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掌泉前，戒言和尚看著那一對歪倒的木桶，眉頭緊皺，臉上隱有幾分焦急之色。今日早課之後，徒弟崔小明就前來挑沉水，到如今天黑了都還不見人影迴來，他派了許些寺中弟子，但天禪群山連綿起伏，禪山十萬，光寺廟就有四百八十，再加上深山老林，綿長幽穀，真要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直以來，戒言和尚對這個徒弟極為喜愛，或許不僅是喜愛崔小明的資質，當中還憐憫於他的身世吧。
望向四周，周圍林木暗影幢幢，仿若鬼魅。
很遠處，隱有頌經之聲，遠遠傳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寺的和尚，還在鑽研浩瀚佛法。
他正焦急處，空中忽有破空之聲傳來，戒言抬頭看去，卻是一名僧人行了來。那名僧人年紀不大，僧衣飄飄，不沾染一點塵染。戒言看到這名僧人，微微一愣，隨即合十，道：“阿彌陀佛，原是玄真師侄！”
名叫玄真的和尚一笑，合十迴禮，道：“戒言師伯，弟子偶然見及崔小明師弟往後山幽穀去了，師伯若去那邊尋找，或有所獲！”
戒言聞聽後山幽穀，麵色微微一變，他久居天禪，也深知天禪群山一些老林和幽穀中修行多年的毒蟲猛獸，如果徒弟遇到其中一個，隻怕……戒言不敢再想下去，急形於色，對玄真點了點頭，道：“那老衲便去後麵群山瞧瞧！”，說完，已是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往後山而去。
玄真見戒言如此急切，微微一怔，隨又釋然。忽然，他看見兩名小音寺的僧人匆匆行來，身形一動，便隱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
“嗚！”崔小明費力地移動著手掌，手臂傳來的鑽心般的疼，令他的神情有幾分眥牙裂嘴的模樣。
雙臂似乎完全被折斷了，哪怕使一分力氣，就感覺有萬千細針在刺。不過，他性子生來極強，雖然痛徹心扉，不過他依然堅持著。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盯著雙臂，臉上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
終於，右手動了，雖然很是緩慢，不過，已經足已經夠他開心。右掌之中，綠玉小珠綠瑩遊離，就像一個綠色的精靈。
綠玉珠子被他移到了身前，他怔怔地看了一陣，接著收入懷中。
他又移動著手臂，向身下摸索著。
忽然，他隱隱觸摸到了柔軟的東西，有幾分溫熱，他心中一喜，就是它了。
他緩緩地將鸚鵡，又慢慢移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白日裏鸚鵡叫得太過，現在甚是疲憊，任憑崔小明抓了出來，沒有一點掙紮。崔小明盯著鸚鵡，眼睛發光，接著吃力地移動著另一隻手掌，逮著鸚鵡的一根綠毛，用力地拔了下來。雖然說羽毛是鳥兒的衣，可是這衣是長在肉裏的，如此用力被拔，豈會不痛？
鸚鵡猛然尖叫著昂起了頭，恨恨地看著拔它毛的壞蛋，道：“小光頭，幹啥，幹啥？”
崔小明饒有興趣地看著氣鼓鼓模樣的鸚鵡，作勢又要拔毛，驚得鸚鵡一聲尖叫，又猛然拍打著翅膀，似想要逃脫崔小明的束縛。崔小明雖然感覺雙臂疼痛難忍，但依然緊緊扣著鸚鵡，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鸚鵡縮了縮脖子，尖叫道：“小光頭，可惡，可惡！”
崔小明一笑，好似自言自語一般，低低地道：“八哥，之前小僧說過抓著你定然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說了要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就一定要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說完，崔小明惡惡一笑，在鸚鵡的屁股上拍了幾下。不過，他受傷頗重，所用的力氣甚為有限，這幾下到和撓癢差不多了。
“咳，咳……”這一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勢，他臉上掛著微笑，卻咳嗽不止，有血水自他的嘴邊，流了出來。剛才的這一番動作，也費去了他不少的體力，如今他仰躺在地麵上，神色有幾分疲倦。
鸚鵡有幾分機靈，趁崔小明咳嗽不止之時，猛然掙脫他的手，飛了出去。不久，它又折返了迴來，在崔小明上方振翅飛動著。
崔小明見狀麵色一變，這該死的綠毛難道又要做它那惡趣？想及此處，他心中一陣惡寒。
那隻鸚鵡並未如他所想，在上方盤了一陣，見崔小明依舊躺在地上，沒怎麽動彈，心中一定，膽氣為之一壯，直接落了下來，站在崔小明的額頭上，在上麵來迴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叫道：“哼哼哈嘿！”跳完就振翅飛走了，寂靜的夜裏，隻有那撲騰撲騰的拍翅聲，猶在耳畔。
崔小明苦笑了兩聲，雖說佛家修習講究清淨無為，可如此被一個鳥兒欺負，如果傳了出去，怕是同門也會笑話於他。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他恨恨的咕噥了幾句，隨後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麽，自己笑了起來。
血水自嘴裏流出，順著他的臉，流入泥土裏。血水流過地方，有些溫熱，夜風吹來，又有幾分冰涼。
嘴裏迷漫著鹹甜味道，濃濃的，化散不開。
或是躺得太久，背麵的僧衣，已經被林裏濕潤的泥土也浸得有幾分潮濕，緊貼著後背，極為不舒服。
他目光飄忽，看著周圍的樹木黑暗的影子，心間掠過一陣無助，現在的自己何曾不像周圍樹木，不動移動，隻能靜看夜色闌珊。
周圍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裏。他雙目睜大，掠過幾分害怕，是毒蛇？還是野狼？在這樣一個寂靜無人的夜裏，如果遭遇蛇舔狼吻，怎麽辦，怎麽辦？
忽然間，他想起了一雙眼睛，一雙不甘而不舍的雙眼，定格在幾年前那個血流成河的夜裏。
一陣不甘，從深心之中泛起，仿佛是九幽地心火焰，如火山暴發般蓬然爆了開來，它竟是來得那般強烈，幾乎令他難以唿吸。
“不！”有嘶啞的低吼，從他心底深處，衝了出來。
雙手緊抓著身側土地，雙目瞪得溜圓。隨即，他猛然閉住，緩緩鬆開雙手。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識， 亦複如是。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
……”
不知為什麽，有明亮的淚水，劃過他的眼角。
一直以來，戒言和尚對這個徒弟極為喜愛，或許不僅是喜愛崔小明的資質，當中還憐憫於他的身世吧。
望向四周，周圍林木暗影幢幢，仿若鬼魅。
很遠處，隱有頌經之聲，遠遠傳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寺的和尚，還在鑽研浩瀚佛法。
他正焦急處，空中忽有破空之聲傳來，戒言抬頭看去，卻是一名僧人行了來。那名僧人年紀不大，僧衣飄飄，不沾染一點塵染。戒言看到這名僧人，微微一愣，隨即合十，道：“阿彌陀佛，原是玄真師侄！”
名叫玄真的和尚一笑，合十迴禮，道：“戒言師伯，弟子偶然見及崔小明師弟往後山幽穀去了，師伯若去那邊尋找，或有所獲！”
戒言聞聽後山幽穀，麵色微微一變，他久居天禪，也深知天禪群山一些老林和幽穀中修行多年的毒蟲猛獸，如果徒弟遇到其中一個，隻怕……戒言不敢再想下去，急形於色，對玄真點了點頭，道：“那老衲便去後麵群山瞧瞧！”，說完，已是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往後山而去。
玄真見戒言如此急切，微微一怔，隨又釋然。忽然，他看見兩名小音寺的僧人匆匆行來，身形一動，便隱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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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崔小明費力地移動著手掌，手臂傳來的鑽心般的疼，令他的神情有幾分眥牙裂嘴的模樣。
雙臂似乎完全被折斷了，哪怕使一分力氣，就感覺有萬千細針在刺。不過，他性子生來極強，雖然痛徹心扉，不過他依然堅持著。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盯著雙臂，臉上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
終於，右手動了，雖然很是緩慢，不過，已經足已經夠他開心。右掌之中，綠玉小珠綠瑩遊離，就像一個綠色的精靈。
綠玉珠子被他移到了身前，他怔怔地看了一陣，接著收入懷中。
他又移動著手臂，向身下摸索著。
忽然，他隱隱觸摸到了柔軟的東西，有幾分溫熱，他心中一喜，就是它了。
他緩緩地將鸚鵡，又慢慢移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白日裏鸚鵡叫得太過，現在甚是疲憊，任憑崔小明抓了出來，沒有一點掙紮。崔小明盯著鸚鵡，眼睛發光，接著吃力地移動著另一隻手掌，逮著鸚鵡的一根綠毛，用力地拔了下來。雖然說羽毛是鳥兒的衣，可是這衣是長在肉裏的，如此用力被拔，豈會不痛？
鸚鵡猛然尖叫著昂起了頭，恨恨地看著拔它毛的壞蛋，道：“小光頭，幹啥，幹啥？”
崔小明饒有興趣地看著氣鼓鼓模樣的鸚鵡，作勢又要拔毛，驚得鸚鵡一聲尖叫，又猛然拍打著翅膀，似想要逃脫崔小明的束縛。崔小明雖然感覺雙臂疼痛難忍，但依然緊緊扣著鸚鵡，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鸚鵡縮了縮脖子，尖叫道：“小光頭，可惡，可惡！”
崔小明一笑，好似自言自語一般，低低地道：“八哥，之前小僧說過抓著你定然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說了要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就一定要打你的屁股拔你的綠毛！”說完，崔小明惡惡一笑，在鸚鵡的屁股上拍了幾下。不過，他受傷頗重，所用的力氣甚為有限，這幾下到和撓癢差不多了。
“咳，咳……”這一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勢，他臉上掛著微笑，卻咳嗽不止，有血水自他的嘴邊，流了出來。剛才的這一番動作，也費去了他不少的體力，如今他仰躺在地麵上，神色有幾分疲倦。
鸚鵡有幾分機靈，趁崔小明咳嗽不止之時，猛然掙脫他的手，飛了出去。不久，它又折返了迴來，在崔小明上方振翅飛動著。
崔小明見狀麵色一變，這該死的綠毛難道又要做它那惡趣？想及此處，他心中一陣惡寒。
那隻鸚鵡並未如他所想，在上方盤了一陣，見崔小明依舊躺在地上，沒怎麽動彈，心中一定，膽氣為之一壯，直接落了下來，站在崔小明的額頭上，在上麵來迴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叫道：“哼哼哈嘿！”跳完就振翅飛走了，寂靜的夜裏，隻有那撲騰撲騰的拍翅聲，猶在耳畔。
崔小明苦笑了兩聲，雖說佛家修習講究清淨無為，可如此被一個鳥兒欺負，如果傳了出去，怕是同門也會笑話於他。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他恨恨的咕噥了幾句，隨後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麽，自己笑了起來。
血水自嘴裏流出，順著他的臉，流入泥土裏。血水流過地方，有些溫熱，夜風吹來，又有幾分冰涼。
嘴裏迷漫著鹹甜味道，濃濃的，化散不開。
或是躺得太久，背麵的僧衣，已經被林裏濕潤的泥土也浸得有幾分潮濕，緊貼著後背，極為不舒服。
他目光飄忽，看著周圍的樹木黑暗的影子，心間掠過一陣無助，現在的自己何曾不像周圍樹木，不動移動，隻能靜看夜色闌珊。
周圍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裏。他雙目睜大，掠過幾分害怕，是毒蛇？還是野狼？在這樣一個寂靜無人的夜裏，如果遭遇蛇舔狼吻，怎麽辦，怎麽辦？
忽然間，他想起了一雙眼睛，一雙不甘而不舍的雙眼，定格在幾年前那個血流成河的夜裏。
一陣不甘，從深心之中泛起，仿佛是九幽地心火焰，如火山暴發般蓬然爆了開來，它竟是來得那般強烈，幾乎令他難以唿吸。
“不！”有嘶啞的低吼，從他心底深處，衝了出來。
雙手緊抓著身側土地，雙目瞪得溜圓。隨即，他猛然閉住，緩緩鬆開雙手。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識， 亦複如是。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
……”
不知為什麽，有明亮的淚水，劃過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