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飄落的不止是纏綿如絲的雨線,還有人們無法抑製的思緒。

    龍浩高大頎長的身軀倚在客廳與陽台相連的門柱上,柔和的眼眸出神地望著外麵密密麻、麻的雨線,突然,大手輕輕放至於身體左側的腎髒處,細膩的思緒逐漸隨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而散開。

    世事難料,這個寶貴的腎髒能讓自己活多久?一年?五年?十年?或如自己妄想,是一輩子?其實,多久不緊要,隻要能撐到見證她真正幸福便已足夠。

    媽媽不止一次對自己說,阿浩,你太偉大,太無私了,你為什麽不嚐試著當個普通人,該善良的時候就善良,該自私的時候便自私?

    其實,自己哪是偉大,自己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擁有人類正常的七情六欲!

    明知她“一廂情願”地提出跟自己結婚隻是基於報恩,而非因為愛才以身相許,自己卻絲毫不生氣,也沒堅持拒絕。假如這樣能讓她心裏好過,自己何樂而不為?

    況且,自己內心也想真正體會一下曾經的夢想,與她度過一段溫馨甜蜜的“夫妻生活”,同時,慢慢令她明白,誰才是那位真正陪她走到最後的人!

    在醫院住院的一個月裏,盡管她沒說過很多話,但隻要她靜靜地陪著,自己的日子不至於無聊或枯燥,在麵對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刹那,也感覺不到驚慌,悲傷甚至絕望。

    迴到家中這個月以來,每天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閃過,與她同桌吃飯,與她一起看電視,與她一起給花苗澆水,偶爾還一起賞月,臨睡之前相互道晚安,起床之後道早安,心情享受著她帶給自己的溫馨和甜蜜。

    不管將來如何,有了這些美好的迴憶,自己也該無憾。

    小菱子,不管你基於什麽目的跟我一起,我都無限感激,謝謝你曾經讓我孤寂無聊的人生擁有這段珍貴的美好和甜蜜。

    嘴角輕微地朝上彎起,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龍浩把手放下,轉身迴到廳內。

    正好這時,伴隨著一陣開門聲,渾身濕漉漉的童雨菱出其不意地映入他的眼簾。

    心懷驚愕,他趕緊迎上去,語氣飲食關切:“菱,怎麽不帶傘?為什麽不等雨停了再迴來?”

    雨水繼續從頭頂劃下,視線依然模糊,童雨菱沒有理會,整個人呆呆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龍浩內心不覺又是一揪,尋事走向浴室,拿出一條幹毛巾,開始在她發上、臉上、身上

    等處拭擦起來,動作既快速又不失輕柔仔細。

    用了兩條大毛巾,花了大約十分鍾,總算抹去她身上那些水滴。然後,他一邊擁她走進浴室,一邊催促她道:“乖,你現在需要換掉這身濕衣,泡個熱水澡!”

    童雨菱仍舊沒有反應,還是心不在焉地愣著,仿佛扣不到他的話。

    龍浩一聲歎息,想了想,又道:“你著涼感冒的話,誰來照顧我?誰來陪我說話?誰來煮飯給我吃?菱,這個月以來,你已經把我的胃口養刁了,就連我媽煮的東西,我也不感興趣。

    果然,龍浩這招一出,童雨菱立時清醒過來,開始著手脫去身上的外套。

    龍浩欣然一笑,再柔聲交待一句:”我在外麵,有什麽事就喊我,記住別泡太久!“

    接著,在她脫下外套之際,他也步出浴室,迴到客廳收拾地麵的水跡,最後再次來到陽台。

    此時,大雨已停,昏暗的天空逐漸恢複光亮。

    上官以爵約她出去所為何事?說了什麽話讓她傷心失魂得連身體也不顧就這樣冒雨迴來?

    即便她的眼睛和臉都被雨水衝洗過,可他篤定,她肯定哭過,而且哭得很傷心,他沒有問她,接下來也不打算再問,因為他深信根據她的個性,她不會坦白迴答。

    她就是這樣,不知幾時開始,總把難過和傷心藏起來,獨自去承受。莫非,跟自己相處久了,她也學到自己這個”優點“?

    龍浩的臉,不禁擺出一個自嘲的苦笑,心底同時大歎一聲。雨後的空氣,似乎更加讓人沉悶啊!

    悉悉率率的腳步聲乍然響起,使得龍浩迴頭,發現童雨菱一身幹淨的居家服,緩緩朝自己走來。

    下意識地瞧了一下天色,他微笑地迎了上去,“怎樣,今晚要不要讓我下廚一次?”

    “不用,還是我來吧!”童雨菱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龍浩便也不勉強,兩手分別按在她的兩邊肩膀上,繼續輕快地道:“好,今晚還是你當主廚,我負責洗菜,順便在旁邊偷師!”

    童雨菱頷首,整個情緒不知不覺地隨之起了歡悅,任他擁著自己走進廚房。

    果然如龍浩所料,她對下午的事隻字不提,接下來,兩人有說有笑,一起煮飯,一起享受晚餐,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晚上8點半,她準時迴到臥室,撥通龍麒麟的電話。

    “

    媽咪,你什麽時候迴家?”不同往常,龍麒麟第一句話就這麽問。

    童雨菱不禁大感納悶,自己早就跟他說過要半年才迴去,現在隻是2個月而已,他為什麽忽然這樣問?

    “媽咪,我好想你,爹地不陪我,你快迴來陪我吧!!”龍麒麟聲音開始略帶哭意。

    龍澈不陪他?怎麽可能!龍澈明明一直陪著他,她還記得前些日子,每次通話他總會提起當天做了什麽,行程貌似都與龍澈有關。

    “爹地壞壞,不要我睡,也不講故事給我聽!我不要爹地了,我要媽咪,嗚嗚!!”龍麒麟徹底哭了。

    終於,童雨菱趕緊問出:“麒麟乖,別哭,告訴媽咪發生什麽事了?爹地怎麽會不要你睡,你現在在哪?爹地在不在你身邊?”

    “我在自己的房間,爹地說我長大了,要自己睡。”

    童雨菱又是一愕,“那爹地呢?他有沒有過來陪你,等你睡著再走?”

    “沒有,他出去了,他每天都出去,隻叫小翠姐姐陪我睡……我不要小翠姐姐,我要媽咪,媽咪,你快迴來,你現在就迴來!!”龍麒麟還在哭,淒慘的哭聲把童雨菱整顆心都揪在一塊。

    眼淚不受控製地跟著湧出,童雨菱吩咐龍麒麟把電話給小翠,直接詢問:“小翠,大少爺不在家嗎?”

    “少奶奶您好,大少爺他今晚不迴來吃飯,說是去參加什麽宴會。”盡管童雨菱還沒有正式嫁給龍澈,但龍家的傭人,特別是小翠,早就把她當成女主人。

    童雨菱想了想,遲疑道:“大少爺他最近經常夜歸,是嗎?”

    “嗯!一個月前開始,他出去應酬的時間忽然變多了,起初還會盡早趕迴來陪小少爺,但最近幾天,他越來越遲,還命我們把小少爺的臥室整理一下,讓小少爺搬迴這裏住!”小翠稍作停頓,見童雨菱並不吭聲,接著道:“少奶奶,我……我無意中聽見大太太跟大少爺爭辯,好像大少爺夜歸並不是公事應酬,而是……而是他外麵有女人!”

    果然如此!!假如這事是昨天之前聽見,童雨菱估計會猜測小翠聽錯,可是今天聽上官以爵提過後,她便再也沒有懷疑!好不容易收起的悲憤心情,再一次排山倒海般襲向童雨菱。

    “小少爺前幾天就開始抱怨,後來我跟他講,男孩子要堅強,不能一不高興就打擾媽咪,所以他忍了,可他畢竟是個小孩子,今晚再也忍不住,找您哭訴!”小翠繼續解釋。

    難怪了,難怪他這幾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嚴肅,也沒提過龍澈,原來如此!!哎,自己真該死,真不配當人母親,連兒子不開心都覺察不到!!

    “少奶奶,請問您什麽時候迴來?再這樣下去,我怕小少爺他受不住!大少爺也不知怎麽的,以前是疼愛小少爺,起初大太太說他,他還會收斂,但現在,邊老爺出麵也沒用!”原來,小翠還不知道童雨菱已經和龍澈分了手。

    童雨菱沉吟了數秒,訥訥地道:“我這邊的業務還沒結束,不過你放心,我會打個電話跟大少爺談談。對了,小少爺呢?把電話給他!”

    “好……呃,小少爺睡著了,他今天折騰了一天,肯定累了!”

    “哦,那你替他蓋好裙子,好好照顧他。小翠,拜托你了!”

    “我會的,少奶奶請放心!還有,您別忘了跟大少爺談!”

    電話總算結束,童雨菱並沒撥給龍澈,而是走到窗邊,隔著玻璃窗戶怔怔地仰望著夜空。

    中旬的月亮,看起來是那麽美,那麽的純潔和安靜,還略帶幾分憂鬱,看著它,千萬縷思緒,更加亂了。

    寒風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劍,無情撕裂著緊緊封閉的窗戶,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撕裂著,今晚,恐怕又是一個不眠夜……

    倘若說上官以爵的話給童雨菱帶來了困擾和沉悶,那麽,龍麒麟和小翠的話,給她帶來的是無盡的憂愁,還有隱隱的憤怒。

    接下來的每天晚上,龍麒麟都會在電話中哭訴龍澈對他的冷落,問她幾時“出差”歸來,小翠也會持續問她跟龍澈談了沒有,談成怎樣,還報告龍澈怎麽一點改變也沒有,仍舊頻頻夜歸。

    其實,童雨菱壓根沒打過龍澈,更沒找他談!因為,她不懂如何去談,在他說了那些狠話之後,她再也沒有勇氣去接觸他。

    直到這天……

    龍浩有事出去一趟,童雨菱獨自一人,無聊地看著電視,當電視畫麵赫然出現那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時,她大大震住,隨即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

    “龍先生最近與莫小姐頻頻出現各大宴會和高級會所,有人說你們好事近了,請問龍先生對此有何反應?”一記者笑容可掬地采訪著。

    龍澈嘴角勾出一抹魅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具體情況,你們到時便知。”

    記者得不到準備答案,轉問他身邊的美豔女子:“莫小姐呢?龍先生身邊的女士似乎很多,請問

    莫小姐是怎麽打敗其他女士,最後使得龍先生對你情有獨鍾?莫小姐是本屆‘美在花城’的冠軍,美麗與智慧並重,請問龍先生喜歡你的美麗還是智慧?又或者,兩者並存?”

    莫曉燕隻是一個勁地嬌笑,沒有作答,整個人小鳥依人地依偎在龍澈高大健碩的胸前,神采飛揚,媚態十足。

    “對了龍先生,上次您曾開過記者會,對童雨菱小姐誓言旦旦。如今才幾個月而已,您又有了新歡,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您這麽快改變主意?”不愧是記者,無孔不入。

    龍澈薄唇又是抿,答複依然模棱兩可:“人生就好像一場戲,有時連做戲的人也分不清真假,既然是戲,何必那麽認真與投入,或許,遊戲人間更適合我!”

    “聽龍先生這麽講,似乎受過愛情的傷害?請問是童小姐讓您變成這樣的嗎?上次您和童小姐好像準備結婚,何解突然不結?莫非童小姐另有他歡?”對於婚禮上的意外,龍家命人封鎖了消息,因此很少人知道真相,就連這個記者,看來也不甚清楚。

    記者這話一出,龍澈臉上笑意瞬消,眼神一片陰沉和冷冽,淡淡說了一句有事要忙,隨即攜著女伴快速離去……

    電視畫麵已然撤換,童雨菱的注意力仍牢牢定在那,腦海閃現的全是龍澈和莫曉燕親密相擁的情景,耳邊迴響的全是龍澈對記者的迴答。

    該死的色痞子,果然是到處拈花惹草,還搭上了選美冠軍。哼,什麽人生如戲,遊戲人生,她看他分明就是耐不住寂寞,色性大起!!

    童雨菱俏臉含怒,深深陷入忿忿不平當中,直到一陣尖銳又急促的門鈴聲把她喚醒。

    龍浩迴來了?可他有帶鑰匙的呀,莫非是容姨?童雨菱納悶地走向門口,透過鐵門看清楚外麵的人後,頓時一怔。

    “雨菱你好,我……我能進去嗎?我有些事想跟你談談!”餘曉玲滿麵笑容。

    童雨菱眉頭微蹙,淡淡應答:“請問,我們認識嗎?”

    餘曉玲一愕,臉上笑容迅速僵住。

    “怎樣,你今天又是背負著什麽責任而來,龍澈又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當說客?”童雨菱繼續不客氣地譏諷。

    恢複記憶後,她聯想起種種,自然意識到餘曉玲和自己的幾次的“偶遇”,根本就是別有用心的安排,是龍澈的一切計謀!!嗬嗬,原來自己一直是個傻子,無論失憶前,還是失憶中,都成了別人戲耍的對象。

    餘曉玲

    自知理虧,自知羞愧,不知如何是好,又見童雨菱要關上門,但急忙道:“雨菱,我知道我曾經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但我今天來,並非要你,也非受龍澈吩咐,而是……而是為了你,為了麒麟!”

    發覺童雨菱似乎有了猶豫,餘曉玲繼續解釋:“雨菱,你先開門好嗎?我真的沒有惡意,我來是跟想你講關於龍澈的事,你看,我雜誌都帶來了!”

    見到餘曉玲揚起的雜誌裏麵再熟悉不過的俊容,還有那些標題報道,又考慮到這個高級豪宅,時刻有閉路電視監控,以免引起誤會,童雨菱還是打開了鐵門。

    餘曉玲內心一喜,身影趕緊閃進,向童雨菱呈上那些雜誌,還氣急敗壞地闡述:“你看,這些都是最近出刊的,這個女人是模特新秀,這個是車模,這個是今年在花城的選美冠軍,她們都和龍澈有交往,現在最得勢的是這個莫曉燕,傳聞龍澈和她會結婚!”

    看著一幅幅親密照片,童雨菱內心在糾結,不過,她表麵上還是一副滿不在乎:“他和誰在一起,他即將與誰結婚,都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怎麽會與你無關?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該娶的人!”餘曉玲稍頓,環視一下周圍,“對了,龍浩呢?”

    “龍浩有事,今天不在家。”

    餘曉玲這才略微安心,接著往下說:“雨菱,我知道他心裏其實還有你,他這樣做無非是讓你嫉妒,所以,你快去找他,跟他談談,最好帶龍浩一起去解釋清楚!我知道,你之所以跟龍浩一起,不是因為愛,而是你覺得虧欠龍浩太多!你心裏或許對龍澈有恨,但也絕對有愛!”

    “沒有,我對他沒有愛,一點也沒有!!”童雨菱立刻打斷他,語氣有點氣憤,由於心思被餘曉玲看穿而生氣!她憑什麽這樣斷定自己的情感。

    餘曉玲沒有與她爭辯這個,而是自顧地勸解:“雨菱,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你想報恩,其實有很多種辦法,不一定要結婚。不錯,在你失憶後,我重遇了你,每次與你見麵都是有所策劃,我一直跟龍澈有聯係,不排斥想撮合你們,我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我虧欠你們太多,二是覺得你和龍澈是真心相愛,你們應該在一起!!”

    “別說了,你今天來的目的我大約清楚了,你走吧。”童雨菱開始下逐客令。

    “不,我今天來,不是為龍澈說辭,我承認,今天來的目的還是想撮合你們,但這次與他無關,是我自己要來……”

    “

    我跟你說過,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所以,麻煩你別再浪費氣力!!還有,可以的話,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童雨菱的生活裏,早就沒有餘曉玲這個人的存在,早就不該有這個人的存在!!”

    明知結果如此,心裏明明有所準備,然而,親耳聽到童雨菱這麽說,餘曉玲還是難免傷感和哀痛。不過,她清楚現在不是為自己難過的時候,而是……

    忍住心底的惆悵,餘曉玲繼續往下道:“我今天來,不是求你原諒,而是……好吧,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該替你兒子著想,假如龍澈真的娶了那個莫曉燕,你以為她會善待小麒麟嗎?常言道,一百個後母,有九十九個是狠毒的,唯一那個,就算不虐待孩子,也不見得真心去愛!所以,你忍心麒麟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嗎?他長大以後,得知自己的一切遭遇是因你而起,是你帶給他的,他還會原諒你這個母親嗎?”

    童雨菱渾身拌了一抖!

    “他將來認不認你這是其次,我最擔心的是,他長大後變得怎樣!!你平時應該看過或者聽過不少案例,多少問題少年都是因為家庭所致。麒麟那麽乖巧可愛,你忍心看他將來變成一個不良少年,前途盡毀的不良少年?不會的,雨菱,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愛麒麟,即便要去你的命,你也不希望看到他變壞,是不是?是不是??

    餘曉玲還在滔滔不絕地訴說,童雨菱的思緒開始慢慢遊離。

    不錯,兒子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餘曉玲說的這些隱患,她不是沒考慮過,隻是她一直在逃避,自欺欺人。

    她認為,龍澈會好好愛他,好好栽培他,就算再娶,也會娶個老實賢惠的,而非這些娛樂圈的人,模特,選美冠軍,還有多少沒刊登的女人?這此女人如果真正進了龍家的門,她有預感,沒有一個會真心對待麒麟!

    或許還有龍嘯天夫婦在,還有容姨在,他們會保護麒麟。但是,當年同樣有他們,程嘉雯還不是照樣虐待麒麟,害得麒麟撞破頭,高燒不退!!

    一想到兒子會再次麵臨這種苦難,童雨菱便心驚肉跳,肝腸寸斷!不,她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既然那混蛋不配當麒麟的父親,那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麒麟帶迴身邊!!

    從沉思中迴神後,童雨菱什麽也不說,執意送走餘曉玲。然後,她換上一套衣服,匆匆離開家門,直奔菲利斯歐亞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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