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安盡管時不時地會挖個坑讓人往裏頭跳,但與厲南燭有些相似的是,對方的舉動,也都把握在一個“度”裏頭,不會造成什麽不可挽迴的後果。


    從某些方麵來看,厲南燭還覺得,對方和自己挺像的。


    “想吃什麽,隨便點就是。”在顧臨安的對麵坐了下來,厲南燭抬手指了指那掛在牆上的菜牌,笑著說道。


    柳含煙府上的廚子也是曾經軍營裏夥夫,做出來的東西雖然味道不算差,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厲南燭經曆過那些,總覺得能從中吃出行軍的苦味來,她可不想讓一看就知道沒過過什麽苦日子的顧臨安成天吃那個。


    再說了,要是在將軍府裏頭吃飯,肯定是避不開其他人的,哪能像現在這樣,一桌就兩個人?


    想到顧臨安應了她的邀約後,誰都沒帶,就和她一塊兒出來了,厲南燭臉上的笑容不由地愈盛。


    這是不是說明,其實對方對她,也是有那麽點意思的?


    正在看菜牌的顧臨安察覺到厲南燭的視線,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開口了:“柳將軍說有事需要幫忙,把林秋喊走了。”


    厲南燭:?


    “何靖被派去和周若離一起去尋找洛大人的線索了。”顧臨安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厲南燭:……


    “那段老呢?”總不能是被卓九給拖走成親了吧?厲南燭垂死掙紮。


    顧臨安沒有迴答,隻是轉過頭來,笑著看著她,沒一會兒就讓厲南燭敗下陣來了。


    “……好吧,”厲南燭稍顯委屈地扁了扁嘴,“我知道了。”


    那位可憐的老人,這時候估摸著還在自己的屋裏,努力地撿自己那碎了一地的三觀呢。從之前的反應,就能夠看出來對方的大致性格了。


    所以,顧臨安會單獨和她一起出來,並不是因為不想帶人,而是因為無人可帶?


    看了麵前的人一眼,厲南燭掩下眼中的笑意。


    要是對方真的不想與她獨處,方法有的是,這樣千方百計地找借口,反倒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查資料的時候發現,曆史上真有女尊國出現過,雖然隻是個少數民族的國家,但就是實打實的女性政權,有興趣的可以自己百度下“東女國”=w=


    下個月開始雙更,最後幾天……讓我在死前浪最後一波_(:3ゝ∠)_


    ☆、第28章


    沒有理會厲南燭的視線, 顧臨安轉過頭, 繼續研究那掛在牆上的菜牌去了。


    不知是什麽原因, 這乾元大陸的文字,竟也與天啟大陸格外相似, 雖也有些許的差異, 顧臨安卻也能夠明白其要表達的意思, 要不是先前柳含煙應他的請求,給他送來的那些書冊上所記載的曆史, 都與天啟大陸截然不同, 顧臨安甚至都有些無法想象, 自己此時正站在一片與乾元大陸毫無幹係的土地上。


    語言, 文字,地理風貌,生活習慣,乃至許多其他的方方麵麵,這乾元大陸與天啟大陸都有許多相像的地方, 可這之上的國家,卻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在來到此地之前, 顧臨安絕對無法想象, 一直以來被他們當做附庸品的女人,竟然也能建立國家——而這個國家,疆域絲毫不比禦朝小。


    想到那書籍上寫的內容,顧臨安垂下眼簾,遮掩去其中思索的神色。


    憑借一己之力平定了亂世, 完成了千百年無人能完成的壯舉的人嗎……若是有機會,他還真想見上一見。


    ——不,一定會見麵的。


    嘴角微微上揚,顧臨安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決定跟著洛書白一起,來這裏走上一遭的決定,實在是明智極了。


    這樣的地方,又怎能隻從他們口中聽聞?


    斂了心中的念頭,顧臨安歪著頭想了想,隨意地報了幾個常見的菜名,又要了一壺酒,就打發店小二離開了。


    此時並非飯點,酒樓當中的多是閑人,也不點什麽,就捧著一杯清茶,磕著自個兒帶的瓜子,笑嗬嗬地談天說地。


    掌櫃的也是個脾氣好的,非但不趕人,反倒還會讓人端點小食送過去,看著一點兒都沒有商人該有的精明。


    “現在這地方的人,以前不是一個村裏的,就是鄰村的。”看出了顧臨安的想法,厲南燭笑著開口。


    由於東海倒灌,沿海的那些小漁村都一起遭了秧。跑得快的,失了錢財,而跑得慢的,直接就丟了性命。如若不是剛巧趕上了太平日子,說不定東海邊上那幾個小村子裏頭的人,沒一個能活下來的——亂世當中,誰有那個心思,去理會那些與自己沒有相幹的人的死活?


    可即便有著朝廷的賑濟,這一片兒的百姓依舊過了好一陣子衣食無安的日子。等到水患終定,能夠讓他們迴去的家鄉,卻也已經成了一片荒漠。


    或許正是因為曾經一起經曆過那場災劫,這些人之間,關係才會有著旁人無法理解的緊密,雖無血緣維係,相互間卻更像一個家庭。


    當初洛城初建的時候,厲南燭甚至都還沒想好該從哪兒遷人進來,這些原本住在臨海的人,就各自收拾好包裹,急匆匆地趕到這兒來了。


    故土難離,並非一句空話。


    “即便如此,這樣也實是難得。”顧臨安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說道。


    在災難麵前,展露出來的,往往不僅有美好的一麵。如若不然,也不會出現饑荒年代,食人而生的事情發生了。


    “至少這世上,確實是存在相互扶持地生活下去的人的,不是嗎?”彎了彎嘴角,厲南燭似乎有些感慨,“相信人性善良的一麵,總比相信罪惡的一麵要來得好。”


    要是每碰上一個人,就費盡心思地去琢磨對方背後暗藏的心思,那樣活著,實在是太累了。


    她花了大半輩子,讓自己坐到了如今這個不必去猜別人心思的位置,可不是為了讓自己勞心勞力的。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幹了,她手底下的那群人,都是拿來幹啥用的?


    顧臨安聞言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早已習慣了充滿了陰謀算計的日子,前一刻笑容滿麵地討好的人,下一刻或許就能掏出刀子來捅你一刀,若是有絲毫的掉以輕心,等待他的,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眼前忽地浮現出母妃在寒冬臘月裏頭,麵無表情地將懷中不足十月的嬰孩,浸入冷水中的模樣,顧臨安的表情倏地就淡了。


    所有能夠利用的東西,都該起到該有的價值——這便是他的那位母親,在她活著的十多年裏頭,教會他的。


    察覺到了顧臨安神色間的冷凝,厲南燭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地開口了:“你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顧臨安:……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對方的這句話。好在恰好在這時候,店小二端著溫好的酒上來了,算是解了這份尷尬。


    厲南燭倒是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笑著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動作端的是豪邁無匹,絲毫沒有禦朝的女兒家該有的溫柔羞怯。


    眉梢輕輕一挑,顧臨安也學著厲南燭的模樣,給自己滿上一杯之後,端起就仰頭飲下。頓時,溫熱的酒液順著喉嚨滑落,帶起一陣灼燒般的熱意,一路滾到肚子裏。


    酒算不上什麽好酒,但不知怎麽的,顧臨安卻覺得,比起曾經喝過的玉露瓊漿來,這杯幾文錢一兩的酒,竟要更令他迴味。


    顧臨安放下酒杯,一抬頭就發現對麵的厲南燭,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這人,確實有種說不上來的魅力,能夠讓人在相處間,就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就連兩人才相識沒多久這種事,都險些給忘了。要是沒有之前沙漠當中發生的那一檔子事,說不得他就真的被對方的樣子給迷惑了。


    ……不,說不定,他其實已經被迷惑了。


    若是換了以往,他又怎麽可能,在一個女人麵前,露出這般模樣?就是之前幾次埋了坑的言語,都有些不符他往日的性子了。


    麵對一個不熟識,且身份未明的人,他是斷然不該做出任何有可能會留下把柄的事情的。


    眼前的這個人,果然……很有意思啊。


    見顧臨安盯著自己,厲南燭也不避讓,就那樣大大方方地讓他看,末了還不忘問上一句:“我好看嗎?”


    雖然她自認為長得不賴,但這種話,總得從某些人口中說出來,才更有意義。


    聽到厲南燭的問題,顧臨安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厲將軍希望我如何迴答?”


    誰知,厲南燭聞言卻是眉頭一皺,露出很是不滿的模樣:“都說了,別喊我厲將軍,叫我……”


    “那麽南燭,”不等厲南燭把話說完,顧臨安就打斷了她,“你希望我怎麽迴答?”


    被顧臨安的一句“南燭”喊得心中一蕩,厲南燭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你覺得呢?”


    顧臨安唇邊的笑意更深,看著厲南燭的視線當中,也帶上了幾分不明的意味。


    “南燭希望我醉了嗎?”沒有迴答厲南燭的問題,顧臨安忽然有些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微微彎起的雙眸如秋水含情。


    厲南燭卻是聽懂了這看似莫名的話語,卻並未挑明:“隻一杯酒罷了,臨安的酒量,該不會如此小吧?”


    “想醉,總是能醉的。”顧臨安彎起唇角,略微壓低的聲音,令兩人間的空氣,都莫名地帶上了幾分曖昧不明。


    手上的動作一頓,厲南燭深深地看了顧臨安一眼,眸色有些暗沉。顧臨安也不避退,就那樣彎著眸子和她對視。


    驀地,仿佛約好了一般,兩人同時笑了出來,一個笑得張狂,一個笑得溫和,惹得同在二樓的人不由地側目而視。


    “再來一杯?”止住了笑容,厲南燭晃了晃手裏的酒壺,看向顧臨安。


    “那是自然。”顧臨安道,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剛才的話茬,這就算揭過了,兩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轉而聊起其他事情來。


    比如……某位還在因為之前鬧出的笑話而生悶氣的老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爬迴來更新了_(:3ゝ∠)_


    提醒下妹子們,臨近生理期的時候,千!萬!別!艾!灸!


    醫生說,我可能艾灸的那兩天剛好姨媽要來,於是,好死不死的,氣血紊亂了qaq在床上鹹魚躺了兩天才緩過來,小天使們千萬別步我的後塵!!!


    以及,斷更果然會成癮的,在床上掙紮了好久,才爬起來碼字tvt還好把自己拖起來了。


    ☆、第29章


    約莫是這乾元大陸上的事情太過超出段老的想象了, 哪怕告訴他這事的是顧臨安, 他也咬死了不肯相信, 隻當自家陛下這是在尋自己開心,以至於向來都格外注重禮節的老先生, 難得地在自己認定的主子麵前拉下了臉。


    顧臨安倒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 隻是覺得……有點好笑。


    看著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 跟個小孩似的鬧別扭,還擺出一副“我生氣了不和你玩兒了”的姿態來, 確實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尤其這個人, 平日裏做事還都總是一板一眼的, 那對比之下的反差,更讓人不由捧腹。


    “所以你一個當主子的,就這麽在邊上看人笑話?”挑了挑眉,厲南燭的眼中滿是笑意。


    她可不覺得,要是顧臨安真的有心, 會想不出更容易讓段老接受的說法來。


    顧臨安聞言彎了彎眸子,也不要說話, 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慢慢地飲下了。


    許是從別處得了這酒樓裏頭有人付賬的消息,分明還沒到飯點,人卻一茬一茬地來了。沒多大一會兒,原本稍顯空蕩的酒樓,就坐得滿滿當當的了。


    人嘛, 總是有那麽點占便宜的心思的,也算不得什麽太大的缺點。


    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那三三兩兩地坐著的人,顧臨安垂下眼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處不過是個小地方的小酒樓,沒有所謂的雅間與上座,所有掌勺的擅長的,都寫在菜牌上在牆上掛著了,想吃什麽,對著叫就成。要是碰上不識字的,就把一直在邊上候著的店小二給招過來,對方自然能給你報上一長溜的菜名來,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的,那順溜的模樣,看著倒也有趣。


    事實上,在許多地方,就是酒樓的掌櫃的,也不一定認得自個兒那酒樓的牆上掛著的菜牌上頭,寫的都是些什麽字兒。


    這世道,識字的人,畢竟還是少的。


    有人打聽出了今兒個在這裏給大家夥付賬的冤大頭,也不走過來打擾,隻是遠遠地朝這邊舉起酒杯,權當感謝——當然,都是對著厲南燭的。


    這地方的人,可都不會覺得,那坐在一塊兒的一男一女當中,主事的會是那個男人,哪怕知曉了前因後果,也隻當是哪家的富家小姐,在想著法子討好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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