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坐了?”


    “你們猜他能不能坐穩?會不會出事?”


    議論聲響起,夾雜著知情者的分析。


    “不能吧,五仙洞的小玩意可是非同凡響。”


    “對頭,昨天不是鬧過兩迴嘛?有人把自己全身皮膚都撓破了,還有人吐血三升差點死掉,他們可都是豫地道行高深的道長呢......”


    五仙洞?


    徐清陽捕捉到這個字眼,心中一動。


    旁門左道素來把五毒稱作五仙,這位葛老道既然出自五仙洞,應該是專修蠱術的術士。


    盅術多詭秘,不能不防。


    謹慎起見,他把法咒加身術引而不發,護住肉體。


    咒術的氣息很弱,弱到葛老道都覺察不到。


    他隻知道,自己因無聊而蓄養的那些小東西,先是被莫名掃到了這邊,然後死活不敢動彈。


    不由自主地,葛老道認真打量了徐清陽幾眼。


    徐清陽剛坐下不久,飯菜就到了。


    “吱呀吱呀......”


    一具馬頭木製車從過道滑來,腹部打開,露出熱氣騰騰的酒食。


    兩條木頭手臂伸出,一一把飯菜和美酒端到桌上。


    木牛流馬?


    徐清陽一陣驚奇。


    上餐的木牛流馬帶著咒術和鬼氣,顯然是結合奇門遁甲術煉製而成,有點“機器人服務員”的味道。


    幻靈客棧居然有這麽神奇的東西,難怪客棧裏沒看到店小二。


    不愧是中原腹地,頗多機妙!


    他在心裏讚歎一句,取過酒壺。


    木牛流馬退下,議論聲又鑽入耳中。


    “咦?他真的沒事耶!”


    “不錯,毒蟲好像被壓製迴去了。”


    “真的?沒看到他施法啊,什麽時候動的手?”


    ......


    雖然客棧內的修士的境界都是築基境,道行卻深淺不一,很多人摸不清情況,神情驚疑。


    幻靈客棧畢竟位處中原,此時又匯聚了各方修士,還是有寥寥數人道行勝人一籌,能夠從徐清陽的動作裏,推測到他已經施展道術驅除瘙癢蟲。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行之士,都有好為人師的一麵。


    這些高手也不例外,在不知情者的追問下,從徐清陽那個揮袖的動作講起,根據微弱的法咒氣息,分析他用的是什麽手段。


    “咒起如風,晦氣盡散,必是淨穢咒無疑!”


    一位頜下三縷長須的道長,一臉篤定地作出總結。


    “就這樣揮一下衣袖,那邊無處不在的瘙癢蟲就沒了?”


    有人揚著手臂起身,神情裏滿是不敢置信:“用這麽簡單的動作就能施法,豈不是咒隨念出?”


    “當然,人家是茅山弟子,手段比之我等,肯定要玄奧幾分。”


    那道長捋著頜下長須,帶著淡淡迴憶說:“二十幾年前,我有幸見過一位茅山高人,他舉手投足間,皆是法韻,一道眼神便能讓厲鬼跪服,端的是玄妙、強大。”


    “據他說,大派嫡傳弟子,都追求咒隨念出,因為達到這個程度,便是術法大成之兆,金丹在望。”


    金丹在望?


    這樣說......


    聽到長須道長分析的人,都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徐清陽的方向。


    背對眾人,徐清陽正在淡淡倒酒。


    他坐得很穩,背影寬宏,安靜如山。


    “這就金丹在望了?如此年輕......”


    “是啊,不愧是出自茅山。”


    看著徐清陽的背影,一眾修士心裏升起高深莫測之感,感慨無比。


    他們的門派,大部分都是三流勢力,要不傳承有缺,要不資源不足,修行到築基境,已經是盡頭。


    眼見徐清陽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竟然就金丹在望,豈能沒有觸動。


    但是,徐清陽素來低調行事,還未在靈幻界闖出名頭,就算他的天資怎麽過人,也沒有人重視,紛紛把原因歸咎於茅山這個名門大宗,口發讚歎之聲。


    在座數十位修士,眼裏都帶了羨慕之色。


    唯一例外的,或許就是和徐清陽對麵的葛老道了。


    “茅山?嗤!”


    一道憤恨之色從葛老道目中閃過,他麵帶不屑之色扯開嘴角:“嘿嘿,嘿嘿!”


    刻意壓低的聲音清晰入耳,使得徐清陽本欲飲酒的動作為之一頓。


    他就坐在葛老道對麵,這位五仙洞的旁門左道除了壓低聲線,語氣卻是沒有掩飾,他明顯聽出對方的不屑。


    “怎麽?你對茅山有意見?”


    徐清陽放下手臂,凝視著手裏酒杯淡淡發問。


    問的,自然是葛老道。


    “意見?”


    葛老道瞄了眼徐清陽,那幹枯如樹皮的老臉上皮笑肉不笑:“茅山名門大派,老道哪裏敢有意見?隻不過......”


    他頓了一下,鼻翼開始聳動,在急促的吸氣聲裏抬頭。


    “吸吸吸,呃呃呃呃......阿嚏!”


    一個大大的噴嚏從葛老道嘴裏打出,正對飯桌。


    空氣裏唾沫飛濺,徐清陽麵前剛上的半桌熱菜,當場報廢。


    “隻不過......”


    葛老道抹了抹鼻子,陰陽怪氣地說:“不知怎麽的,我一聽到茅山這兩個字,就有點感冒。年輕人,真是抱歉了啊!”


    他嘴裏說著抱歉,卻是抱起雙手往後一靠,眼神當中帶著戲謔,毫無不好意思的樣子。


    同時,葛老道髒兮兮的褲腳在桌下抖了抖,有三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蠱蟲滑落地麵,沙沙沙地飛速爬向徐清陽。


    嗯哼?


    在唾沫飛濺的時候,徐清陽的眉頭就挑了起來。


    他知道,葛老道在挑事。


    而蠱蟲鑽入褲腳,更是什麽都不用說。


    “嗬嗬!”


    徐清陽眼裏露出了危險的光芒:“我看,你是有病!”


    說話中,紙人已經從掌心滑出,在衣袍間無聲穿行,把三隻蠱蟲一一裹住。


    “哦豁?”


    葛老道眯起小眼睛,戲謔地說:“難道茅山弟子也精通岐黃之道?不如,給老道我看上一看?”


    三兩句話,火藥味便已彌漫。


    “咦?又來了又來了!”


    廳內修士一聽,就知道有好戲要上演。


    過去兩日,葛老道就是這樣挑事,把其他修士弄殘弄廢,才能獨霸臨窗一桌。


    他們紛紛停下吃喝的動作,興致勃勃地觀看起來。


    “你們說,這位茅山弟子會不會被葛老道搞到吐血三升?”


    “應該......不會吧!”


    大部分人都不確定,少數人卻是表示不看好。


    “葛老道是五仙洞難得一見的高手,那位茅山弟子雖然術法不差,但看起來還有點稚嫩,恐怕不是他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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