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恆原本有些是漫不經心的,卻見那人群緩緩的往這邊來了,他也有些好奇的看了過去,一望了過去,他的周身便不再由他做主了。


    一個豔紅色的身影款款的拂過點綴勝火紅梅的枝,帶起了長袖的飄灑輕揚,日光微撒,她那周身竟像是染了漫天雲霞,懸在枝頭的那些梅花依舊冷豔清麗,卻不及她眉眼半分灼灼。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那女子的目光淺淺的望了過來,像是秋水的一泓靜美,卻在他心頭攪起了無邊波瀾,方恆幾乎不能控製自己眨一下眼睛,隻能半張著嘴,呆呆的看著她。


    她似乎是瞧見了自己的癡態,忽的微微一笑,言語竟不能形容其中嫣然之萬一。


    方恆也隻是呆站在那裏,任由自己一張臉燒的幾乎要冒出熱氣來,好半日反應不過來,似乎自己的三魂六魄,也伴隨著她那一笑,硬生生被勾走了一般。


    阮琨碧看著身邊方恆這幅幾乎要冒煙的鬼樣子,手指便恨恨的捏在了一起,幾乎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摁到冰水中踩幾腳,叫他清醒清醒。


    這些臭男人!


    美色便有這麽重要嗎?現在追求的不應該是內在美嗎!


    你們這群跟不上潮流的土鱉!!!


    可是她也沒什麽好的辦法,現下,方恆是她最後的壓箱底,萬萬不容有失,她咬了咬牙,還是上前輕輕地晃了晃仿佛魂遊天際的方恆,道(╬ ̄皿 ̄):“表兄,表兄?”


    方恆的一隻手臂有些僵硬,卻依舊是紅著臉低聲道(*/w\*):“嗯……阿碧,方才……我頭發可淩亂嗎?”


    阮琨碧努力壓下心頭的火氣,僵硬的道(╬ ̄皿 ̄):“……表兄,你……”


    她還沒有說完,方恆便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有些慌亂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著(*/w\*):“糟了,方才我的玉佩居然係的不正,怎麽辦?怎麽辦?公主她……會不會因此討厭我?”


    阮琨碧幾乎要繃不住自己臉上的神情,聲音也冷了起來,磨著牙道(╬ ̄皿 ̄):“表兄不是說,男人如果說出的話不算數,連狗叫都不如的嗎,這話才落地沒多久,竟全然忘了個幹淨嗎?”


    方恆一點羞恥感都沒有,雙眼盯著阮琨寧離去的背影發光(☆_☆!):“汪汪汪!”


    阮琨碧(┙>∧<)┙へ┻┻:“……”


    #麻蛋!明明還沒有開始,就覺得自己可能要輸掉了呢!#


    #周圍這群顏狗,給我造成的心理壓力十分之大啊!#


    #□□這種東西會對顏狗有用嗎?好想試一試啊!#


    第158章 舊友齊聚


    阮琨寧到的時間其實也算是早, 但架不住她聲名遠播,其餘人來的更是早,所以才會造成圍觀現象。


    可是到底她的身份擺在那裏, 能進這場賞梅宴的觀眾的身份也擺在那裏, 倒是也沒什麽人真的做出什麽失禮冒犯之事,而多是雙眼放光的盯著女神一路遠去的窈窕身影,許久反應不過來。


    明麵上,此次的賞梅宴是由著阮琨碧安排的, 可是實際上阮琨碧那兩把刷子就那樣, 辦不了什麽正經大事, 還是得由二皇子一手操控著, 自然也不會出現什麽狗眼看人低的事情,而是由兩個丫鬟恭恭敬敬的帶著阮琨寧, 往後頭眾人聚集地去了。


    說是聚集地,卻也不是室內,隻是一片專門清理出來鋪上棉席的空地罷了, 上頭再設上桌案酒樽果子之類, 管事的顯然也是用了心思的, 便是用的杯盞盤器上皆繪了梅花, 同今日的景兒格外的相合, 瞧起來倒是也極有幾分野趣。


    既然是在外頭,那自然也不會不考慮到此時冬日的影響,實際上,二皇子妃選擇在此地行宴, 也是仔細推敲過的,在此處莊園的後頭有幾處溫泉,是以此地的溫度稱不上冷,較為適宜,再者,溫泉卻也使得梅花開的更好,香氣愈發的清遠,算是相得益彰了。


    此刻的時間還早,選擇在後麵呆著的人倒還不是特別多,賞梅宴賞梅宴嘛,自然是要去瞧一瞧此地頗負盛名的梅花了,再有之便是,梅花是高潔之物,諸多名士也是頗為自詡,三三兩兩的相約四處逛逛也是有的。


    阮琨寧是懶得看什麽梅花的,謝宜舫的院落四周也種了許多,從小到大她連攀帶折,早已對此不怎麽感興趣了,是以也不曾四處逛一逛,而是直接到了後頭,還沒來得及落座,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東側的位置上。


    有時候說不能說人,此刻倒是應了幾分。


    謝宜舫獨自坐在那裏,一手托腮,望著遠處的景致,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有些日子不見,他好像清臒了好些,渾身透著一種月夜的清冷孤寂。


    可到底顏值擺在那裏,再怎麽瘦也是好看的,醜的人瘦起來了就是皮包骨,骷髏一樣的難看,好看的人瘦起來了就是整個人平添輕盈之態,衣決飄飄,仿佛隨時要乘風而去一般。


    真的論起臉來,阮琨寧見過的男子裏頭,也隻有玉奴可以跟他相提並論。


    他一個人坐在那裏,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就像是不會有貴女願意跟阮琨寧坐在一起一個道理,也不會有什麽人願意坐在謝宜舫身邊。


    時光好像格外的優待他,歲月的痕跡幾乎沒有在他的臉上染上風霜,找一個同輩的人坐在身邊,別人可不會說他們旗鼓相當,而是會說蒹葭倚玉樹——這誰忍得了啊。


    年輕的時候跟謝宜舫坐在一起,漂亮的妹子喜歡他,到了現在坐在一起,漂亮的妹子還是喜歡他,還有沒有天理了!


    阮琨寧許久不見謝宜舫,也覺得很是思念,主動上前笑道:“許久不見,師傅近來可好嗎?”


    謝宜舫這才看見她,麵上微微吃了一驚,側過臉向她一笑,周身卻像是天然的罩了一層雲霧一般散不去的愁意,道:“好不好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你看著倒是氣色好,”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阮琨寧的神色,示意她坐下,這才淡淡的道:“想必是心中有十分的把握了?”


    阮琨寧同他認識這些年,從沒有覺得他身上有這麽重的哀愁氣,距離她最開始見過的,那個豐神俊朗的謝宜舫,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她雖謝宜舫到底是不知道為什麽,卻也想著叫他開心一點,便故意臉頰帶笑自信滿滿的道:“我若是輸了,豈不是對不起師傅多年的教導麽?再者,我臉皮厚一些,自然是沒什麽的,輸了也便輸了,可師傅臉皮薄,我總不能叫師傅跟著丟臉呀,也隻好贏上一贏了。”


    阮琨寧的大腦等級算是中等偏上,這些年下來演技也被磨練出來一點,麵對大多數群眾都是沒問題的,也隻有麵對極少數的聰明人,才會出現一點相形見絀。


    比如現在麵對著謝宜舫。


    他顯然是看出了阮琨寧的意思,也捧了捧他的場,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淡的笑,像是春風吹過,消減了幾分無形的愁意,清俊若仙的容貌襯著一身青袍,很是仙氣邈邈。


    阮琨寧忽的有些理解別人看著自己時的感覺了——長得這麽好看的人,大家總是不願意去傷害的嘛。


    謝宜舫還沒有來得及對她那句大言不慚的話說什麽,便聽見王梁的聲音近了:“別的我是不知,隻粗略一打眼,便知道小娘子的臉皮,必定是比那姑娘厚上幾分的。”


    王梁寬袍大袖,姿態依舊十分閑適,身後跟的是王明遠,低眉斂目,看起來謙和恭謹,身旁則是一位身著長衫的男子,年約五十,留著胡子,麵目瞧起來十分和善,正是出身滎陽鄭氏的鄭闊,號徽嵊先生。


    名士大儒之間都是有圈子的,阮琨寧跟在謝宜舫身邊,也時常會隨他一道外出訪友,自是見過那徽嵊先生的,還曾經蒙他青眼指教過一二,她雖然如今算是公主,卻也不打算跟這些長者擺什麽架子,連忙輕輕地施了一禮:“徽嵊先生,真是許久不見了。”


    徽嵊先生卻是先看了看坐著紋絲不動的謝宜舫,才向著阮琨寧撚須微笑道:“小阿寧這麵子委實是不小,你師傅這些日子總是悶在家裏頭,我們幾個發帖子請也總是推辭,今日為著你的事,竟肯出來見人了,真是難得,難得。”


    “是嗎?”阮琨寧倒是真的有點受寵若驚,轉眼看著謝宜舫一臉的雲淡風輕,心裏頭感動異常,甜甜的笑了笑,道:“師傅最疼我啦,怎麽會不過來看一看呢,萬一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我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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