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十月,豐收的季節,我的小說集《唿蘭河畔的槍聲》終於有幸和大家見麵了。

    這部小說的問世,也了卻了積壓在我心頭長達十五年的不該迴憶但又常常記起的那血腥的黑色的不該發生的揮之不去的一段往事。

    人的感情是最複雜而又是最單一的,我的“唿蘭之行”所留給我的不僅僅是書中所描述的那些懺悔,還有許多就連我自己都沒有讀懂的東西。世界上最殘酷的是人,宇宙間最善良的不是神,上帝造就了你和我,誰又能理解透這大寫的“人”。

    今年的五月末,也就是該小說剛剛完稿之後,我和小趙開車去了趟唿蘭的虎口村。本打算去看一眼久違了的嶽三,不巧正趕上修公路,在哈爾濱三電廠的門前架設立交橋,汽車開不過去。打聽道時,恰巧有個人說他知道怎麽繞道才能進虎口村,我們請他上車後,在他的指引下,開始了艱難的蝸行。

    在車上閑談時,知道這小子是唿蘭監獄的看守。我問他認不認識王三,他一口氣說出十多個王三,我說都不是。他伸個脖子問,你到底說的是哪個王三。我說王三已經死了十五年了,聽完這話,他就一直沒敢再說什麽。小趙開玩笑的說看來唿蘭這地方專產王三呀。我說也許是王三的陰魂不散吧。

    也難怪這小子說的不是這個王三,因為按這小子的年齡來講,那個年代他還穿“開襠褲”呢。

    我們是圍著一個大煉焦廠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走碎石道,穿荒地裏的壟溝,再走玉米割完後滿是斜茬子的田野,再穿碎玻璃和焦油子混雜的爛泥小道。哎!簡直就不是人走的道,既然已經繞了一個多小時,沒辦法,硬著頭皮也得接著往前走。

    小趙氣得衝這小子說:“你tmd領的這是什麽道?”隻聽這小子嘴裏不停的嘟囔著:“我們坐‘四輪子’常走這條道。”我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趙迴頭衝著坐在後座位上的這小子說:“你拿這德國原廠的奧迪跟‘四輪子’比?是不是存心拿我們開心?”這小子是又搖頭又擺手。

    事已至此,我隻好大聲說:“都別說了,天都黑了,我們得趕緊走出這鬼地方。”從這小子上車時就17點15分了,這時都快19點了。說心裏話,我是無計可施了,已經走出這麽遠了,不可能再往後退了,我隻有聽這小子的指點,盲目地往前開。

    當我們衝出荒地裏的壟溝,往右有一條滿是車轍,坑坑窪窪的土路。就在我向右打舵的時候,借著汽車大燈照射,發現左前方有一大片白花花隨風舞動的東西,當時也沒太在意,隻是急著趕路。我沿著這條凹凸不平的土道,努力的控製著方向盤左突右擺的前行著,伴著嘩啦嘩啦的響聲,那一片白影是越來越近。

    小趙緊張地問:“這一大片是什麽東西?”我也正在納悶時,這小子說了:“這裏是亂墳崗子,全是些無人認領的野鬼孤墳,這裏常鬧鬼。”真不怪小趙罵他,這小子確實不會說話,都啥時候了,他還往死裏嚇唬我們。

    真是越急越出岔,為了躲避那些大大小小的墳丘子,我們的車陷進了一個深泥坑裏,走不動了。小趙和那小子隻好下車,又是墊磚頭、荒草、樹枝子,又是拚命的使勁推,汽車總算是衝出了這是非之地。

    簡短節說,當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來,車剛到公路邊這小子就說下車,原來,唿蘭監獄到了。我和小趙辨別了一下方向,以公路算,我們還得往迴開,這離虎口村還有很遠的一段路呢。突然間,我有了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在我們往虎口村開的時候,已經是20點了。在車上小趙對我說:“弄了半天,咱倆是專程送這小子上班的。”我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弟呀,你記住!當我們看耍猴的時候,你知道是人耍猴呢還是猴耍人呢?”

    但更可氣的事還在後麵呢。當我們滿腔熱忱的進了虎口村,眼前的景象全變了,以前我所熟悉的街道、房屋、還有那個大陡坡子,現在連影都找不著了。

    經過打聽,得知嶽三已經不在這住了,據說是去了唿和浩特,聽說他和他的老婆也離婚了。哎!世事難測啊。不過,嶽三的“家”還在,隻是張滿了荒草,物是人非,十五年的變化太大了……

    本打算見了嶽三好好的敘敘舊,誰成想,唿蘭這地方已經裝不下他嶽三了,真希望我的這個三哥能有所作為。

    我和小趙準備開車離開虎口村時,小趙說他的手機找不到了,我問他什麽時候發現沒的,他說進唿蘭時還接過電話呢。他將身裏身外、車上車下都找遍了,蹤影皆無。

    我用手機撥打他的手機號,接通後就是幹響無人接聽。我倆是豎著耳朵搜尋手機的響聲,以為能在哪個角落裏出現,可是一無所獲。丟是丟了,但還沒被人撿走。

    天太黑了,走的路又拐彎抹角,根本不好找了。小趙說:“別找了不要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在他舉著的打火機上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說的對,世界上的東西就是可遇而不可求。開路!”

    我們繞出三電廠的圍牆,往右拐上了公路(迴哈爾濱本應該往左拐,因架設立交橋過不去)。這迴說啥也不能走剛才來的那條路了,寧可繞再遠的路,哪怕是開到綏化再往哈爾濱返,也決不可能再走那條鬼路。

    我們開出能有五公裏了,前麵出現了幾條岔道,我們停車準備打聽一下道,然而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荒郊野外,好半天不見過往車輛,行路的人根本沒有。

    左等右盼,終於過來了一輛摩托車,我們趕緊向他招手,誰知這個主兒放慢車速到我們車旁,然後又猛然加速落荒而逃。

    我隻好打開急行燈,靠著公路邊慢慢地往前滑行。終於從後麵開來一輛麵包車,車上有不少人,我下車向他們敬禮,他們停車後很熱情地給我們指路:“你們走過頭了,不過沒關係,你們在前麵往左拐,順著道往前開一公裏,穿過一個屯子,就上了唿蘭通往哈爾濱的公路了,到屯子裏你們再問一下別人。”我連聲道謝,按照他們指的路往左轉,順著道往前開去。

    當我們進了屯子,又發現有幾條岔道,正趕上是下弦月,整個的天空像被黑鍋罩住了,想問路都找不到人。我和小趙分析,如果往前走,肯定是越走越遠,還是往左拐吧。,到前麵有亮的地方再好好打聽一下往哪走。

    好不容易開到亮處,原來是一個廢棄了的磚窯。孤零零的破電杆上,一盞老眼昏花的白熾燈似乎在嘲笑著我們。整個屯子,別說人了,就連一聲狗叫都很難聽到,真是奇怪,難道說這唿蘭的狗都讓王三給吃絕了?

    我們隻好又往右拐,顛簸著開出一百多米,往左是一條寬敞的沙石路,別無選擇,我隻有往這條“康莊大道”上開去。然而好路不長,在車燈的照射下,這條路已經到頭了。前麵橫向著一條林蔭小道,往左是坑坑窪窪,往右是凹凸不平。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按鍵接聽:“ hello!哪位神仙?請講。”原來是我的幾個哥們在“漢斯”吃飯,想約我過去喝幾杯。我大聲說:“你們喝吧,不用等我了,我正在跋涉呢!恐怕一會兒半會兒是跋不出去了……”我關掉手機,努力地尋找著出路。

    我往右開了一會兒,這條道是越來越難行,而且是越走越窄。就在我犯愁的時候,左邊又冒出了一條道,還很寬。我馬上向左打舵,我現在的標準是,也不管道平不平了,隻要寬就行。能不寬嘛,開著開著我才發現,原來這是一片荒地,除了割完莊稼剩下的斜茬子,就是阡陌縱橫的壟溝。我心想:今天晚上是出不去了。

    急得我滿頭是汗,小趙更是抓耳撓腮。這時我將車停下,把火熄了,大燈也隨之滅了。就這樣,我倆在車裏呆坐著,足足有十多分鍾,誰也沒說話。小趙想些什麽我不知道,我自己就琢磨:看來唿蘭這地方是邪了,十五年前我來唿蘭,惹出那麽大的羅亂;十五年後的今天再來唿蘭,又被困在這荒郊野外,難道真的鬼上身了,莫非是王三真的顯靈了?如果真是這樣,就請三哥給兄弟指一條能夠出去的道,拜托了。

    想到這裏,我將車打著火,打開車大燈,用遠光照著漆黑的前方,騎著壟溝探索著前行。這時的小趙,拿起我的手機準備打個電話,忙活了一陣子,他問我:“你的手機沒電了?怎麽就是撥不出去呢。”我說:“弟呀,你是不是給嚇傻了,不開機怎麽打呀,剛才我不是關機了嘛。對了!告訴你媳婦一聲,就說今天晚上迴不去了,陪著我在‘撒哈拉’旅遊呢。”

    小趙打完電話,衝我說:“我媳婦說了,別說在‘撒哈拉’,就是在‘百幕大’,隻要是和你張總在一起,她就放心。”我說:“弟呀,咱倆就是在中國的‘百幕大’轉悠呢,明天的報紙也許能登出來,標題就叫傻小子夜闖‘百幕大’。”

    借著燈光的遠射,我發現在右前方有一片白影在晃動,我想,這下可以看到人家了。一激動,我加大油門,汽車向前猛竄,就好像在大海上衝浪似的,顛波起伏,但後麵揚起的不是浪花,而是塵土。由於刮了好幾下車底盤,我隻好放慢車速。

    當我們一點點地駛近那片白影時,我的頭皮開始發麻,天哪!轉了大半夜,我們又迴到了先前的那一大片的亂墳崗子。正在這時,就聽小趙是“媽呀”一聲,我趕緊停車。再看小趙,就見他是張著嘴,瞪著驚恐的雙眼,抬著右手在那哆哆嗦嗦地點著。我心想,這下壞了,真是怕啥啥來呀!小趙肯定是中邪了,惡鬼專纏膽小的人。

    我壯著膽用手推了小趙的腦袋一下:“你咋的啦?我可警告你呀,人嚇人,能嚇人!千萬別瞎鬧。”隻見小趙依然是驚恐萬狀地指點著:“鬼……鬼……有鬼!”看著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我的心裏也開始發毛:“你到底看見什麽了?別怕!鎮定點。”

    “有鬼!鬼……真的有鬼!我看見了。”小趙的眼睛盯著車窗外,非常肯定地重著。我問他:“什麽樣的鬼,長啥樣?我怎麽沒看見。”小趙固執地說著:“是鬼呀!鬼……鬼火……一閃一閃的鬼火……”順著他的視線,我借著燈光,透過擋風玻璃,仔細地看,除了那些插在墳頭上的白色靈幡隨風飄舞外,沒有什麽一閃一閃的鬼火。我懷疑地看著他:“你可說準了,咱哥倆關係一直不錯,就是真有鬼,吃了我,也剩不下你,說!到底是真是假。”

    看我真的急了,這時的小趙帶著哭腔說:“保證是真的,我看見鬼火了,如果騙你,我是全世界揍的!”聽他這麽一說,恐懼感又襲了上來。我把眼睛揉了又揉,眨了又眨,反複認真地又看了一遍,除了撲撲楞楞的白紙、白布條子以外,還是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鬼火。我隻好把車燈關了,我倆坐在車內、外麵的風嗷嗷地叫著。處在荒郊野外的亂墳地裏,置身於黑暗籠罩的恐怖世界中,我和我的小趙兄弟在經受著怎樣地煎熬?

    這時的小趙急切地說:“咱可不能在這不走了,趕緊離開這裏吧,太可怕了!開車呀!”聽他急切的催促,我將大燈換成近光,這樣照射的麵能廣闊一點。說句心裏話,這時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真能發現鬼火,又怕鬼火真的出現。在車緩緩的行進當中,我仍不忘往大大小小的墳頭上巡視,但始終沒有發現鬼。小趙還一個勁兒地催著:“快開!千萬別熄火,快點呀……”

    我是邊開邊想,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所謂的鬼都是人裝的。那麽小趙所說的這個鬼究竟是個什麽怪物呢?我得研究研究,這個鬼到底是什麽東西。就在我們的車剛剛開離那一片亂墳崗子,我戛然停車,小趙馬上大唿小叫起來:“越怕熄火,偏偏真熄火了,這迴我可不下去推車了,真是活見鬼了,你饒了我吧!想辦法趕緊把車發動著呀?!”

    看他真是嚇壞了,我說:“別害怕!不用你推車,我再問你剛才看到的鬼火到底什麽樣,有多大,什麽顏色,走不走動?”他聽我又問鬼的事,神情緊張地怏求我:“你就別提這茬了,等迴家後我再跟你說,咱還是趕快走吧!”我打斷他的話:“迴什麽家!今天這事我必須弄明白,抓不到鬼,就是死也不走了。”

    我坐在車內開始吸煙,隨著煙頭的忽明忽暗,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我趕緊抓過我的手機,開始重撥小趙的手機號。他的手機是一打就通,但還是無人接聽。

    我讓小趙下車去墳地裏轉一圈,他不解地望著我:“你殺了我吧!嚇死人不償命咋的?我都這樣了,你還拿我開涮呢?”我懇切地說:“你聽我的沒錯,哪塊出現鬼火,你奔哪去,肯定不白去。”他生氣地對我說:“你忘了這是什麽地方啦,這裏躺著的可全是死人,開玩笑你也得分個時候呀!要去你去,打死我也不去!”

    見他鐵了心就是不肯去,我隻好說:“好吧!不難為你了,看來隻能我親自去了,不過,你可別後悔。”他一見我打開車門真的要去抓鬼,急得他是一把將我的胳膊拽住:“你也不能去!咱們沒必要跟鬼治氣,萬一你被鬼吃了,我他媽衝誰說去。”他的這句話把我給氣樂了:“鬼隻能嚇唬人,鬼不會吃人,放心吧!等我把鬼抓住讓你看看它到底長得什麽樣。”說完這話我是一摔車門,轉身朝著那一大片的亂墳崗走去。

    沒走幾步我就開始後悔了,天黑得像墨似的,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憑感覺往墳頭那邊趟著走。如果這時小趙喊我迴去的話,那我肯定不裝了,可是這小子非但不喊我迴去,反而躲在車中一點動靜都沒有。雖說我的頭發開始往起立,但我決不能半途而廢,豁出去了,反正人活百歲也是死。

    人一旦抱著慷慨赴死的決心去做事,反而什麽都不怕了。當我站在大大小小的墳丘當中時,我真的輕鬆了許多。

    我打開手機往小趙的手機時撥號,果然一打就通。我開始豎著耳朵、瞪大眼睛,在整個的墳地裏掃描。忙活了半天,也沒發現我要找的東西。

    我走出墳地,站在那條機耕路上,舉著手機,來迴地搜索。突然,我發現在路邊的一個禿墳上有“鬼火”在發光,而且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不停地閃爍。我下意識的朝“鬼火”挪動,可當我接近它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我的膽本來就是裝出來的,原以為能按我的思路給小趙一個驚喜,誰成想,在這片墳地裏所發生的故事,就真的差一丁點要了我的命……

    原來,當我離這個“鬼火”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怪怪的聲音,我以為由於太緊張的原故,或許我的耳朵出現了幻聽。可是,就在我高抬腿,輕落腳往它靠近的瞬間,可怕的聲音又出現了。伴著“嘿嘿……呀呀……!”的怪笑:“來的好!來的好!我吃了你……來的好!來的好!我吃了你……”

    太恐怖了!簡直是毛骨悚然,極度的恐懼感令我慌不擇路,準確地說應該是慌不擇“墳”。這種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這身手不見的黑夜,在這遍布死屍的亂墳崗子裏,猛然間的出現,膽小的人說嚇死那是太容易了,況且,我的膽也不是很大的。

    也許是出於人的一種本能,也許是條件反射,當我聽到“來的好!來的好!我吃了你……”時,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快逃。

    也許是被嚇蒙了,也許是真的傻了。如果逃的話,應該往我停車的方向跑,然而慌亂中,我卻奔墳地裏麵跑去,月黑風高,腳下坑坑包包,再加上又急又怕,一不留神,腳下踩空,我是一頭就紮進了剛剛被起走棺材的一個大墳坑中。就在我倒下的同時,我的右太陽穴磕在了墳坑邊上的死人墓碑上,接下來的事情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當我漸漸地蘇醒後,我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時,我是又氣又恨又窩火。古人雲:“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做為一個想抓鬼的我,英雄沒當成,反被弄成了這個模樣,真不如就此死了算了,免得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我坐在墳坑中,努力迴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我忽然想起,我的手機在我跌落死人坑的刹那間被甩了出去。不行,我得趕快找迴來,我開始慢慢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出墳坑,由於剛才的碰撞,我的腦袋疼的厲害,我暈頭脹腦地靠坐在墓碑旁邊,抬手揉了揉右太陽穴,感覺粘唿唿的。我脫掉外衣,又脫下裏邊的背心,用我的白背心把腦袋套住,纏一圈,紮了起來。我想這種造型還可以,被外人看見的話,還以為是飛行員呢。

    坐在亂墳叢中間,我用打火機照亮,打算找一找我的手機掉到哪裏了。但是風太大,火苗一吹就滅,打火機根本派不上用場。我在腰間摸出我的另一部手機,但這部手機早就沒電了。我重新開機,利用僅存的一點餘電撥通了我剛才丟失的手機號。果然在不遠處的一個荒塚上傳來了我的手機鈴聲,我踉踉蹌蹌地尋聲找去。可是,快到聲響處時,鈴聲突然又沒了,原來我手中的電話是徹底的沒電了。

    我隻好將沒電的手機別迴腰間,開始圍著這個長滿荒草的墳包慢慢地摸索。由於失血的原因,我的眼前一黑,腿一軟,身體前傾,一下子就撲在了墳頭上。

    我是渾身無力,想借此在這多趴一會。歇了幾分鍾後,就在我往起爬的時候,我的左手突然按在了一個硬東西上麵,當我慢慢地抓起來,雙手在仔細地一摸,好家夥!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的手機失而複得。到底費不費功夫,鬼才知道呢!

    或許是一興奮,感覺全身又來勁了,我趕緊直起腰,真的想盡快離開這晦氣的地方。可是,當我步履蹣跚地走出墳地,又覺著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朋友們,你們想一想,我來這的目的是什麽,怎麽能稀裏糊塗地就走了呢?不行!

    我要幹的事還沒有幹呢,我要抓的鬼還沒有抓呢,我能就這麽一走了之嗎?

    不能!所以,我還得要繼續抓鬼。

    經過了剛才那生與死的考驗,經過了與死神零距離的接觸,此刻,我的膽量確實大了。我迴轉身,我又朝墳地裏摸去,我就不信邪了,我靠!鬼,你聽著,你今天要是不把我給吃了,我今天還真的就跟你沒完!

    我站在一個最大的墳頭之上,雙手叉腰,仰望天空。風唿唿地亂刮,也分不清是東西南北風了,說白了,應該算是圈風。別說是皓月了,此刻,夜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我怒目圓睜,嘴角使勁往下撇,盡量把自己裝扮的兇惡一點。我是左三圈、右兩圈地在墳頂上轉著,我在看鬼、找鬼、抓鬼。

    為了給自己壯膽,我點著一根煙,深一口淺一口地吸著。我看著手中燃燒的煙頭,突發奇想:如果鬼這個時候真能冒出來該多好玩,我用煙頭上的火跟它比一比,看看誰的火亮、誰的火紅、誰的火狠。

    說句笑話,就我現在的這身打扮,如果用紅外線攝像機錄下來的話,別說是被人撞見了,就是鬼見了,也得給活活地嚇死——頭紮白背心,手舉煙頭,橫眉立目,咬牙切齒,在這陰風唿號的黑夜中,在這魑魅魍魎出沒的墳地裏,往墳頭上一站,嗬!標準的交通警察。呸!簡直就是標準的瘋子。

    我退下墳頭,用我的手機往小趙的手機裏撥號。這時,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不管出現什麽情況,我都要認真麵對,以不變應萬變……

    電話打通了,還是沒有人接聽。我心想,沒人接就對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接電話,那才是真正遇上鬼了呢。我左手舉著手機,右手捂著頭上的背心,開始往剛才發現“鬼火”的地方靠攏。

    盡管有思想準備,但當先前的鬼叫聲再次出現時,我還是有點猝不及防。我鎮定了一會兒後,開始接近目標。原來的:“來的好!來的好!我吃了你……來的好!來的好!我吃了你……”這會兒變成了:“大臉貓!大臉貓!我愛吃魚……大臉貓!大臉貓!我愛吃魚……”哎!該死的手機彩鈴,竟差一點把我葬送在這裏。

    原來,在我們剛才通過這裏時,車陷進泥坑裏的時候,小趙和那小子下車推車時,小趙的手機不慎掉落在這兒的。又因為,我們迴來時走錯了路,鬼使神差地又轉迴到這裏,因此,就上演了這可氣可恨而又荒誕的一幕。

    當我再提筆寫這之後的後記時,現在已經是2006年的5月末了。這本書原打算在2005年的10月出版,因為我忙著辦文化公司,開“龍歌龍媚”網站,所以把出書的事給耽誤了。在這裏我向一直關注著這本書的朋友們,表示深深的歉意,同時向大家匯報一下我最近的一些情況,征得大家的諒解,就是我最大的願望。

    2005年10月26日,我聽朋友們說,哈爾濱太陽島正在麵向全國征集“第十八屆國際雪博會”的主題歌,我作為一個哈爾濱人,也想為美麗的冰城做點貢獻,就連夜趕寫了《相約雪博會》這首歌。沒想到的是,在全國300多首的參賽作品中,一不小心,竟拿了個金獎。整整一個冬天,這首歌曲在著名的旅遊聖地“太陽島”的上空迴蕩。但願這首歌能伴著開放的哈爾濱傳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隨著《相約雪博會》的唱響,我又為“彩燈遊園會”寫了《燈的海洋》,接下來,各大企業的老總們都請我給他們的企業寫歌。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忙的滋味。

    我的“龍歌龍媚”網站,主要以原創音樂為主,自從3月20日開播以來,更是忙的不亦樂乎。全國各地的原創人才,通過網絡紛紛注冊加入進來,好作品、好歌手、好評如潮。為了擴大網站的影響,也為了推出我的作品和歌手,我又開辦了“乃龍文化傳播公司”。我正在籌備舉辦全省的“龍歌龍媚”網絡歌曲大賽,因為哈爾濱是音樂之城,著名的歌唱家、歌手、出自哈爾濱的真是數不勝數,我想通過我們的努力,在“龍歌龍媚”裏闖出幾匹音樂黑馬也是有可能的。

    我寫的《龍的2008》,就是獻給百年奧運的厚禮,但願這首歌能成為北京2008年奧運會上的主題歌,到時候,咱們北京見。

    我的小說因為後記沒寫完,整天瞎忙,沒有時間想這件事,因此給耽誤了,有一天朋友們聚會都要看我的書,以為出版了不送人家一本呢,這才想起來,《唿蘭河畔的槍聲》在北方文藝出版社裏整整睡了一年多。王三死了,就是不死也得給氣死,因為我答應過他,這本書是我寫給他的十五年周年的祭品,我要雙手捧著獻到他的墳上。失禮了,對不起!三哥,書是晚出了一年,但你的兄弟也沒閑著,我正在完成你未盡的事業,我正在為我們的黑土文化盡點綿薄之力。

    我的廣告公司由於人員的變動,不少業務繁雜,都得重新捋順。又加上有兩家廣告公司,同我合作的當中不守信譽,單方麵違約,造成很壞的影響,無奈之下,隻有通過法院解決。打官司太麻煩了,一拖就是好長時間,又因為我各方麵的商務太多,把我弄得疲憊不堪,煩惱透頂,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要想寫點東西,根本就靜不下心來。

    這天,道軍約我吃殺豬菜,我說沒心情,但他還是硬把我拉到了朝鮮屯的一家飯店。道軍是我的好哥們,我倆有二十年的交情,當然是無話不談,啥事都做,但就是不做壞事。來朝鮮屯的人都是奔狗肉來的,道軍知道我不願吃狗肉,就選了一家殺豬菜,聽說這家的生意火,一天能賣兩頭豬。樓下太亂了,能有五六十人在狂吃海喝,我倆上到了二樓,進了靠街的一個包間。

    點了一大桌子菜,反正是豬身上能吃的東西都點全了,要了一鋁壺的小燒,估計有一斤多,我提起鋁壺對著壺嘴“咚咚咚”地開唱。我以為他會勸我呢,沒想到他反而幫我托壺底:“夠朋友!這才叫哥們,哪有男人喝酒不用壺的,底朝上,喝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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