔傷發出的哀嚎，還是嚇到了胖胖？
她現在來不及細想，隻能等先把小貓安頓完了，再來研究胖胖的異常。
背著包，跑到樓下，她就上了司機的車。
等把雙肩包放在腿上，往包裏聞聞，又往手上聞聞，她終於皺眉。
胖胖，好像還變臭了？
……
宏天獸醫院，開車過去隻用了十五分鍾。
她以前都不知道家裏附近有這麽一家醫院，之前大眾點評她搜索過，但從來沒有跳出來宏天的名字。
是新開的？
徐甜甜從車裏下來，才看清楚這家醫院的規模，赫然把這個猜測給否定了。
麵前一幢方方正正的四層商業樓，麵積估計上千平方，外麵掛著醒目的店牌，就寫著宏天二字。
完全不是短期內可以建造出來的龐大工程！
她本來以為到了獸醫院，就能很快找到顧總跟小貓貓。
可進了大廳，才發現這獸醫院，簡直跟地方三甲醫院一樣，很難找人！
左側是諮詢台，右側是掛號處、付費處，中間是通往高樓層的電梯。
再筆直往裏走，是配藥處，旁邊有個小通道，是去往急診。
一切井井有條，醫生護士、值班工作人員全都配合默契。
徐甜甜眨了眨眼。
她從沒見過這麽高級的獸醫院！
許多正在排隊付錢掛號的，都是鏟屎官？
她摸出手機，不敢再浪費時間，趕緊給顧總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哪裏。
她邊打字，邊往裏麵走。
按照小奶貓的受傷情況，應該是急診。
她走了幾步，就看見許多包著手，甚至拄著拐杖的人類從裏麵走出來……
徐甜甜摸了摸下巴。
這是被狗主子咬傷了？
這家醫院難道不僅僅是獸醫院，還處理鏟屎官被咬傷的緊急傷口，可以打狂犬疫苗？
徐甜甜念頭剛剛閃過，就看見了很多躺在外麵走廊上，嗷嗚嗷嗚的貓貓狗狗，有不少都打著點滴，還有醫生在做急救壓胸甚至電擊複蘇。
這些畫麵她有些不忍看，站在走廊上正六神無主，手機就響了。
“顧總，你們在哪兒？”
徐甜甜這才發現他的聲音，有一種沉穩地能讓人立刻鎮定下來的奇妙能力。
“在四樓病房裏？哦哦，我現在就來！”
她目光都不敢隨便亂飄，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畫麵。
而等到直達電梯門口，又看見了一堆排隊上樓的鏟屎官們，還有些坐輪椅的狗狗，甚至還有一隻在打點滴的大貓，被護士小姐抱在懷裏，一起在排隊等電梯。
徐甜甜幾乎都不用思考，直接靠兩條腿，奔上了旁邊的安全樓梯。
直達電梯，還是留給有需要的鏟屎官跟受傷重病動物吧。
她這樣年輕力壯，跑得也許比電梯還快！
安全樓梯裏，每一層樓的出口都很人性化地注明了科室。
徐甜甜一眼就看明白了。
二樓骨傷科、產科、外科……
三樓內科、皮膚科、泌尿科、婦科……
四樓是住院病房，以及術後觀察室、手術室。
等她走出安全樓梯口，入眼的就是幹幹淨淨、沒有一點吵鬧的走廊跟一間間關著門的小房間，她內心對顧總的敬仰、以及對於有錢人的三觀完全刷新了！
她一個草根憑什麽用有色眼鏡看富豪？
看看這個大氣無比、就連三甲醫院都比不上的高級獸醫院！
這要花多少財力、物力、甚至要在本市打通多少關係，才能開起來這麽一家動物醫院？
有錢人為了自己的寵物，為了這些小生靈，甘願付出高額的醫藥費，甘願讓它們像是一個家庭成員一樣，有了病痛就看病就醫，甚至住院，而不是在那些不專業的寵物店籠子裏安度最後一刻。
光是這份心意，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麽資格可以看輕他們。
而這裏的獸醫們、護士們也同樣值得敬重。
急救室的那些手段，醫生護士臉上的專注，跟對待人類病人幾乎沒有不同。
徐甜甜這一刻，特別能理解這種偉大。
就像她為客人按摩一樣，無論是人是妖還是路邊的野貓，隻要他們需要推按，她投入的精力跟重視都是完全一樣的。
“護士小姐，請問438的病房在哪裏？”
徐甜甜馬上截住了迎麵走來的護士。
這家醫院還挺逗，可能知道鏟屎官心情都很焦慮。
這一層的護士小姐，都帶著動物耳朵。
“再往裏麵走，倒數第二間。”
說話時，她兩隻耳朵還微微顫動了下。
逼真！
徐甜甜羨慕地看了眼，她中二的時候也想過買這種玩意兒，馴鹿耳朵頭箍，貓咪耳朵發夾……
她得到答案，趕緊道了謝就往裏麵走。
要換平常，她肯定會問對方要個購物鏈接，迴到家還能跟胖胖一起扮貓貓！
但她現在沒心情，特別是走到438的門口，她緊張地不行，深唿吸一口氣才敢敲門。
小喵喵不知道怎麽樣了。
她緊張地握拳，剛放在門上。
房門卻應聲打開了。
一個身量高大，頭上戴著一雙豹耳裝飾品的戴眼鏡男醫生，就斯斯文文地站在門口。
他看見她時，一點也不吃驚，反而是笑了笑。
“徐小姐嗎？快請進來，顧總跟閃閃一直在等你。”
他說著，就笑眯眯地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徐甜甜愣了下，趕忙往裏麵張望。
一眼，就看見顧總正站在病床前，麵色舒緩地朝她點了點頭。
而當她目光轉到病床上的時候，她的心就陡然被抓緊了，唿吸都有些困難。
隻見粉紅色的小床上，臥著左爪、胸口、腰腹、毛腦袋全都被綁上繃帶，甚至還上了石膏的小奶貓……它受傷的左爪，還在輸液。
繃帶蒙住了它的半邊小臉，隻露出了另一邊的小眼睛，它看見她就軟綿綿地喵嗚一聲輕叫。
粉嫩嫩的小鼻子，有些眷戀地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小舌頭伸出來就舔巴了幾下嘴。
兩條沒受傷的後腿，像是記住了被按摩時舒服的感受。
幾乎是一見到她，小腳丫上的軟墊子就吃力地動了動，但可能是脊椎的傷，讓它移動分毫都很痛苦，沒一會兒就嗚嗚嗚地發出了委屈的奶聲奶氣聲音。
徐甜甜差點要掉下眼淚。
“徐小姐，聽說你很精通按摩，對幼崽的作用也很大。”
“我剛才也跟顧總說了，如果方便的話，從現在開始，閃閃最好一天接受兩次推拿。一方麵是為它止痛，另一方麵是讓它臥床期間，一些無法運動到的肌肉能夠保持活性，不至於壞死。”
“可以，我每天早晚都可以來。”徐甜甜幾乎沒有猶豫，“它現在怎麽樣？脫離危險了嗎？脊椎傷的重嗎，以後還能恢複正常嗎？”
豹耳醫生沒直接迴答，卻是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顧洺。
顧洺朝他點了下頭，走上前就把手裏的小奶瓶地，塞到了她手上，“烈醫生會盡力醫治它，目前它的處於幼崽期，新陳代謝最快的階段。手術完畢之後，繼續用藥、配合你的按摩，3天內不繼續惡化，就不會有大礙。”
“但……傷到脊椎神經，醫生也無法保證它以後能順利行走、跑跳，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複健，再進行觀察。”
豹耳醫生點頭，“是的，先養傷。後續會有複健科的同事，再來一起會診，看看是進行針灸刺激它的神經、還是用西藥，還是二次手術進行鋼板鋼釘植入。”
他說到這裏，還是停頓了下，看向了徐甜甜。
“當然，我跟顧總都還抱有一個希望，就是徐小姐你的按摩推拿。在它臥床這段期間，如果能達到奇效，讓它拆了石膏之後，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徐甜甜張了張嘴。
爺爺的筆記，並沒有針對重傷甚至癱瘓的案例。
但……
“我可以試試！”她捏著拳頭，“烈醫生，麻煩你給我看看它的x光片，我針對受傷的部位，嚐試在止痛的手法裏，一點點加入活血活肌的手法。”
但她一捏拳頭，就聽見噗嗤一聲。
剛剛被顧總塞到她手裏的小奶瓶，就被擠地差點變了形。
當場烈醫生就輕笑出聲。
就連顧洺也是嘴角上揚，黑眸中也染了一絲溫柔。
他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腦袋。
“給小閃喂奶吧。”
“它從小被母貓帶著長大，我跟烈醫生喂它，都顯示了一點排斥。”
“既然你來了，這項工作就交給你。”
徐甜甜馬上點頭，覺得這任務異常光榮且重大。
給小貓貓喂奶。
“這是母乳？”
顧洺果然點頭，“對，從剛生養完小貓的母貓那兒，取到的新鮮母乳。以後每天，我都會找母貓定量取一些。”
徐甜甜一聽，就立刻毫不猶豫地把小奶嘴湊近了小床上奶貓的小嘴邊。
“閃閃？你的名字叫閃閃呀？來，我喂你喝奶奶，好不好？”
“張嘴哦，閃閃小寶貝~”
她一邊握著它沒有繃帶的右側小爪，替它揉按爪墊子，一邊就輕柔地跟它說話，分散它的注意力以便減輕痛苦，這樣它喝奶也能順利些。
她屏著唿吸，都不敢吐重氣，怕嚇到小家夥。
但這小貓貓顯然很想親近她，她一靠近，它就轉過了小腦袋，先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張開了小嘴巴，努力地舔了下奶嘴。
徐甜甜看它沒什麽力氣，趕忙擠壓了下奶瓶。
母乳順著奶嘴，緩緩滴出，小貓貓終於吞到了一小口新鮮的奶。
它砸吧了下小嘴，舌頭微微舔舔，雖然沒一會兒就有些累得半眯上了眼，但還是憑借著本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著。
像是知道這對它是救命的東西。
徐甜甜頓時心軟乎乎的，稀裏嘩啦地化作一團水。
“我們閃閃真是好勇敢，好聽話的乖孩子~”
“我們喝奶奶喝地真好，很快就會長大噠~變成健康有力量的大貓貓哦~”
她輕柔地誇獎，小心地控製著擠壓奶瓶的力量。
不能讓小家夥喝得太急嗆著了，也不能讓它舔不到流出來的母乳。
它現在顯然沒有力氣自己嗦，連吞咽都有些艱難。
但顯然它都沒有放棄，一點點努力著。
徐甜甜頓時崇拜又感激地看了顧總一眼。
他不僅有愛心，而且冷靜、強大。
在這種關鍵時刻，要不是他找來母乳給小家夥吃，它現在肯定隻能喝人工的羊奶粉，也許對腸胃還存在很多負擔，吸收也遠遠比不上母乳的營養價值。
這一比較，她就覺得自己能做的，簡直是微不足道。
從今天起，她遇到問題，也不能哭，不能慌，更不能畏懼！
要做一個像顧總一樣冷靜又行動力強大的人！
她默默反省，卻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照顧小貓貓的溫柔又堅定樣子，就像是渾身都散發著母性光輝。
讓現場兩個雄性看她的目光裏，不由又多了一分激賞跟……認同。
奶瓶裏的奶並不多，頂多也就十毫升的樣子。
她喂了一會，豹耳醫生就過來輕輕摸了摸奶貓的小肚子，朝她點了下頭。
“可以了，過兩三個小時再喂。”
徐甜甜趕緊遵循醫囑，等小貓貓把這一口吞下去，就小奶瓶撤走了。
小家夥喵喵叫了兩聲，像是很想繼續。
但徐甜甜也知道它身體小，消化功能還不夠完善，又是受傷，就算是喂流質奶水也隻能少量多餐。
“乖乖，等身體好了，我們再喝個夠，現在先忍忍哈~”
“等過幾個小時，我再喂你。”
徐甜甜抽了旁邊的紙巾，就幫它擦了擦小嘴。
但剛直起身要扔垃圾，就赫然看見了一條卷曲在半空中的豹紋長尾巴……
她瞪了瞪眼，順著一路往上看，就看見了烈醫生戴著眼鏡的一本正經臉。
“我先告辭了，如果有緊急狀況，你們按床邊的響鈴。”
他說完，推了下眼鏡就走。
這一轉身，徐甜甜看得就更清楚了。
他白大褂後麵，竟是黏了一條毛絨豹尾！
跟他頭上的豹耳，還是同款花紋的！
這家醫院，真會玩……
徐甜甜摸了摸鼻子。
她本來還挺自得的，整天覺得爺爺的喵喵按摩法最厲害，沒有征服不了的喵。
但跟這邊的醫生護士一比，她就覺得差好多啊。
對於到了陌生環境、接觸陌生人的貓狗來說，它們會很不安。
如果身上有病痛的話，那就更加不相信人類了。
而心情擔憂的鏟屎官，也必定都急得團團轉。
這家獸醫院為了讓寵物病患跟鏟屎官們，能得到更好地服務，真是花了很多心思。
不說有沒有效果，但這份用心也十分值得她學習。
“在想什麽？”
有些低啞的聲音，頃刻在她背後響起。
徐甜甜轉頭，才發現顧總站得離她很近。
他比她高很多。
幾乎一迴頭，她鼻尖就要磕在了他的胸膛上。
撲麵而來的……陽光香味。
“嗯……沒、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家醫院有點專業。”
徐甜甜不動聲色地後退一小步。
小臉就有些燒紅，她努力地把視線移到了病床上。
徐甜甜，小貓貓還沒有脫離危險！
你竟然在這裏對著顧總，心跳得這麽快！
還覺得他身上有股陽光的暖暖味道，非常好聞……還想要多聞幾下……這一瞬間，她竟然還想到了吸胖胖一身毛的幸福感……嗚嗚，它也是這樣香噴噴的，他們這是長期曬太陽的關係嗎？
等下，你是母貓嗎！就這麽控製不了自己，就一定要想歪？都不分場合，輕重緩急的嗎！
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宏天是百年老字號。”
他眯了眼，像是把女孩此刻一會癡迷一會羞惱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專治人類……以外的病患。”
徐甜甜心不在焉地點頭，“確實，不是我這種小按摩店的規模。”
顧洺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
他以為，這家醫院已經很明顯了。
隻要是正常人類，都會覺得這家寵物醫院處處透露著古怪。
她……
歎氣。
他看了眼窗外的日頭，無奈地把手插進了口袋，掏出來一隻眼藥水。
“我每天都要滴眼藥水。”
就跟波斯喵一樣……
“啊，顧總，要我幫您滴嗎？”徐甜甜眨眼。
顧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就沉默地把手裏的眼藥水瓶子交給了她。
徐甜甜屁顛顛地接過來，倒是很專業，“顧總，你坐下來。”
她幹這個很熟練。
每天給胖胖滴。
左手把住它下巴，讓它微微抬起腦袋，固定住以防它亂動，右手就飛快地往它葡萄大眼裏麵滴。
它很信任她，每次連眼皮都不會嚇得閉起來。
輕輕鬆鬆，就能滴完眼藥水。
然後，她再幫它把眼周的毛毛，順便輕輕地擦拭一遍。
徐甜甜做得很順手，幫顧總滴完，就用指腹幫他把流出來的眼藥水，順便抹去了。
皮膚真好~
也不掙紮，跟胖胖一樣乖！
這滴完眼藥水的黑眸，就像是鏡子一般，倒映著她的臉龐……
頓時，四目相對。
她猛地一個臉紅。
這才清醒，她指腹下的觸感根本不是毛茸茸，而是有些熱熱的肌膚……
她幾乎倉皇地把眼藥水，往顧總懷裏一塞。
“我、我去買飯吧。”
“顧總，你午飯吃什麽？”
顧洺坐在椅子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醫院裏的套餐。”
“好的好的~”
徐甜甜果斷地逃出了病房，捂住了自己的臉蛋。
滾滾燙的！
她也太不爭氣了！
前天，還覺得她跟顧總不合適、不可能！
昨天，就想跟人家從朋友做起！
今天，就想上了……他！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