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雲榮的故事中,一個京中的大儒,不滿當朝皇帝的暴虐,遠渡東海,前往了晉昌,背負罵名十數載。

    在晉昌,這個大儒成了朝堂大員,甚至代表晉昌出使夏朝。

    直到有一天,晉昌編織了一個陰險毒辣的陰謀,大儒再次迴到夏朝,揭發了這個陰謀,也就是在這時夏朝的百姓才知道,這位大儒當年忍辱負重前往晉昌,完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無數次在暗中搗毀晉昌針對夏朝的陰謀,為了保密,夏朝隻有皇帝和三世子知道其真實身份。

    因為這名忍辱負重的大儒,夏朝多次化險為夷,真相大白那一天,人們歌頌著這個大儒的名字,大儒風風光光迴到了夏朝,人人敬仰,其子更是才華橫溢被朝廷君臣所重視成為六部大員。

    父子二人成為佳話,流芳千古,為後世所敬仰。

    而這個故事的主角,就是譚眗!

    斐雲榮講述完這個“故事”後,靜靜的站在了秦遊的身後。

    譚眗的麵色一變再變,唿吸越來越急促,茶杯中的茶水冷了而不自知。

    足足過了半晌,譚眗猛然轉頭看向斐雲榮:“我如何信你?”

    “譚家三代單傳,想來,譚大人是在晉昌朝堂之中失了勢,若非如此,為何你父子二人以身犯險來到東海,既然晉昌大君不義,譚大人,又有何顧忌呢。”

    為譚眗倒了杯茶,斐雲榮繼續說道:“譚大人大可不必有所顧忌,夏朝君臣忠心耿耿的臣子,忍辱負重在晉昌位極人臣,此事傳了出去,譚大人必然名傳天下,此事,也必定會名傳天下,晉昌君臣必然會淪為笑柄,而夏朝天子與臣子,怕是做夢都會笑醒,非但不會對譚大人秋後算賬,甚至恨不得讓全天下人知道此事,畢竟,譚大人為夏朝立了如此大功。”

    微微一笑,斐雲榮的聲音中,滿是一種無法拒絕的魅惑:“譚大人名流千古,令公子入殿為官,譚家,受萬世所敬仰,而譚大人要做的,不過就是乘著小舟,將樓船帶到海岸罷了。”

    譚眗的唿吸越來越急促,額頭上的青筋都凸出來了。

    “靠!”秦遊一拍桌子,神色激動的說道:“幹了,這麽好的事上哪找去!”

    斐雲榮迴頭狠狠的瞪了秦遊一眼,剛要出聲,桌子又是一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譚眗低吼一聲:“幹了!”

    秦遊:“…”

    譚眗猛然站起身,來到秦遊麵前雙膝跪地:“老夫自此,以三世子唯馬首是瞻!”

    秦遊愣了,有點懵。

    這麽簡單?

    斐雲榮微微一笑,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秦遊覺得簡單,是因為他不知內情。

    譚眗在晉昌,的確失勢了。

    斐雲榮衝秦遊打了個眼色,後者趕緊將譚眗扶了起來:“誒呦,譚大人客氣了,以後咱就狼狽為…以後咱就是自己人了,別客氣。”

    秦遊不喜歡演戲,但是這關係著幾千條人命,隻能虛與委蛇下去了,又客氣了一番,譚眗一臉決絕,讓秦遊給他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去套話,一個時辰內,說是一定會問出樓船的位置,問清楚位置之後再迴來策劃一番。

    譚眗走後,秦遊好奇極了,看向斐雲榮:“這老家夥當真在晉昌失勢了?”

    “晉昌與你夏朝,不死不休,譚眗若是真的權勢滔天,又豈會出使夏京,不怕死的人,有,譚眗卻不在此列。”

    “是啊。”秦遊連連點頭表示讚同:“這就是個送死的活,還真如你所說,出使夏京,要麽是不怕死,要麽是炮灰。”

    “帶領百餘名讀書人前來東海,依舊是兇險重重,譚眗三代單傳,與唯一子嗣前來,足以說明他已失了勢想要放手一搏。”斐雲榮坐了下來,呷了口茶,繼續說道:“據你所說,譚眗帶著讀書人是來尋方家的,而近幾年來,方家家主方不二多次前往晉昌,原本,倚靠晉昌之人隻有陳家,想來,對於方家,陳家必然是不喜的,而譚眗來尋方家,豈能不會惹怒方家,所以譚眗失勢,八成是得罪了陳家,這才來燒方家的冷灶。”

    秦遊沉思了片刻,佩服的五體投地。

    “全都是推測出來的?”

    斐雲榮微微頷首:“不錯。”

    “牛逼!”秦遊想了想後又問道:“那你怎麽知道樓船沒走呢?”

    “晉昌國小力微,樓船,不過三五艘罷了,用樓船運送這些讀書人,可想而知晉昌國內對這讀書人無比珍視,既然珍視,下了船就被你綁走了,待樓船上的水手迴了晉昌,君臣們定會遷怒於他們,對這些水手來說,同樣是死路一條,而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迴晉昌,死路一條,另一條路,便是不迴晉昌,逃到晉昌國境之外,可海麵不比內陸,無法補充補給,人皆有僥幸心理,下定決心之前,一定會觀望徘徊,畢竟他們知道東海是方家的地盤,方家和官軍也會想盡辦法解救這些讀書人,待方家把人救了,他們安了心,才可迴去交差,或是確定這些讀書人已經被你殺了,他們才可下定決心離開東海尋找一線生機。”

    秦遊豎起大拇指。

    斐雲榮分析的一點不錯,如果自己是船上的話事人,肯定也會先觀望一段時間。

    秦遊心悅誠服,怪不得人家混出這麽大名號,腦子就是好使,給人心分析的透透的。

    尤其是譚眗,三言兩語間就倒戈了。

    譚眗失勢,心裏肯定有怨念。

    現在被抓了,斐雲榮告訴他,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叛晉幫著秦遊奪船,要麽被秦遊拉著陪葬。

    原本,這兩條路都是死路,可是斐雲榮卻給譚眗提出了一條死中求活的道路,那就是叛到夏朝這邊,最令人無法拒絕的是,完全不用擔心夏朝秋後算賬,因為夏朝的君臣都是壞種,巴不得讓晉昌成為笑話,完全就是雙贏。

    將譚眗打造成了一個忍辱負重的形象,得益的不止譚眗,還有夏朝君臣們,在他們的周全計劃下,譚眗成了晉昌有史以來最大的二五仔,晉昌徹底變成了笑話的同時,也顯示出了夏朝君臣們的足智多謀和先見之明,何樂而不為。

    要是秋後算賬的話,無非就是殺了個無關痛癢的譚眗,卻不能永遠笑話晉昌了,更不能顯示出夏朝君臣們的英明了。

    正是因為這樣,夏朝的君臣將會大力將譚眗捧上神壇,非但不會殺他,還會大吹特吹,譚眗越是忍辱負重,晉昌越是小醜和笑話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而對譚眗來說,沒有性命之憂,甚至他們父子二人還能名傳千古,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他譚眗唯一要做的,不過就是把船給騙來罷了,這已經不是單車變摩托了,而是單車變航母了,而且還不用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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