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看起來沒有一點點變小, 變窄, 但是她的刀一直沒有停。
如果仔細看, 就會看到在陽光的映射下, 這一顆白蘿卜表麵透出了一絲絲蜿蜒的曲線, 細如發絲。
沒有蘿卜皮, 也沒有蘿卜塊, 甚至連蘿卜的屑都沒有一點落下，可她的表情十分專注，就像是在精細地雕刻一個藝術品。
雕刻？
所有人都驚詫的在腦海中閃過了這一個念頭。
在幾千年以前的中華廚技裏, 有一項絕學就是食材雕刻。
這一項已經失傳的技術，在美食協會裏有許多特級廚師，前赴後繼地試圖還原再創作, 想要獲得天下第一的榮耀, 然而到了今天，能有這樣一手絕活的人寥寥無幾。
十年前, 傳說98歲的特級廚師高崎風, 祖上是禦廚後人, 根據古圖成功地雕刻出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然而至今沒有找到在徒弟裏找到第二個傳人。
“其實技術上是可以實現的, 機器人就能操作, 隻是人類單憑一把刀一隻手就完成精準的雕刻，不是苦練根本不可能。”
“還要有一定的天賦，對於刀功沒有三四十年的浸淫, 就不要想啦。”
“但這種事情機器人可以做, 那人類完全沒有必要去練，練成了又怎樣呢？我們需要做的是調味，做出讓大家滿足口腹之欲的東西。而滿足與否，是機器人沒有思考能力判斷的。”
“老夏，現在大部分廚師基礎刀功很差，也全是你這種想法造成的，恕我不能苟同。如果給機器人輸入程序，那它也能調味。再過個幾十年，廚師這個職業就可以在人類中絕跡了，還要我們做什麽呢？”
“林坤，你這是跟我抬杠？我們也發明新菜了！”
“那不創新的廚師，就該提前退休咯？”
“哎，老林老夏都別吵了。可能她隻是做做樣子，根本不會雕刻，她太年輕了！我們在這兒看比賽吵什麽？”
“就是啊，反正會雕刻的高老，現在就是天下廚師公認的第一人。除了他，其他人都沒聽說會這一手的！”
柳薇薇之前沒有調查過美食協會的情況，在軍區她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隻關心自己的那一塊案板。
如果她仔細去研究背景，就會發現她使出的這一手蘿卜雕刻已經瀕臨絕跡。
這種絕跡，並不是因為沒有食材沒有刀具，而是科技發展，一大部分能被機器人取代的手藝活慢慢地退出了曆史。
凡是想要養家糊口的人，絕對不會去學機器人也會做的事情。
食材雕刻，在大部分人心裏是一個技工的活，而不是一項藝術。
這樣的認知，讓大部分新人廚師都不願意花功夫學習。
反而是因為調料跟菜譜，這些被緊緊掌控在美食協會的手上，讓外部人士根本無法獲得，而圈養了一批極其富裕的廚師們不被機器人取代
如果調料大批量生產，菜譜被大範圍普及，當美食協會失去了掌控，那如今的大部分廚師都將麵臨失業。他們中大部分人，尤其是技藝不夠精湛的人，將被精細操作烹飪程序的機器人們替代。
美食協會用一手物以稀為貴，保住了廚師這一個職業。否則柳薇薇穿越到這裏，就將會看見一批批機器人在後廚，而不是人類。
柳薇薇全神貫注地雕刻，但剛把蘿卜放進水盆裏進行清洗，鬆一口氣時，就聽見了周圍人的這一番議論。
她不由心神大震。
在她到未來之前，在地球上ai智能就已經十分熱門，對於機器人學習及思考能力的研究從未停止。
從能夠對戰下棋，到可以創作歌詞甚至歌曲，再到可以分析人類大數據需求等等，智能時代已經慢慢來臨。
當時她還跟朋友笑談，以後如果有孩子，一定要讓孩子學習藝術，隻有藝術審美能力是無法被機器人取代的。
無論是文案翻譯，還是新聞報道撰寫，財務審計，甚至智能客服的存在……很多職業，陸續出現了將被機器人取代的趨勢。
如果不能做到某一項專業的頂尖人物，那麽就會被機器人淘汰。
柳薇薇一直厭惡美食協會，可以說跟係統是共同戰線。
作為吃貨，她根本接受不了有人圈禁菜譜，抬高食物價格，讓大部分普通人都吃不起料理的規則。
然而，這種做法，竟然間接保護了人類廚師的存續？
這就是協會這麽做的目的，還是圈錢的附帶效果？
柳薇薇手中的刀變得猶豫了。
她現在做的推廣菜譜跟調料，幾十年後她會不會就成了把廚師職業滅絕的那個人？
現在軍區裏的機器人，個個都會幾個菜譜，在小吃街後幾乎都能獨當一麵完成烹飪，甚至可以獨立經營食堂跟飯店。
那麽，她收人類學徒的意義還有嗎？細思……極恐。
她的終極目標美食掌門人，難道以後掌控的是一整個部隊的機器人？
柳薇薇雕刻蘿卜的動作都停下了。
她這麽繼續下去，到底是對還是錯？
“怎麽了？”秦漠第一時間注意到孩子媽的不對勁。
他伸手就握住了她頓在空中的手，抽走了菜刀。
“拿刀時候，不要走神。”
柳薇薇這才迴神，竟然後背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不是個聖母。
但她也不想做第一惡人，讓這麽多人失業，以後被寫進星際曆史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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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少校同誌？”柳薇薇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大家的議論，但是他精神力強，應該是不會比她聽力差的。
她彎腰就湊在了他耳邊，輕輕低語，“我好像弄出了一堆會廚藝的機器人，調料一推廣，就會讓這裏的人跟他們的徒子徒孫們大半失業了吧……？”
秦漠挑眉，孩子媽很少這麽主動親近他，湊在他耳邊細細說話，那一股溫熱又帶著撩人的芳香，擦著他耳廓卻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燥了。
“失業？”
幸好強大的軍人自製力，經過特殊訓練方法的磨練，不至於讓他此刻出醜。
雖然費了不少力氣，但他還是抓到了小妻子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秦漠伸手就摸摸小妻子聯想力特別豐富的腦袋，“軍隊有作戰機器人，我沒有失業，陸中尉、林少尉也沒失業。診所你也看見醫療機器人了，卜中鑫也沒失業……你看哪個失業了？”
“嗯？”
“機器人在進步，我們也在進化。”秦漠揉了下她的頭發，覺得傻帽的可愛，“競爭帶來壓力，促進人類不停地完成自我進化。不進則退的人，被淘汰也不值得你替他可惜。”
柳薇薇一愣，她瞬間就想起了高考的那些內容。
體術、精神力、數理……五項選擇之一，隻要有一項過，就能被錄取。
星際從人類的幼兒時代，就在刻意逼迫人類的自我進化，從小就逼迫他們獲取駕馭機器人的能力。
如果不達標，譬如她前身這樣沒有長處的廢柴，就會成為殘保人士，靠政府救濟而度日。
很顯然，這就是這個時代裏人類的優勝劣汰。
“你不用想這些，”秦漠拍拍她小手，就跟哄肉包一樣，還親了下她額頭，“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別人不夠努力，你不可能為他們買單。”
他奉行的顯然是天道酬勤那一套努力理論。
柳薇薇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家少校就是霸氣。
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是他說的話就讓她莫名的安心了。
她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讓廚師活下去，壟斷這一項技藝，讓普通人吃不到美食，這顯然是錯誤的！
秦漠看小妻子的眼神重新變得有了自信的光芒，就欣慰地又親了一口小鼻子，“加油。”
“嗯！”不破不立，美食掌門人就是要破而後立。
秦漠很快發現她的目光有些過於火熱，好像要做什麽我不進地獄誰進地獄的壯闊事情，不由想要發笑，但及時握拳擋著揚起的嘴角輕咳了一聲。
政府是有補助項目的，即便是機器人能夠操作的崗位，也會有保護人類計劃。
每個星球都會努力解決居民就業問題。
他的小妻子好像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
秦漠想要提醒，然而他發現孩子他媽已經爆發出了強大意誌力。
她眼神堅定不移，充滿了征服浩瀚宇宙雄心似的。
當這樣強大的鬥誌，出現在她柔弱嬌俏的臉蛋上時，竟然有些讓他覺得驚心動魄的異樣美感，讓他內心深處都湧起了自豪跟欣賞。
秦漠點頭，壓下了心底的話，放小妻子迴到她的位置，把手裏的菜刀也還給了她。
果然，在經過這樣一番思想進化後，柳薇薇的刀更快更準，更堅定了！
“我完成了。”
沒多久，場中央就響起了程威得意高揚的聲音。
**
程威是真的在切菜過程中全神貫注，雖然聽到了周圍的一些聲音，但他的心思全放在手中的蘿卜上，並沒有留意大家都在說什麽。
這可能也是男女的差別。
男人的大腦更加專注，不像女人們天生可能有一半的腦細胞在負責傾聽八卦。
程威完成了自己手裏的活，他才信心滿滿地抬頭看向柳薇薇那邊。
看見她還在磨洋工，一隻蘿卜還沒怎麽動，靜靜躺在水裏等著清洗的樣子，他簡直想要笑。
不過既然都已經比了，那他也不會在比試中再廢話。
等再看了一遍綠色骨碟中鋪陳的蘿卜片，程威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他雙手抱拳，就等著同行們的驚歎跟讚美。
去年他就是以一手刀功，作為最大的黑馬戰勝了勝率最高的高級廚師，在整個廚師圈都小有名氣。
今天他為了能保住第一的勝率，更是每天手腕負重苦練刀功，堅信能夠再次斬破其他廚師的拿手好菜。
程威一臉得意。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了。
很多圍觀的人都沒有把興趣放在他身上，反而是一直盯著女廚師的動作，議論紛紛。
“她丈夫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啊。”
“嘖，來秀恩愛的？切菜切到一半，就摟摟抱抱，還親上了，這是秀給我這種單身狗看的？”
“孩子都有了，竟然還要撒狗糧！”
“這女廚師怕不是來專門送人頭的吧？比賽都不專心，本來還以為是雕刻的傳人，看來是我想多了。”
“確實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做菜做著做著，就跑到男人懷裏去了，不堪入目啊！”
“哎，世風日下！”
程威之前都沒注意對手的動靜，現在一聽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個女廚師是故意的，還是真蠢得不行？
她以為交流會是來過家家的嗎，把這個酒店真當做旅遊休息站了。
這是從哪個從窮鄉僻壤來的，以為自己全天下無敵，強大到能這樣輕敵？
摟摟抱抱，還坐在男人懷裏……這尼瑪的是刀工比試？這根本是刀功鄙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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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了。”
柳薇薇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犯了眾怒。
落下了最後的一刀，把蘿卜放在水盆中清洗後，她才放刀示意自己的作品也完成了。
【宿主，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在場19位廚師的關注，收獲了7位廚師的敵意。】
【恭喜你，再接再厲！】
柳薇薇一頭霧水。
但抬頭看到自家少校老公，悠哉地戴著墨鏡拿著攝像儀對準了她，貌似還在錄影，她就有些羞澀了。
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
“她這真是來玩的吧？”
“看不起程威嗎？還是看不起我們？”
“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不把比試當一迴事兒的廚師。”
“一孕傻三年，對女人寬容點吧。”
“她還是快點跟老公迴家吧。”
【宿主，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在場24位廚師的關注，收獲了13位廚師的敵意。】
【恭喜你，再接再厲！】
柳薇薇尷尬地抬頭，果然看見周圍一圈死死盯著她，十分不善的目光。
秀恩愛，也有罪了？
幸好程威解除了這氣氛有些詭異的局麵，他直接拿起了自己的碟子，“我切的蘿卜片，請評委們來觀察。”
他立刻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在場的都不是初出茅廬的廚房學徒，看一眼就知道程威的刀工增進了。
薄如蟬翼的蘿卜片，幾乎呈現全透明色，在綠色碗碟中呈現半圓麵扇形打開，遠看就像是一隻傲然的公孔雀開出了美麗的羽屏……
“這刀工，已經到了極致。”
“能練到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質量，已經幾乎超過機器人的能力了。”
“很精準。”
“拿尺子量，都沒有任何誤差。”
柳薇薇也好奇地投去了目光。
她的刀工，完全是係統訓練而成的，她沒有現實中的老師。
初期，她是依靠著培訓教室裏大廚對於單一菜譜的演示，學習模仿，自己琢磨的握刀姿勢、下刀角度以及手腕力量的運用。
到了後期，她才獲得了刀功技能秘笈，有了專業係統的學習方法。
通過係統和現實時間的不同流速，她花了大量時間用於練習，她從未專門統計過具體時長，但在培訓教室她總共經曆了上百萬個小時，近乎十年的時間，不停地進行苦練。
而且，她在現實中也不斷地在廚房忙碌，理論加上實踐，才有了她今天的基本功。
在她目前的學徒裏，就隻有安皓一手刀工是最紮實的，楊力昆身體強壯善於用刀，但是有早就形成的習慣，很快就遇到了上升瓶頸，至於甄努力就是練習時間不長，玩的一手好模具。
她很好奇這個時代，其他的廚師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之前她在網上的一手豆腐絕活受到了無數好評，但放在地球上的中華國土上，卻是有一批廚師都能做到這項技能。
柳薇薇走近了，終於也看清了程威碗碟裏的蘿卜片。
她不由愕然，脫口而出，“就這樣？”
就是安皓現在都練習完了土豆絲，開始切蘿卜了。
她不僅要求他做到片薄、大小一致、刀速不斷，還要求他切片之後再切絲，一盆盆地切。
隻是蘿卜片而已，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柳薇薇不是故意找茬，但實在是程威一開始太趾高氣揚了，沒事招惹她，她還以為很厲害，現在一下子落差太大了。
“就這樣！？”程威眉頭都緊縮了起來，幾乎是要被這句話堵到胸口想要吐血。
他看著麵前的女人，簡直想要捏死她。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就‘這樣’？你以為這很容易？”
程威怒極反笑。
柳薇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切片不是很正常嗎？
程威冷笑著把碟子拿了起來，往她麵前一送。
“女人，你不要太小看別人了！”他幾乎咬牙切齒，“你能找出兩片不一模一樣的嗎？找出來我就認輸！”
如果對方不是女人，他都想雇人痛毆對方一頓了！
然而，程威這個念頭才剛剛產生，就被一股可怕的殺氣給鎮住了。
一直坐在位子上，悠閑等著上菜的戴墨鏡家屬，一隻手就擰上了他拿著碟子的手腕。
宛若千斤重的分量，頓時壓到了他的關節上！
程威臉色大變，他絲毫不懷疑，隻要墨鏡男稍微用一點力氣就能把他的手廢了。
“放尊重點。”
“女人這個詞，不是你可以對我妻子用的。”
秦漠一身冷氣，護妻狂魔的體質直接讓程威當場冷汗直流。
程威想要掙脫，但根本動不了，手腕就像是被鐵鉗緊緊箍住了一樣！
等秦漠放手，程威已經連盤子都拿不住了，手抖得跟篩子一樣，但他皮膚上不見任何紅印，顯然是被嚇出來的。
掉下來的餐盤，被秦漠穩穩接住，放在了桌子上。
他看了眼，就走迴來摟住自家孩子媽的小腰，“確實不怎麽樣，他沒你厲害。”
程威：“！”
“我的蘿卜是分兩次切的！”程威胸悶到不行，終於不再賣關子，等人發現閃光點了，“第二次切片，是我閉著眼切出來的！”
“忙切食材，是我的獨創秘技！”
“兩次的蘿卜，睜眼與閉眼切出來的，沒有人能分出來有什麽區別，這隻有我才能做到！”
他這話一出，果然場中一陣喧嘩。
“什麽？！閉眼？”
“那一盤蘿卜，分毫無差竟然還能這樣操作？”
“就一年時間，程威竟然進步這麽多！”
“這是創紀錄了吧？這不是一般人類做得到的！”
“盲切食材，他這是瘋了啊？”
程威在眾人的熱切聲音中，終於高傲地抬起了頭，左手捂著至今不停顫抖的右手，得意又嘲諷地看向了柳薇薇，“女廚師，你的比試作品呢？你既然說我的水準就這樣，那麽你的大作呢？”
至此，已經不再有人認為柳薇薇可以獲勝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程威啪啪打臉她，等著看她尷尬敗退的場麵，但是柳薇薇卻讓大家失望了。
她笑眯眯地就走迴自己的位置，把浸泡了白蘿卜的水盆整個端了過來。
程威隻看一眼，就冷笑出聲，“你倒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會輸，都沒有動手？也好，省得浪費我的一隻高品質蘿卜。”
柳薇薇笑笑，從空間裏翻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裏找到了個放大鏡。
她特別從容地遞給第一位評審，“請。”
第一位評審就是個跟程威一樣的高級男廚師，他看到放大鏡的瞬間，就想到了之前他們覺得萬分之一可能都不存在的食材雕刻！
他接過來的放大鏡，瞬間宛若整座山那麽沉重，讓他的手都有些頓在半空。
現場其他人的反應跟他是一樣的。
什麽情況下會用到放大鏡？
答案，幾乎是唿之即出！
第一位評審終於透過放大鏡，往水盆中看了下去，結果一下就倒吸口涼氣，幾乎是整個人都在激動地顫抖。
“海……海……”
“海？”
“什麽海！”
“老畢，你看到了什麽！”
“大海嗎！”
畢書昶抖著抖著，話都快說不出來，但總算在眾人急死的催促下，抖了出來，“海……市蜃樓！這是海市蜃樓啊！”
“什麽？不可能吧？海市蜃樓？”
“老畢，真的假的？給我看看。”
“我自己就有放大鏡，等下，你們誰讓個位子給我？”
“老畢你快讓開啊，你都看完了，下一個輪到我了呀！”
畢書昶爆出來的詞，簡直讓全場炸鍋。
所有人都瘋狂地朝柳薇薇的水盆擁擠而來，原本受到眾人包圍的程威馬上變得無人問津了。
畢書昶被很多人推搡，但是他動也不動，根本不肯讓出位子來。
“藝術品……這就是之前會長說的……廚師界曾經最光輝的時候，創造出的藝術品……”
他拿著放大鏡的手很穩，但是聲音卻在發抖。
他此刻的眼前，是一副波瀾壯闊的海麵。
而海麵上，宛若霧氣繚繞，卻從中折射出了令人幾乎窒息的光景。
一座座高樓大廈，在水波中近似扭曲，仔細透過放大鏡，卻又能連上麵的玻璃窗都看得清清楚楚，……
水盆中晃悠的水波，赫然成了起伏連綿的海浪，鮮嫩蘿卜的白色表皮就宛若是一張白色幕布，卻又好像是被神秘霧氣包圍的神聖樓宇……
“神跡！”
“這簡直是神跡降臨！”
畢書昶緊緊把住了水盆的邊緣，看向柳薇薇眼神變得癡狂無比，“你是哪位大師的門下？這個手藝你練了多久？你的年紀應該不超過四十……”
柳薇薇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怨念。
四十？
她昨天剛剛點了美貌值，把皮膚都變得美美的，效果堪比水光針和美白針，跟美圖秀秀的磨皮效果一樣。
明明是個美少女，才十八！
“不，你連三十歲都沒有！”畢書昶很快就看清了她的雙手。
廚師的手是不會騙人的。
日日夜夜拿著刀練習，逐漸粗大的關節是再好的護手霜、皮膚修複科學儀都無法修複的！
柳薇薇的這雙手，實在是太白皙纖細，甚至堪比他才剛剛讀高中的女兒。
這根本不是一雙經過長時間勞作的手。
“你多少歲？什麽時候開始練刀功的？！”
畢書昶拿著放大鏡就朝柳薇薇瘋狂地衝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抓住她的肩膀，但被護妻狂魔攔了下來。
秦漠戴著墨鏡，毫不客氣地插在了他跟柳薇薇之間。
“有話說話。”
離他媳婦兒這麽近，就算是老頭子也不行！
畢書昶唿吸一窒息，總算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
但很快他就聽見了柳薇薇更過分的迴答。
“今年十八。”
“十八？你練了十八年刀功？”畢書昶下意識的就扭曲了她的迴答。
如果今年她三十歲，那麽就是從十二歲開始練習刀功，就是下了苦工的傑出年輕廚師。
但如果她十八歲，那就是……妖孽了！
他潛意識拒絕這樣的認知。
可是柳薇薇顯然很殘忍，她還很誠實地糾正了，“不是，我今年十八歲。”
“什、什麽……？”畢書昶連連後退三步，差點把身後的水盆都撞翻了。
他雙手都在顫抖，完全不敢再繼續問她是幾歲學刀功這件事情了。
十八歲的妖孽，十八歲就把程威，不，就把一大批高級廚師甚至特級廚師的刀功都踩在了腳底下。
這女廚師的前途根本是……無可限量！
畢書昶的失態，很快蔓延到全場。
他雖然把放大鏡拿走了，但是其他人也有存貨。
人人有隨身空間，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私藏。如果找不到放大鏡，也可以問這個五星級賓館的服務員取用。
甚至腦子靈活的，還可以在星網上打開放大鏡功能的網頁跟攝像頭，就能進行放大使用。
可惜僧多粥少，水盆隻有一個，柳薇薇雕刻出來的蘿卜也隻有一個。
畢書昶讓出位置後，第二位評審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了一眼就往嘴裏塞了一顆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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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這是天才創作的奇跡，在白蘿卜上的微雕，線條流暢清晰，圖像寓意深遠，雖然隻是放置在普通水盆之中，可一眼看去，卻是美不勝收。”
“天才，這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很快第二位評審被推到了一邊，旁觀者全都紛湧而至，根本就把比賽完全扔到了一邊。
“高老的徒弟嗎？”
“幾年前高老的作品，是用胡蘿卜雕刻了一隻飛龍。但這水霧中的海市蜃樓……太美……這是……這是廚師能做到的？”
“我的天！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在廚房二十年，參加了十三屆交流會，這簡直是……簡直是讓我懷疑是不切實際的夢！”
被遺忘的程威，就在畢書昶叫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然而，他竟然一直擠不進人群，觀看那顆被稱作為藝術品的蘿卜。
現在聽著那些人此起彼伏的讚美跟感歎，他才覺得這是夢！
“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得到。”
“是不是做弊了？”
“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一個蘿卜？”
程威臉色難看，他不敢置信自己苦練十年的刀功會這樣被打敗。
食材雕刻，還是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微雕……簡直像是傳奇故事！
柳薇薇站在秦漠身邊，麵對讚美也不驕傲，麵對程威的質疑也絲毫不生氣。
她的刀工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她隻是比別人多了一個係統做老師。
培訓教室裏，技能手冊裏，是無數優秀大廚的智慧跟經驗結晶……這些，成就了她現在的廚藝。
而即便是到了今天，她也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係統裏的菜譜還有許多她沒有嚐試甚至沒有點開過。
塞班德斯終其一生也吃不完的美食，她窮其一生又怎麽可能學得完？
沒什麽可驕傲的，也沒什麽可生氣的。
她跟大家一樣，隻是個還有進步空間的廚子而已。
學習，思考，創新，永遠沒有盡頭。
“我的空間裏有很多蘿卜，我不介意再表演一次刀功。”柳薇薇笑笑，看了眼眼任務，還是妥妥地決定做擊潰對方的壞蛋，“但是程大廚，對於敗者我沒必要再動手。所以，以蘿卜為主食材，加上絕學雕刻，給你優惠售價，一道水煮蘿卜清湯二十萬信用幣，謝謝。”
“你……！”程威差點氣得厥倒。
二十萬不貴，但是他的臉是被打得啪啪作響了。
“我不相信，我要看一眼！”程威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在場的人都還圍繞著水盆拍照、研究技藝，但聽見他的激烈反抗，也不由都同情地看向了他，讓出了位置。
“小程，你輸的不冤。敗在這樣的神技之下，也是可貴的經曆了。”
“不錯，這是你的幸運，過來看吧，你就知道自己輸得心服口服了。”
“別難過，飛鳥是可以抓魚，但無法捕鯨魚。”
“即便是會長來了，多半也不能戰勝這個小姑娘的刀功。小程，想開點吧，天外有天，山外也有一山高。”
程威腳下一個踉蹌，還沒走過去看呢，就被說地快要吐血了。
輸的很可貴？
還什麽幸運？
他是隻小鳥，她是條大鯨魚？
這些人嘴巴都不是一點點的毒！
他十分不爽地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從旁邊粗暴地接過放大鏡，就低頭往水盆中凝神看去。
但就是這麽一眼，就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抽搐了一下。
明明是恆溫的房間，卻好像有一盆極地的冰水當頭刺骨地潑了下來！
渾身發涼，每個毛孔都是涼颼颼的冷意……
他仿佛置身於漫無邊際的水中，但視線一片扭曲模糊中，卻看見了光線中微弱的線條……島嶼、高樓、飛鳥、片片山雲……
啪嗒一下，放大鏡就掉在了盆裏。
“我……輸了。”程威嗓子心都變得苦澀無比，血腥味都湧了上來，卻被他咬牙忍住，“我輸了……”輸得那是一敗塗地。
“二十萬？”他嘴角艱難地扯了下，“售價二百萬，也有人買。”
那些傻乎乎的富豪，最喜歡這種獨一無二的噱頭，無人創造的奇跡。
隻要是別人沒有的，哪怕是一片菜葉子，也願意花百萬，更何況是一個創造了海市蜃樓的蘿卜？
海市蜃樓，在曾經的古籍裏被認為是仙人居住之地產生的蜃景，當時的皇帝最喜歡派人去尋訪仙境，找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這是無知富豪最喜歡的故事，擁有他們臆想的最好寓意！
隻是一眼，就讓程威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跟勇氣。
差太多了！
“不僅僅是刀功，眼界、境界……我都輸了……”
他伸手就摘下了胸前的廚師銘牌，砰地扔在地上，竟然是頭也不迴，仿若行屍走肉一樣地離開了。
“我是不是有點殘忍？”柳薇薇第一次這樣打擊別人，偷偷墊腳問家裏的頂梁柱。
秦漠同誌看了眼失去鬥誌的程威，果斷地搖了搖頭，“戰場上輸了，就是死。他現在還活著，哪來的殘忍？”
護妻狂魔顯然對剛剛挑釁小妻子的程威，十分不喜。
“大家不都說了，他能輸在你手下很幸運嗎？”秦漠毫不猶豫地肯定迴答，“這是他的福氣。”
“啊……”柳薇薇選擇相信。
“我們可以吃晚餐了？”
“嗯。這裏有你最愛吃的炒蛋跟薺菜豆腐羹，我都點了。”秦漠同誌直接牽走柳薇薇，根本不管還圍著蘿卜轉的那群人。
柳薇薇看了下任務進度條，也頓時放心了。
【任務要求：交流會期間挑釁激怒一百位廚師（23/100），並且打敗十位廚師（1/10)，讓超過五十位廚師屈服（19/50)。】
效果喜人，屈服的人數一下子超過三分之一。
米飯都可以多吃一碗了！
海市蜃樓的雕刻，她是從頂級刀功手冊裏學到的。
她的手法其實還有進步空間，因為藝術造詣不夠，所以對於雕刻的圖像，她本人並不滿意。
之所以把大蘿卜放在水盆中，也是借由水中光線折射，導致圖像得到扭曲，讓瑕疵變得不顯眼。
“你好，能交流下聯係方式嗎？”
“請問你是在哪個餐廳高就？”
“這是我的名片，我能有幸邀請你明天私下溝通嗎？”
柳薇薇沒消停一會兒，就被人包圍了。
“不能，沒時間，不行。”戴著墨鏡的冷酷少校直接代替她迴絕，收獲了一批幽怨眼神。
自家妻子當然隻跟他……能做私下交流。
什麽歪瓜裂棗，企圖染指孩子他媽，簡直是罪不可恕！
秦少校一身的不爽。
柳薇薇朝大家抱歉地笑笑，“我們要用餐了，麻煩大家給一些私人空間。”
圍過來的人有些可惜，但都很識趣，留了名片就紛紛告退，神色還有幾分恭敬。
短短十分鍾不到，柳薇薇這一手就把他們鎮住了。
而留在水盆的蘿卜，她也沒打算要迴來，本來這蘿卜就是程威的。
秦少校很嫌棄這群人，“呱噪。”
他在部隊待習慣了，看慣了言行都要聽指揮講紀律的兵，今天連吃飯都被圍攻，讓他對這一群人的印象變得十分差。
“這味道一般。”他嚐了口餐廳上的豆腐羹就有些皺眉，看向自家孩子他媽的目光卻變得柔和，覺得她渾身都在綻放迷人的光芒，“還不如你單手抱孩子，單手下廚做的菜香。”
“這餐廳不好吃嗎？那晚上我給你做宵夜，明早我給你攤餅加豆腐花。”柳薇薇美滋滋地接受少校直白的誇獎，整個人都飄飄然。
一萬個人說好吃，也比不上自家男人的稱讚~
“好。”少校嘴角上揚，放下勺子就摸了摸小妻子軟乎乎的小手。
他看了眼旁邊嬰兒推車上，還努力翹著腳丫子，想要把腳啃在嘴裏的肉包，不由眉心都舒展了。
吃老婆獨家做的宵夜，兒子傻乎乎的還有機器人管，兩隻獸又送走了。
接下去，就是完美的二人世界！
“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少校同誌臨時點亮了甜言蜜語的技能。
柳薇薇嬌羞地喝了口豆腐羹，連什麽滋味都沒嚐出來，隻覺得甜到了心裏。
但這一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是哪位大廚的傑作？”
一道有些熟悉得讓柳薇薇咬牙切齒的聲音陡然在大廳響起。
她抬頭望去，就看見了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那個男人。
一如夢境中高挑、白皙、俊朗，讓很多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請問我可以冒昧打擾你們一會兒嗎？我能請問下您師從哪位高人嗎？”
太過於熟悉的臉，太過於熟悉的語調。
柳薇薇放下杯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牙。
這個男人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裏，每次她都想要……咬死他！
如果仔細看, 就會看到在陽光的映射下, 這一顆白蘿卜表麵透出了一絲絲蜿蜒的曲線, 細如發絲。
沒有蘿卜皮, 也沒有蘿卜塊, 甚至連蘿卜的屑都沒有一點落下，可她的表情十分專注，就像是在精細地雕刻一個藝術品。
雕刻？
所有人都驚詫的在腦海中閃過了這一個念頭。
在幾千年以前的中華廚技裏, 有一項絕學就是食材雕刻。
這一項已經失傳的技術，在美食協會裏有許多特級廚師，前赴後繼地試圖還原再創作, 想要獲得天下第一的榮耀, 然而到了今天，能有這樣一手絕活的人寥寥無幾。
十年前, 傳說98歲的特級廚師高崎風, 祖上是禦廚後人, 根據古圖成功地雕刻出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然而至今沒有找到在徒弟裏找到第二個傳人。
“其實技術上是可以實現的, 機器人就能操作, 隻是人類單憑一把刀一隻手就完成精準的雕刻，不是苦練根本不可能。”
“還要有一定的天賦，對於刀功沒有三四十年的浸淫, 就不要想啦。”
“但這種事情機器人可以做, 那人類完全沒有必要去練，練成了又怎樣呢？我們需要做的是調味，做出讓大家滿足口腹之欲的東西。而滿足與否，是機器人沒有思考能力判斷的。”
“老夏，現在大部分廚師基礎刀功很差，也全是你這種想法造成的，恕我不能苟同。如果給機器人輸入程序，那它也能調味。再過個幾十年，廚師這個職業就可以在人類中絕跡了，還要我們做什麽呢？”
“林坤，你這是跟我抬杠？我們也發明新菜了！”
“那不創新的廚師，就該提前退休咯？”
“哎，老林老夏都別吵了。可能她隻是做做樣子，根本不會雕刻，她太年輕了！我們在這兒看比賽吵什麽？”
“就是啊，反正會雕刻的高老，現在就是天下廚師公認的第一人。除了他，其他人都沒聽說會這一手的！”
柳薇薇之前沒有調查過美食協會的情況，在軍區她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隻關心自己的那一塊案板。
如果她仔細去研究背景，就會發現她使出的這一手蘿卜雕刻已經瀕臨絕跡。
這種絕跡，並不是因為沒有食材沒有刀具，而是科技發展，一大部分能被機器人取代的手藝活慢慢地退出了曆史。
凡是想要養家糊口的人，絕對不會去學機器人也會做的事情。
食材雕刻，在大部分人心裏是一個技工的活，而不是一項藝術。
這樣的認知，讓大部分新人廚師都不願意花功夫學習。
反而是因為調料跟菜譜，這些被緊緊掌控在美食協會的手上，讓外部人士根本無法獲得，而圈養了一批極其富裕的廚師們不被機器人取代
如果調料大批量生產，菜譜被大範圍普及，當美食協會失去了掌控，那如今的大部分廚師都將麵臨失業。他們中大部分人，尤其是技藝不夠精湛的人，將被精細操作烹飪程序的機器人們替代。
美食協會用一手物以稀為貴，保住了廚師這一個職業。否則柳薇薇穿越到這裏，就將會看見一批批機器人在後廚，而不是人類。
柳薇薇全神貫注地雕刻，但剛把蘿卜放進水盆裏進行清洗，鬆一口氣時，就聽見了周圍人的這一番議論。
她不由心神大震。
在她到未來之前，在地球上ai智能就已經十分熱門，對於機器人學習及思考能力的研究從未停止。
從能夠對戰下棋，到可以創作歌詞甚至歌曲，再到可以分析人類大數據需求等等，智能時代已經慢慢來臨。
當時她還跟朋友笑談，以後如果有孩子，一定要讓孩子學習藝術，隻有藝術審美能力是無法被機器人取代的。
無論是文案翻譯，還是新聞報道撰寫，財務審計，甚至智能客服的存在……很多職業，陸續出現了將被機器人取代的趨勢。
如果不能做到某一項專業的頂尖人物，那麽就會被機器人淘汰。
柳薇薇一直厭惡美食協會，可以說跟係統是共同戰線。
作為吃貨，她根本接受不了有人圈禁菜譜，抬高食物價格，讓大部分普通人都吃不起料理的規則。
然而，這種做法，竟然間接保護了人類廚師的存續？
這就是協會這麽做的目的，還是圈錢的附帶效果？
柳薇薇手中的刀變得猶豫了。
她現在做的推廣菜譜跟調料，幾十年後她會不會就成了把廚師職業滅絕的那個人？
現在軍區裏的機器人，個個都會幾個菜譜，在小吃街後幾乎都能獨當一麵完成烹飪，甚至可以獨立經營食堂跟飯店。
那麽，她收人類學徒的意義還有嗎？細思……極恐。
她的終極目標美食掌門人，難道以後掌控的是一整個部隊的機器人？
柳薇薇雕刻蘿卜的動作都停下了。
她這麽繼續下去，到底是對還是錯？
“怎麽了？”秦漠第一時間注意到孩子媽的不對勁。
他伸手就握住了她頓在空中的手，抽走了菜刀。
“拿刀時候，不要走神。”
柳薇薇這才迴神，竟然後背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不是個聖母。
但她也不想做第一惡人，讓這麽多人失業，以後被寫進星際曆史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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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少校同誌？”柳薇薇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大家的議論，但是他精神力強，應該是不會比她聽力差的。
她彎腰就湊在了他耳邊，輕輕低語，“我好像弄出了一堆會廚藝的機器人，調料一推廣，就會讓這裏的人跟他們的徒子徒孫們大半失業了吧……？”
秦漠挑眉，孩子媽很少這麽主動親近他，湊在他耳邊細細說話，那一股溫熱又帶著撩人的芳香，擦著他耳廓卻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燥了。
“失業？”
幸好強大的軍人自製力，經過特殊訓練方法的磨練，不至於讓他此刻出醜。
雖然費了不少力氣，但他還是抓到了小妻子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秦漠伸手就摸摸小妻子聯想力特別豐富的腦袋，“軍隊有作戰機器人，我沒有失業，陸中尉、林少尉也沒失業。診所你也看見醫療機器人了，卜中鑫也沒失業……你看哪個失業了？”
“嗯？”
“機器人在進步，我們也在進化。”秦漠揉了下她的頭發，覺得傻帽的可愛，“競爭帶來壓力，促進人類不停地完成自我進化。不進則退的人，被淘汰也不值得你替他可惜。”
柳薇薇一愣，她瞬間就想起了高考的那些內容。
體術、精神力、數理……五項選擇之一，隻要有一項過，就能被錄取。
星際從人類的幼兒時代，就在刻意逼迫人類的自我進化，從小就逼迫他們獲取駕馭機器人的能力。
如果不達標，譬如她前身這樣沒有長處的廢柴，就會成為殘保人士，靠政府救濟而度日。
很顯然，這就是這個時代裏人類的優勝劣汰。
“你不用想這些，”秦漠拍拍她小手，就跟哄肉包一樣，還親了下她額頭，“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別人不夠努力，你不可能為他們買單。”
他奉行的顯然是天道酬勤那一套努力理論。
柳薇薇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家少校就是霸氣。
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是他說的話就讓她莫名的安心了。
她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讓廚師活下去，壟斷這一項技藝，讓普通人吃不到美食，這顯然是錯誤的！
秦漠看小妻子的眼神重新變得有了自信的光芒，就欣慰地又親了一口小鼻子，“加油。”
“嗯！”不破不立，美食掌門人就是要破而後立。
秦漠很快發現她的目光有些過於火熱，好像要做什麽我不進地獄誰進地獄的壯闊事情，不由想要發笑，但及時握拳擋著揚起的嘴角輕咳了一聲。
政府是有補助項目的，即便是機器人能夠操作的崗位，也會有保護人類計劃。
每個星球都會努力解決居民就業問題。
他的小妻子好像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
秦漠想要提醒，然而他發現孩子他媽已經爆發出了強大意誌力。
她眼神堅定不移，充滿了征服浩瀚宇宙雄心似的。
當這樣強大的鬥誌，出現在她柔弱嬌俏的臉蛋上時，竟然有些讓他覺得驚心動魄的異樣美感，讓他內心深處都湧起了自豪跟欣賞。
秦漠點頭，壓下了心底的話，放小妻子迴到她的位置，把手裏的菜刀也還給了她。
果然，在經過這樣一番思想進化後，柳薇薇的刀更快更準，更堅定了！
“我完成了。”
沒多久，場中央就響起了程威得意高揚的聲音。
**
程威是真的在切菜過程中全神貫注，雖然聽到了周圍的一些聲音，但他的心思全放在手中的蘿卜上，並沒有留意大家都在說什麽。
這可能也是男女的差別。
男人的大腦更加專注，不像女人們天生可能有一半的腦細胞在負責傾聽八卦。
程威完成了自己手裏的活，他才信心滿滿地抬頭看向柳薇薇那邊。
看見她還在磨洋工，一隻蘿卜還沒怎麽動，靜靜躺在水裏等著清洗的樣子，他簡直想要笑。
不過既然都已經比了，那他也不會在比試中再廢話。
等再看了一遍綠色骨碟中鋪陳的蘿卜片，程威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他雙手抱拳，就等著同行們的驚歎跟讚美。
去年他就是以一手刀功，作為最大的黑馬戰勝了勝率最高的高級廚師，在整個廚師圈都小有名氣。
今天他為了能保住第一的勝率，更是每天手腕負重苦練刀功，堅信能夠再次斬破其他廚師的拿手好菜。
程威一臉得意。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了。
很多圍觀的人都沒有把興趣放在他身上，反而是一直盯著女廚師的動作，議論紛紛。
“她丈夫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啊。”
“嘖，來秀恩愛的？切菜切到一半，就摟摟抱抱，還親上了，這是秀給我這種單身狗看的？”
“孩子都有了，竟然還要撒狗糧！”
“這女廚師怕不是來專門送人頭的吧？比賽都不專心，本來還以為是雕刻的傳人，看來是我想多了。”
“確實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做菜做著做著，就跑到男人懷裏去了，不堪入目啊！”
“哎，世風日下！”
程威之前都沒注意對手的動靜，現在一聽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個女廚師是故意的，還是真蠢得不行？
她以為交流會是來過家家的嗎，把這個酒店真當做旅遊休息站了。
這是從哪個從窮鄉僻壤來的，以為自己全天下無敵，強大到能這樣輕敵？
摟摟抱抱，還坐在男人懷裏……這尼瑪的是刀工比試？這根本是刀功鄙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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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了。”
柳薇薇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犯了眾怒。
落下了最後的一刀，把蘿卜放在水盆中清洗後，她才放刀示意自己的作品也完成了。
【宿主，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在場19位廚師的關注，收獲了7位廚師的敵意。】
【恭喜你，再接再厲！】
柳薇薇一頭霧水。
但抬頭看到自家少校老公，悠哉地戴著墨鏡拿著攝像儀對準了她，貌似還在錄影，她就有些羞澀了。
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
“她這真是來玩的吧？”
“看不起程威嗎？還是看不起我們？”
“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不把比試當一迴事兒的廚師。”
“一孕傻三年，對女人寬容點吧。”
“她還是快點跟老公迴家吧。”
【宿主，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在場24位廚師的關注，收獲了13位廚師的敵意。】
【恭喜你，再接再厲！】
柳薇薇尷尬地抬頭，果然看見周圍一圈死死盯著她，十分不善的目光。
秀恩愛，也有罪了？
幸好程威解除了這氣氛有些詭異的局麵，他直接拿起了自己的碟子，“我切的蘿卜片，請評委們來觀察。”
他立刻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在場的都不是初出茅廬的廚房學徒，看一眼就知道程威的刀工增進了。
薄如蟬翼的蘿卜片，幾乎呈現全透明色，在綠色碗碟中呈現半圓麵扇形打開，遠看就像是一隻傲然的公孔雀開出了美麗的羽屏……
“這刀工，已經到了極致。”
“能練到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質量，已經幾乎超過機器人的能力了。”
“很精準。”
“拿尺子量，都沒有任何誤差。”
柳薇薇也好奇地投去了目光。
她的刀工，完全是係統訓練而成的，她沒有現實中的老師。
初期，她是依靠著培訓教室裏大廚對於單一菜譜的演示，學習模仿，自己琢磨的握刀姿勢、下刀角度以及手腕力量的運用。
到了後期，她才獲得了刀功技能秘笈，有了專業係統的學習方法。
通過係統和現實時間的不同流速，她花了大量時間用於練習，她從未專門統計過具體時長，但在培訓教室她總共經曆了上百萬個小時，近乎十年的時間，不停地進行苦練。
而且，她在現實中也不斷地在廚房忙碌，理論加上實踐，才有了她今天的基本功。
在她目前的學徒裏，就隻有安皓一手刀工是最紮實的，楊力昆身體強壯善於用刀，但是有早就形成的習慣，很快就遇到了上升瓶頸，至於甄努力就是練習時間不長，玩的一手好模具。
她很好奇這個時代，其他的廚師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之前她在網上的一手豆腐絕活受到了無數好評，但放在地球上的中華國土上，卻是有一批廚師都能做到這項技能。
柳薇薇走近了，終於也看清了程威碗碟裏的蘿卜片。
她不由愕然，脫口而出，“就這樣？”
就是安皓現在都練習完了土豆絲，開始切蘿卜了。
她不僅要求他做到片薄、大小一致、刀速不斷，還要求他切片之後再切絲，一盆盆地切。
隻是蘿卜片而已，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柳薇薇不是故意找茬，但實在是程威一開始太趾高氣揚了，沒事招惹她，她還以為很厲害，現在一下子落差太大了。
“就這樣！？”程威眉頭都緊縮了起來，幾乎是要被這句話堵到胸口想要吐血。
他看著麵前的女人，簡直想要捏死她。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就‘這樣’？你以為這很容易？”
程威怒極反笑。
柳薇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切片不是很正常嗎？
程威冷笑著把碟子拿了起來，往她麵前一送。
“女人，你不要太小看別人了！”他幾乎咬牙切齒，“你能找出兩片不一模一樣的嗎？找出來我就認輸！”
如果對方不是女人，他都想雇人痛毆對方一頓了！
然而，程威這個念頭才剛剛產生，就被一股可怕的殺氣給鎮住了。
一直坐在位子上，悠閑等著上菜的戴墨鏡家屬，一隻手就擰上了他拿著碟子的手腕。
宛若千斤重的分量，頓時壓到了他的關節上！
程威臉色大變，他絲毫不懷疑，隻要墨鏡男稍微用一點力氣就能把他的手廢了。
“放尊重點。”
“女人這個詞，不是你可以對我妻子用的。”
秦漠一身冷氣，護妻狂魔的體質直接讓程威當場冷汗直流。
程威想要掙脫，但根本動不了，手腕就像是被鐵鉗緊緊箍住了一樣！
等秦漠放手，程威已經連盤子都拿不住了，手抖得跟篩子一樣，但他皮膚上不見任何紅印，顯然是被嚇出來的。
掉下來的餐盤，被秦漠穩穩接住，放在了桌子上。
他看了眼，就走迴來摟住自家孩子媽的小腰，“確實不怎麽樣，他沒你厲害。”
程威：“！”
“我的蘿卜是分兩次切的！”程威胸悶到不行，終於不再賣關子，等人發現閃光點了，“第二次切片，是我閉著眼切出來的！”
“忙切食材，是我的獨創秘技！”
“兩次的蘿卜，睜眼與閉眼切出來的，沒有人能分出來有什麽區別，這隻有我才能做到！”
他這話一出，果然場中一陣喧嘩。
“什麽？！閉眼？”
“那一盤蘿卜，分毫無差竟然還能這樣操作？”
“就一年時間，程威竟然進步這麽多！”
“這是創紀錄了吧？這不是一般人類做得到的！”
“盲切食材，他這是瘋了啊？”
程威在眾人的熱切聲音中，終於高傲地抬起了頭，左手捂著至今不停顫抖的右手，得意又嘲諷地看向了柳薇薇，“女廚師，你的比試作品呢？你既然說我的水準就這樣，那麽你的大作呢？”
至此，已經不再有人認為柳薇薇可以獲勝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程威啪啪打臉她，等著看她尷尬敗退的場麵，但是柳薇薇卻讓大家失望了。
她笑眯眯地就走迴自己的位置，把浸泡了白蘿卜的水盆整個端了過來。
程威隻看一眼，就冷笑出聲，“你倒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會輸，都沒有動手？也好，省得浪費我的一隻高品質蘿卜。”
柳薇薇笑笑，從空間裏翻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裏找到了個放大鏡。
她特別從容地遞給第一位評審，“請。”
第一位評審就是個跟程威一樣的高級男廚師，他看到放大鏡的瞬間，就想到了之前他們覺得萬分之一可能都不存在的食材雕刻！
他接過來的放大鏡，瞬間宛若整座山那麽沉重，讓他的手都有些頓在半空。
現場其他人的反應跟他是一樣的。
什麽情況下會用到放大鏡？
答案，幾乎是唿之即出！
第一位評審終於透過放大鏡，往水盆中看了下去，結果一下就倒吸口涼氣，幾乎是整個人都在激動地顫抖。
“海……海……”
“海？”
“什麽海！”
“老畢，你看到了什麽！”
“大海嗎！”
畢書昶抖著抖著，話都快說不出來，但總算在眾人急死的催促下，抖了出來，“海……市蜃樓！這是海市蜃樓啊！”
“什麽？不可能吧？海市蜃樓？”
“老畢，真的假的？給我看看。”
“我自己就有放大鏡，等下，你們誰讓個位子給我？”
“老畢你快讓開啊，你都看完了，下一個輪到我了呀！”
畢書昶爆出來的詞，簡直讓全場炸鍋。
所有人都瘋狂地朝柳薇薇的水盆擁擠而來，原本受到眾人包圍的程威馬上變得無人問津了。
畢書昶被很多人推搡，但是他動也不動，根本不肯讓出位子來。
“藝術品……這就是之前會長說的……廚師界曾經最光輝的時候，創造出的藝術品……”
他拿著放大鏡的手很穩，但是聲音卻在發抖。
他此刻的眼前，是一副波瀾壯闊的海麵。
而海麵上，宛若霧氣繚繞，卻從中折射出了令人幾乎窒息的光景。
一座座高樓大廈，在水波中近似扭曲，仔細透過放大鏡，卻又能連上麵的玻璃窗都看得清清楚楚，……
水盆中晃悠的水波，赫然成了起伏連綿的海浪，鮮嫩蘿卜的白色表皮就宛若是一張白色幕布，卻又好像是被神秘霧氣包圍的神聖樓宇……
“神跡！”
“這簡直是神跡降臨！”
畢書昶緊緊把住了水盆的邊緣，看向柳薇薇眼神變得癡狂無比，“你是哪位大師的門下？這個手藝你練了多久？你的年紀應該不超過四十……”
柳薇薇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怨念。
四十？
她昨天剛剛點了美貌值，把皮膚都變得美美的，效果堪比水光針和美白針，跟美圖秀秀的磨皮效果一樣。
明明是個美少女，才十八！
“不，你連三十歲都沒有！”畢書昶很快就看清了她的雙手。
廚師的手是不會騙人的。
日日夜夜拿著刀練習，逐漸粗大的關節是再好的護手霜、皮膚修複科學儀都無法修複的！
柳薇薇的這雙手，實在是太白皙纖細，甚至堪比他才剛剛讀高中的女兒。
這根本不是一雙經過長時間勞作的手。
“你多少歲？什麽時候開始練刀功的？！”
畢書昶拿著放大鏡就朝柳薇薇瘋狂地衝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抓住她的肩膀，但被護妻狂魔攔了下來。
秦漠戴著墨鏡，毫不客氣地插在了他跟柳薇薇之間。
“有話說話。”
離他媳婦兒這麽近，就算是老頭子也不行！
畢書昶唿吸一窒息，總算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
但很快他就聽見了柳薇薇更過分的迴答。
“今年十八。”
“十八？你練了十八年刀功？”畢書昶下意識的就扭曲了她的迴答。
如果今年她三十歲，那麽就是從十二歲開始練習刀功，就是下了苦工的傑出年輕廚師。
但如果她十八歲，那就是……妖孽了！
他潛意識拒絕這樣的認知。
可是柳薇薇顯然很殘忍，她還很誠實地糾正了，“不是，我今年十八歲。”
“什、什麽……？”畢書昶連連後退三步，差點把身後的水盆都撞翻了。
他雙手都在顫抖，完全不敢再繼續問她是幾歲學刀功這件事情了。
十八歲的妖孽，十八歲就把程威，不，就把一大批高級廚師甚至特級廚師的刀功都踩在了腳底下。
這女廚師的前途根本是……無可限量！
畢書昶的失態，很快蔓延到全場。
他雖然把放大鏡拿走了，但是其他人也有存貨。
人人有隨身空間，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私藏。如果找不到放大鏡，也可以問這個五星級賓館的服務員取用。
甚至腦子靈活的，還可以在星網上打開放大鏡功能的網頁跟攝像頭，就能進行放大使用。
可惜僧多粥少，水盆隻有一個，柳薇薇雕刻出來的蘿卜也隻有一個。
畢書昶讓出位置後，第二位評審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了一眼就往嘴裏塞了一顆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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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這是天才創作的奇跡，在白蘿卜上的微雕，線條流暢清晰，圖像寓意深遠，雖然隻是放置在普通水盆之中，可一眼看去，卻是美不勝收。”
“天才，這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很快第二位評審被推到了一邊，旁觀者全都紛湧而至，根本就把比賽完全扔到了一邊。
“高老的徒弟嗎？”
“幾年前高老的作品，是用胡蘿卜雕刻了一隻飛龍。但這水霧中的海市蜃樓……太美……這是……這是廚師能做到的？”
“我的天！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在廚房二十年，參加了十三屆交流會，這簡直是……簡直是讓我懷疑是不切實際的夢！”
被遺忘的程威，就在畢書昶叫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然而，他竟然一直擠不進人群，觀看那顆被稱作為藝術品的蘿卜。
現在聽著那些人此起彼伏的讚美跟感歎，他才覺得這是夢！
“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得到。”
“是不是做弊了？”
“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一個蘿卜？”
程威臉色難看，他不敢置信自己苦練十年的刀功會這樣被打敗。
食材雕刻，還是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微雕……簡直像是傳奇故事！
柳薇薇站在秦漠身邊，麵對讚美也不驕傲，麵對程威的質疑也絲毫不生氣。
她的刀工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她隻是比別人多了一個係統做老師。
培訓教室裏，技能手冊裏，是無數優秀大廚的智慧跟經驗結晶……這些，成就了她現在的廚藝。
而即便是到了今天，她也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係統裏的菜譜還有許多她沒有嚐試甚至沒有點開過。
塞班德斯終其一生也吃不完的美食，她窮其一生又怎麽可能學得完？
沒什麽可驕傲的，也沒什麽可生氣的。
她跟大家一樣，隻是個還有進步空間的廚子而已。
學習，思考，創新，永遠沒有盡頭。
“我的空間裏有很多蘿卜，我不介意再表演一次刀功。”柳薇薇笑笑，看了眼眼任務，還是妥妥地決定做擊潰對方的壞蛋，“但是程大廚，對於敗者我沒必要再動手。所以，以蘿卜為主食材，加上絕學雕刻，給你優惠售價，一道水煮蘿卜清湯二十萬信用幣，謝謝。”
“你……！”程威差點氣得厥倒。
二十萬不貴，但是他的臉是被打得啪啪作響了。
“我不相信，我要看一眼！”程威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在場的人都還圍繞著水盆拍照、研究技藝，但聽見他的激烈反抗，也不由都同情地看向了他，讓出了位置。
“小程，你輸的不冤。敗在這樣的神技之下，也是可貴的經曆了。”
“不錯，這是你的幸運，過來看吧，你就知道自己輸得心服口服了。”
“別難過，飛鳥是可以抓魚，但無法捕鯨魚。”
“即便是會長來了，多半也不能戰勝這個小姑娘的刀功。小程，想開點吧，天外有天，山外也有一山高。”
程威腳下一個踉蹌，還沒走過去看呢，就被說地快要吐血了。
輸的很可貴？
還什麽幸運？
他是隻小鳥，她是條大鯨魚？
這些人嘴巴都不是一點點的毒！
他十分不爽地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從旁邊粗暴地接過放大鏡，就低頭往水盆中凝神看去。
但就是這麽一眼，就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抽搐了一下。
明明是恆溫的房間，卻好像有一盆極地的冰水當頭刺骨地潑了下來！
渾身發涼，每個毛孔都是涼颼颼的冷意……
他仿佛置身於漫無邊際的水中，但視線一片扭曲模糊中，卻看見了光線中微弱的線條……島嶼、高樓、飛鳥、片片山雲……
啪嗒一下，放大鏡就掉在了盆裏。
“我……輸了。”程威嗓子心都變得苦澀無比，血腥味都湧了上來，卻被他咬牙忍住，“我輸了……”輸得那是一敗塗地。
“二十萬？”他嘴角艱難地扯了下，“售價二百萬，也有人買。”
那些傻乎乎的富豪，最喜歡這種獨一無二的噱頭，無人創造的奇跡。
隻要是別人沒有的，哪怕是一片菜葉子，也願意花百萬，更何況是一個創造了海市蜃樓的蘿卜？
海市蜃樓，在曾經的古籍裏被認為是仙人居住之地產生的蜃景，當時的皇帝最喜歡派人去尋訪仙境，找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這是無知富豪最喜歡的故事，擁有他們臆想的最好寓意！
隻是一眼，就讓程威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跟勇氣。
差太多了！
“不僅僅是刀功，眼界、境界……我都輸了……”
他伸手就摘下了胸前的廚師銘牌，砰地扔在地上，竟然是頭也不迴，仿若行屍走肉一樣地離開了。
“我是不是有點殘忍？”柳薇薇第一次這樣打擊別人，偷偷墊腳問家裏的頂梁柱。
秦漠同誌看了眼失去鬥誌的程威，果斷地搖了搖頭，“戰場上輸了，就是死。他現在還活著，哪來的殘忍？”
護妻狂魔顯然對剛剛挑釁小妻子的程威，十分不喜。
“大家不都說了，他能輸在你手下很幸運嗎？”秦漠毫不猶豫地肯定迴答，“這是他的福氣。”
“啊……”柳薇薇選擇相信。
“我們可以吃晚餐了？”
“嗯。這裏有你最愛吃的炒蛋跟薺菜豆腐羹，我都點了。”秦漠同誌直接牽走柳薇薇，根本不管還圍著蘿卜轉的那群人。
柳薇薇看了下任務進度條，也頓時放心了。
【任務要求：交流會期間挑釁激怒一百位廚師（23/100），並且打敗十位廚師（1/10)，讓超過五十位廚師屈服（19/50)。】
效果喜人，屈服的人數一下子超過三分之一。
米飯都可以多吃一碗了！
海市蜃樓的雕刻，她是從頂級刀功手冊裏學到的。
她的手法其實還有進步空間，因為藝術造詣不夠，所以對於雕刻的圖像，她本人並不滿意。
之所以把大蘿卜放在水盆中，也是借由水中光線折射，導致圖像得到扭曲，讓瑕疵變得不顯眼。
“你好，能交流下聯係方式嗎？”
“請問你是在哪個餐廳高就？”
“這是我的名片，我能有幸邀請你明天私下溝通嗎？”
柳薇薇沒消停一會兒，就被人包圍了。
“不能，沒時間，不行。”戴著墨鏡的冷酷少校直接代替她迴絕，收獲了一批幽怨眼神。
自家妻子當然隻跟他……能做私下交流。
什麽歪瓜裂棗，企圖染指孩子他媽，簡直是罪不可恕！
秦少校一身的不爽。
柳薇薇朝大家抱歉地笑笑，“我們要用餐了，麻煩大家給一些私人空間。”
圍過來的人有些可惜，但都很識趣，留了名片就紛紛告退，神色還有幾分恭敬。
短短十分鍾不到，柳薇薇這一手就把他們鎮住了。
而留在水盆的蘿卜，她也沒打算要迴來，本來這蘿卜就是程威的。
秦少校很嫌棄這群人，“呱噪。”
他在部隊待習慣了，看慣了言行都要聽指揮講紀律的兵，今天連吃飯都被圍攻，讓他對這一群人的印象變得十分差。
“這味道一般。”他嚐了口餐廳上的豆腐羹就有些皺眉，看向自家孩子他媽的目光卻變得柔和，覺得她渾身都在綻放迷人的光芒，“還不如你單手抱孩子，單手下廚做的菜香。”
“這餐廳不好吃嗎？那晚上我給你做宵夜，明早我給你攤餅加豆腐花。”柳薇薇美滋滋地接受少校直白的誇獎，整個人都飄飄然。
一萬個人說好吃，也比不上自家男人的稱讚~
“好。”少校嘴角上揚，放下勺子就摸了摸小妻子軟乎乎的小手。
他看了眼旁邊嬰兒推車上，還努力翹著腳丫子，想要把腳啃在嘴裏的肉包，不由眉心都舒展了。
吃老婆獨家做的宵夜，兒子傻乎乎的還有機器人管，兩隻獸又送走了。
接下去，就是完美的二人世界！
“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少校同誌臨時點亮了甜言蜜語的技能。
柳薇薇嬌羞地喝了口豆腐羹，連什麽滋味都沒嚐出來，隻覺得甜到了心裏。
但這一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是哪位大廚的傑作？”
一道有些熟悉得讓柳薇薇咬牙切齒的聲音陡然在大廳響起。
她抬頭望去，就看見了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那個男人。
一如夢境中高挑、白皙、俊朗，讓很多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請問我可以冒昧打擾你們一會兒嗎？我能請問下您師從哪位高人嗎？”
太過於熟悉的臉，太過於熟悉的語調。
柳薇薇放下杯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牙。
這個男人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裏，每次她都想要……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