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事關重大,無論是朝野還是皇宮都受到了震動,禁軍統領作為總理皇城護衛的最高長官,在這場刺殺中遭到了最大的責難,所有的頭銜都被一擼到底,要不要定罪,有沒有可能同刺客勾結的事情,朝野裏頭現在還在打嘴炮,大理寺也還在審訊當中,短時間內恐怕還是定不下來的。


    皇帝先前就定下的將金陵十六衛的統率權交給晉陽王氏家主,因為此事也是提前了好些日子,宮裏頭的人經曆了一次清洗,許多宮人內侍都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這些都是不為人知的東西了。


    而對外公布的真相則是,刺客行刺之時恰逢永寧侯府的嫡次女覲見,不顧己身救了皇帝一命,身受重傷的消息。


    事情是在宣室殿出的,那裏是皇帝經營了多少年的地方,隆德大總管把持的水潑不進,一絲風聲也沒有透出去,而當時救駕的禦前侍衛也並沒有進入內殿,裏頭當時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也沒人真的了解,外人想要打探消息也是無能為力。


    所以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倒是嚇了許多人一跳。


    阮琨寧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被受傷”了,並且還被拘束在了熙和公主那裏養她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傷,也是蛋疼得很。


    熙和公主倒是極為憂心,卻也是無能為力,隆德總管把阮琨寧的情況說的很嚴重,特意給她在熙和公主的宮裏頭重新安排了一個院子,隻叫她在裏頭呆著直到養好傷,傷好之前並不叫別人前去打擾,說是不好擾了她靜養才好。


    當天夜裏,阮琨寧被迫喝了一碗苦到家的湯藥,那味道像極了燒焦的橡皮手套,勾起了她無數的不良迴憶。


    盡管她表示自己的確身強體壯可以打死一隻老虎,可一把年紀胡子長長的太醫隻說這是陛下的意思,他也不敢違背雲雲,逼急了便開始哭訴他家中的八十老母與三歲娃娃,阮琨寧一口氣哽到脖子裏憋得慌,卻也是無能為力,隻恨恨的端起那隻精致的玉碗,將那裏頭的刺鼻藥湯一口飲下。


    靜蘇與靜繡伺候著她換了寢衣,到床上躺下,這才緩緩地替她放下床帳,退出了內室。


    雖然是進了宮,身邊伺候的宮人甚多,可阮琨寧還是隻叫靜蘇與靜繡貼身伺候,畢竟是自己家裏頭出來,經過崔氏教導的,她用著也放心些,總比不知根底的宮人們要好得多,熙和公主也明白她的顧慮,並沒有給她幾個貼身伺候的宮人。


    阮琨寧方才已經喝了好幾口水,吃了幾隻醃製甜蜜的蜜餞,可現在嘴巴裏頭還是直發苦,她想著皇帝的不知感恩反而惡意報複,心裏頭便悶悶的有些生氣,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有了幾分睡意,眼睛也是忍不住的合上了。


    係統突然開口試探著道:【……其實吧……】


    阮琨寧有點累,今日一通折騰,真真是身心俱疲,大概是那副藥湯有點助眠的作用,還老是覺得困得慌,眼皮子也不想動,自然也就沒耐心的慢慢聽係統說話。


    係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著她在宮裏頭呆久了,說起話來帶著一股子妖豔賤貨的宮妃腔調:【……寶寶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阮琨寧一口氣哽在了嗓子眼,涼涼的道:“既然你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那就不要說了!”


    【……算了。】


    直到過了好些日子,阮琨寧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她的感覺是——悔、不、當、初!


    晚一點睡又不會怎樣,可是有些消息知道的晚了,那才是真的要命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謔謔謔100章啦,我真是棒棒噠


    第101章 母子生隙


    那藥裏頭的確是有些助眠的成分, 阮琨寧一覺躺下去,便是舒舒服服的進入了夢鄉,同周公很是相會了許久, 卻這一夜不知為著她, 有多少人鬧得人仰馬翻。


    韋明玄一夜都沒有合眼,或者說,自從阮琨寧入宮後,他就沒怎麽睡過什麽好覺。


    他已經是成年的皇子了, 自然不會成日裏的在後宮裏頭東遊西逛, 沒得落人話柄。


    這些年下來他有意無意的在宮裏頭安排的探子也不算少, 阮琨寧進宮的當夜他便收到了消息, 雖然是借著皇後的名頭,可是皇帝也沒有刻意的去掩人耳目, 既然是皇後召見臣女了還偷偷摸摸的做什麽,那不是欲蓋彌彰嘛,自然盡可以光明正大了。


    韋明玄在宮裏頭的眼線還是給力的, 很快便知道了消息, 他聽聞之後如何的心急如焚卻是不必說的了, 更重要的是, 他不明白皇帝此刻的心思, 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也沒辦法去做任何準備。


    他獨自在書房枯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知道皇帝把阮琨寧安排在了熙和公主那裏的消息,一直高高懸著的那顆心, 這才算是鬆了下來,穩穩地落了地。


    最起碼,皇帝看起來並沒有真的要娶阮阮的意思,這就是一個好消息了。


    至於剩下的,就需要他再慢慢籌謀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並沒有去看過阮阮,並他不是不想念,而是根本沒辦法過去一探究竟。


    熙和公主居住的永桑宮屬於後宮範疇,他的身份就這麽擺在這裏,專程過去委實是不合適的。


    再者,為著阮阮的緣故,他同熙和公主也稱不上是很對付,就這麽過去委實是十分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未免太過紮眼,至於像是在侯府的時候一樣夜談,就更加是不可能了。


    皇宮到底是皇宮,坐鎮的高手不計其數,巡邏的衛隊也是極為嚴密,夜裏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他更是不敢輕易去冒險了。


    倒不是怕自己會有失,隻是怕會牽連到阮阮,這才極力忍下罷了。


    至於自己試探著叫熙和公主轉交給阮阮的信,則是意料之中的泥牛入海,毫無迴音。


    他原本想著,既然阮阮此次是打著皇後的旗號入宮的,叫皇後來宣她到昭仁殿,同自己見一麵也未嚐不可,可真的去求皇後幫忙的時候,卻被皇後三言兩語的打發了。


    皇後倒是沒有說的太過生硬,隻含蓄的推說是皇帝那裏的態度沒有出來,她也不好擅自做什麽主張,說的倒是頭頭是道,可韋明玄很清楚,這隻是皇後的推托之詞罷了。


    皇後同自己隱隱約約的產生了幾分間隙,韋明玄不是沒有感覺的。


    大概是因為曾經經曆過一次,所以才會格外注意幾分吧,他忍不住的苦笑起來,口中也有了幾分苦澀味道。


    夜風有些冷,刺的他心裏頭直發涼。


    原來到最後,還是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事情大概是從謝濤之事開始的,韋明玄為了自己不再諸皇子之中太過紮眼,就設計除掉了謝氏一族內部的害群之馬,平衡朝堂上的勢力,為著是前朝的事情,也有著幾分刻意試探的意思,他也就沒有告知皇後。


    而皇後則是在心裏覺得,自己的兒子大了,心裏頭也開始有自己的主意了,行事之前竟然一絲風聲也沒有叫自己知道。雖說這裏頭有兒子不想叫自己憂心,也已經有能力獨當一麵的原因在,可皇後心裏頭還是有幾分難言的失落,以及幾分含蓄的不滿。


    更加重要的是,韋明玄手裏頭的勢力,無論是宮裏宮外的探子,還是謝氏一族的襄助之力,都有很大一部分是經了皇後的手交給他的,可是隻因為韋明玄不想叫她知道一些事,那些人居然就真的嚴嚴實實的瞞了下來,一絲風聲也沒有透露出來。


    這件事情要辦成,必然是要知會陳郡謝氏的家主,自己的父親的。可韋明玄居然越過了自己,直接同父親商議此事,並且父親那邊居然一絲風聲也沒有透露給自己。這是不是表示,哪怕不通過自己,韋明玄也可以收用謝氏一族的人手底蘊,放開手腳去做事呢?


    那自己以後再韋明玄麵前,還有什麽可以依仗的呢?虛無縹緲的母子情分嗎?


    這個發現,委實是不能不叫皇後暗地裏心驚。


    那是她精心栽培多年的人手、以及謝氏一族經了她的手給了韋明玄的,可是也不過幾年時日罷了,韋明玄居然無聲無息的徹底收服了這群人,叫他們心裏頭隻有韋明玄一個主子,全然忘了自己這個舊主,這個進度條,委實是有些超出皇後的預料。


    就像一個母親在兒子娶妻之前會希望兒子同妻子舉案齊眉一般,所有的母親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好的,可是當新媳婦進了門之後,母親發現這對小夫妻的感情居然是好的異常,任誰哪怕是自己都要被排斥在外的時候,心裏頭又會覺得隱隱的有些失落,心態也難免的會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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