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背景板,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比較好。


    阮琨寧有點沒辦法,好在她不是什麽弱女子走幾步就氣喘籲籲,圍著那一張桌子躲閃不已了半天,終於有些忍不住:“你做什麽非要這樣為難人,你喜歡吃豆腐,隻管叫禦膳房準備去,做什麽非要搶我的!”


    皇帝不想再說那些沒用的話了,到現在他想爭得也不僅僅是那一盤豆腐了,而是當初他硬逼著自己割舍掉的東西,自己的痛苦她不肯理會半分,或者說是明明見到了卻還是視若無睹,那自己這一番心思到底是為了些什麽!


    他挑起眉,淡淡的道:“給,還是不給?”


    阮琨寧的牛脾氣也上來了,她性子就是這樣的,吃軟不吃硬,要是有人跟她對著來她非要懟迴去不可,皇帝的身份的確是擺在那裏,可是她素日裏見到的皇帝都是極為溫柔和善的,對於他身份的顧忌老早就散去了好多,這時候一生氣也顧不上那些亂七八糟了,眼下皇帝的態度又強硬,她不肯低頭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阮琨寧眉梢一擰,氣鼓鼓的喊道:“不給,就是不給!”


    她四下裏看了看,順著微合著的門看到了對麵宮室的屋簷,心裏頭忽的冒起了一個念頭,她看向皇帝,道:“我自己又不是吃不完,憑什麽給你,一點也不給!”


    皇帝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便徑直跑到門邊,一提氣躍上了對麵的宮殿屋頂,隻留了一屋子的宮人內侍麵麵相覷,不敢出言觸皇帝的黴頭。


    阮琨寧穿的不算是厚,好在外頭也不算是特別冷,屋頂的烏色黑瓦沁了冬日的清寒,透著肉眼察覺不出的寒氣,隻是她也顧不上那些了,隻隨意在那上頭坐下,連筷子都沒帶,就直接用手抓了一塊送到嘴巴裏麵去了。


    皇帝也隻是怔了一瞬,隨即便急匆匆跟了出去,室外的冷風吹過,在他周身帶起了一陣冷意,他原本躁動的情緒也平靜了好些,心底的火氣也消去了幾分,反倒是生了幾分悔意,再一看阮琨寧穿著單薄坐在宮殿屋頂上旁若無人的模樣,又有幾分轉成了擔憂。


    隻這一會兒功夫,他心情已經平和了許多,神情也柔和了下來,慢慢走到院落裏,對著屋頂上自顧自吃豆腐的阮琨寧歎一口氣,道:“好了,我不跟你搶便是了,上頭冷,快下來。”


    他冷靜了下來,阮琨寧卻沒有,她絲毫不打算理會皇帝的話,又往嘴巴裏塞了一塊,對於底下皇帝的勸說置之不理。


    她之前才病了一場,這皇帝是知道的,眼下也顧不上自己方才的哪一點情緒,而是主動把態度軟了下來,溫聲道:“阿阮聽話,不要胡鬧,身子才剛剛好些,別折騰自己。”


    阮琨寧一肚子火氣還沒有消去,冷笑一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同你有什麽關係。”


    隻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一句,她便別過臉去,往自己嘴巴裏又塞了一塊豆腐。


    皇帝被她一句話噎的肝疼,卻拿她沒什麽辦法,換做多年之前,他是絕對不相信自己會栽在這樣一個小姑娘手上,說不得罵不得,嬌氣的很,隻能她給自己氣受,自己卻不能給她受半分氣,隻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兒裏頭疼著才好。


    可她偏偏不願意,那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也不過是是無可奈何罷了。


    他想到這些素日裏刻意被自己壓在心底不見天日的事情,忽覺心底一動,鈍鈍的疼,一時之間竟什麽也說不出。


    那盤豆腐雖然偏向清淡,可為了有一點滋味,禦廚還是稍稍加了一點辣椒的,阮琨寧喜歡甜食,素日裏自然不會去動盤子裏麵的辣椒的,身邊伺候的宮人布菜的時候,也會仔細的為她去掉這些東西,可是眼下她在屋頂上,吃的又稍顯著急,難免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一口豆腐裏麵添了辣椒,隻嗆得她嗓子疼,她勉強咽下去,抬手擦了一下臉,卻不想手上也沾了辣椒,不小心沾到眼睛裏麵了。


    幾乎是瞬間,她眼睛一疼,眼淚就不受控製的下來了。


    月光還很清晰,皇帝在下麵急的不行,好說歹說那小祖宗都不肯下來,她是個小姑娘,他又不能叫暗衛過去硬生生把她帶下來,看她現在這個架勢,真的帶下來了,還不定要鬧什麽幺蛾子呢。


    他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卻見她微微停了停,明媚若月光的麵容上緩緩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相貌皎皎,比之天上的一輪清輝還要叫人憐愛,現下掉起眼淚來更是叫人心疼,梨花一枝春帶雨,直教人想要抱住她好好哄一哄,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得軟下來,更何況他原本對她就有這樣的心思。


    世間總會有一個人,無論對錯如何,你都得對她低頭。


    見她掉一滴淚,都覺得心痛難當,隻覺必然是自己哪裏失職了。


    皇帝見了她的眼淚,心裏麵升起的便是這種感覺,月光雖然清澈,卻也不足以叫他看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想了想,隻以為是自己方才在屋子裏說的話太重了些,惹得小姑娘傷心了,心裏麵又痛又悔,連忙道:“阿阮你別哭,方才那些話,我並不是有意的……”


    皇帝的話阮琨寧沒有聽見,因為她眼睛真的是疼,一時間又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又揉了幾下,理所應當的更疼了。


    這樣一來,她的眼淚就愈發不停地流了出來,完全不受她控製。


    ——好像是有點狼狽,尤其是當著皇帝,以及一院子宮人內侍的麵,搞出這種事情來,她後知後覺的想。


    自己好像是丟人了,而且還是丟大了那種,臉麵丟的滿地都是,怎麽都撿不迴來的那種。


    可是,這能全怪自己嗎?


    她有點遷怒的想,要不是皇帝咄咄逼人,事情才不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多,使得她的淚腺格外發達,哭出了一臉的淚,眼看著有人在底下看自己,她又越發覺得丟人,再一想自己為什麽丟人,心裏頭就更委屈了。


    這形成了一個非常之不好的惡性循環——她一個人對著月亮,懷裏還抱著裝豆腐的空盤子,在屋頂上抽抽搭搭,哭的停都停不住。


    第197章 不甘


    夜色漸深, 月色卻明媚。


    昭仁殿西側的偏殿裏設了庵堂,直到此刻,裏麵的燭火夜色亮著的。


    皇後身著淺色鳳紋衣裙, 發髻上一隻斜斜的鳳釵插就, 比之素日的典雅貴氣,平添了幾分溫柔敦和,她手中握著一串仔細打磨過的佛珠,神色鄭然的跪在佛像前, 目光微凝, 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侍立一側的雪琅瞧了瞧外麵的天色, 再看一看仿佛陷入沉思的皇後, 上前一步道:“娘娘,夜色已深, 且去安歇吧,不要熬壞了身子才是。”


    皇後唇角露出一絲發涼的笑意來,看也不看雪琅, 道:“你當本宮願意如此嗎?每日裏對著一座死的佛像, 難不成是一件快活事麽。”


    雪琅的眸光微微一滯, 對於自己說起這個有些後悔。


    這件事顯然是觸犯了皇後忌諱的, 自從那一日六殿下入宮探望過後, 皇後便開始在昭仁殿靜心拜佛,在宮中出入的也少了,若說是同六殿下沒關係,那雪琅是萬萬不信的。


    至於六殿下到底是同皇後說了什麽, 能夠叫她如此退避,每日停留在庵堂之中,雪琅就更加不想知道了。


    世間的秘密很多,遠非世人所能盡知,而事實上,能夠知道太多的秘密,那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像雪琅這樣的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心腹,是不會被放出宮外發嫁的,終此一生也隻能留在皇後身邊做一個女官一般,表麵上是極為榮耀,甚至於低位的宮妃都要對她恭恭敬敬,可是她背後的那些苦澀與孤獨,又有幾人知曉呢。


    她靜了一靜,卻也不好再說什麽,也隻能泛泛的勸慰道:“娘娘與六殿下是親生母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裏會有什麽隔夜仇,殿下還年輕,一時間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等時候到了,自然會知曉您一番苦心的,娘娘便不要生氣了。”


    皇後冷笑一聲,一撩衣裙起身,衣裙上的那隻鳳凰在燭火的映襯下帶起了一陣錦繡微瀾,她道:“我可沒有這樣的親生子,我生養他這些年,竟比不過一個女人與他的那一點情分,我在宮中經營多年,卻萬萬不曾想到,到頭來逼我最狠的,卻恰恰是我這個親生子。”


    雪琅麵上帶著恭敬的微笑,不欲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也就適時地停住了,道:“娘娘現下去沐浴嗎?奴婢已經令人備好了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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