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又和賀季真聊了一會,越聊越是失望。

    當他有時候覺得古人很幼稚很愚昧的時候,古人總能給他當頭棒喝讓他知道古人是多麽的不可小覷。

    可當秦遊有時候帶著敬畏的心裏去和古人相處時,他覺得這完全就是一群沙漠之雕,二極了。

    毒蛇咬人,這個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將蛇扔到富戶家裏的,咬著誰算誰倒黴。

    讓山匪群毆了,老和尚和別人串通的,沒別的解釋,要不就是流年不利。

    至於孩子掉井裏,這個也好解釋,當時下人畏罪自盡了,肯定是先被買通後被滅口了。

    這些都可以人為,但是老和尚畢竟是和尚,是出家人,標榜著慈悲為懷,這也就導致人們不由走進了一個誤區,接連出了這麽多事,肯定是真的“衰”,同時下意識的會去忽略老和尚完全有動機做這些事情。

    唯獨這個百家村裏長媳婦癢這件事,好好的娘們,怎麽就“癢”了呢?

    又詳細詢問了一下,得知是夏天出的事,加上當時說是老和尚用混合了他“精血”的粗布為裏長婆娘擦拭全身驅的邪,秦遊瞬間想到了答案。

    和毛毛蟲有關,準確的說是毛毛蟲的毛。

    毛毛蟲的種類很多,也很常見,其中有幾種毛毛蟲身體上帶有一些刺激性的物質,如果不慎接觸到了就會引起皮膚過敏反應,瘙癢、起泡等,這種感覺如同針紮一般,肉眼看不到這種毛,恨不得用刀將皮膚給刮下來。

    其實治療方法很簡單,拿膠粘就行,樹膠就可以,熬化了用麻浸染,等溫度差不多再往皮膚上一蓋一扯就解決了。

    “閑著也是閑著。”秦遊看向賀季真問道:“既然他們已經出招了,要不,咱去慧明寺會一會這群騙子?”

    鳳七插口說道:“去了不就成自投羅網了嗎?”

    “怕什麽,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鳳七糾正道:“鞋子,三少爺,是舍不得鞋子套不著狼。”

    秦遊啞然失笑。

    鳳七說的不錯,還真是舍不得鞋子套不著狼,而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其實像這種傳到後世的名言諺語,很多都是傳著傳著就變味了,秦遊就碰到很多種情況。

    在古漢語中,是沒有雞、七、西這三個音,所以當時的鞋子不叫鞋子,而是叫“孩”子,人們上山去抓狼,要在山上走很多很多的路,草鞋經常會走壞,所以人們才說舍不得“鞋子”套不著狼,但是“鞋”又讀“孩”音,而且很多地區方言也是這麽念的,傳來傳去就變成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了,而且讀“孩子”就有一種很莽的感覺,說出來很有氣勢,如同孩子是隔壁老王家的一般。

    其中最讓秦遊懵逼的就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句話,其實根本不是臭皮匠,而是裨將,至少夏朝人說的是三個裨將頂個諸葛亮,沒臭字,也不是臭皮匠。

    之前秦遊總在書院中罵這世道不公平,還喊了一句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當時就在食堂,笑的一群大儒們都噴飯了。

    後來秦遊才知道,所謂芻狗是古時候人們用來祭祀的工具,也就是用草紮成的草狗,原意是說不管是用來祭祀的芻狗還是祭祀之後燒成灰,都是平等的,人們需要遵循自然規律生存在這個世界中,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隨其自然發展,通俗點帶你意思就是指不管萬物變成什麽樣子,那是萬物自己的行為。

    甚至後世中不少人,直接就給當成天地以萬物為“豬狗”了。

    像這種被誤傳的話太多太多了,在華夏燦爛的文明長河,很多話,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手藝,到了後世,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麵目全非了。

    所以現在秦遊無論聽到什麽話都不會馬上去反駁,而是要現在腦子裏過一遍,免得被嘲笑。

    “翠鳳少爺莫要擔心。”賀季真笑道:“不去也不成,那黑狗朝著咱們叫了這麽久,店也無法住了,若是離開慧明縣,那些衙役和僧人也不會讓們離開。”

    “對唄。”

    “好,門下這便叫上人幹他一票!”

    秦遊連忙叫道:“等會等會,什麽玩意幹他一票。”

    賀季真根本不等秦遊把話說完就跑去叫人了。

    秦遊哭笑不得:“這家夥怎麽一到晚上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在書院的時候就是,白天的時候,賀季真就和活不起似的,哈欠連連,一點精神都沒有,可要是到了晚上,這家夥雙眼都開始放光。

    現在來了東海也是,這一白天都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現在一入夜,就和變身了似的,滿臉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趁著賀季真去吹哨子叫人,秦遊和鳳七下了樓,想要看看那黑狗為什麽會朝著指定的人叫喚。

    秦遊出了客棧的時候,那黑狗估計也是叫累了,正趴在地上伸著舌頭喘粗氣,小白狗則是在旁邊躺著打滾。

    倆狗還有個如雷貫耳的綽號,白無常,黑無常,白狗叫,喜事連連,黑狗叫,黴運連連,黑狗白狗一起叫,紅白喜事一起辦。

    掌櫃的躲在門框後麵,哆哆嗦嗦的,深怕黑狗也衝著他叫兩聲。

    秦遊看了眼兩條狗,樂嗬嗬的說道:“夥食不錯啊,頭一次見這麽胖的狗。”

    掌櫃的不斷的吞咽口水,直勾勾的望著門口的兩條狗,也不搭茬。

    秦遊想要套套話,漫不經心的問道:“這狗這麽胖,平常都吃什麽啊。”

    掌櫃的心不在焉的問道:“客官是問黑狗還是白狗?”

    也不叫“爺”了,叫上客官了,看得出來,掌櫃的巴不得趕緊給這群人趕走。

    秦遊指了指黑狗:“黑狗。”

    “吃的是鄉親們的剩菜剩飯。”

    “那白狗呢。”

    “吃的鄉親們的剩菜剩飯。”

    秦遊翻了個白眼,繼續問道:“這狗多大年紀了。”

    “客官是問黑狗還是白狗。”

    “黑狗。”

    掌櫃的迴憶了一下:“約摸著養了三年多了。”

    “那白狗呢。”

    掌櫃的又迴憶了一下:“約摸著養了三年多了。”

    秦遊都想罵人了,斜著眼睛叫道:“這不都一樣啊,那你怎麽還老問我問的是黑狗白狗。”

    “因為那黑狗是老槐樹棺材店掌櫃養的。”

    “白狗呢?”

    “老槐樹棺材店掌櫃養的。”

    秦遊張了張嘴,生生將想說的話咽了迴去。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都想讓鳳七給這掌櫃的大卸八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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