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奧運會,學校提前放假。這是我國舉辦第29屆奧運會我切身體驗到唯一的好處。我熱愛體育運動,但是我不熱愛參加體育運動。

    我雖然是北京人,但我不想留京。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想換環境。和在一個家呆久了,就想換老婆如出一轍,所以有了外遇一樣。這都不是太壞的事,起碼不像一些人形容的罪大惡極和不可饒恕。這些人往往是換老婆未遂兒被老婆換掉和獨守空房的漢們。這跟麵對買不起的衣服就說不喜歡又是同出一轍的。出去走走可以經過距離和時間的醞釀讓人更戀家。我國古代一些常年旅居異地的文人,正因為他們遠離家鄉所以才有了許多類似“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等膾炙人口的佳句。而丈夫也因為有了外遇,倍感心虛和慚愧迴到家中會對妻子更加關懷體貼,使得家庭趨於和睦。運氣好的,碰到丈夫找的外遇還不如自己的情況,則丈夫會覺出以前未覺出的好而更加珍惜你。所以對於家庭不夠和睦的,可以嚐試此法。

    我把以上諸多想法和結論告訴小茵,她隻說了兩個字:“借口。”

    我說:“其實是理由和根據。”

    小茵說:“你口口聲聲說現在想離開是不是為了以後找外遇做鋪墊?”

    我說:“你想得太複雜了。”

    小茵說:“事實如此。”

    我說:“事實並非如此。”

    小茵沒有接茬,她從不跟我爭吵,總是理辯到一定程度就戛然而止。但這常常讓我覺得尷尬,如同兩個絕世高手對決,我一個人在那舞刀弄槍自以為是,而對方隻是靜觀其變不以為然。

    半晌,她說:“那你準備去哪?”

    我說:“除了北京哪都行。”

    小茵說:“你等於沒說。”

    我反駁道:“不,我說了,知識範圍大一些而已。”

    小茵說:“約等於沒說。”過了一會又說:“你非走不可,難道這裏沒有什麽值得擬留戀的?”

    我說:“如果我不走,怎麽知道是否留戀。”

    小茵說:“相信我,你會後悔的。”

    我說:“我接受這祝福。”

    小茵作生氣狀說:“你去死吧。”

    我說:“但我不采納這建議。我可能去網吧,酒吧,甚至古巴,但一時半刻不會光顧死吧。我要健康的活著,因為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路要走。”

    小茵說:“你應該珍惜現在的生活和身邊的人。”

    我說:“我現在的生活一塌糊塗,我身邊的人都不愛我。”

    小茵說:“是不是現在有人宣布愛你你就會收手不走了。”

    她說這話時眼裏閃動著狡黠的目光。

    我故意打岔:“我收手幹嗎,又不用手走路。”

    小茵說:“你別打岔。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我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女孩突然覺得心虛。我盡量克製自己,不能意氣風發,但也不能意氣用事。所以,我防守。沉默。

    小茵說:“你心虛了吧?”

    我強忍了又忍,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那句話。我說:“當然不行如果你現在說愛我我就收手裹足不前放棄我行走的心願豈不太虧了?”

    小茵沒說話隻是憤怒的看著我。我看她好像快要哭了,說:“我開玩笑的。”

    小茵防守。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

    沉默。

    我說:“你是個懂事的女孩。”

    小茵強忍著淚水,說:“shit。”

    我們仿佛隻學會了“hello”“goodbye”“shit”三句英語。其實是三個單詞。也許我們學會了很多,但學以致用的好像不外乎這三句。而且前兩句往往在使用的過程中縮水成“hi”和“bye”。隻有“shit”堅強而完整的傳承下來。

    我覺得這是一個幽默,立馬說給小茵聽,以期緩解一下爭執不下的氣氛。然而小茵沒有理解,或者更現實的說法是沒有理會我的幽默,並以實際行動捍衛了我們學習英語的成就和輕鬆反駁了我的觀點。看來她的確生氣了。

    小茵說:“fuck。”

    我趕緊改口道:“不外乎這四句。”

    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輟學。我堅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在社會上正常而且良好的生存而不依靠某張文憑。到了後來,我懂得,我們辛辛苦苦老老實實從幼稚園到大學畢業(個別執迷不悟的還要往上念)浪費難以估量的時間和錢財掙區而不是爭取一張單薄的文憑,別人隻需要花幾百塊就能得到,而且以假亂真。當然,他們得不到神聖而輝煌的知識。但神聖隻能用來朝拜,輝煌代表了過去。誠然,他們有文憑沒文化,我們有文化,但是沒用,隻有陪同父母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稍微和勉強能用上一點小學學到的乘法和加法以及四舍五入,連減法和除法都用不上。這些運算我沒上過學的奶奶都能拿下,而且水平不在我之下。當然這是建立在我小學數學水平不高的前提下,對於大部分受過教育的人來說,我奶奶還是稍遜一籌的。僅限於一籌。那些我們曾經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學習的平方幾何,我掏空心思也無法運用在實際中去。除非在某蔬兩塊錢一斤我媽買了兩斤的情況下我才得以施展我所學到的平方,即二的平方等於四。其他的科目更不消說了。我覺得學習沒用的文化比沒文化本身更可恥,就像淩辱一個被淩辱過的女孩一樣感覺有那麽點別扭和許多的自責。

    但那隻是個夢想。夢想往往和始終照不進現實。當輟學作為一個夢想反映到父母以及各種直旁係血親那裏就淪落不堪成了做夢和妄想。雖然說妄想也能照進現實,但前提是做夢。

    現在我感覺自己成熟了,一個即將念完大學一年級的學生,我已經具備辨別是非黑白的能力,有各種瑣碎而必需的生活常識,有基本的道德和素質使我看起來不像一般大一新生那麽愚妄無知,我已經有資格和資本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往哪走,怎麽走的問題。生命在於運動,而行走是最好的運動方式,所以生命最好在於行走。

    我對小茵說:“我就要離開了。”

    小茵說:“你要離開我知道很簡單。但是你憑什麽在社會上立足呢?”

    我說:“應該憑腳吧。”

    小茵說:“如果一個人一輩子裝傻,那他就真傻了。”

    我說:“但是一個人一輩子裝聰明,也變不成真聰明。”

    小茵說:“好,你是真傻,我是裝聰明。你憑什麽在社會上生存。就憑你的銅牆鐵壁般堅硬的安靜?”

    我說:“你看,我成熟了。”

    小茵說:“但凡成熟的人都不會說自己成熟的。”

    我說:“看來,我還不是特別成熟。你覺得呢?”

    小茵說:“我覺得——遠沒有。”

    我被否定的離“沒有”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我不服地問:“為什麽呢?”

    小茵說:“你連女朋友都沒交過。”

    其實,這是個美麗的謊言。我是交過女朋友的,而且不止一個,若幹個。交的太廣泛了,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女人如衣服,我相信每個男人都不止一件衣服。我這麽說 不是有偏見,隻是不相信感情。所以我隻是和她們相處並不相愛。我以前的同學都很奇怪:不想愛怎麽相處?這是很常見和顯而易見的,尤其是我們的父輩,不相愛都可以直接成親。所以叫相親。相處之後就相出了火花。

    在我漫長的中學生涯經曆過許多衣服,但上了大學卻意外的光起了膀子我堅信,女人隻是上衣。我給自己找的遮口是心力交瘁。

    我的第一個女朋友,是我最瘋狂戀愛的,其瘋狂程度讓我現在想起來都不敢承認和難以接受。每當我迴憶起這段並不刻骨銘心的往事都忍不住捫心自問:這個熱血沸騰的懵懂少年是我嗎?我對此唯一的解釋是那時太年少了。在我的不懈努力以及各種怪異求新的追求方式之下,他終於承認並接受了我。我後來常想,如果一個人把追求異性的精力和反應用在追求學習成績上,那一定會大獲成功。起碼會獲得成功。因為學習不會拒絕人。我們之間有過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的甜蜜日子。但時間不長就分了,原因很簡單,我們好上之後我再也沒了追求她時的瘋狂。沒有人會用誘餌飼養已經上鉤的魚。也許夢中情人隻適合在夢中相守相愛,一旦成為現實,就有了避之不及的麻煩和懊惱。從此之後,我對待愛情的態度就消極了很多。也不單是因為她,在她之前我一直暗戀著一個女孩,因為這個女孩的不辭而別讓我隻能一直下去沒有表白的機會。這個女孩決定著我。如果真有愛情這迴事,那我愛她。

    我現在可以揭開這個謊言了。

    我跟小茵講述我的戀愛史,說將來可以出一本叫《常亮迴憶錄》之類的書。但小茵說隻能出《常亮那些事兒》。

    當小茵暗示著自己問我為什麽不再找件衣服穿時,我深情款款地說:“我心裏放不下她。”

    小茵說:“等你心裏能放下她的時候,就沒人心裏能放下你了。”

    她這句話可以從多個角度理解,而我的理解是,小茵喜歡上了我。這並非自戀和空穴來風,從我們相處的許多細節都可以看出來,隻是我一直迴避,不管她多麽強烈的暗示我都佯裝視而不見。為此她常常別有用心地指責我笨,其實我不笨,我大智若愚。小茵沒有什麽不好,原因在我,我冥冥之中認定我們不合適。我可以跟她無所不談,除了談戀愛。我相信是這樣,愛情隻產生在兩個相互吸引有共同特質的人身上。我們有許多共同,但全部都不符合某種。如果我答應和小茵好,我肯定會把她害了。我無端會有這種想法,而且異常強烈,堅不可摧。小茵接著說:“你不敢再愛任何人。”

    我無話可說,隻好裝作出神的看著遠方。我本來打算動情地說:“太陽落山了。”以支開或稀釋她的專注,但覺得不夠渲染力,於是動情地說:“快看啊,紅彤彤的像一個盤子似的太陽含情脈脈戀戀不舍地緩慢而優雅地落到巍峨的高山的那麵去了。”

    小茵說:“你知道嗎?你很笨,笨的出奇製勝。”

    我說:“嗯?”

    小茵說:“笨的出奇。”

    我說:“不知道,當一個笨人意識到自己笨的時候,他就變聰明了。”

    小茵冷笑一下說:“看來你還不夠聰明。”

    我說:“我覺得,我是一半愚昧,一半聰明,”

    小茵說:“但是你一般用一半愚昧處世。所以,你不夠完整。應該尋找另一半。”

    我說:“所以我要行走。”

    小茵說:“你可以在周圍找找看。”

    我四周轉了一圈,說:“可是這周圍除了你,沒其他人了。”

    小茵說:“你別逼我諷刺你。”

    我說:“如你所知,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小茵說:“shit。”

    我說:“其實諷刺是種幽默,偶爾諷刺一下能調節氣氛促進什麽什麽的循環。”

    小茵說:“如你所知,我不是拐彎抹角的人。”

    說完就賭氣側過了頭,我說:“你生氣的樣子挺賞心悅目的。”

    小茵把頭正過來,臉上不再陰沉,我接著說:“但你很少生氣,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不堪入目的。”

    於是小茵又變會讓人賞心悅目的模樣。我忍不住給她起了個別稱:百變小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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