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也沒什麽值得遺憾的,”木庭鬆看了看阿浣,又看了看阮琨寧,提議道:“不若我們幾人行酒令吧,我觀二位都非淺薄之輩,言談之間也是文采斐然,可敢同我們來一局?”


    行酒令阮琨寧之前也是玩過的,無非就是那些文人遊戲,她本身資質過硬,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阿浣文思神敏,自然也是不懼,她也有意叫阿浣多同人交流些,也就鼓勵性的看了他一眼,表示讚同了此事。


    四人都非泛泛之輩,對於詩文造詣非淺,彼此你來我往,倒是極為投機,一連兩個時辰過去,已是過了午時,彼此之間卻仍是興致勃勃,便索性在包間裏頭用了午飯,下午繼續同樂,一來二去,倒是有了幾分交情。


    到大家分別之時,關木二人極為認真的向阮琨寧與阿浣斂衽行禮。


    關慕白性情溫厚,嘴巴也不是很流利,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木庭鬆開口的,此時也不例外。


    木庭鬆臉上一貫帶著的輕散神色消去了,反倒是極為鄭重,沉聲道:“我們二人自幼便自視甚高,極少會有人入眼,今日得見二位,才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真是敬服。”


    阿浣大概是不會迴答這類話的,所以還是阮琨寧應道:“彼此彼此罷了,大家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以群分,這才容易相交呢。”


    木庭鬆微微一笑,轉向阮琨寧,道:“我倒是更敬佩阿寧姑娘些,如此氣度雍然,文思聰敏,當真是叫天下男子拜服。”


    阮琨寧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自得道:“其實,我也是這樣覺得。”


    關慕白也笑著附和,道:“到底是阿浣公子有福氣些,比我們這兩個孑然一身的要好多了。”


    他們大概是誤會了什麽,阮琨寧卻也懶得解釋,隻是笑容溫和的看著阿浣,希望他說幾句。


    阿浣注意到了阮琨寧的目光,點點頭道:“嗯,我是比你們有福氣。”


    阮琨寧:“……”


    關木二人:“……”


    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幾人互相留了地址,也算是交了彼此這個朋友,告別之後,便各自離去了。


    阮琨寧打量阿浣一眼,問道:“師兄覺得這二人如何?”


    阿浣想了想,道:“風光霽月,值得深交。隻是,”他有些猶豫,卻是說了出來:“他們的身份,隻怕是不簡單。”


    這一點阮琨寧自然是知道的,人受所處的環境影響,周身的氣度也是不同,那二人一看便非小門小戶出身,方才明明那郡守公子極為不忿,可是木庭鬆的一個隨從去說了幾句,他竟生生的忍了這口氣,其身份便可見一斑。


    阮琨寧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寬慰道:“師兄是同他們這個人交往,又不是同他們家族交往,怕些什麽呢。”


    阿浣微笑了應了一聲,便同她一道返迴了自己現住的宅子。


    又過了幾日,木庭鬆與關慕白往府裏頭送了帖子,請阿浣一道出去喝酒。


    阿浣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去問阮琨寧了。


    阮琨寧倒是很樂意叫阿浣交幾個朋友,那二人看起來也是清正之輩,不是惡人,也不會把阿浣往壞裏頭帶,她有什麽不放心的。


    退一萬步講,便是他們想使壞,在阿浣的本事麵前,也是做不到的。


    這麽一想,她也就同意了,鼓勵著阿浣出門去看看。


    那幾個人約的地方不是聚賢樓,而是另一家酒樓,木庭鬆家中好像極有幾分勢力,在潯陽很是吃得開,每次聚會也能夠選擇最好的位子。


    正是夏日時分,靠在臨窗的欄杆上飲酒吹風,確是一樁妙事,極為閑適自在。


    今日他們趕得巧,倒是遇上了一樁熱鬧,不知是哪家迎親,外頭吹吹打打的,有新郎官騎著馬,後頭跟著轎子,滿麵喜氣的趕迴家中。


    按照此時潯陽的風俗,那一頂轎子的門簾並沒有合上,新娘的的頭上也並沒有蓋頭,而是大大方方的展露著麵容,接受來自於周圍的祝福。


    那新娘子年紀也不大,麵上撲了胭脂,襯著一身鮮亮的大紅色,既喜氣,又明豔,看得人心情也隨之好了幾分。


    在最開始的時候,婚禮是在傍晚黃昏之際舉行的。


    《儀禮·士昏禮》謂:“昏禮下達。”


    鄭玄注曰:士娶妻之禮,以昏為期,因而名焉。陽往而陰來,日入三商為昏。並且是:主人爵弁、裳、淄,從者畢玄端,乘墨車,從車二乘,執燭前馬。


    這也就是說,直到東漢時期,世人成婚多是於傍晚時分,迎親之人乃至於馬車也都是黑色,同後世的一片亮紅截然不同。


    唐朝時候,段成式的《酉陽雜俎》記載:“禮,婚禮必用昏,以其陽往陰來也。今行禮於曉。”


    也就是說,直到唐朝時候,才出現白天成婚的情況。


    而此時也多從唐製,新人上午迎親,中午拜堂,是以這個時候,新郎官才剛剛迎迴了新娘子,歡天喜地的往家中趕。


    坦白來講,那新郎生得並不算出眾,隻是中人之姿罷了,可許是因為他今日一身紅十分的喜慶,又或許是因為他麵上的歡喜之意太過於濃鬱,竟顯得一張臉神采飛揚,有了些俊朗之態。


    阿浣側著臉,將那新郎官麵上的意氣風發瞧了個正著,道:“他怎麽這樣歡喜?”


    關慕白向下掃了一眼,道:“娶妻是人生大事,自然是要歡喜的,倘若娶的心上人,那便更加叫人歡喜了,我們倒是羨慕阿浣你,”他同木庭鬆對視一眼,笑道:“有阿寧姑娘那樣的如花美眷。”


    阿浣對於嫁娶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他記憶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概就是他父親與繼母的婚事了。


    那時候他還很小,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在他慢慢長大的那幾年裏,卻少不了人對於那一場盛大婚事的談及。


    人都是健忘的動物,他們甚至於已經記不起阿浣父母成婚時候的盛大典儀,或者說,根本就不願意記起。


    在那幾年裏麵,他們也隻是對著繼母入門時候的那場婚禮津津樂道。


    阿浣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可是此刻,他看著外麵這樣熱鬧的景象,那個新郎官在馬上的意氣風發,新娘子嬌豔的麵容,那幾乎往外溢著喜氣的紅,不知怎的,他也覺得一顆心跳動的厲害,像是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一般。


    幾乎是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渴望著什麽。


    這不是阮琨寧教給他的東西,卻是最出於他本心的,最期盼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更晚了


    第189章 你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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