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火速趕到,龍浩被救護人員抬到車內,童雨菱一直守在他的身邊,還有早已哭成了淚人的容豔紅,兩人跟隨救護車護送龍浩去醫院。
至於失魂落魄的龍澈,悲痛哀傷的龍嘯天和目瞪口呆的邱雪蓮,另由司機送去醫院。
童凱劍夫婦也叫了一輛的士跟去醫院,龍麒麟則被傭人和童雨菱的弟弟童宇哲先帶迴龍家。
聞訊趕到的保安與警察,繼續留在現場調查和巡查事故發生的緣由,由於神誌不清、瘋瘋癲癲的e,已被帶去警局。
龍澈的兩位哥們,張少琪和李俊負責安撫和送走賓客。
原本歡天喜地的豪華大婚禮,轉眼間,變成了一場人間慘劇。
市人民醫院
足足半個小時,手術燈一直驚悚的亮著,守在外麵的一大群人,心急如焚,各有愁思。
容豔紅哭倒在龍嘯天懷裏,邱雪蓮得知龍浩是為了救龍澈才造成的意外,以往的怨恨和仇視頓時通通消失,有的隻是濃濃的愧疚和悲歎,她頭一次,真情流露的安慰容豔紅。
龍澈俊顏呈現出全所未有的深沉和凝重,星目時而瞄向手術燈,時而看著一旁的童雨菱,充斥耳邊的全是她恢複記憶後狠心道出的那些話語!從那時到現在,她眼裏再也沒有自己,任自己如何喊她,她都無動於衷!
確實,此刻的童雨菱,就像一個沒了靈魂,隻剩軀殼的布娃娃,淚哭幹了,美麗的眼眸空洞無神,沒有半點光彩,被淚水衝洗過的美麗容顏也是一片蒼白和憔悴。
不說對龍澈,她估計對周邊所有事情都無知覺,注意力牢牢定在那盞綠色手術燈上,腦海不斷閃現著龍浩中刀倒下的畫麵,還有他昏迷前對她講過的話。
童母愁眉苦臉,除了替龍浩感到難過擔憂、默默祈禱老天爺務必保佑他逢兇化吉之外,還擔心的是她的女兒——這個苦命的女兒!
頭發淩亂,麵色蠟白如紙,三魂不見了七魄,身上一襲婚紗又黑又髒。上午的時候,大家才誇女兒天生麗質,是史上最漂亮、最迷人的新娘子,可如今看來,大概是史上最狼狽的新娘子!
“小菱,要不要先去把衣服換下,洗個臉?你這樣應該很難受。”童母忍住聲音的哽咽,輕聲喚著。
童雨菱仍舊沒反應,童母見狀,隻能作罷,繼續默默歎氣,陪她一起等候。
童凱劍,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兩手抱著頭,整個麵龐幾乎要
碰到了地麵。他滿懷悔恨,在埋怨自己的一時心軟,心想自己要是能再堅持一點,別讓女兒嫁給龍澈的話,那就沒有這場婚禮,而龍浩也不會發生這場意外!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時光不能倒流!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手術燈終於熄滅,大門敞開,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眾人一擁而上,紛紛詢問結果。
主治醫生扯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氣,報告結果:“手術非常順利,刀已經拔了出來,學也阻止了,並沒傷及心髒,但是……”
“但是怎樣?”大家稍微舒緩的神經,霎時又被高高提起。
醫生神態凝重嚴肅起來:“他本來就有先天性的腎功能問題,這次的刺傷正好傷到腎髒,導致整個腎功能大大受損,我們院方建議他必須馬上切除原腎,重新植入新的腎髒,否則會有性命危險。”
醫生的話剛說完,容豔紅已經昏倒過去,而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震驚又悲痛。
堅強的龍嘯天,認真詢問著:“醫生,一定要換嗎?”
醫生肯定的點頭:“若非必要,我們不會做出這種決定,不過目前有個問題,由於時間緊迫,我擔心找不到合適的腎髒。”
“我是他的母親,我可以捐給他!”心裏記掛著兒子的容豔紅,很快從昏迷中清醒。
“我是他大哥,我想我能幫他!”龍澈忽然也道。
馬上引來邱雪蓮一陣驚唿:“阿澈,你……不用你的,讓媽來吧!”
最後,大家都爭著捐獻半邊腎髒給龍浩。
醫生感慨之餘,跟他們講了重要性和危險性,得到他們的再次確定後,才安排他們去檢驗,結果是,龍澈的腎源符合!
接下來,又是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和安排,在醫生們的努力之下,手術終於完成,龍澈的其中一個腎髒,被移植入龍浩體內。
睡了一天一夜,龍澈首先醒來,他睜開眼皮,到處張望著,可惜都看不到那摸熟悉的人影。
一直守在床邊的邱雪蓮,發現兒子總算清醒,高興不已,第一時間按了醫院唿喚器,當她又注意到兒子的舉動時,明白怎麽迴事,光亮的臉龐頓時黯淡下來。
“媽,菱菱呢?”微弱的嗓音,從龍澈嘴裏溢出。
邱雪蓮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迴答。
“她……沒來過?一直沒來看過我,是嗎?”龍澈又道,蒼白的俊臉更加毫無血色,五
官本就棱角分明,此刻更加骨骼突出,整個臉都凹了進去。
邱雪蓮不想騙他,卻又不懂如何安慰他。
這時,醫生聞訊趕到,先給龍澈做了一個詳細檢查,結果令人欣慰,一切尚好,沒有出現術後異樣,隻需好好調養和再留院觀察幾天。
醫生已經出去,病房內又隻剩下邱雪蓮和龍澈。
“好狠的菱菱,她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龍澈出神的望著天花板,悲痛的自顧呢喃。
邱雪蓮心疼萬分,總算找到借口安慰:“你別胡斯亂想,她……她……遲點迴過來的。阿浩還沒醒,她還在那邊守著,等阿浩醒了,她就來看你了。”
“是嗎?既然阿浩還沒醒,那她為什麽不先抽點時間來看我?她心裏恨我,根本就不會來看我!”
邱雪蓮又是一陣啞然。
“媽,為什麽她那麽狠心,我冒著生命危險為阿浩捐腎,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突發異狀而身亡,難道她一點也不擔心嗎,或者,她恨不得我立刻死去,好平息她心中的恨?”痛心失望的龍澈,開始胡言亂語,還用手捶打病床。
邱雪蓮心驚膽顫,趕緊阻止:“阿澈,你別激動,你剛動了手術,醫生說切忌心情大波動,雨菱當然不是這樣,你也知道,如果不是龍浩挺身而出,受傷的就是她,她守在龍浩那也屬正常。孩子,你要體諒她呀!”
“體諒她?我知道,我曾經罪大惡極,可是,難道做錯一次就要永遠判我死刑嗎?我都盡力去補救,去贖罪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龍澈大聲的吼。
看著激動悲憤的兒子,邱雪蓮心在歎氣。這孩子,根本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一次也不能錯呀!況且,雨菱又是在這種情況下恢複記憶,怪隻怪,老天也對他的懲罰還沒結束!這次才是真正的大懲罰!
“媽,求求你,幫我把菱菱叫來,我要見她,拜托您了!或者,你告訴她,我手術有異,快要死了,這樣她肯定會來見我,媽,快去!”龍澈失了方寸,亂了方向,導致語無倫次。
邱雪蓮頃刻淚如潮湧,一邊使勁按住他,一邊哭喊出來:“阿澈,媽也求你了,別這樣,別傷害自己,你讓媽如何安心!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趕緊讓自己好起來,這樣就算她不來找你,你也可以去找她。”
“會嗎?我去找她就會理我嗎?她會原諒我,和我一起嗎?”龍澈自個低吟,神色愈加的痛苦:“媽,我寧願那把刀刺中的是我,為什麽她要
出來擋刀!為什麽龍浩又要替她擋刀!為什麽不讓那把刀直接刺中我,甚至刺死我!”
“阿澈……”
“嗬嗬,老天戲弄我還不夠,現在要來一次大的,這是報應?這是報應嗎?難道我真的罪不可赦?”臉上的表情由痛苦轉向自嘲,龍澈苦澀悲憤的冷哼著,主動躺下,毫無焦點的深眸呆呆盯著窗外。
邱雪蓮手足無措,隻能暫時沉默於旁,黯然垂淚,祈禱兒子能自己想通,或等老公迴來後再做權威與打算……
同一層樓,不同的病房,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容豔紅臉容憔悴,白皙瘦弱的手一直握住龍浩冰冷的大手,紅腫的雙眸牢牢盯住他那張了無生氣的麵龐上,淚水抑製不住,再一次從眼眶裏湧出。
當年愛上不該愛的人,無意中闖入了別人的家庭,盡管那不是自己的錯,可她一直心存內疚,叮囑自己要安分守己。
她從沒想過去爭什麽,去搶什麽,隻希望日子過得平平靜靜,唯一的兒子安然無恙。
就在他欣悅的感謝上蒼的眷顧和寬厚時,卻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莫非老天殘酷,現在才來報應懲罰她?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的錯,要報應也該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讓兒子來承受啊!
那麽善良優秀的一個青年,他何其無辜,何其願望,老天何其殘忍,何其無情!
嚶嚶泣泣的聲音漸漸傳遍整個病房,不久,一道虛弱溫潤的嗓音在哭聲中響起。
感覺到掌中的手有了動靜,容豔紅心頭一顫,發現龍浩果然睜開了眼睛,更是驚喜交加。
“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龍浩憔悴慘白的俊容,盡是歉意和愧疚,他想伸出手,替她抹去眼淚,可惜有心無力。
容豔紅用力眨著眼,快速抹掉淚水,不過很快又重新溢出,這次,是激動欣喜的淚。
“媽,雨菱呢?她沒事吧?”這就是龍浩,無論何時,永遠擔心著該擔心的人,記掛著該記掛的人。
“她沒事,她一直都在,剛剛去了洗手間。”容豔紅繼續抹淚,轉而問出重要的事情:“對了,你身體覺得怎樣?因為受傷,你的腎功能受到損壞,是你大哥……是他把其中一個腎捐獻給你。”
龍浩聽著,腦海也慢慢恢複一些記憶,便問:“那大哥醒了嗎?他沒事吧?”
“嗯,今天中午就醒了,一切還好!”
“那就好,他沒事就
好,否則雨菱會傷心死!”龍浩滿腹欣慰,微微喘著氣。
容豔紅望著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阿浩,其實……雨菱已經恢複了記憶,她……她和阿澈鬧翻了!從事發到現在,她沒與你大哥說過半句話,也沒去看過他!”
龍浩大大一震,驀地,他抓住容豔紅的手,語音無比的急促:“媽,快去把雨菱叫迴來,我有話跟她說,她不能恨大哥,她可以懲罰他,但不能不理他。”
瞧他焦急激動的模樣,容豔紅肝腸寸斷,按住他,嚴聲的道:“阿浩,你冷靜點,為什麽總是這麽偉大,你什麽時候才會替自己著想!這樣不正好嗎,媽知道你一直放不下雨菱,她和阿澈散了,正可以和你一起!”
“不,她不能離開大哥,她愛的人是大哥,隻有與大哥一起,她才幸福!”龍浩頓了頓,輕輕唿了一口氣,又重新吸入一口,接著往下說,似乎在迴憶著什麽:“第一次,我認識雨菱在先,可是因為我的不敢表白,導致錯失機會,讓大哥捷足先登。第二次,她失憶從頭再來,我吸取教訓,決定自私一次,但她始終無法對我產生愛情,我看得出,她和我一起是因為她不忍心拒絕我,她也希望和我開花結果,可惜,無論我們彼此多麽努力,不管感情如何升華,始終突破不了那個界限,無法升級到愛情階段!”
“浩——”
“直到大哥的再次卷入,我選擇退出,這次遠走他鄉,並非我偉大,而是我想證實一下,她和大哥是否命中注定。果然,不管是以前那個單純天真的童雨菱,或是失憶後堅強淡定的她,都逃不過大哥的情網。所以,她和大哥注定在一起,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龍浩闡述著,語氣難掩羨慕和惆悵,還有無可奈何的傷痛。
“好,媽懂!媽都明白!乖,你剛醒來,別說這麽多話。對了,你餓不餓?想吃什麽盡管告訴媽。還有,醫生快來了,你等下要挺清楚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要配合醫生的安排,今早讓自己康複起來,知道嗎?”容豔紅話剛說完,醫生便出現。
容豔紅忐忐忑忑,特別是看到醫生給龍浩檢查後的凝重表情,內心更是莫名的恐慌,“醫生,怎樣?沒什麽是吧?”
醫生看著她,又望了一下同樣滿麵焦急的龍浩,欲言又止,本想暗示容豔紅出去談話,卻被龍浩阻止,在龍浩的執意要求下,於是當場講出噩耗:“病人出現排異現象,如果他能度過這三天,那就安然無恙,否則……”
龍浩一聽,當場呆住。
容豔紅也如雷電擊中,整個身體往後踉蹌了幾下。
接下來,醫生和其他救護人員極力給龍浩做各種相應的防備,分別對龍浩和榮豔紅安慰一番後,眾人才離開。
房內恢複了寂靜,容豔紅緊緊握住龍浩冰冷的沒有半點溫度的手,眼淚再起:“阿浩,別擔心,你要頂住,為了媽,你不能有時知道嗎?還有,為了雨菱!”
龍浩反握住母親的手,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媽,我答應過雨菱,永遠守護她,讓她幸福和快樂。如今,我恐怕不能完成這個使命,希望您替我幫助大哥和雨菱複合。”
“不會的,阿浩,你別胡斯亂想,不會有事的,醫生剛剛也說了,隻要熬過這三天,你就能化險為夷。”
龍浩嘴唇微微一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一切皆有定數,這樣走了也不是不好,隻是,他放心不下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媽,答應我,求您了!”
容豔紅麵色微怔,猛然咆哮出來:“不,我才不會幫他們。若不是他們,你就不會變成這樣。阿浩,假如你真的去了,我非但不會幫他們,還會痛恨他們,詛咒他們一輩子也別在一起!”
可憐的容豔紅,一向溫柔善良,然而麵對兒子的即將離去,她淡定不下來了!
“媽,您自小教我,知恩圖報。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是我欠了大哥,他把半個腎髒捐給我,即使我無福消享,可他始終對我有恩,所以,我要迴報他……”
“你叫我去撮合一對把你害死的人,那是不可能,萬萬不可能!你要是放心不下雨菱,你自己來,你留著命親自去幫她。還有,我坦白告訴你,假如你還活著的話,你的願望或許能實現,否則,你要是走了,雨菱絕不可能再和龍澈一起!”為了發泄心中的悲憤,同時更是為了激勵他,容豔紅把話說到最狠,卻也是事實!
“另外,你知道雨菱最後的願望嗎?她說,不是希望家給龍澈,而是嫁給你,她在等著你康複,等著當你的新娘子!”容豔紅又加了一句。
龍浩整個麵色慢慢舒緩開來,眼神開始趨向迷離憧憬的狀態,唇角稍微的揚起:“是嗎?她真的這樣說嗎?其實,我的願望何嚐不是迎娶她,帶她住進我親自設計和建立的城堡裏麵,讓她為我生兒育女,相伴相隨,直到永遠……”
“既然這樣,那你更要頂住,絕不能放棄!”
龍浩沒有迴她,而是繼續淡淡的笑,“媽
,我有點累,我要睡了,雨菱迴來後,記得叫醒我。”
見他緩緩閉上眼,容豔紅開始低啜起來,再次哭成了淚人。
病房外麵的童雨菱,已經龍浩和容豔紅的對話,還有醫生的報告等等,全都聽進耳中。她痛徹心扉,柔腸寸斷,伏在白色的牆壁上無聲痛哭。
直到一位護士路過,喚醒她,她才停止哭泣,抹幹淚,走進房內。
“容姨!”她輕輕的喚。
容豔紅抬起滿是淚痕的麵龐,看著她,眼光與以往不再相同。
“我順便下去走了一圈,阿浩醒了嗎?”童雨菱佯裝自己剛迴來。
容豔紅沒有作答,視線迴到龍號身上,輕柔的唿喚:“阿浩,醒一下,雨菱迴來了,阿浩,醒醒!”
奈何,龍浩雙目緊閉,一臉安詳和淡定,若不是那偶爾透出的鼻息,還讓人以為他已經去了。
“伯母,不用叫了,讓阿浩再休息一會吧,睡夠了他會醒的。”童雨菱忍不住拉了一下容豔紅。
不了,容豔紅一把甩開她,同時痛罵:“滾開,不用你假好心,都是你,都是你這掃把星,把阿浩害成這樣!”
童雨菱猝不及防,整個跌坐在地上,一會,她才艱難的爬起,準備重新上前安撫容豔紅,卻再度受到容豔紅的謾罵。
“你這禍精,千年禍害,害完一個又一個,我們龍家到底前世欠了你什麽,你要這樣害我們,你走,這裏再也不歡迎你,你給我滾!”
明知她是無心之言,明知她是一時受不住打擊才胡言亂語,但童雨菱仍忍不住傷悲,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假如自己不出現,後麵這些事便不會發生,龍浩與龍澈也不會碰上這些狀況。
“你出去,出去,出去啊……”容豔紅像發了瘋似的,理智全無,竟然衝過來推童雨菱。
童雨菱含著淚,內疚歉意的望著她,又瞧向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龍浩,思前想後,決定暫時退避。
出了病房,她緩步來到走廊的盡頭,滿懷悲悵的仰望著漆黑的星空,天,黑了!
忽然,手機響起,是童母打來的:“小菱啊,還在醫院吧?阿浩醒了沒?你什麽時候迴來?”
童雨菱沒有立時接話,隻是微微歎著氣。
“怎麽了?你沒事吧?對了,麟麟也在我們家,這兩天,所有人都不在,我們今天正好去看他,他嚷著要見你,以為你又像上次那樣躲
著不肯見他,執意要來見你,我們不懂怎麽跟他解釋,隻好先把他帶迴來。”童母解釋,還把電話遞給麟麟。
“媽咪——”龍麒麟軟綿綿的嗓音迅速傳來。
以往,聽到他喊媽咪,自己總會莫名的感動,現在一聽,除了感動,還有靈魂深處的震撼。
“媽咪,我是麟麟。”得不到母親的應答,麟麟再叫一遍。
童雨菱眸裏蓄著眼淚,柔聲道:“麟麟,已經很晚了,讓外婆帶你先睡。”
“不要,我要媽咪,我要爹地!”麟麟嗚嗚哭了。
“小菱,那邊如果沒什麽事,暫時迴來一下吧。聽傭人說,麟麟一天一夜沒睡了,這張小臉暗淡無神的很。”童母接著道,語氣飽含憐惜和心疼。
童雨菱想了想,說了一聲好,隨即掛掉手機,再次迴到龍浩門前,隔著玻璃看了一下裏麵的情況,然後離開醫院,趕迴家中。
麟麟見到她,箭一般的撲到她的懷裏。
童雨菱抱緊他,片刻又輕輕推開:“媽咪不是叫你先睡麽,看,你都困了。”
麟麟不語,重新窩在她的胸前。
想起自己在醫院呆了一天,擔心有病菌影響到他,童雨菱哄著他道:“你先坐一會,媽咪去洗個澡,再陪你睡。”
這次,麟麟乖巧的點頭,迴到童父和童母的身邊。
這時,兩老才問:“阿浩今天的狀況怎樣,還好吧?醫生有沒有說幾時醒來?”
童雨菱略微思忖,迴到:“嗯,沒什麽問題,應該明天能醒了。”
說罷,迴房拿起一套幹淨的衣服走向浴室。
洗完澡後,在父母的央求下,她稍微吃了點東西,繼而帶麟麟迴臥室。
累了一天一夜的龍麒麟,一躺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很快進入夢鄉。
童雨菱卻睡意全無,默默看著懷裏的他,看著這張輪廓分明的俊俏小臉龐,腦海不受控製的閃現出另一張酷似的、俊美絕倫的麵容。
恢複記憶的刹那,自己心裏除了對他有很,更多的是難堪和羞愧,她無法想象,自己曾經會那樣毫沒尊嚴的去愛一個人。
還有,自己這一年多,竟然活在一個大謊言中,身邊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最親的父母,他們都在不停的騙自己,盡管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但不可否認,自己就像一個無知的傻子,被這些“善意的謊言”纏繞控製著。
緊接著,鋪天蓋地襲來的是說不出的內疚和悲傷,龍浩自始至終對自己的號,一幕一幕的在腦海裏呈現,麵對這麽優秀完美的一個男子,自己竟然無動於衷,就算失憶後,深愛淪陷的還是那個曾經傷自己至深的男人!
其實,龍澈的唿喚,龍澈的痛苦,她都體會到,他冒著性命危險捐腎給龍浩,她也知道,手術後,曾經幾次她想過去看他,但每當抵達門口便止步,她深怕,自己一旦進去,便再也迴不了頭!
她真的不能,再也不能辜負龍浩,那個用命來深愛著自己的可憐男子!
就在童雨菱陷入沉思之際,房門被輕輕推開,童母躡足走進,低聲喚了一下:“小菱!”
童雨菱乍醒,趕緊抹幹眼淚,翻過身來,一隻手臂依然環抱著熟睡的兒子。
童母在床前坐下,看著她,遲疑的問:“小菱,是不是阿浩出了什麽事?”
童雨菱微怔,便也不做隱瞞,哀傷的將龍浩的情況,還有龍浩和榮豔紅的對話告知她,接著講出自己的計劃:“媽,我準備跟阿浩結婚,明天就去登記,你怎麽看?”
童母一陣錯愕,目瞪口呆。
“我跟龍澈原本定於明天去登記的,到時我會和區政府梁主任講講,求她協助我們把龍澈的名字改成龍浩的。”
“小菱,媽問你,你現在恨阿澈嗎?或者,你還愛著他?”童母這才發話。
“我恨他,但是,也愛著他!”童雨菱不假思索,勇敢承認。
“既然這樣,媽認為你不該跟阿浩結婚。我明白,你覺得愧對阿浩,想以身相許,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
“以後的事我不想考慮,我隻知道,我要及時完成他的願望。”
“醫生不是說隻要度過這三天就安然無恙了麽?況且憑借他們龍家的財力,醫生會極力搶救的。”
“盡管如此,但我不敢去賭,也不能去賭。他為我付出那麽多,我不想將來遺憾。倘若這次他真的走了,我算是完成了他的心願,讓他走的安心、走的快樂。萬一他能好起來,那更好,我會用我餘下的生命迴報他。”淚水開始再次湧上童雨菱的眼眶。
“阿澈呢?麟麟呢?他們怎麽辦?阿澈怎麽受的住這種打擊!還有你勉強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塊,還是一輩子,你會快樂麽?”童母猛然拉住童雨菱的手,語重心長:“小菱,其實媽看得出,隻有阿澈才能讓你開心和快樂。
至於失魂落魄的龍澈,悲痛哀傷的龍嘯天和目瞪口呆的邱雪蓮,另由司機送去醫院。
童凱劍夫婦也叫了一輛的士跟去醫院,龍麒麟則被傭人和童雨菱的弟弟童宇哲先帶迴龍家。
聞訊趕到的保安與警察,繼續留在現場調查和巡查事故發生的緣由,由於神誌不清、瘋瘋癲癲的e,已被帶去警局。
龍澈的兩位哥們,張少琪和李俊負責安撫和送走賓客。
原本歡天喜地的豪華大婚禮,轉眼間,變成了一場人間慘劇。
市人民醫院
足足半個小時,手術燈一直驚悚的亮著,守在外麵的一大群人,心急如焚,各有愁思。
容豔紅哭倒在龍嘯天懷裏,邱雪蓮得知龍浩是為了救龍澈才造成的意外,以往的怨恨和仇視頓時通通消失,有的隻是濃濃的愧疚和悲歎,她頭一次,真情流露的安慰容豔紅。
龍澈俊顏呈現出全所未有的深沉和凝重,星目時而瞄向手術燈,時而看著一旁的童雨菱,充斥耳邊的全是她恢複記憶後狠心道出的那些話語!從那時到現在,她眼裏再也沒有自己,任自己如何喊她,她都無動於衷!
確實,此刻的童雨菱,就像一個沒了靈魂,隻剩軀殼的布娃娃,淚哭幹了,美麗的眼眸空洞無神,沒有半點光彩,被淚水衝洗過的美麗容顏也是一片蒼白和憔悴。
不說對龍澈,她估計對周邊所有事情都無知覺,注意力牢牢定在那盞綠色手術燈上,腦海不斷閃現著龍浩中刀倒下的畫麵,還有他昏迷前對她講過的話。
童母愁眉苦臉,除了替龍浩感到難過擔憂、默默祈禱老天爺務必保佑他逢兇化吉之外,還擔心的是她的女兒——這個苦命的女兒!
頭發淩亂,麵色蠟白如紙,三魂不見了七魄,身上一襲婚紗又黑又髒。上午的時候,大家才誇女兒天生麗質,是史上最漂亮、最迷人的新娘子,可如今看來,大概是史上最狼狽的新娘子!
“小菱,要不要先去把衣服換下,洗個臉?你這樣應該很難受。”童母忍住聲音的哽咽,輕聲喚著。
童雨菱仍舊沒反應,童母見狀,隻能作罷,繼續默默歎氣,陪她一起等候。
童凱劍,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兩手抱著頭,整個麵龐幾乎要
碰到了地麵。他滿懷悔恨,在埋怨自己的一時心軟,心想自己要是能再堅持一點,別讓女兒嫁給龍澈的話,那就沒有這場婚禮,而龍浩也不會發生這場意外!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時光不能倒流!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手術燈終於熄滅,大門敞開,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眾人一擁而上,紛紛詢問結果。
主治醫生扯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氣,報告結果:“手術非常順利,刀已經拔了出來,學也阻止了,並沒傷及心髒,但是……”
“但是怎樣?”大家稍微舒緩的神經,霎時又被高高提起。
醫生神態凝重嚴肅起來:“他本來就有先天性的腎功能問題,這次的刺傷正好傷到腎髒,導致整個腎功能大大受損,我們院方建議他必須馬上切除原腎,重新植入新的腎髒,否則會有性命危險。”
醫生的話剛說完,容豔紅已經昏倒過去,而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震驚又悲痛。
堅強的龍嘯天,認真詢問著:“醫生,一定要換嗎?”
醫生肯定的點頭:“若非必要,我們不會做出這種決定,不過目前有個問題,由於時間緊迫,我擔心找不到合適的腎髒。”
“我是他的母親,我可以捐給他!”心裏記掛著兒子的容豔紅,很快從昏迷中清醒。
“我是他大哥,我想我能幫他!”龍澈忽然也道。
馬上引來邱雪蓮一陣驚唿:“阿澈,你……不用你的,讓媽來吧!”
最後,大家都爭著捐獻半邊腎髒給龍浩。
醫生感慨之餘,跟他們講了重要性和危險性,得到他們的再次確定後,才安排他們去檢驗,結果是,龍澈的腎源符合!
接下來,又是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和安排,在醫生們的努力之下,手術終於完成,龍澈的其中一個腎髒,被移植入龍浩體內。
睡了一天一夜,龍澈首先醒來,他睜開眼皮,到處張望著,可惜都看不到那摸熟悉的人影。
一直守在床邊的邱雪蓮,發現兒子總算清醒,高興不已,第一時間按了醫院唿喚器,當她又注意到兒子的舉動時,明白怎麽迴事,光亮的臉龐頓時黯淡下來。
“媽,菱菱呢?”微弱的嗓音,從龍澈嘴裏溢出。
邱雪蓮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迴答。
“她……沒來過?一直沒來看過我,是嗎?”龍澈又道,蒼白的俊臉更加毫無血色,五
官本就棱角分明,此刻更加骨骼突出,整個臉都凹了進去。
邱雪蓮不想騙他,卻又不懂如何安慰他。
這時,醫生聞訊趕到,先給龍澈做了一個詳細檢查,結果令人欣慰,一切尚好,沒有出現術後異樣,隻需好好調養和再留院觀察幾天。
醫生已經出去,病房內又隻剩下邱雪蓮和龍澈。
“好狠的菱菱,她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龍澈出神的望著天花板,悲痛的自顧呢喃。
邱雪蓮心疼萬分,總算找到借口安慰:“你別胡斯亂想,她……她……遲點迴過來的。阿浩還沒醒,她還在那邊守著,等阿浩醒了,她就來看你了。”
“是嗎?既然阿浩還沒醒,那她為什麽不先抽點時間來看我?她心裏恨我,根本就不會來看我!”
邱雪蓮又是一陣啞然。
“媽,為什麽她那麽狠心,我冒著生命危險為阿浩捐腎,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突發異狀而身亡,難道她一點也不擔心嗎,或者,她恨不得我立刻死去,好平息她心中的恨?”痛心失望的龍澈,開始胡言亂語,還用手捶打病床。
邱雪蓮心驚膽顫,趕緊阻止:“阿澈,你別激動,你剛動了手術,醫生說切忌心情大波動,雨菱當然不是這樣,你也知道,如果不是龍浩挺身而出,受傷的就是她,她守在龍浩那也屬正常。孩子,你要體諒她呀!”
“體諒她?我知道,我曾經罪大惡極,可是,難道做錯一次就要永遠判我死刑嗎?我都盡力去補救,去贖罪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龍澈大聲的吼。
看著激動悲憤的兒子,邱雪蓮心在歎氣。這孩子,根本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一次也不能錯呀!況且,雨菱又是在這種情況下恢複記憶,怪隻怪,老天也對他的懲罰還沒結束!這次才是真正的大懲罰!
“媽,求求你,幫我把菱菱叫來,我要見她,拜托您了!或者,你告訴她,我手術有異,快要死了,這樣她肯定會來見我,媽,快去!”龍澈失了方寸,亂了方向,導致語無倫次。
邱雪蓮頃刻淚如潮湧,一邊使勁按住他,一邊哭喊出來:“阿澈,媽也求你了,別這樣,別傷害自己,你讓媽如何安心!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趕緊讓自己好起來,這樣就算她不來找你,你也可以去找她。”
“會嗎?我去找她就會理我嗎?她會原諒我,和我一起嗎?”龍澈自個低吟,神色愈加的痛苦:“媽,我寧願那把刀刺中的是我,為什麽她要
出來擋刀!為什麽龍浩又要替她擋刀!為什麽不讓那把刀直接刺中我,甚至刺死我!”
“阿澈……”
“嗬嗬,老天戲弄我還不夠,現在要來一次大的,這是報應?這是報應嗎?難道我真的罪不可赦?”臉上的表情由痛苦轉向自嘲,龍澈苦澀悲憤的冷哼著,主動躺下,毫無焦點的深眸呆呆盯著窗外。
邱雪蓮手足無措,隻能暫時沉默於旁,黯然垂淚,祈禱兒子能自己想通,或等老公迴來後再做權威與打算……
同一層樓,不同的病房,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容豔紅臉容憔悴,白皙瘦弱的手一直握住龍浩冰冷的大手,紅腫的雙眸牢牢盯住他那張了無生氣的麵龐上,淚水抑製不住,再一次從眼眶裏湧出。
當年愛上不該愛的人,無意中闖入了別人的家庭,盡管那不是自己的錯,可她一直心存內疚,叮囑自己要安分守己。
她從沒想過去爭什麽,去搶什麽,隻希望日子過得平平靜靜,唯一的兒子安然無恙。
就在他欣悅的感謝上蒼的眷顧和寬厚時,卻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莫非老天殘酷,現在才來報應懲罰她?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的錯,要報應也該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讓兒子來承受啊!
那麽善良優秀的一個青年,他何其無辜,何其願望,老天何其殘忍,何其無情!
嚶嚶泣泣的聲音漸漸傳遍整個病房,不久,一道虛弱溫潤的嗓音在哭聲中響起。
感覺到掌中的手有了動靜,容豔紅心頭一顫,發現龍浩果然睜開了眼睛,更是驚喜交加。
“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龍浩憔悴慘白的俊容,盡是歉意和愧疚,他想伸出手,替她抹去眼淚,可惜有心無力。
容豔紅用力眨著眼,快速抹掉淚水,不過很快又重新溢出,這次,是激動欣喜的淚。
“媽,雨菱呢?她沒事吧?”這就是龍浩,無論何時,永遠擔心著該擔心的人,記掛著該記掛的人。
“她沒事,她一直都在,剛剛去了洗手間。”容豔紅繼續抹淚,轉而問出重要的事情:“對了,你身體覺得怎樣?因為受傷,你的腎功能受到損壞,是你大哥……是他把其中一個腎捐獻給你。”
龍浩聽著,腦海也慢慢恢複一些記憶,便問:“那大哥醒了嗎?他沒事吧?”
“嗯,今天中午就醒了,一切還好!”
“那就好,他沒事就
好,否則雨菱會傷心死!”龍浩滿腹欣慰,微微喘著氣。
容豔紅望著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阿浩,其實……雨菱已經恢複了記憶,她……她和阿澈鬧翻了!從事發到現在,她沒與你大哥說過半句話,也沒去看過他!”
龍浩大大一震,驀地,他抓住容豔紅的手,語音無比的急促:“媽,快去把雨菱叫迴來,我有話跟她說,她不能恨大哥,她可以懲罰他,但不能不理他。”
瞧他焦急激動的模樣,容豔紅肝腸寸斷,按住他,嚴聲的道:“阿浩,你冷靜點,為什麽總是這麽偉大,你什麽時候才會替自己著想!這樣不正好嗎,媽知道你一直放不下雨菱,她和阿澈散了,正可以和你一起!”
“不,她不能離開大哥,她愛的人是大哥,隻有與大哥一起,她才幸福!”龍浩頓了頓,輕輕唿了一口氣,又重新吸入一口,接著往下說,似乎在迴憶著什麽:“第一次,我認識雨菱在先,可是因為我的不敢表白,導致錯失機會,讓大哥捷足先登。第二次,她失憶從頭再來,我吸取教訓,決定自私一次,但她始終無法對我產生愛情,我看得出,她和我一起是因為她不忍心拒絕我,她也希望和我開花結果,可惜,無論我們彼此多麽努力,不管感情如何升華,始終突破不了那個界限,無法升級到愛情階段!”
“浩——”
“直到大哥的再次卷入,我選擇退出,這次遠走他鄉,並非我偉大,而是我想證實一下,她和大哥是否命中注定。果然,不管是以前那個單純天真的童雨菱,或是失憶後堅強淡定的她,都逃不過大哥的情網。所以,她和大哥注定在一起,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龍浩闡述著,語氣難掩羨慕和惆悵,還有無可奈何的傷痛。
“好,媽懂!媽都明白!乖,你剛醒來,別說這麽多話。對了,你餓不餓?想吃什麽盡管告訴媽。還有,醫生快來了,你等下要挺清楚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要配合醫生的安排,今早讓自己康複起來,知道嗎?”容豔紅話剛說完,醫生便出現。
容豔紅忐忐忑忑,特別是看到醫生給龍浩檢查後的凝重表情,內心更是莫名的恐慌,“醫生,怎樣?沒什麽是吧?”
醫生看著她,又望了一下同樣滿麵焦急的龍浩,欲言又止,本想暗示容豔紅出去談話,卻被龍浩阻止,在龍浩的執意要求下,於是當場講出噩耗:“病人出現排異現象,如果他能度過這三天,那就安然無恙,否則……”
龍浩一聽,當場呆住。
容豔紅也如雷電擊中,整個身體往後踉蹌了幾下。
接下來,醫生和其他救護人員極力給龍浩做各種相應的防備,分別對龍浩和榮豔紅安慰一番後,眾人才離開。
房內恢複了寂靜,容豔紅緊緊握住龍浩冰冷的沒有半點溫度的手,眼淚再起:“阿浩,別擔心,你要頂住,為了媽,你不能有時知道嗎?還有,為了雨菱!”
龍浩反握住母親的手,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媽,我答應過雨菱,永遠守護她,讓她幸福和快樂。如今,我恐怕不能完成這個使命,希望您替我幫助大哥和雨菱複合。”
“不會的,阿浩,你別胡斯亂想,不會有事的,醫生剛剛也說了,隻要熬過這三天,你就能化險為夷。”
龍浩嘴唇微微一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一切皆有定數,這樣走了也不是不好,隻是,他放心不下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媽,答應我,求您了!”
容豔紅麵色微怔,猛然咆哮出來:“不,我才不會幫他們。若不是他們,你就不會變成這樣。阿浩,假如你真的去了,我非但不會幫他們,還會痛恨他們,詛咒他們一輩子也別在一起!”
可憐的容豔紅,一向溫柔善良,然而麵對兒子的即將離去,她淡定不下來了!
“媽,您自小教我,知恩圖報。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是我欠了大哥,他把半個腎髒捐給我,即使我無福消享,可他始終對我有恩,所以,我要迴報他……”
“你叫我去撮合一對把你害死的人,那是不可能,萬萬不可能!你要是放心不下雨菱,你自己來,你留著命親自去幫她。還有,我坦白告訴你,假如你還活著的話,你的願望或許能實現,否則,你要是走了,雨菱絕不可能再和龍澈一起!”為了發泄心中的悲憤,同時更是為了激勵他,容豔紅把話說到最狠,卻也是事實!
“另外,你知道雨菱最後的願望嗎?她說,不是希望家給龍澈,而是嫁給你,她在等著你康複,等著當你的新娘子!”容豔紅又加了一句。
龍浩整個麵色慢慢舒緩開來,眼神開始趨向迷離憧憬的狀態,唇角稍微的揚起:“是嗎?她真的這樣說嗎?其實,我的願望何嚐不是迎娶她,帶她住進我親自設計和建立的城堡裏麵,讓她為我生兒育女,相伴相隨,直到永遠……”
“既然這樣,那你更要頂住,絕不能放棄!”
龍浩沒有迴她,而是繼續淡淡的笑,“媽
,我有點累,我要睡了,雨菱迴來後,記得叫醒我。”
見他緩緩閉上眼,容豔紅開始低啜起來,再次哭成了淚人。
病房外麵的童雨菱,已經龍浩和容豔紅的對話,還有醫生的報告等等,全都聽進耳中。她痛徹心扉,柔腸寸斷,伏在白色的牆壁上無聲痛哭。
直到一位護士路過,喚醒她,她才停止哭泣,抹幹淚,走進房內。
“容姨!”她輕輕的喚。
容豔紅抬起滿是淚痕的麵龐,看著她,眼光與以往不再相同。
“我順便下去走了一圈,阿浩醒了嗎?”童雨菱佯裝自己剛迴來。
容豔紅沒有作答,視線迴到龍號身上,輕柔的唿喚:“阿浩,醒一下,雨菱迴來了,阿浩,醒醒!”
奈何,龍浩雙目緊閉,一臉安詳和淡定,若不是那偶爾透出的鼻息,還讓人以為他已經去了。
“伯母,不用叫了,讓阿浩再休息一會吧,睡夠了他會醒的。”童雨菱忍不住拉了一下容豔紅。
不了,容豔紅一把甩開她,同時痛罵:“滾開,不用你假好心,都是你,都是你這掃把星,把阿浩害成這樣!”
童雨菱猝不及防,整個跌坐在地上,一會,她才艱難的爬起,準備重新上前安撫容豔紅,卻再度受到容豔紅的謾罵。
“你這禍精,千年禍害,害完一個又一個,我們龍家到底前世欠了你什麽,你要這樣害我們,你走,這裏再也不歡迎你,你給我滾!”
明知她是無心之言,明知她是一時受不住打擊才胡言亂語,但童雨菱仍忍不住傷悲,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假如自己不出現,後麵這些事便不會發生,龍浩與龍澈也不會碰上這些狀況。
“你出去,出去,出去啊……”容豔紅像發了瘋似的,理智全無,竟然衝過來推童雨菱。
童雨菱含著淚,內疚歉意的望著她,又瞧向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龍浩,思前想後,決定暫時退避。
出了病房,她緩步來到走廊的盡頭,滿懷悲悵的仰望著漆黑的星空,天,黑了!
忽然,手機響起,是童母打來的:“小菱啊,還在醫院吧?阿浩醒了沒?你什麽時候迴來?”
童雨菱沒有立時接話,隻是微微歎著氣。
“怎麽了?你沒事吧?對了,麟麟也在我們家,這兩天,所有人都不在,我們今天正好去看他,他嚷著要見你,以為你又像上次那樣躲
著不肯見他,執意要來見你,我們不懂怎麽跟他解釋,隻好先把他帶迴來。”童母解釋,還把電話遞給麟麟。
“媽咪——”龍麒麟軟綿綿的嗓音迅速傳來。
以往,聽到他喊媽咪,自己總會莫名的感動,現在一聽,除了感動,還有靈魂深處的震撼。
“媽咪,我是麟麟。”得不到母親的應答,麟麟再叫一遍。
童雨菱眸裏蓄著眼淚,柔聲道:“麟麟,已經很晚了,讓外婆帶你先睡。”
“不要,我要媽咪,我要爹地!”麟麟嗚嗚哭了。
“小菱,那邊如果沒什麽事,暫時迴來一下吧。聽傭人說,麟麟一天一夜沒睡了,這張小臉暗淡無神的很。”童母接著道,語氣飽含憐惜和心疼。
童雨菱想了想,說了一聲好,隨即掛掉手機,再次迴到龍浩門前,隔著玻璃看了一下裏麵的情況,然後離開醫院,趕迴家中。
麟麟見到她,箭一般的撲到她的懷裏。
童雨菱抱緊他,片刻又輕輕推開:“媽咪不是叫你先睡麽,看,你都困了。”
麟麟不語,重新窩在她的胸前。
想起自己在醫院呆了一天,擔心有病菌影響到他,童雨菱哄著他道:“你先坐一會,媽咪去洗個澡,再陪你睡。”
這次,麟麟乖巧的點頭,迴到童父和童母的身邊。
這時,兩老才問:“阿浩今天的狀況怎樣,還好吧?醫生有沒有說幾時醒來?”
童雨菱略微思忖,迴到:“嗯,沒什麽問題,應該明天能醒了。”
說罷,迴房拿起一套幹淨的衣服走向浴室。
洗完澡後,在父母的央求下,她稍微吃了點東西,繼而帶麟麟迴臥室。
累了一天一夜的龍麒麟,一躺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很快進入夢鄉。
童雨菱卻睡意全無,默默看著懷裏的他,看著這張輪廓分明的俊俏小臉龐,腦海不受控製的閃現出另一張酷似的、俊美絕倫的麵容。
恢複記憶的刹那,自己心裏除了對他有很,更多的是難堪和羞愧,她無法想象,自己曾經會那樣毫沒尊嚴的去愛一個人。
還有,自己這一年多,竟然活在一個大謊言中,身邊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最親的父母,他們都在不停的騙自己,盡管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但不可否認,自己就像一個無知的傻子,被這些“善意的謊言”纏繞控製著。
緊接著,鋪天蓋地襲來的是說不出的內疚和悲傷,龍浩自始至終對自己的號,一幕一幕的在腦海裏呈現,麵對這麽優秀完美的一個男子,自己竟然無動於衷,就算失憶後,深愛淪陷的還是那個曾經傷自己至深的男人!
其實,龍澈的唿喚,龍澈的痛苦,她都體會到,他冒著性命危險捐腎給龍浩,她也知道,手術後,曾經幾次她想過去看他,但每當抵達門口便止步,她深怕,自己一旦進去,便再也迴不了頭!
她真的不能,再也不能辜負龍浩,那個用命來深愛著自己的可憐男子!
就在童雨菱陷入沉思之際,房門被輕輕推開,童母躡足走進,低聲喚了一下:“小菱!”
童雨菱乍醒,趕緊抹幹眼淚,翻過身來,一隻手臂依然環抱著熟睡的兒子。
童母在床前坐下,看著她,遲疑的問:“小菱,是不是阿浩出了什麽事?”
童雨菱微怔,便也不做隱瞞,哀傷的將龍浩的情況,還有龍浩和榮豔紅的對話告知她,接著講出自己的計劃:“媽,我準備跟阿浩結婚,明天就去登記,你怎麽看?”
童母一陣錯愕,目瞪口呆。
“我跟龍澈原本定於明天去登記的,到時我會和區政府梁主任講講,求她協助我們把龍澈的名字改成龍浩的。”
“小菱,媽問你,你現在恨阿澈嗎?或者,你還愛著他?”童母這才發話。
“我恨他,但是,也愛著他!”童雨菱不假思索,勇敢承認。
“既然這樣,媽認為你不該跟阿浩結婚。我明白,你覺得愧對阿浩,想以身相許,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
“以後的事我不想考慮,我隻知道,我要及時完成他的願望。”
“醫生不是說隻要度過這三天就安然無恙了麽?況且憑借他們龍家的財力,醫生會極力搶救的。”
“盡管如此,但我不敢去賭,也不能去賭。他為我付出那麽多,我不想將來遺憾。倘若這次他真的走了,我算是完成了他的心願,讓他走的安心、走的快樂。萬一他能好起來,那更好,我會用我餘下的生命迴報他。”淚水開始再次湧上童雨菱的眼眶。
“阿澈呢?麟麟呢?他們怎麽辦?阿澈怎麽受的住這種打擊!還有你勉強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塊,還是一輩子,你會快樂麽?”童母猛然拉住童雨菱的手,語重心長:“小菱,其實媽看得出,隻有阿澈才能讓你開心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