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是——當我喝醉酒後,王三和嶽二把我抬到裏間的小床上躺著,他們在我的頭上搭了一塊涼毛巾,讓我醒醒酒。就在這時,徐二喝的醉嗎哈的來到了王三家。進門就罵罵咧咧地開始挑些沒必要的歪理。

    說什麽彬子來了,咋沒告訴他一聲,喝酒的時候又怎麽沒讓他來陪。還說王三瞧不起他,不把他當朋友看了,又說王三不就是趁倆臭錢嗎?說王三過河拆橋啦,眼睛隻往上看了,把他當狗懶子啦,等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陳芝麻、爛穀子的一痛牢騷過後,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也不管是誰的,一陣猛喝。這下子可把王三氣壞了,因為有不少客人,礙於麵子,王三隻能是強忍著沒有發作。王三和嶽二都跟徐二解釋,說彬子已經大醉了,要不肯定會陪你喝兩杯。還跟他說,今天雖說是彬子來了,但是我和嶽三都沒太張羅,隻邀請了親屬和比較好的朋友們。像跟前的哥們、鄰居等都沒有告訴,你不應該挑這些理,等等一些革命道理。

    這徐二來的時候就已經喝多了,又加上他剛才的一痛亂喝,這個時候已失去理智了。

    他指著王三說,他徐二要不是聽那家食雜店的牛五說彬子來了,他還不知道呢。以前啥事都落不下他,現在你王三牛了,所以不把他放在眼裏,拿他不識數咋的?

    王三是忍無可忍地就要敲他,被大夥拉開。他又轉到南屋嶽三那桌上,五馬長槍地搶著喝了幾個剩下的酒杯裏的酒。不知是他把誰惹急了,從開罵到動手,又到後來的砸桌子,嶽三和大夥硬是把徐二給推走了。

    寫到這裏,我不免要說了,我國古代所說的“酒色才氣”在這裏應該改成“酒酒酒酒”——酒是穿腸的毒藥!酒是刮骨的鋼刀!酒是下山的猛虎!酒是惹禍的根苗!

    這頓酒、被徐二這麽一攪和,基本上也就散了,而且是不歡而散。大家是各奔東西,迴家睡覺。本來我是安排好的,今天必須趕迴哈爾濱,因為明天公司裏有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又是星期一,所以不能耽誤。然而,我喝成這副德性,頭疼得像要炸開似的,因此,王三非要留我不可。唿蘭街裏的那幫朋友也都邀請我去他們那裏,讓我多待幾天,對於他們的盛情,我婉拒了。說句實話,我是真的不想走了,就想倒頭大睡。

    嶽二說我得迴他那裏去住,他那地方大,住著隨便一些,我權衡來、權衡去,正左右不定的時候,常立明說了:“咱們在這瞎爭啥呀,嶽三早就安排妥了,定的都到他家去,陪彬子好好的玩會兒牌,一夥玩麻將,一夥打撲克,一夥擲骰子……”

    常立明的建議得到大家認可。我和王三把那幫朋友打發走之後,我準備跟王三握手告辭。我說:“三哥,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折騰了這麽長時間,也吃好了,也喝足了,也把你累夠戧,你就早點休息吧,忙活一天了,早點睡吧,替我給嫂子帶個好,再見!”

    我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就聽王三說:“等一等!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把你嫂子喊迴來看家,我也去,咱們一塊走。”我說:“三哥,太晚了,你就別去了。”王三說:“那怎麽行呢?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應該多陪你們玩一會兒,你就甭管了。”嶽二也勸他別去了,可他就是不聽勸,執意要去。這工夫,常立明已經把王三的媳婦喊迴來了。王三媳婦迴家後,還跟我一個勁的客氣:“彬子,今天不知道你吃沒吃好?我不會喝酒,所以也沒陪你,請你原諒。等我把酒練會時,你下次再來,我一定陪你喝兩杯。”這時王三和常立明都張羅著走。我再一次地勸他:“三哥,你就真的別去了,這麽晚了,在家陪陪嫂子。”王三的媳婦也說:“確實天都這麽黑了,他們不讓你去,你就在家吧,酒又喝的這麽多,迴來時還不得後半夜呀,我不放心你去。”常立明在旁邊說:“嫂子,三哥不去能成嗎?我們都等著他出菜呢,你也不能整天把他摟在被窩裏呀,大老爺們的事,你摻和啥?”這個時候嶽三風風火火地從外邊跑了迴來。

    原來剛才徐二在這裏耍完酒風,被大夥推走之後,是嶽三和別人一直把徐二送迴家的。徐二的家住在王三和嶽三兩家的中間位置,離他們兩家的距離正好是一半一半,所以是不遠也不近。這會當嶽三迴到王三家,看見我們正打算走呢,就說:“咋的!都不喝了?那幫人都走了?全他媽的怪徐二這小子,他要不來瞎鬧騰,能這麽快就撤嗎?太掃興了,這個狗懶子,等他酒醒的時候,看我他媽的不好好地收拾他?”。

    嶽二見嶽三剛好迴來了,就說:“正好,咱們一塊走吧,要不王三還老要送咱們呢,省得他來迴折騰了,咱趕緊走吧。”嶽三說:“他能不去嗎?好不容易湊在一塊,他要是不去多沒意思,再說了,要是缺了他,我們贏誰呀?三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這時,王三興奮地說:“對呀!還是嶽三講的在理,要不怎麽叫哥們呢,咱們走。”

    我看王三這是非去不可了,也沒法再勸他了。所以也就跟著他們一起往外走去,這時,我抬腕看了一眼我帶的“勞力士”,這塊表是我在深圳時買的“水貨”。準確時間是——公元一九九○年一月七日二十點三十二分。

    當我們走到的王三家的黑漆大鐵門時,王三的媳婦還跟在屁股後邊一個勁的囑咐著:“你們幾個可別玩的太晚了!明天都有不少事,讓王三早點迴來。”這時常立明說:“我說嫂子,你也太那個了吧?我三哥一宿不摟你,你就睡不著覺嗎?”嶽三也跟著說:“嫂子,要是我三哥今天晚上不迴家,那你還準備改嫁呀?”聽他倆在這瞎掰,我趕緊說:“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三哥送迴來,保證‘完璧歸趙’。”

    這句話我說大了。以至於在以後的好多年裏,我為我的這句話,感到慚愧,感到不安。我常常自責!這是我有生以來,說的最大的一次大話……在這次“王三事件”之後的幾年當中,不管是看到或者是聽到“完璧歸趙”這個成語時,我馬上會聯想到王三,還有我的那一次的“唿蘭之行”。

    我們幾個人在寒冷的冬天,在漆黑的夜晚,在唿蘭的腰卜鄉,在腰卜鄉的虎口村,在虎口村的大街上,由北向南地走著。

    說是走著,其實是小跑著。因為,那天的溫度能有零下三十多度。又因為我們都剛剛喝完酒,而且個個都醉醺醺的。這麽一凍,反而都清醒了不少;這麽一跑,反而又暖和了許多。

    就在我們急匆匆往嶽三家趕路的時候,從我們的身後,過來了兩個騎自行車的小子,騎到我們身邊時,就聽他倆罵了一句:“看!這幾個傻b跑啥呀,讓開點!找揍呀!”

    我們一聽這麽罵人,心想誰呀?也太野蠻了。但我還是想,別理他們了,讓他們過去算了。可是,嶽三和常立明馬上火了,你們想,他倆還能慣著這倆小子?就見常立明追上去,一把拽住車後座子,問他們罵誰呢?如果,這倆小子說句軟話,也就沒事了,可這倆小子非但不認錯,反而更猖狂:“罵的就是你們!咋的?有啥不服的?”這時的嶽三一聽這句話,給氣樂了。就見嶽三是邊說邊抬腳:“服!太服了!”一腳就將他倆連人帶車給踹到在地上。常立明立即抓住這個美好的戰機。嶽三以前說過,這個常立明是最好惹事的,也是最愛打架,要不怎麽從吉林跑到唿蘭來了呢?保準是出來躲事的。隻見常立明用腳照著這倆小子的腦袋是一頓暴踢……等這倆下子從地上剛剛爬起來,嶽三上去幾個炮拳,又把這倆個小子燜倒在地。這時常立明接著再踢,這下可好,這倆小子可慘了——站起時,挨拳燜,倒地時,遭腳踹。這倆個倒黴鬼也不抗打呀?才幾個迴合,就爹呀、媽呀的開始求饒了。

    我和嶽二趕緊把他們拉開,這倆小子才逃之大吉。王三卻說:“這倆小子太能裝了,真不看事,該打!”我猜呀,這倆小子明天還會到這裏來,肯定得滿地找牙……

    常立明問嶽三:“這倆小子你認識嗎?”嶽三說:“其中有一個是大隊書記的兒子。”我說:“那你也敢打他?”嶽三是邊點煙邊說:“他算個鳥呀!他爸來了,我照打不誤!”

    我們接著走著、嘮著,這時嶽三往右邊一指說:“你們看!這個破大門,就是徐二家。”看來,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在我們邊走邊說話的時候,從後邊射過來一束燈光,緊接著,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因為,天又冷又黑,我們五個人是並著排一塊走,這樣就不分前後了,說話嘮嗑又方便。說實話,我們真不是存心擋道。

    可是這個騎摩托的,不早點按喇叭,如果早按,或者間接地按——嘀嘀…嘀…嘀…嘀嘀…這樣的話,我們早就閃開,給他讓路了。可是,這小子他偏偏不這麽做,他確實有點反人類!等他車都到跟前了,都差點撞到常立明的屁股了,才開始按喇叭。而且是不撒手地按——嘀…………

    這麽一整,他越是按著不鬆手,我們就越生氣,而我們越來氣,他就越是按住不鬆手。嶽三說:“這小子真他媽的曬臉,我到底要看看他是誰?”

    等我們停住腳步轉過身,準備看看他是誰時,就見這小子停了車後,把車子一支,快步跑過來,照準常立明的腮幫子,狠狠地就是一拳。他是邊打邊說:“操你媽的!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誰?敢跟我裝牛b,看你們人多咋的?我看你們誰敢碰老子一下?嗯!?”

    這戲劇性的場麵,把我給搞蒙了。說句心裏話,打仗!我倒不怕,我經曆的場麵,恐怕這小子都沒見著過。但眼前的這一幕,我就納悶了,都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可這小子算個啥呀?是什麽門子支得他呢?

    看來這虎口村裏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牛!一個比一個橫!一個比一個虎!現在分析,這村名算起對了。如果沒個雄心壯膽,我奉勸諸位,千萬不要冒然闖入。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你該怎麽辦呢?且聽我慢慢給您分解。

    這時嶽三一見他把常立明給打了,上前去攔他:“我說李棍兒,我嶽三的朋友你也敢打?你他媽的吃啥了?連我的麵子也不給?”叫李棍兒的這小子,是現任民兵連長的外甥。當他聽嶽三說完這句話時,反而更牛了:“給你麵子?我還給你鞋墊子呢!”說完,又掄拳朝常立明打去。這時的嶽三已經運足了力氣,瞄準李棍兒右眼狠狠地就是三拳。常立明也早就抬腳踹在了這小子的襠處,這李棍兒疼的是媽呀一聲蹲在地上。嶽三在李棍兒低頭的一刹那,用右手順勢抓住他的頭發,提左膝猛的往上一頂,右手狠狠地往下一帶,就聽“噶嘣”一聲,這時的李棍兒,是鼻口往外噴血。

    一看打成這樣了,嶽三和常立明就停手不打了,扭身想走,然而,這李棍兒忽地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跑向他的摩托車,從車把上抽下一根鎖車用的鏈鎖,衝著嶽三和常立明一陣的狂掄。這一來,嶽三和常立明被這小子的這一怪招給抽的手忙腳亂,左逃右竄。這李棍兒是越戰越勇,嘴裏還噴著血地大罵:“我操死你倆媽!在虎口村還沒有敢打我的呢,今天我跟你倆玩命!”他是邊罵邊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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