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在前文已經表述過了的那句話——這虎口村裏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牛!一個比一個虎啊!否則,就真的對不起這個村名了。現在是再一次得到了驗證!

    這會兒就差對家沒給嶽三付錢了。就聽嶽三溫柔地說:“咋的啦哥們,還等菜兒呢?還不趕快把我剛才給你的‘老白邊’重新給我供上來,這錢在你兜裏熱乎一會兒就不錯了,還磨蹭什麽,快點掏吧?”

    就聽對家這小子嘟囔:“剛才要不是我把‘紅中’拆對給你打一顆,嶽三,你別說摸‘寶中寶’了,恐怕連小和都沒門兒。真後悔呀!恨得我真想把這個倒黴的‘紅中’給吃了。都怪我,把你給成全了!我真他媽的窩囊呀……”這小子還在想著他打錯牌的事呢。

    常立明說:“你就別羅嗦了!後悔也沒雞巴用,這麽多人都等你一個呀?快點掏錢,利索點!”這小子把眼一瞪說:“老子還沒急呢,你急啥?我就後悔那個‘紅中’真不該打出去啊!”常立明一聽他說這話,火往上竄,他馬上扒啦著麻將牌在找那個‘紅中’,找到後,快速地把它握在手裏。

    這時的嶽三強壓著火,他用左手把常立明摁坐下。然後嶽三衝這小子說:“你哪來這麽多廢話呢?既然賭嘛,輸贏是很正常的!你把錢給我付了,咱好接著玩下把。馬上掏,快點!”

    這小子卻說:“付錢的事先別提,老子最硌應別人衝我要錢。要想玩我陪著,不玩就拉倒。”

    常立明咬著牙說:“你小子輸錢不掏還有理啦?人家兩家可都給清了,就是為了還能接著玩,你也得把這筆錢給付了。還沒說什麽呢,你倒牛b啦!耍什麽臭無賴,快點給錢吧?”

    旁邊那兩家也跟著說:“咱們玩得好好的,這幾把牌下來,就我倆是輸家。但該付的我們都付了,你剛才贏了一百八呢,人家嶽三‘憊兒’都沒打一下,當場給你付清。該咋的是咋的!你痛快把錢給嶽三,認賭服輸嘛!你打算把局子覺黃了,那不純坑我們倆了嗎?我倆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求你了,趕快把錢給人家吧?”

    這個小子也真夠艮的!說他艮是抬舉他。你玩不起就別玩?空手套白狼的事還有嗎?說他是賴皮,不解恨,說他是損種,不過癮。這小子就他媽的缺奶,缺揍!

    當嶽三和常立明,聽完那兩家也在勸這小子的話後,覺得句句在理,心想,這迴得給點麵子吧。

    沒想到,就見這小子忽地站起身來,用手指著這兩家是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傻b,還是你倆有錢,願意給!你們咋不多輸給我點?輸給嶽三,關我屁事!瞅你倆個拎著個輸錢的腦袋,活該!跟我學呀,有錢不給,氣死鬼!嶽三這把和了個‘寶中寶’我認賬!但就是不給錢。睜開你倆的狗眼瞧著,他嶽三還不是,得低三下四地求老子嗎?”那兩家聽完這小子的話,氣得直哆嗦,紅著眼睛問他說:“你真不怕珂磣!就可著臉造吧!”

    然而這小子,是越來越曬臉。他陰陽怪氣地,像是對那兩家,又像是衝嶽三和常立明,就聽他說:“想玩,就欠著。不想玩,就黃!你們幾位說呢?”

    此刻的嶽三和常立明,哎!你倆真夠辛苦的。咱們大夥來評一評,這倆哥們,在這一天裏,有多麽鬧心,多少坎坷。

    就從我們在王三家出門往迴來算起——從王三家迴嶽三家的路上,也就有六七百米的行程。他們倆是一路衝鋒,披荊斬棘,雖遇險境,逢兇化吉,剛剛遠離硝煙,打算靜心地玩一會兒麻將,卻又碰上這麽一個狗揍!

    讀者朋友!你們想,今天這日子,還能消停嗎?現在的時間是——一九九○年一月七日二十一點三十一分。這個時間離王三遇害,還不到二十分鍾了……

    是可忍,疏不可忍。常立明早就躍躍欲試了,但他還是看著嶽三的眼色。然而,此時嶽三還是很斯文的對這小子說:“你讓我們說,我們能說什麽呢?錢在你兜裏裝著你不主動拿出來,我們還能硬搶嗎?我猜想,你不會這麽不仗義吧!光我個人好說,你給與不給,都沒關係。可是你不應拐帶人家輸家呀?你剛才說的話,我認為是跟我們開玩笑,求你就別在這兒逗了。”

    就聽這小子說:“別他媽的光揀好聽的說!老子今天的任務就是來贏你們錢的。願玩不玩!誰他媽的有時間跟你們開玩笑。老子也不是被嚇大的,想跟我鬥!你嶽三還嫩了點。”

    這時候的常立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就明說吧,這錢你給還是不給!如果真不想玩了,就走給我看看!”常立明是邊說邊用手擺弄著那個“紅中”。

    這小子連著吸了幾口煙,噴著煙圈說:“給!誰敢說不給了?但得等老子高興的時候,聽懂了嗎?”

    旁邊那兩家小聲嘟囔:“給就快點給,好接著玩!我倆等著往迴撈呢!”看這小子,都把人給熊成啥份上了?

    嶽三看了一眼常立明,這工夫常立明也一直盯著嶽三呢。就見嶽三克製著問那小子:“請問你什麽時候才能高興呢?如果這輩子你都高興不起來,那我嶽三的錢,你是準備帶進棺材裏不成?”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如果換成任何人,也該給錢了,畢竟你是欠人家的錢。但這小子偏不這麽做!我估計,這小子他媽肯定是讓外星人給配了。要不,這小子怎麽就聽不懂中國話呢?

    就聽這小子還在跟他們對付呢:“為什麽不給錢?老子就想壓著你,壓你的點兒!壓死你!等你們迷迷糊糊的時候,隻能看著老子和牌!明白了?”

    剛才我提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句成語。正確的解釋是——什麽都可以忍讓,難道就這一點不能忍讓嗎?對!就是沒辦法再忍了。

    此時的常立明是眨巴著眼睛衝這小子說:“看來你他媽的是想徹底的賴賬了!?”

    這小子馬上還嘴:“對!算你說著了……你們不是要錢嗎?要你媽了個b!我欠你嶽三的錢,就是寡婦死兒——別想了!”朋友們,這就叫,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就在這小子狂吠著的時候,嶽三衝常立明一點首。這個常立明就似戰場上等待出征的戰馬一樣,騰空而起。隻見他,快速躍到炕上。猛然間,用左手抓住這小子的頭發,半蹲著左膝頂住這小子的後背,左手狠狠往後一扽,這小子是仰臉、挺脖、張著嘴。就見常立明舉起右手中的那顆攥了好久的、都攥出汗了的“紅中”、瞄準這小子大張著的嘴、準確無誤地拍了進去。

    常立明緊接著用右手又把這小子的嘴給捂嚴實。嶽三也恰好不失時機的搶右掌、照著這小子伸著的脖子、狠狠地一砍。

    就見這倒黴的小子,是眼一閉、脖一縮、一聲不響的把那顆他懷恨已久的可憐的“紅中”,給吞進肚裏。

    為什麽說這小子,一聲不響就把這個“紅中”給吃了呢?因為他的嘴,被常立明給保護的密不透風。所以,他隻能是啞巴吃“紅中”自己肚裏有數。

    這麽一整,嶽三的老姨夫可就虧了。你想啊!好好的一付麻將牌,稀裏糊塗地少了一個“紅中”,能不算是一大損失嗎?以後玩這付牌的時候,也隻能用“白臉”代替“紅中”了……

    嶽三和常立明總算出了這口惡氣。這個倒黴鬼,被嶽三和常立明給禍害成這樣,滿屋的人,竟沒一個人幫他拉仗,你說這小子的民憤有多大!

    常立明可把這小子給服侍好了。眼下這小子的狀況是,被常立明給拽著頭發、捂著嘴、頂著後腰、別著腿。此情此景,這小子有何感受呢?劉蘭芳不是早就告訴大家了嗎?——灶坑燒王八,憋氣加窩火。

    這小子肯定不會老實的。他是連拱帶撞,左衝右突,野驢打滾、閃展騰挪……做垂死掙紮。

    這嶽三和常立明就更沒閑著。他倆是密切關注著這小子的風吹草動,是見招拆招、順風使舵。什麽遠長拳、近短打、挨擠膀靠、帶擒拿!他倆是真賣力氣,把所有的看家本領都用在這小子身上了。也許他倆早就想好了,這個時候是,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他們在這間屋子裏,是翻江倒海的這麽一鬧騰,把整個屋裏弄的是一片狼籍。雖說這屋裏的人,個個都硌應這個欠錢不給的倒黴小子,沒人願意幫他拉仗,甚至有的人更希望嶽三和常立明把這小子給修理的再慘一些,才方解心頭之恨。但是,在那間屋裏正在喝酒的嶽三的老姨夫,可不能坐觀不管吧……

    當聽到嶽三這邊屋裏大亂時,嶽三的老姨夫,馬上想到的是,肯定是嶽三酒後又在鬧事。

    其實,嶽三的老姨夫這次是真的冤枉嶽三了。因為這一次,根本就不怨嶽三。那麽,這到底怨誰呢?朋友們,你們說怨誰?我想,就不用我再贅述了吧?

    嶽三的老姨夫和客人,都跑過來拉仗。這一來,可把耍無賴的這小子給解放了。他是撒腿就往外跑,是邊跑邊擼胳膊挽袖子。

    而這時,嶽三的老姨夫也隻顧著在屋裏連勸帶批評的數落嶽三呢。都沒注意,這小子端著把鐵鍬,又衝了迴來。

    這時大夥看清了,這小子拿的是一把鍬頭被磨得錚亮的,挖土方用的桶子鍬。如果,不管是嶽三或常立明,被這小子用這把鍬給鏟在脖子上,那腦袋非搬家不可!眾人都被嚇得往旁邊躲閃。

    說是遲,那是快!就見常立明是一哈腰,像青蛙似的跳到這小子的腳前,雙手一把摟住這小子的兩個腳脖子,用頭狠狠的往這小子的肚子上一撞,就將這小子掀翻在地。

    嶽三是蹦著高地竄上去,抬腳猛跺這小子拿著鍬的胳膊和手。因為,這小子雖躺倒在地,但他還在拿著鐵鍬亂舞,這鍬頭的鋒口比刀都快,碰到誰,都夠嗆。

    在嶽三的瘋狂踩踏下,這小子是實在握不住這把鐵鍬了,就在這小子的手剛有鬆動的時刻,嶽三的老姨夫趕緊把鍬給奪了下來,此時的嶽三又衝向他老姨夫,準備搶這把鐵鍬。

    不隻是嶽三的老姨夫擔心,就是在場的人也都捏著把汗。假如這把鍬在這種火上澆油的危急時刻,真的被嶽三搶到手中,這小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咱先不說,就這小子的四蹄八爪,你想,嶽三還能給他留著嗎?

    這時,嶽三的老姨夫是拿著鍬就往院子裏跑,常立明是光顧揣這小子啦,也沒理會嶽三,而這時候的嶽三是緊跟著他老姨夫也跑了出來。

    嶽三的老姨夫見嶽三來搶這把鐵鍬,他是真怕嶽三惹出人命官司,就慌不擇路地把鍬往板子垛上一扔。也許是太匆忙,也許沒想那麽多,這把鍬被扔進板子堆裏,隻露半個鍬頭在外麵。也就是這露在外麵的鍬頭,導致嶽三丟了半隻耳朵。

    這個板子垛,不到一人高,在板子垛旁邊,有一堆雪,這個雪堆上,倒了些垃圾和髒水。這時嶽三見他老姨夫把鍬給扔到板子垛上去了,他就急著去夠這把鍬。那他老姨夫能讓他去拿嗎?因此他們兩人就撕扯起來,一個是拚命往板子垛上奔,一個是拚命往迴拽。

    天色又黑,腳下又滑,一來二去,一不小心,就見嶽三在雪堆上一個趔趄,整個人倒向板子垛。

    你們說,怎麽就這麽準,如果說嶽三要是抓“六合彩”的話,能這麽準就好了,不中頭等獎,中個二等、三等也行嗎。可眼下,他卻沒那麽幸運,他是用他左側的耳朵跟那把鋒利的鐵鍬碰撞,後果可想而知。

    如果說,他要是平行撞上鐵鍬頭的話,頂多也就是把耳朵撞豁了。可嶽三是在既沒有設計圖紙,又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能把耳朵撞成這個水準,也就算不錯了。

    他是在連倒、帶滑、加出溜的情況下,愣是將左耳朵給生生地搓去半拉,也真夠不容易的。又由於天寒地凍、黑燈瞎火、手忙腳亂、兵臨城下,故也沒來得及拾起那半隻耳朵,否則的話,把耳朵用線給縫上,我想跟霍利•;;;菲爾德的耳朵比一比,也不一定比他差。

    現在的嶽三是,隻剩半隻耳朵了。不對!準確的說法是,應該,還有一隻半耳朵。因為,嶽三的右耳朵沒啥毛病,隻是左耳朵缺了上半部。

    以前,嶽三總愛梳“中分”發型,現在我想,也隻能梳“偏分”了,就像香港演員鄭伊健似的。如果哪部劇中需要半隻耳朵的角色,這樣的演員還真不好找,等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推薦嶽三演一個風雲人物,或者什麽匪一號、匪二號、但不知嶽三是否願意……

    在這篇《唿蘭河畔的槍聲》中,兩個主人公,一個是王三,一個是嶽三。我管他倆都叫三哥,是他倆讓我認識了唿蘭這座古城,然而,又是因為他倆,使我從心裏真的不想再提起唿蘭。

    我的這倆三哥,故事不算曲折,但命運如此多舛。就從我來到唿蘭這一天的時間裏看吧,真是一言難盡!

    咱再說嶽三,他因耳朵的這一重創,疼得他是,捂著左耳朵在院子裏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然後他就衝迴屋裏。他就算生他老姨夫的氣,但他也不能跟他老姨夫動手吧?所以,他隻能把這新仇舊恨,往那小子身上發了。

    嶽三這一進來,把屋裏的所有的人都嚇蒙了,隻見他渾身上下全是血,常立明趕緊放下手裏的“活”把嶽三給抱住忙問:“咋整的!是誰給打的,三哥,你說話呀?”這時,嶽三的老婆也不知是從哪鑽出來的,嚇得她是連喊帶叫,趕忙從屋裏找了一塊白毛巾,給嶽三捂在左側的頭上。大夥誰都不知道這嶽三傷在哪塊,有多麽重。反正都以為是嶽三的老姨夫用鍬給打的……

    在這大亂之中,那個惹事的小子和眾人,都作鳥獸散了。嶽三的老婆和他老姨夫,都勸著嶽三趕快去衛生所包紮。這時,常立明陪著嶽三,匆匆地離去,嶽三的老婆也跟著他們,一溜小跑的往迴趕。可是他們沒去衛生所,卻先迴嶽三家了,這樣一來,就出現了前文中提到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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