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就是再好不過的證明。


    這一點,顧三思當然明白,他想問的,本也不是這個。


    顧三思可不覺得,這些消息,沒有顧臨安的默許,能夠這樣大肆地流傳開來。


    “別擺出這樣的表情,”瞥了顧三思一眼,顧臨安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雙眼享受似的眯了起來,“我知道你什麽都沒有猜到。”


    從小到大見識過了不知道對方鬧出來的多少次烏龍,這種架勢,可一點兒都唬不了他——先前他對厲南燭所說的那些話,可不全都是假的。


    或許顧三思確實察覺到了這後頭有他的手筆,但其餘的,他卻不一定想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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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倒不是說顧三思愚笨, 想不到顧臨安這一番舉動背後的深意,實在是對方久居陽城,對於京中的情況不甚了解,自然無從推測顧臨安的目的。要不是對此事存有疑慮, 他這會兒也不會特意問起來。


    能夠在先帝事事針對的情況下,安然地活到現在, 並身居高位, 顧三思斷然不可能是那種無能之輩。


    “不過……”突然想到了什麽, 顧臨安看了顧三思一眼, 麵上浮現出饒有興味的神色來, “說起來,小皇叔你這個總愛裝作智珠在握的習慣,是怎麽養起來的?”


    他記得, 自個兒和對方認識的時候, 對方就有這個習慣了。


    那時候他和顧三思還不像現在這樣熟悉, 還被對方那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的模樣, 給唬到好多次。


    顧三思:……


    這怎麽說話的呢?他那哪能叫裝呢,他本來就是智珠在握好嗎?!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沉默了片刻,顧三思很是幹脆地仰頭望天, 發出一聲真心實意的感歎。


    顧臨安:……


    怎麽這麽多年過去,麵前這人轉移話題的能力,還是和以前一樣差勁?


    察覺到厲南燭揚起的嘴角,顧臨安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沒有接顧三思的話, 隻是彎著眸子,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被顧臨安看得有幾分尷尬,顧三思輕咳一聲,索性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低頭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半圓的明月悄無生氣地爬上了天幕的正中,毫不吝嗇地拋下輕柔的白紗,為這夜色裝點上一分獨有的靜謐。


    “時候不早了,”晃了晃手裏空了的酒壺,顧三思站起身來,“迴去早些歇息吧。”說完,他看了顧臨安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了口,“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接開口便是。”


    要是換了以前,這話他是肯定不會說出口的。因為他的心裏十分明白,哪怕他們兩個看起來相處得再熟稔,這個人也不會將他當做可以求助的對象。


    事實上,無論收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願意為了顧臨安而交付生命,在這個人的心中,他依舊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一直都是當初那個,親手將手裏的匕首,刺入自己的母親胸口,看著她一點點地死去的那個孩子。


    周圍的人往來奔走,哭喊尖叫,於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幹係。


    但如今,有那樣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她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絮語,將自己剩下的生命,都與他維係在了一起。


    於是周圍的一切,就那樣突兀地變得鮮活了起來,不再是一幅冰冷而觸不可及的畫卷。


    顧三思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但是眼前這個人的改變,他卻清楚地看在了眼中——並由衷地為此而感到高興。


    聽到顧三思的話,顧臨安的動作頓了一下,好半晌才笑著迴答:“好。”


    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像厲南燭那樣,將這些人放在心上,但卻明白怎樣迴應他人的善意。


    “來年二月是我的生辰,”他看著顧三思,笑容溫和,“皇叔可別忘了。”


    “那是當然!”得到了顧臨安的迴答,顧三思頓時笑了起來,顯得很是開懷。


    這還是第一次,顧臨安說出這樣的話來。


    顧臨安見狀,略晚彎了彎眸子,沒有再多說什麽,起身告辭。


    “等等,”見顧臨安抱著厲南燭往前走去,顧三思連忙出聲將人喊住,“她的房間在那邊。”他指了指顧臨安懷裏的人,又指了指自己讓人收拾的客房,像是擔心對方不明白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和你的不在一塊兒。”


    不管周朝和禦朝有多不同,厲南燭又與禦朝的女子有多少差別,她還是個女人,當然和他們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住在一塊兒。


    “不必了,”然而,顧臨安卻隻是朝顧三思笑了笑,並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我們睡一個房間就好。”


    顧三思:……


    他剛剛,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看著顧臨安抱著人進了房間,顧三思很是認真地開始思索,自個兒是不是該給某個人準備新婚禮物了。


    前不久他還覺著自己這個侄子將來不是孤獨一生,就是娶個充當門麵的妻子,和他一樣兩不相幹呢,結果誰成想,這才過去一年不到的時間,人家就直接把所有該做的都做完了?


    不知道為什麽,顧三思突然有種莫名的滄桑感。


    或許,再過一陣子,他就得多個侄孫或者侄孫女了?那他是不是現在就該開始準備給他們的滿月禮了?


    思維一個不小心就溜了老遠,顧三思盤腿坐在台階上,滿臉嚴肅地考慮起這些壓根還沒影的事情來。


    一隻蟋蟀從草叢裏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院子裏一動不動的人。邊上的草莖被風壓彎了腰,驚得它轉頭就竄進了草叢裏,隻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顧臨安合上房門,將懷裏的人放到了床上。


    厲南燭依舊閉著雙眼,胸口均勻地起伏著,還未從睡夢中醒來。


    柔和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裏傾灑進來,為她的麵龐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看著有種不似人間的縹緲之感。


    指尖緩緩地劃過厲南燭的眉眼,最後停留在那還染著些許酒氣的雙唇上,細細地摩挲著,顧臨安低笑一聲,俯身吻了上去。


    柔軟的舌尖一遍一遍地描摹著唇瓣的形狀,使之盡數沾染上屬於自己的氣息,顧臨安撬開緊閉的牙關,有如帝王逡巡自己的領地一樣,舔舐過口腔中的每一個角落,而後勾纏上那安靜的軟舌,用力地吮吸拉扯起來,唇舌交纏間,發出令人麵紅耳赤的水漬聲。


    “唔……”似是感到唿吸有些不暢,厲南燭從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吟,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在厲南燭窒息之前放過了她,顧臨安含住她的唇瓣,安撫似的吮吻著,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品。


    厲南燭的雙唇被顧臨安吮吸得紅腫起來,泛著誘人的水光,偏生她還是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樣,讓這景象,無端地就多了一分說不上來的淫-靡。


    濡濕的親吻順著修長的脖頸向下,顧臨安解開厲南燭的衣裳,原本在厲南燭腰側遊移的手掌緩緩地往下滑去。


    “你……”猛地合攏雙腿,夾住顧臨安作亂的手,厲南燭有些氣喘,“這算不算……趁人之……嗯……”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顧臨安給吞入了口中,化為細微的呻-吟。


    “你又重了。”一吻結束,顧臨安湊到厲南燭的耳邊,低笑著說道。


    厲南燭:……


    這種時候,說這種煞風景的話,真的好嗎?


    “什麽時候醒的?”輕笑一聲,顧臨安張口將厲南燭的耳垂含入口中,細細地吮吸啃咬著。


    “在小皇叔說起私奔的事情的時候。”斜了不安分的某個人一眼,厲南燭開口迴答。


    她的酒量本就不差,那麽一點酒,甚至都無法讓她生出醉意來,當然不可能睡太久。


    原本她以為,顧臨安會先將她送迴屋的,結果沒想到,這個家夥就這樣沒羞沒臊地摟著她在那兒坐了半宿。


    那種時候,她又不好出聲插話,隻能繼續睡下去。


    “其實你可以喊我起來的。”想到剛才顧臨安將自己抱進屋裏的舉動,厲南燭不由地有點無奈。


    她可不相信顧臨安沒有察覺到,她其實已經醒來了。


    雖說距離不算遠,但總得花上不小的力氣,她畢竟不是那些身上沒有幾兩肉的大小姐或者公子哥兒。


    聽到厲南燭的話,顧臨安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樂意。”


    抱自己的女人迴房這種事,本來就是男人應該做的,更何況,厲南燭裝睡的模樣,看著還那麽可愛——惹得他一時之間都沒能忍住,直接想將人給辦了。


    “其實你可以不用‘醒過來’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厲南燭的小腹上畫著圈,顧臨安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很是撩人。


    “趁人之危可非君子所為。”聽出了顧臨安話語中未盡的意思,厲南燭睨了他一眼,似是想做出責備的神色,但她彎起的雙唇,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我可從來都不是……”顧臨安低下頭去,“……什麽正人君子啊……”


    最後的幾個字,消失在兩人相貼的唇瓣間。


    好心的夜風卷來了一片雲彩,遮擋住了正在窺伺著這一切的彎月,窗戶也像是害羞似的,合上了那原本不寬的縫隙。


    夜,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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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不準備在這兒再多待上幾天?”見顧臨安隻停留了兩日, 就打算離開, 厲南燭不由地有點驚訝。


    要知道, 就在不久之前,顧臨安才親口說過,不想太早抵達京城的來著, 怎麽這會兒突然就這麽著急了?


    “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麵對厲南燭的疑惑, 顧臨安笑了一下,開口解釋道, “想要騰出一點時間來準備下。”


    原本對於這件事, 他還有些舉棋不定,但前日裏演武場裏發生的事情,以及顧三思有意無意的提醒,讓他下定了決心。


    珍寶的光芒太過奪目,總是會讓人擔心被人覬覦的, 隻有將其牢牢地與自己捆縛在一起, 才能令人徹底地安下心來。


    “怎麽,”察覺到顧臨安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厲南燭輕輕地挑了下眉梢,眼中帶著幾分調侃的神色, “和我有關?”


    在聽到顧臨安的話之後,她的腦子裏,這還真就是第一時間冒出來的想法。無他,這個人對她的在意, 就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無論發生了什麽,這個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將她擺在第一位。


    想到這裏,厲南燭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眼中也浮現出些微笑意來。


    無論什麽時候,知曉自己被心上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都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你猜?”聽到厲南燭的話,顧臨安彎起了雙眼,笑得跟隻正在打什麽壞主意的狐狸似的。


    “德性!”厲南燭見狀,有點好笑地橫了他一眼,卻是沒有繼續追問。


    這人凡事總愛賣個關子,這麽長時間下來,她對此也已經習慣了,隻是有的時候看到對方那故作神秘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感到有點牙癢癢。


    “若是你想在這兒多呆一陣的話,”抬手替厲南燭將垂落額前的發絲拂至耳後,顧臨安輕笑著開口,“我們就再留一陣。”


    他知道,厲南燭一直很想親身體驗一番禦朝的風土人情,為了這,還特意加緊了前頭的趕路。要不然,他們也沒有這麽快就到達陽城。


    “不必,”知道顧臨安想說什麽,厲南燭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既然我人都在禦朝了,還擔心見不著自己想看的東西嗎?”


    離了陽城,還得走上千百裏路程,才能到達京城呢。


    “更何況,”說到這裏,厲南燭停頓了一下,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形狀,“比起那些旁枝末節的事情來,你更重要得多。”


    別的事請,大可以另外尋個時間去完成,唯有與這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每一息都舍不得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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