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士兵全都局促得想要逃走的時候, 讓他們眼熟的身影又一次出現了。
昨天到店裏的客人很多, 正常人是沒法記住每個客人的長相。
但是這一位熟客, 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不好意思, 我今天想要打包。每份飯都來一個, 還有, 能做成微辣嗎？不要很辣, 孩子吃不了。”
婦女今天臉上有些疲憊，但找到袁宗蔚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有些漲紅。
店裏所有的人隻要昨天來過的, 見證過那一幕的，都把這個女人認出來了。
“妹子，可不能這麽寵孩子啊。”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顯然看不下去, “我有三個兒子, 出息地也能考上一個重點大學，但也不敢這麽跟我說話。你可不能再寵了, 換做是我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其他人有的不知道情況, 店裏就細細索索響起了打聽的聲音。
一個傳一個,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極品孩子的事情。
店裏剛剛調戲完小鮮肉的兩個奶奶, 頭發都灰白了, 聽旁邊桌說著, 不由得唉聲歎氣。
“這可不行啊，我養了兒子又養小孫子，今年他們還想讓我帶曾孫。我帶過的孩子可都沒有這樣子。男孩子要賤養, 可要讓他們知道生活的苦, 知道阿媽的苦。”
“可不是？我兒子小時候，我還拿著政府補貼。我讓他跟我一起去垃圾迴收站，等他知道撿垃圾養活他有多麽不容易，就不會有什麽挑三揀四或者抱怨了。有本事他自己去撿呀，我那時候就跟他這麽說。”
“哎，當媽的都不容易。”
店裏人三言兩語，很快就把魏靜淑說了個大紅臉。
本來她就是頂著壓力來的，現在更是尷尬了。
原本以為昨天跟今天吃飯的不會是同一批人，然而，她想的太簡單了。
隻要有一個人認出了她，很快八卦就在整個店裏蔓延開了。
而且昨天來店裏吃到了美食的人，天天多半也來排隊了。
“現在小孩子壓力都很大，課業很繁重，昨天他就是心情不好，我、我迴家已經說過他了……”魏靜淑根本抬不起頭。
“你還要給他找借口？以後吃苦的都是你，還不醒醒！”
“這孩子昨天來不是說在這家店吃飯，就是丟了臉嗎？怎麽今天你又來排隊了，不要你買迴去了，人家還不想吃呢！”
“就是啊，我家那個小學生，我都讓他跟著機器人出去買東西了。你讓他自己來呀，既然他要吃！”
“沒錯，你排什麽隊？讓他自己來！”
大家都是過來人，從孩童時期長大的，也有很多已經生兒育女，對於教育孩子很有一套自己的邏輯。
吃飽喝足就喜歡管閑事。
大家紛紛都為這個腦袋還不清楚的魏靜淑打抱不平，要給她出主意。
前麵的熱鬧，很快就引起了今天不怎麽忙碌的徐慧注意。
徐慧是兩個孩子的媽，昨天聽說之後晚上迴家她就越想越生氣，今天又看到了真人版，特別是聽到這個媽還在給孩子的過錯找借口，她直接就氣地從後廚衝出來了。
因為太急，她手上還拿著一個沒敲開的雞蛋，一出來就抓著魏靜淑不放了。
“今天你買的飯，還有昨天的，是不是都留給他吃的？”
“你自己呢？你自己昨天吃過了沒？”
排隊那麽多小時，如果最後都省下來給了這個不懂事的熊孩子吃，還得到小孩子這樣那樣的批評和要求，徐慧覺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能吐出來。
她同為母親，太了解一個媽媽怎麽想的了。
將心比心，她覺得自己要嘔血。
“不是吧？”
“不是買兩份嗎？總是一人一份嘍。”
“天啊，難不成讓孩子中午帶飯，晚上又再吃一份？”
“如果我有兒子，我可能也會這麽做。但如果是兒子這麽不懂事，我寧願自己吃！”
魏靜淑掙脫了徐慧的手，尷尬無比，“沒、沒有的事。我吃過了，我吃過一份！”
徐慧性子烈，聽了就咬牙，“行，那你說說，昨天你吃了什麽，味道怎麽樣？”
“我幹嘛要說！你們這家店幹什麽？我兩份都吃了一點不行嗎？”
徐慧點頭，“那你覺得魚香茄子怎麽樣？魚味重不重、鮮不鮮、有沒有腥味？給我們提點意見。”
魏靜淑艱難地抬頭。
“說說呀。”
“就是啊，給老板一點迴饋。”
“我是覺得魚味挺濃的，你們覺得呢？”
“我今天吃了，也告訴軍哥哥食後感言了。”
“我做主，你給點評，今天就給你半價優惠。”柳薇薇也探出了個腦袋，顯然今天鬧得厲害，她也聽見了。
魏靜淑吞了下口水，“我、我覺得很好吃，魚味很濃很鮮，從沒吃過、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
她說完，就發現大廳裏一片詭異的安靜，甚至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了她。
柳薇薇歎了口氣，把腦袋縮迴了後廚，“魏媽媽，我給你免單，希望你晚上八點再到這裏來，跟我談一談。徐慧姐，給為媽媽上菜，讓她在店裏吃，前麵沒有位子，消消毒到後廚來也行。”
徐慧點頭，看著魏靜淑的目光讓她心裏發毛。
“不了，我買了就要迴去，趕時間，迴家吃。謝謝……”
魏靜淑拒絕的話卡殼。
徐慧哢嚓一聲，表情十分嚇人，竟是單手把雞蛋捏碎了，蛋液都飆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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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母親說謊，孩子發現了，自然以後也會說謊。你應該聽說過吧？”
魏靜淑後退一步，直接撞到了後麵桌子。
被險些撞到的大叔，非但不生氣，反而搖頭晃腦地歎了一聲。
“雖然我不知道菜名怎麽取的，但魚香茄子，肉香菜香豆香都有了，還真偏偏沒有魚香味啊，哎。”
魏靜淑瞬間臉色全白。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剛剛整個店裏的人都配合著，給她下了一個圈套。
徐慧恨其不爭到了極點，“如果你兒子以後殺人放火，被終身監禁甚至處以死刑，這其中你要付很大的責任。因為你從來沒告訴過他，他錯了，錯在哪裏，錯了之後會有什麽懲罰？”
魏靜淑聞言一掃柔弱表情，竟是有些兇悍，“不會的，章章不是這樣的小孩！他隻是個性不好，喜歡要強而已！”
徐慧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就走進了廚房，但很快就親自端出了兩份套餐。
“你坐在收銀台吃吧。”
“雖然聽起來很霸權，但很不好意思，這一頓我們請，請你務必吃完再走。”
徐慧給了被老奶奶差點弄哭的程立剛一個眼神，他立刻屁顛顛地跑過來。
“嫂子，保證完成任務！”
他雙手貼在軍褲兩條褲腿中間線上，筆直地立正，抬頭挺胸收腹，標準地站好，擋住了魏靜淑所有的出路。
魏靜淑手都在發抖了。
“吃完再帶一份迴去給孩子，免費。”
一根稻草就壓垮了她所有的尊嚴。
她雙眼都紅了，但卻拿起了盤子裏的勺子叉子。
免費的，就意味著能夠讓孩子再多吃一頓，無用的尊嚴卻無法換錢換吃的。
她抖著手，就先用勺子挖了一口蛋羹。
頂著所有人的目光，閉眼就顫顫巍巍送入了口中。
結果，瞬間在舌根融化的嫩滑雞蛋，沁香溫暖的滋味，就讓她震撼地睜眼。
她每天連續工作18個小時的疲憊，甚至周圍那些刺眼的目光，都仿佛隨著柔軟的蛋羹一起融化了。
酥軟鮮美混著蛋香，滑入喉嚨，立刻燙平了她全身已然有些粗糙的毛孔。
手上臉上的皺紋，好像都在這一刻減少了大半。
一直緊皺著的眉心，也徹底鬆弛……
兒子不太能吃辣，她絲毫不猶豫地把叉子移向了有些辣椒的幹鍋花菜。
經過高溫烹飪的一顆顆花菜，就像是被蒸發了大量水分，蜿蜒的花枝都有些變得幹瘦，但卻依然保持著淡淡碧綠的顏色，而小巧圓潤的可愛花瓣頂端卻嫩黃耀眼。
鮮濃的香氣，伴著略微刺激性的辛味，湧入鼻尖，勾起了埋藏已久的饑餓感，跟對火焰烹調的原始欲.望。
人，生來是不會用火的。
然而，隨著進化，卻慢慢地掌握了火，再也不以生食為主。
火焰，是人類必不可少的東西。
當一小瓣花菜進入舌尖，觸碰到牙齒時，魏靜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人類應該吃這樣烹飪過的食物，而不是冰冷沒有煙火氣息、千篇一律的營養劑。
花托柔嫩，蘊含著強大的熱火衝擊力，讓舌尖微辣，但再度迴味卻是清香中又有著微甜，細嫩甘美又有幾分爽脆。
就這樣一口，她就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充實感。
一直以來身體中空缺的那部分，仿佛都被填滿了。
“好吃嗎？”徐慧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第一次吃柳炊事員做的菜，真的激動地掉了眼淚。”
“這麽好吃的東西，我也想留給孩子，就連他爸也把食堂的飯菜帶迴來給我跟孩子。但是你知道嗎？我最小的三歲兒子，每次把他最愛的肉塞到我嘴裏，叫媽媽先吃。”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教出了一個什麽樣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魏靜淑叉子一頓，淚水就滑了下來。
有很多事情，一旦深入地去想，就會變得很可怕。
魏靜淑從來不敢跟別的媽媽溝通，她潛意識恐怕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但卻不敢麵對。
隻是，生活就是很殘忍。
吃著美食的大家，吃飽了飯沒事做，各個都是毒舌。
“就是啊！你可以把東西讓給他，但是當他吃到了美味食物的時候，為什麽從來不曾想到你？”
“對！就是這個道理！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你是省下來給他，你連碰都沒碰過嗎？”
“個性不好，所以不孝順，所以體會不到母親的用心？不存在的啊！身為一個男性，以後要承擔的更多，今天沒有辦法為母親付出，那明天呢？有沒有可能為妻子、為了他的孩子、為了星盟，為了不相幹的人而付出？”
“再不好好管教，養成一個廢物就算了，但就怕這孩子還仇視社會，這總有一天出事！”
“可不是嗎？我昨天看那孩子眼神可不是一點點倔強！”
魏靜淑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
她默默地把一整盤幹鍋花菜都嚼完，仿佛能短暫地再陷入這種美妙的非現實世界裏，聽不到那些言論。
但是臉上的眼淚，根本就跟擦不幹了一樣。
她做錯了。
以為竭盡全力給孩子最好的，就是全部。
但顯然不是。
孩子自卑又孤傲卻又怯弱，何嚐不是父母造成的，何嚐不是從父母身上學到的？
成年人懂得克製，孩子一開始卻不會控製自己，他發泄不滿，刻意想要找迴尊嚴，最後反而變成了所有人厭惡的那個，她卻沒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是錯的。
大家都說的很對，是她一直做錯了。
魏靜淑覺得手上的餐叉，瞬間有千斤重。
她最後還是帶著那份打包餐食，離開了店。
沒人知道她迴去會怎麽對孩子說，是不是會改變？也沒人知道，她還會不會再來。
一直等到關店，徐慧的興致都不是很高，連帶著三個兵也有些不敢隨便吱聲。
“要我說直接弄到軍營來，狠狠教育一頓，就會變乖了。”
“沒錯，我以前也挺叛逆的，最討厭老媽讓我做功課。後來一參軍，還不是跟兔子一樣乖？”
“嫂子，別難過，下次那臭小子來店裏，我肯定替她媽媽教訓他，我寧可受個處分。”
大家議論紛紛。
柳薇薇則是一臉深思，直到在夜色裏猛地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啊！”她捂著腦門，痛唿出聲。
結果很快，就被彈了一下她捂著的手背，“走路不看前麵，什麽壞毛病。”
“少校！”大家齊齊敬禮問好。
“嗯，剛在說什麽？程立剛，怎麽還想受處分了？”秦漠就是簡單一站，就給人撲頭蓋臉的威嚴氣勢。
剛才還挺勇猛拍胸的程立剛，立刻慫了。
“袁宗蔚，你說說看。”
被點名的娃瞬間也是一抖。
沒別的原因，就是腿軟。
作為被少校親自訓了一個多月的吊車尾，袁宗蔚深深知道這位的可怕。
他幾乎都不用催促，立刻把整件事情說的一清二楚。
秦漠的目光馬上落在了試圖躲在陰影裏的孩子他媽身上。
**
而另一邊，答應了打申請報告的李三胖，確實出現在了元帥辦公室。
他把報告放到桌上，就受到李爾一個白眼。
“根據調查，塞班德斯的精神力在食用餐食後提高了0.5%左右，一頓基本在0.1-0.2%的影響。如果換成楊力昆或者科研局出品的餐食，則沒有效果，而且連續三頓間隔後，增加的精神裏又有所迴落。”
“根據這個單體情況，非要說結論，那麽就是連續食用柳炊事員的料理能夠增進精神力，且中間停頓不超過三頓餐食為最佳。”
“但這個現在隻能說是謬論。”
李爾沒好氣地哼了聲，“實驗個體太少了？”
“對。如果不能增加樣本，那麽就是謬論。”
“哦，所以就要把你們整個科研局都作為樣本？你自己覺得合適嗎？”李爾元帥雙手放在桌上，整個後背靠在了椅子上，臉上十分嚴肅。
李三胖毫不猶豫的點頭，假裝看不見對方眼中的鄙視，“合適。我們怎麽可以讓獸潮時期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在和平修整期還要作為樣本測試，這太殘忍了。”
他狀似悲痛地抬頭，使勁擠了下眼，“不能這樣，不能有什麽危險都讓士兵們衝在前麵。火鍋導致第一批人員上火，已經是我們的過錯了，這個錯接下去就要由我們科研局承擔！我們要在後麵的實驗中身先士卒！”
李爾嗬嗬兩聲，“還要臉嗎？說這話，你也不臉紅？”
“臉？為了士兵，都可以拋棄！”李三胖毫不猶豫地出聲。
“哼，不可能，想得美。”元帥豪放呸了一聲，駁迴。
李三胖臉上抽搐，“樣本不夠，那我們做不了。”
“柳炊事員隻有一個，給你們研究院的每個人做飯是不可能的。”李爾腦子清楚，“別想跟我說，你們要從楊力昆的飯菜上試起。”
“那……”
“精神力的調查先擱置，軍糧繼續研發，食堂評比準了。”
“哼，偏心的老頭子！”
李三胖哼哼唧唧地抹了下鼻子，“那大家退一步，增加不同緯度的樣本。我需要對幼年、青年、中年、以及老年不同群體進行采樣。從這個維度，進一步調查食物對精神力的作用。”
李爾要趕人的大手頓時一頓，“年齡？”
“嗯，”李三胖眯眼，“慕鳴跟塞班德斯都是三十歲以上，那麽如果對於精神力還在爆發式增長的青少年呢？如果能證明食物管用，那對於下一代的影響……就大大滴了。”
李爾臉色瞬間肅穆了。
如果對孩子有正麵價值，那麽勢必會讓人類進化再一次突破！
這比增加成年人的精神力，更有意義。
李爾一下子就想到了。
“要什麽年齡階段的？”
李三胖眯眼，“小學未進入發育期的。”
“嗯，我考慮下。”
**
而軍區外一個四星酒店裏，終於一個人迴到了房間的棕發美女，滿臉疲倦地快要倒到床上時，強撐著打開了個人空間。
頓時，整個屋子飄香四溢。
她有些抑鬱的臉頓時有了光輝，仿佛置身在了徜徉的花海。
打開智腦信息欄，看著唯一沒有刪去的聊天記錄，她又默默讀了一遍。
【安娜，我想我之前確實是錯的離譜了。】
【在我弟弟的服役軍區，我又找到了生存的意義，這邊的食物太好吃了！】
【安娜，你都沒告訴過我，原來你們平民的食物這麽美味，一點都不輸給那些所謂的頂級名廚搞出來的昂貴料理。】
【你說得對，我大概是最蠢的人之一。親愛的，你願意原諒我嗎？】
她伸手摩挲了下光屏，發出了幽幽一聲歎息。
看了眼麵前食物包裝盒上寫的軍區食堂二部字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打開蓋子。
茄汁肉片炒茭白，加蠔油蒜蓉生菜配蛋羹套餐，售價僅600信用幣。
放在以前，她這個平民都不敢相信有這麽便宜的料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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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一牆之隔的自大自負土豪老板，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他這幾天吃的都是這樣便宜的料理。
根據這些他這幾天陸陸續續發的信息，她終於找到了這個軍部的地址。
在外麵繞了好多天，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那個混蛋老板，她來了。
但沒想到，今天早上就看見了這家店。
聽排隊的人說，東西好吃又便宜，是軍部特別推出的利民服務，僅此一家。
她本來看著足足繞了三圈的隊伍，有些想要退卻。
但看見了那個男人說的平民食物，好吃到讓他知道錯了，她就一狠心排在了隊伍的最後一個。
排了兩三個小時的隊，天都黑了，她才買到了最後第二份。
那個自以為是的混蛋，以他挑剔的味蕾、審美、品味，竟然也會讚不絕口。
平時消息不超過五個字，脾氣上來了才會發長句子的人，既然用了這麽多條消息來稱讚一個平民的食物，這還是每道菜必須價值十萬以上的那個男人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
但是鼻尖縈繞的香氣，有些酸又有些甜，很快飄入了她的感知，就像是高級香水一樣，讓女人們根本無法抵擋。
她低頭，就看見了打包套餐的全貌，雙眸都是抑製不住的震動。
好美的顏色。
鮮豔的橘紅，是她最愛的口紅色。
這樣的亮麗，充滿了活潑元氣，卻又不過分成熟，甜美中那一絲俏皮，讓她每一次忍不住掏腰包購買。
茄汁肉片炒茭白。
飽和度極高的橘紅色，讓她忽視了旁邊同樣可愛的綠葉菜跟蛋羹，直接伸手就用筷子夾起了一片肉。
本來餐前要先擦取口紅，可是她也顧不上了，直接塞到嘴裏，就露出了一臉沉浸又感動的佩服表情。
茄汁的酸甜恰到好處，就像是記憶中時酸時甜的初戀，完全不油膩，甚至讓肉片中的軟嫩鮮味都有了一絲宛若青春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感覺。
看似普通平凡，朦朧無奇，但一旦經曆，卻讓人印象深刻，欲罷不能。
這肉片保留著肉質原始的緊實口感，緊跟在酸甜之後，在咬合之間，就慢慢流淌出了鮮味。
而純色的茭白染上了豔麗的顏色，口感柔軟又保持著充滿水分的舒爽，清新的宛若是雨後生出的幼植，想要讓人嗬護，又要想讓人滿盤子吃幹淨！
沒多久，安娜就震驚地看向了餐盤。
“我的上帝，我竟然把米飯都吃完了！噢不，今天的卡路裏，我需要去跑步……”
昨天到店裏的客人很多, 正常人是沒法記住每個客人的長相。
但是這一位熟客, 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不好意思, 我今天想要打包。每份飯都來一個, 還有, 能做成微辣嗎？不要很辣, 孩子吃不了。”
婦女今天臉上有些疲憊，但找到袁宗蔚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有些漲紅。
店裏所有的人隻要昨天來過的, 見證過那一幕的，都把這個女人認出來了。
“妹子，可不能這麽寵孩子啊。”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顯然看不下去, “我有三個兒子, 出息地也能考上一個重點大學，但也不敢這麽跟我說話。你可不能再寵了, 換做是我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其他人有的不知道情況, 店裏就細細索索響起了打聽的聲音。
一個傳一個,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極品孩子的事情。
店裏剛剛調戲完小鮮肉的兩個奶奶, 頭發都灰白了, 聽旁邊桌說著, 不由得唉聲歎氣。
“這可不行啊，我養了兒子又養小孫子，今年他們還想讓我帶曾孫。我帶過的孩子可都沒有這樣子。男孩子要賤養, 可要讓他們知道生活的苦, 知道阿媽的苦。”
“可不是？我兒子小時候，我還拿著政府補貼。我讓他跟我一起去垃圾迴收站，等他知道撿垃圾養活他有多麽不容易，就不會有什麽挑三揀四或者抱怨了。有本事他自己去撿呀，我那時候就跟他這麽說。”
“哎，當媽的都不容易。”
店裏人三言兩語，很快就把魏靜淑說了個大紅臉。
本來她就是頂著壓力來的，現在更是尷尬了。
原本以為昨天跟今天吃飯的不會是同一批人，然而，她想的太簡單了。
隻要有一個人認出了她，很快八卦就在整個店裏蔓延開了。
而且昨天來店裏吃到了美食的人，天天多半也來排隊了。
“現在小孩子壓力都很大，課業很繁重，昨天他就是心情不好，我、我迴家已經說過他了……”魏靜淑根本抬不起頭。
“你還要給他找借口？以後吃苦的都是你，還不醒醒！”
“這孩子昨天來不是說在這家店吃飯，就是丟了臉嗎？怎麽今天你又來排隊了，不要你買迴去了，人家還不想吃呢！”
“就是啊，我家那個小學生，我都讓他跟著機器人出去買東西了。你讓他自己來呀，既然他要吃！”
“沒錯，你排什麽隊？讓他自己來！”
大家都是過來人，從孩童時期長大的，也有很多已經生兒育女，對於教育孩子很有一套自己的邏輯。
吃飽喝足就喜歡管閑事。
大家紛紛都為這個腦袋還不清楚的魏靜淑打抱不平，要給她出主意。
前麵的熱鬧，很快就引起了今天不怎麽忙碌的徐慧注意。
徐慧是兩個孩子的媽，昨天聽說之後晚上迴家她就越想越生氣，今天又看到了真人版，特別是聽到這個媽還在給孩子的過錯找借口，她直接就氣地從後廚衝出來了。
因為太急，她手上還拿著一個沒敲開的雞蛋，一出來就抓著魏靜淑不放了。
“今天你買的飯，還有昨天的，是不是都留給他吃的？”
“你自己呢？你自己昨天吃過了沒？”
排隊那麽多小時，如果最後都省下來給了這個不懂事的熊孩子吃，還得到小孩子這樣那樣的批評和要求，徐慧覺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能吐出來。
她同為母親，太了解一個媽媽怎麽想的了。
將心比心，她覺得自己要嘔血。
“不是吧？”
“不是買兩份嗎？總是一人一份嘍。”
“天啊，難不成讓孩子中午帶飯，晚上又再吃一份？”
“如果我有兒子，我可能也會這麽做。但如果是兒子這麽不懂事，我寧願自己吃！”
魏靜淑掙脫了徐慧的手，尷尬無比，“沒、沒有的事。我吃過了，我吃過一份！”
徐慧性子烈，聽了就咬牙，“行，那你說說，昨天你吃了什麽，味道怎麽樣？”
“我幹嘛要說！你們這家店幹什麽？我兩份都吃了一點不行嗎？”
徐慧點頭，“那你覺得魚香茄子怎麽樣？魚味重不重、鮮不鮮、有沒有腥味？給我們提點意見。”
魏靜淑艱難地抬頭。
“說說呀。”
“就是啊，給老板一點迴饋。”
“我是覺得魚味挺濃的，你們覺得呢？”
“我今天吃了，也告訴軍哥哥食後感言了。”
“我做主，你給點評，今天就給你半價優惠。”柳薇薇也探出了個腦袋，顯然今天鬧得厲害，她也聽見了。
魏靜淑吞了下口水，“我、我覺得很好吃，魚味很濃很鮮，從沒吃過、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
她說完，就發現大廳裏一片詭異的安靜，甚至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了她。
柳薇薇歎了口氣，把腦袋縮迴了後廚，“魏媽媽，我給你免單，希望你晚上八點再到這裏來，跟我談一談。徐慧姐，給為媽媽上菜，讓她在店裏吃，前麵沒有位子，消消毒到後廚來也行。”
徐慧點頭，看著魏靜淑的目光讓她心裏發毛。
“不了，我買了就要迴去，趕時間，迴家吃。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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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知道菜名怎麽取的，但魚香茄子，肉香菜香豆香都有了，還真偏偏沒有魚香味啊，哎。”
魏靜淑瞬間臉色全白。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剛剛整個店裏的人都配合著，給她下了一個圈套。
徐慧恨其不爭到了極點，“如果你兒子以後殺人放火，被終身監禁甚至處以死刑，這其中你要付很大的責任。因為你從來沒告訴過他，他錯了，錯在哪裏，錯了之後會有什麽懲罰？”
魏靜淑聞言一掃柔弱表情，竟是有些兇悍，“不會的，章章不是這樣的小孩！他隻是個性不好，喜歡要強而已！”
徐慧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就走進了廚房，但很快就親自端出了兩份套餐。
“你坐在收銀台吃吧。”
“雖然聽起來很霸權，但很不好意思，這一頓我們請，請你務必吃完再走。”
徐慧給了被老奶奶差點弄哭的程立剛一個眼神，他立刻屁顛顛地跑過來。
“嫂子，保證完成任務！”
他雙手貼在軍褲兩條褲腿中間線上，筆直地立正，抬頭挺胸收腹，標準地站好，擋住了魏靜淑所有的出路。
魏靜淑手都在發抖了。
“吃完再帶一份迴去給孩子，免費。”
一根稻草就壓垮了她所有的尊嚴。
她雙眼都紅了，但卻拿起了盤子裏的勺子叉子。
免費的，就意味著能夠讓孩子再多吃一頓，無用的尊嚴卻無法換錢換吃的。
她抖著手，就先用勺子挖了一口蛋羹。
頂著所有人的目光，閉眼就顫顫巍巍送入了口中。
結果，瞬間在舌根融化的嫩滑雞蛋，沁香溫暖的滋味，就讓她震撼地睜眼。
她每天連續工作18個小時的疲憊，甚至周圍那些刺眼的目光，都仿佛隨著柔軟的蛋羹一起融化了。
酥軟鮮美混著蛋香，滑入喉嚨，立刻燙平了她全身已然有些粗糙的毛孔。
手上臉上的皺紋，好像都在這一刻減少了大半。
一直緊皺著的眉心，也徹底鬆弛……
兒子不太能吃辣，她絲毫不猶豫地把叉子移向了有些辣椒的幹鍋花菜。
經過高溫烹飪的一顆顆花菜，就像是被蒸發了大量水分，蜿蜒的花枝都有些變得幹瘦，但卻依然保持著淡淡碧綠的顏色，而小巧圓潤的可愛花瓣頂端卻嫩黃耀眼。
鮮濃的香氣，伴著略微刺激性的辛味，湧入鼻尖，勾起了埋藏已久的饑餓感，跟對火焰烹調的原始欲.望。
人，生來是不會用火的。
然而，隨著進化，卻慢慢地掌握了火，再也不以生食為主。
火焰，是人類必不可少的東西。
當一小瓣花菜進入舌尖，觸碰到牙齒時，魏靜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人類應該吃這樣烹飪過的食物，而不是冰冷沒有煙火氣息、千篇一律的營養劑。
花托柔嫩，蘊含著強大的熱火衝擊力，讓舌尖微辣，但再度迴味卻是清香中又有著微甜，細嫩甘美又有幾分爽脆。
就這樣一口，她就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充實感。
一直以來身體中空缺的那部分，仿佛都被填滿了。
“好吃嗎？”徐慧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第一次吃柳炊事員做的菜，真的激動地掉了眼淚。”
“這麽好吃的東西，我也想留給孩子，就連他爸也把食堂的飯菜帶迴來給我跟孩子。但是你知道嗎？我最小的三歲兒子，每次把他最愛的肉塞到我嘴裏，叫媽媽先吃。”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教出了一個什麽樣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魏靜淑叉子一頓，淚水就滑了下來。
有很多事情，一旦深入地去想，就會變得很可怕。
魏靜淑從來不敢跟別的媽媽溝通，她潛意識恐怕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但卻不敢麵對。
隻是，生活就是很殘忍。
吃著美食的大家，吃飽了飯沒事做，各個都是毒舌。
“就是啊！你可以把東西讓給他，但是當他吃到了美味食物的時候，為什麽從來不曾想到你？”
“對！就是這個道理！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你是省下來給他，你連碰都沒碰過嗎？”
“個性不好，所以不孝順，所以體會不到母親的用心？不存在的啊！身為一個男性，以後要承擔的更多，今天沒有辦法為母親付出，那明天呢？有沒有可能為妻子、為了他的孩子、為了星盟，為了不相幹的人而付出？”
“再不好好管教，養成一個廢物就算了，但就怕這孩子還仇視社會，這總有一天出事！”
“可不是嗎？我昨天看那孩子眼神可不是一點點倔強！”
魏靜淑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
她默默地把一整盤幹鍋花菜都嚼完，仿佛能短暫地再陷入這種美妙的非現實世界裏，聽不到那些言論。
但是臉上的眼淚，根本就跟擦不幹了一樣。
她做錯了。
以為竭盡全力給孩子最好的，就是全部。
但顯然不是。
孩子自卑又孤傲卻又怯弱，何嚐不是父母造成的，何嚐不是從父母身上學到的？
成年人懂得克製，孩子一開始卻不會控製自己，他發泄不滿，刻意想要找迴尊嚴，最後反而變成了所有人厭惡的那個，她卻沒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是錯的。
大家都說的很對，是她一直做錯了。
魏靜淑覺得手上的餐叉，瞬間有千斤重。
她最後還是帶著那份打包餐食，離開了店。
沒人知道她迴去會怎麽對孩子說，是不是會改變？也沒人知道，她還會不會再來。
一直等到關店，徐慧的興致都不是很高，連帶著三個兵也有些不敢隨便吱聲。
“要我說直接弄到軍營來，狠狠教育一頓，就會變乖了。”
“沒錯，我以前也挺叛逆的，最討厭老媽讓我做功課。後來一參軍，還不是跟兔子一樣乖？”
“嫂子，別難過，下次那臭小子來店裏，我肯定替她媽媽教訓他，我寧可受個處分。”
大家議論紛紛。
柳薇薇則是一臉深思，直到在夜色裏猛地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啊！”她捂著腦門，痛唿出聲。
結果很快，就被彈了一下她捂著的手背，“走路不看前麵，什麽壞毛病。”
“少校！”大家齊齊敬禮問好。
“嗯，剛在說什麽？程立剛，怎麽還想受處分了？”秦漠就是簡單一站，就給人撲頭蓋臉的威嚴氣勢。
剛才還挺勇猛拍胸的程立剛，立刻慫了。
“袁宗蔚，你說說看。”
被點名的娃瞬間也是一抖。
沒別的原因，就是腿軟。
作為被少校親自訓了一個多月的吊車尾，袁宗蔚深深知道這位的可怕。
他幾乎都不用催促，立刻把整件事情說的一清二楚。
秦漠的目光馬上落在了試圖躲在陰影裏的孩子他媽身上。
**
而另一邊，答應了打申請報告的李三胖，確實出現在了元帥辦公室。
他把報告放到桌上，就受到李爾一個白眼。
“根據調查，塞班德斯的精神力在食用餐食後提高了0.5%左右，一頓基本在0.1-0.2%的影響。如果換成楊力昆或者科研局出品的餐食，則沒有效果，而且連續三頓間隔後，增加的精神裏又有所迴落。”
“根據這個單體情況，非要說結論，那麽就是連續食用柳炊事員的料理能夠增進精神力，且中間停頓不超過三頓餐食為最佳。”
“但這個現在隻能說是謬論。”
李爾沒好氣地哼了聲，“實驗個體太少了？”
“對。如果不能增加樣本，那麽就是謬論。”
“哦，所以就要把你們整個科研局都作為樣本？你自己覺得合適嗎？”李爾元帥雙手放在桌上，整個後背靠在了椅子上，臉上十分嚴肅。
李三胖毫不猶豫的點頭，假裝看不見對方眼中的鄙視，“合適。我們怎麽可以讓獸潮時期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在和平修整期還要作為樣本測試，這太殘忍了。”
他狀似悲痛地抬頭，使勁擠了下眼，“不能這樣，不能有什麽危險都讓士兵們衝在前麵。火鍋導致第一批人員上火，已經是我們的過錯了，這個錯接下去就要由我們科研局承擔！我們要在後麵的實驗中身先士卒！”
李爾嗬嗬兩聲，“還要臉嗎？說這話，你也不臉紅？”
“臉？為了士兵，都可以拋棄！”李三胖毫不猶豫地出聲。
“哼，不可能，想得美。”元帥豪放呸了一聲，駁迴。
李三胖臉上抽搐，“樣本不夠，那我們做不了。”
“柳炊事員隻有一個，給你們研究院的每個人做飯是不可能的。”李爾腦子清楚，“別想跟我說，你們要從楊力昆的飯菜上試起。”
“那……”
“精神力的調查先擱置，軍糧繼續研發，食堂評比準了。”
“哼，偏心的老頭子！”
李三胖哼哼唧唧地抹了下鼻子，“那大家退一步，增加不同緯度的樣本。我需要對幼年、青年、中年、以及老年不同群體進行采樣。從這個維度，進一步調查食物對精神力的作用。”
李爾要趕人的大手頓時一頓，“年齡？”
“嗯，”李三胖眯眼，“慕鳴跟塞班德斯都是三十歲以上，那麽如果對於精神力還在爆發式增長的青少年呢？如果能證明食物管用，那對於下一代的影響……就大大滴了。”
李爾臉色瞬間肅穆了。
如果對孩子有正麵價值，那麽勢必會讓人類進化再一次突破！
這比增加成年人的精神力，更有意義。
李爾一下子就想到了。
“要什麽年齡階段的？”
李三胖眯眼，“小學未進入發育期的。”
“嗯，我考慮下。”
**
而軍區外一個四星酒店裏，終於一個人迴到了房間的棕發美女，滿臉疲倦地快要倒到床上時，強撐著打開了個人空間。
頓時，整個屋子飄香四溢。
她有些抑鬱的臉頓時有了光輝，仿佛置身在了徜徉的花海。
打開智腦信息欄，看著唯一沒有刪去的聊天記錄，她又默默讀了一遍。
【安娜，我想我之前確實是錯的離譜了。】
【在我弟弟的服役軍區，我又找到了生存的意義，這邊的食物太好吃了！】
【安娜，你都沒告訴過我，原來你們平民的食物這麽美味，一點都不輸給那些所謂的頂級名廚搞出來的昂貴料理。】
【你說得對，我大概是最蠢的人之一。親愛的，你願意原諒我嗎？】
她伸手摩挲了下光屏，發出了幽幽一聲歎息。
看了眼麵前食物包裝盒上寫的軍區食堂二部字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打開蓋子。
茄汁肉片炒茭白，加蠔油蒜蓉生菜配蛋羹套餐，售價僅600信用幣。
放在以前，她這個平民都不敢相信有這麽便宜的料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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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一牆之隔的自大自負土豪老板，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他這幾天吃的都是這樣便宜的料理。
根據這些他這幾天陸陸續續發的信息，她終於找到了這個軍部的地址。
在外麵繞了好多天，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那個混蛋老板，她來了。
但沒想到，今天早上就看見了這家店。
聽排隊的人說，東西好吃又便宜，是軍部特別推出的利民服務，僅此一家。
她本來看著足足繞了三圈的隊伍，有些想要退卻。
但看見了那個男人說的平民食物，好吃到讓他知道錯了，她就一狠心排在了隊伍的最後一個。
排了兩三個小時的隊，天都黑了，她才買到了最後第二份。
那個自以為是的混蛋，以他挑剔的味蕾、審美、品味，竟然也會讚不絕口。
平時消息不超過五個字，脾氣上來了才會發長句子的人，既然用了這麽多條消息來稱讚一個平民的食物，這還是每道菜必須價值十萬以上的那個男人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
但是鼻尖縈繞的香氣，有些酸又有些甜，很快飄入了她的感知，就像是高級香水一樣，讓女人們根本無法抵擋。
她低頭，就看見了打包套餐的全貌，雙眸都是抑製不住的震動。
好美的顏色。
鮮豔的橘紅，是她最愛的口紅色。
這樣的亮麗，充滿了活潑元氣，卻又不過分成熟，甜美中那一絲俏皮，讓她每一次忍不住掏腰包購買。
茄汁肉片炒茭白。
飽和度極高的橘紅色，讓她忽視了旁邊同樣可愛的綠葉菜跟蛋羹，直接伸手就用筷子夾起了一片肉。
本來餐前要先擦取口紅，可是她也顧不上了，直接塞到嘴裏，就露出了一臉沉浸又感動的佩服表情。
茄汁的酸甜恰到好處，就像是記憶中時酸時甜的初戀，完全不油膩，甚至讓肉片中的軟嫩鮮味都有了一絲宛若青春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感覺。
看似普通平凡，朦朧無奇，但一旦經曆，卻讓人印象深刻，欲罷不能。
這肉片保留著肉質原始的緊實口感，緊跟在酸甜之後，在咬合之間，就慢慢流淌出了鮮味。
而純色的茭白染上了豔麗的顏色，口感柔軟又保持著充滿水分的舒爽，清新的宛若是雨後生出的幼植，想要讓人嗬護，又要想讓人滿盤子吃幹淨！
沒多久，安娜就震驚地看向了餐盤。
“我的上帝，我竟然把米飯都吃完了！噢不，今天的卡路裏，我需要去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