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片刻, 發了一會兒呆,正不知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 我瞟眼看見桌上有一個白色的瓶子。我認得,那是仙君的星光醉。那次在天山中烤魚時, 我向他要過, 他不給,今日我反正也閑來無事,他又不肯聽我解釋,我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打定了主意,我拿過酒瓶, 一拔開瓶蓋, 便見到瓶中液體如當初那般流光溢彩, 醇馥幽鬱,一時間, 整個房間都飄蕩著誘人的酒香。


    我對著嘴喝了一口, 才想起仙君好像也是這樣喝的, 是他喝過的瓶子,他喝過的酒······也不知是那酒果然太厲害,還是因著我的胡思亂想,臉上居然這麽快便有些發熱起來。


    我一口氣又豎了幾口, 便聽見窗外有高山流水般的琴聲傳來,幽音縈迴,韻致清遠,飄渺纏綿,似風迴水轉,又似耳語呢喃。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仙君的琴聲,多少年來,我已經記不清聽過多少次他的琴聲,斷然不會聽錯。原來他撇下我,去後院中彈琴了。


    我帶著幾分迷蒙的酒氣,想像著他在那紅梅樹下,素衣扶琴的樣子,想想便又多了幾分沉醉。花瓣如雨飄下之時,會落在他雪白的衣袖之上吧,或許,也會悄然撫過他那如畫的眉目,不知又會看癡了多少迴眸的女子,曲高和寡,再迴眸也不過一場水月鏡花。


    又喝了幾口,方發覺原來好酒喝多了也是這般辣喉的,腦中那唯美的畫圖又似覺得仿佛還缺了些什麽。尋了紙筆,運起靈力,借了酒意一揮而就,一隻蝴蝶便從紙上翩飛而出。我不停地畫,一直畫到抬眼看時,滿屋子飛滿了蝴蝶。原來醉酒時作畫,竟會比平時畫得都要好!


    我丟了筆,滿意地聽著那隱隱約約,宛如天籟的琴音,看著這一屋子靈動輕盈的蝴蝶,跟著感覺旋身舞袖,我仿佛天生便是善舞的。隻是此時頭腦有些迷糊,腳步有些蹣跚,左一旋,打砸了一個茶壺,右一轉,撞倒了一個木凳,我一直追著那些或雍容或輕巧的蝴蝶起舞,直到滿屋狼籍。


    琴聲不知道是何時停的,當我再一次猛然旋身的時候,我突然撞進了一個白衣如雪,芝蘭玉樹的懷抱。輕輕地抬了頭,我怎麽也想不起,我除了畫蝴蝶,幾時還畫了人,而且,還把這個人畫得這樣像仙君。難道喝了酒這般的神奇,不僅畫動物特別傳神,連畫人也如此栩栩如生!


    我呢喃著問道:“你也是我畫出來的麽?”


    他似是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既然是我畫出來的,那麽便讓我抱一抱吧。我毫不客氣地靠過去,雙臂一環,將他抱了個結結實實。他的身體微微地僵了一下,卻是任由我抱著沒有動。雖然是畫出來的人,卻也是溫暖而柔軟,懷抱裏還有我熟悉的淡香。我把臉埋在他懷裏,片刻才抬起頭來看他,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一雙耀眼的黑眸,裏麵似有星光點點,高挺的鼻梁,殷紅的唇上泛著晶瑩的光,那樣鮮豔欲滴,仿佛在誘惑著我一點點向他靠近······


    就在即將貼上去的時候,我突然停了下來,如仙君那般霽月清風的天宮謫仙,即便是畫出來的,我也不該這樣亂來!驚覺著向後一退,這一屋狼籍的地上也不知道被我踩著個什麽,我腳下一個踉蹌,直直地向後正倒在了床上,倒下的時候,我的手仍自沒有鬆開,直把麵前的人拉著,一起倒在了床上。


    我就這樣靠在了他溫暖的懷中,沉沉地睡去,迷蒙中隻感覺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在我的臉上和發間滑過,我最後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你到底,還要氣我多久······”


    喝十次醉倒九次,這酒量也是沒誰了。我揉了揉宿醉朦朧的頭,慵懶地睜開眼睛,一睜眼便大驚失色地發現,床前的桌邊居然坐著個男子,讓我情不自禁地叫大了一聲。


    我的叫聲出其不意地將那男子嚇了一跳,他轉過頭來,眉目清朗,神色淡然,手上拿著本書,竟然是仙君。他隻淡淡地說了句:“你醒了。”


    我開口問道:“一大早上的,你為何在我房中?”


    他抽了抽嘴角:“其一,此時已近晌午,並不是什麽一大早上了;其二,這裏是我的房間!”


    啊,我想起來了,昨晚我是在仙君的房中等他的,後來喝了星光醉,再後來的事,已經記得不真切了。仙君見我發呆,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向外走去,口中說道:“我去叫廚房給你送些吃的來。”


    我愣了愣,仙君開始和我說話了?哈哈,他開始搭理我了!我心情大好,立刻起了身。


    洗漱時,我隱隱聽見幾個住宿之人在屋外的走道上說話,其中一人說道:“此處往東五裏,有個村子名叫紅瀛,每年此時紅梅盛開,遠看宛如花海,此村故此得名,今日無事,我等不如前往賞梅,倒也是件風雅之事。”


    另幾人應道:“如此甚好,我等同去。······”


    聽著幾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默念著:“紅瀛村······”心中卻是一動。


    廚房很快便給我送了些熱騰騰的饅頭、白米粥和兩熱兩涼四個小菜,我一邊吃著一邊問仙君:“怎麽沒看見小喵?”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歎氣道:“他鬧了大半夜才睡下,一時半會兒怕是起不來床的。”


    我愣道:“那麽巧,他也喝多了?”


    “他是吃多了,不消化,昨天半夜裏還看見他在後院中消食呢。”


    我:“······”


    吃飽喝足,我作出一副有事相求的可憐狀,向仙君說道:“反正小喵這會兒也沒起來,咱們閑著也是閑著,今日,你便陪我去個地方吧。”


    仙君看我一眼,有些疑惑地問道:“去哪裏?去做什麽?”


    我笑了笑:“向東五裏,紅瀛村。去看一個姑娘。”


    “好奇害死貓!”仙君有些不屑地說道,“上次湊熱鬧,要去看花魁,結果遇上這一連串的事情,如今才消停了,又要去看什麽姑娘。你自己便是個姑娘,要看迴房照鏡子去!”


    我撅了撅嘴,心中想著,上次看花魁,雖說他是為了捉妖,倒也著實沒少看,看得比我還要認真仔細些,至今想來還心中發酸。心中雖這樣想著,口中卻仍然不住地央求道:“貓不是還睡著呢嗎,有你在,想來好奇也害不死我的,你便陪我走這一遭吧!去吧去吧······”


    最終,我神清氣爽地走出客棧,沐浴在金色溫暖的陽光下,笑殷殷地迴頭,後麵跟著個雖是一臉不情願,卻風姿絕世,墨發素衣的男子。


    紅瀛村,是個古樸的小村莊,阡陌曲徑,蒼蒼古槐。此是紅梅正豔的季節,微風拂來,漫天花雨,看起來倒如離人的點點相思淚。子規啼不盡,滿目桑梓青,我們漫步在這鄉野田間,我一迴眸,便瞧見身後的仙君,眸眼如墨,發絲隨風,於這淡墨風景中自然入畫。


    若不是一心想要見一見那生生世世於三生石上作畫的女子,我倒真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與他在這秀美如詩的阡陌之外,尋一方燦爛的紅梅,於這平凡人間結廬賞花。


    我記得她投生的位置,因此很快便找到了她。那女子此生便轉世在紅瀛村中一個普通的農戶家中,幾間簡樸的屋子,生身父母看起來勤勞忠厚,我們去的時候,那女子正在自家小院中收拾著一盆紅梅的花瓣,準備做梅花餅。


    她穿著樸素的布衣,烏黑的秀發簡單地用一條絲帶係著,幾絲秀發淘氣地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晶瑩,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她娘有時會在房中對她說幾句話,她偶爾淺淺一笑,便露出個醉人的梨渦來,靈動了一個芳菲的季節。


    我們遠遠地望著,我一時也看不出她到底有何不同,隻是那日在幽冥司中,我看了她在三生石上的畫,便知她某一世定然不是個平凡的女子,也一定有一個深藏於心間,令她生生世世耿耿於懷的故事。那三生石凡人的亡魂是無力查看的,要想查看時需要報於幽冥司中專管三生石的鬼差方得查看。隻有那些死後還帶著靈力的亡者,方可自行查看三生石。


    我偏頭看了看仙君,他正看著那院中的女子發著愣,他眉間微蹙,像是若有所思。我不解,怎的說不來的也是他,來了以後看得比我還仔細的又是他!


    我正自想著,忽見旁邊樹影一晃,一個黑衣身形雖是一閃而過,然而到底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心中暗忖著,莫不是有人要加害這女子?既然來了,怎能不管!


    我無暇多想,閃身向那身形追去,手臂一伸,已是銀魄出鞘······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這女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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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此情可待成追憶


    我長劍所指, 然而麵前那黑衣男子卻並無半分的慌亂,挺拔的身姿緩緩轉過頭來,英姿不凡, 眉眼間深沉果毅,眸光內斂, 沉穩卻自帶一身貴氣。


    在我暗暗吃驚之時,身後仙君已恭敬地喚了聲:“二哥。方才我正奇怪這女子似是有些熟悉, 想來, 她便是妖嬈的轉世吧。二哥果然是長情之人,至今仍是放不下她。”


    不錯,眼前男子,正是會審鼠妖那日我曾見過的天宮二殿下楚玄,我亦認出,他便是那女子繪於三生石上之人, 原來, 她叫妖嬈。


    我們三人尋了個僻靜的地方, 遠遠地仍然可以望見妖嬈家的院子,卻又不被人打擾。楚玄抬手捏了個訣, 這荒野之地, 梅林之中, 便多出一張石桌,三個石凳。他又掏出一壺酒來,向我問了句:“喝點嗎?”


    我方要說“好”,複又想起昨晚我才剛剛醉了一場, 將仙君的屋子弄得亂七八糟。果然,仙君也正覷著我,露著個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表情。我訕訕地說道:“還是不喝了。”


    楚玄看看他,又看看我,亦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他說了聲:“也罷。”便又掏出個紫色琉璃瓶來,放在我麵前,說道:“近日無事,便在此間收了些紅梅之間的露水,以北極寒冰烹成一瓶冷香露,你便嚐嚐吧。”


    他放了三個杯子在桌上,仙君便與他喝起酒來,我倒了些冷香露在杯裏,那液體竟是淺淺的粉色,仿佛是紅梅落下的淚水。嚐了一口,初時似沒什麽味道,繼而縷縷梅香在舌尖蔓延開來,久久縈繞,實在妙不可言。我忍不住讚了聲:“真好!”


    仙君看了看我陶醉的樣子,向楚玄問道:“二哥幾時變得如此風雅了?喝水也要用梅花上的露珠來烹,莫不是常常在此間逗留?”


    楚玄苦笑了一下:“其實,來了又如何,不來又如何,如今她的生生世世早已無我無關了,我來了,也不過是看一看她過得好不好,我若是忙了不得空來,她也會照樣過她的人生,婚喪嫁娶,花落人亡,過了一世又一世······”


    “二殿下,”我想了想,仍是有些冒昧地開了口,“無憂很想知道,你與妖嬈之間,曾經有一段怎樣的過往。”


    我看了看他,一身玄色袍服讓他看起來沉穩而內斂,此時,卻掩不住他眉宇之間那一抹揮之不去的愁緒,數萬年了,妖嬈已過了十世,可他們彼此又何嚐放下了對方。


    “是無憂冒昧,問及了二殿下的傷心事,二殿下不必為難。”


    “無妨,”他淡淡地歎了一聲,“這麽多年了,再深的愛恨情仇也早就看開了,沒有什麽不能提及的往事。”


    楚玄本是天君的次子,其母從來不得寵,後宮之中天後霸道強勢。眼看著宮中稍微得寵些的妃子都無緣無故地倒了黴,天君的長子楚皓也是自幼多病多災,為保楚玄能夠平安長大,在他還小的時候,其母便以曆練為由,狠著心奏請天君將他送去了昆侖修行。


    楚玄成年之後,天君因為長子楚皓體弱,三子楚瑜又資質太差,完全是稀泥扶不上牆,便欲招次子楚玄迴天宮來。天後多次推阻,最後提出楚玄迴天宮之前需得先去凡間曆個劫。


    楚玄在凡間那一世,是鄭國的三殿下孟禹泓,文武雙全,才華出眾,其母德妃倍受帝王寵愛,卻佳人早逝,鄭國國君對其追思不已,故而,孟禹泓雖一非長子,二非嫡子,卻被執意立為了太子。


    孟禹泓少年便被立為儲君,又失了母親為他撐腰,朝堂之上,後宮之中,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他,一言一行必為表率,倘若稍有差池便會引來諸多非議。


    二月春寒料峭時,別家的孩子還圍在火爐邊取暖,太子府的後園中已有個黑袍玉帶的少年在晨起練劍;


    四月春光明媚時,別家的孩子都在郊外騎馬踏青,太子府中的讀書聲卻日日不曾間斷過;


    七月驕陽似火,別家的孩子都躲在樹蔭下吃著冰鎮梅子乘著涼,太子卻親下江南視察水患;


    冬月大雪飛揚,別家的孩子都賞著雪景圍在雙親膝下撒著嬌,太子還在孜孜不倦地向太傅討教······


    在孤獨而嚴苛的環境中,十五歲時,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堅韌內斂、沉默少言而又風姿出眾的翩翩少年。


    不知是從何時起,太子府的後園中多了一雙明媚多情的眼睛,她總是靜靜地躲在凡人發現不了的地方,悄悄地看著他,看著他在那紅梅飄灑的樹下讀書練劍,看著他玉樹臨風的身姿徘徊在每一個晨昏的窗前。


    她那時是一個兔妖,才化出人形沒有多久,她記得當初離家時前山的猴大嬸說過,隻要吃掉一個人,她的靈力便可以長得飛快。可是,她還從來沒有吃過人,她是一個眼光太高的兔妖,凡塵中的人雖然多,可是她卻非要找一個看著順眼的人來吃。


    直到她有一日出現在太子府的後園中,見到了他,他雖然還隻是個少年,卻身姿凜凜,儀表堂堂,她一下子便看順了眼。


    這一日,本該到了太子練劍的時辰了,可是妖嬈在那後園中左等右等也沒看見他的身影,心中很是焦急。等了約摸一個時辰,估計著他是不會來了,妖嬈幹脆現了身,鬱鬱寡歡地在那紅梅樹下踱著步,看著紅梅開得嬌豔無方,園中鬱鬱蔥蔥,鳥語花香,心情倒似好了許多。


    一時興起,她便情不自禁地隨著那漫天飛舞的梅瓣跳起舞來。妖嬈本來就是個愛跳舞的妖,猴大嬸曾經說過,若能日日見到妖嬈跳舞,她情願不吃桃!後來妖嬈才知道,猴大嬸自從修煉成了妖之後,早就嫌桃子太寡淡,山珍海味沒有她不吃的,再要吃桃,也總要用百花蜜醃一醃,再討了喜鵲姑姑的靈芝露拌一拌才肯吃的。


    然而無論如何,妖嬈的舞姿即便說不上傾國傾城,也算得上婀娜多姿。


    跳著跳著,她突然迴頭,便看見了冷冷清清站在一邊的孟禹泓。他仍是穿著一身玄色的袍服,卻襯得整個人越發的俊美,有棱有角的麵龐看起來英氣逼人,他在她眼中,便是這人間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男子。


    其實這日,孟禹泓是臨時被父皇召入宮去議事,便耽誤了練劍的時辰,誰知來了後園,卻意外地看見紅梅樹下有個女子正獨自一人翩翩起舞。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額上一點落梅妝,甚是嬌俏可愛。


    孟禹泓見慣了宮中那些墨守成規的女子,和官宦之家那些三從四德的閨秀,一時間倒覺得眼前的女子活潑靈動,十分可愛,隻是看起來眼生,倒像是不曾見過。他向她問道:“你應該不是我府中的人吧?你是何人,來此做甚?”


    她美目流轉,笑得爛漫:“我叫妖嬈,我是一個喜歡梅花,也喜歡跳舞的小妖精,我來,是想要你的心啊!”


    她說的是句大實話,然而卻讓他暗暗地忍俊不禁,饒是他少年沉穩,內斂少言,亦是讓她的天真無邪逗得憋不住,露出個無可奈何的淺笑來。時下雖說是民風開化,卻不知道幾時已到了這個地步,這樣含情脈脈的話,卻讓她落落大方地宣之於口,並且說這話的時候,她眸光清明澄澈,並無半點猥瑣。


    他隻當她是新進府的婢女歌姬,還沒被教過規矩,便說話這樣口沒遮攔的,也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她在他身後笑靨如花,這個少年甚是有趣呢,妖精要他的心,他竟然不怕,還對她笑得那樣好看,若是日後能光明正大地陪在他的身邊,時時都能看到他那樣好看的笑容,那該是多讓人開心的一件事啊!


    可是,在太子府隱身了這麽久,她已經知道了,他是當朝的太子,上次她還聽見兩個婢女在後園中悄悄地議論,太傅家的小姐,宰相家的千金,尚書大人的親妹妹······個個都惦記著他,就連他貼身的那個侍女碧蕪,亦是生得皓齒明眸,氣若幽蘭。這樣一個美女環繞的少年,何時才能輪到自己在他的身邊?


    然而,沒過太久,她便等來了這樣一個機會。


    那日黃昏,孟禹泓在燈下寫字,照例喚了碧蕪在身邊伺候,然而他很快便發現碧蕪今日有些不對勁。


    她跟在他身邊伺候了多年,已是十分了解他的茶喝幾分燙,熏的是哪種香,何時需鋪紙,何時要研墨。今日,茶太燙了,熏的香亦不是他平日裏常用的龍涎香,卻是帶著甘冽清幽之感的霜梅寒露香,他放下杯子,聞著彌漫在房中的香味,淡淡地蹙了眉,看著身邊正在研墨的碧蕪,問道:“前幾日說是病了,可是還沒好嗎?若是不適,多歇幾日再過來伺候也無妨。”


    身邊的女子未答話,那研墨的手法卻是和平日裏大不一樣,不僅毫無章法,還濺出許多墨來。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她道:“你抬起頭來。”


    她抬了頭,模樣與平日裏並無半點區別,隻是一雙眸子卻更是靈動明亮,額上一點落梅妝,是碧蕪從來沒有的妝容。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個纏綿的故事,想不想看下去啊?收藏個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情深一舞當華年


    碧蕪原在孟禹泓身邊服侍多年, 而他又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怎會看不出端倪來。


    他當即冷了臉,沉聲問道:“你不是碧蕪!你是何人?真正的碧蕪呢?”


    他這冷峻而又淩厲的一問, 讓眼前這個女子嚇了一跳,手下一頓, 弄了好些黑乎乎的墨在那白皙的纖纖玉手之上,她眨了眨眼睛, 有些怯生生地說道:“你生氣了?碧蕪她是病死的, 並非是我害死的,我隻是想呆在你身邊,所以才變做了她的樣子。我叫妖嬈,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驚訝地看了她半天,他想起來了,她告訴過他, 她叫妖嬈, 原來, 她真的是個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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