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郊,寒山書院。

    秦烈站在秦遊之前居住的小院中,望著兩個剛剛堆好的雪人,沉默不語。

    聽聞秦遊喜歡堆雪人,秦烈也養成來了愛好。

    不過他沒有秦遊那兩下子,更沒有鳳七堆的那麽惟妙惟肖。

    出自越王秦烈之手的雪人,居然帶著殺伐之氣,大小眼,虎口嘴,越看越猙獰。

    另一個雪人還好,普普通通,兩個小眼睛下麵插著一個胡蘿卜,顯得有點猥瑣。

    九州推開了院子的小門,望著兩個雪人,啞然失笑。

    秦烈指著猙獰的雪人問道:“如何,像不像本王。”

    “像。”九州絲毫猶豫都沒有,睜著眼就開始說瞎話:“這雪人滿身煞氣,鬼神辟易,威風凜凜。”

    “哈哈哈,本王也是如此覺得。”

    九州又看向旁邊稍微小一號的雪人,無聲的歎了口氣。

    既然大雪人是王爺,那旁邊小的雪人,自然是三世子了,睹物思人,觸景生情,思子心切,也不知道王爺心中有多麽難熬。

    秦烈沉聲問道:“查的怎麽樣了?”

    九州指了指屋子:“王爺,進去我再和您通稟。”

    “慢著。”

    秦烈突然露出了一絲獰笑,隨即暴衝到了小號雪人麵前,低吼一聲:“狗日的,吃三弟一腳!”

    一個神龍擺尾,小號雪人被他踹的稀巴爛。

    九州瞠目結舌。

    感情這小雪人,不是秦遊啊…

    秦烈又上去狠狠踩了幾腳,這才一臉快意的走進了屋子。

    望著地上稀巴爛的雪人,九州不斷吞咽著口水,不由打了個寒顫,隨即快步進入到了屋中。

    秦烈自顧自的泡了壺茶,坐在了書案後麵,朗聲笑道:“都說這地傑人靈,怪不得遊兒能在此處寫出曠世奇書,本王坐在這裏,也不由詩興大發想要吟詩一首。”

    九州沒好意思吭聲。

    越王的確在邊關吟過幾首詩,其中一首廣為人知,叫做邊州詞,老牛雖老尚能耕,遠望嫩草困牆端,涼戎娘們胸脯大,不如夏女屁股圓,又大又圓是斐女,斐人娘們圓又大。

    九州還是比較佩服秦烈文采的,一首詩,道出了各國…的特點,從此詩中,也能聽出越王心中想要收複斐境的雄心壯誌。

    “對了,說到吟詩,本王險些忘記問了。”秦烈挑著大粗眉問道:“柳河破冰了沒有?”

    “河麵已經化凍了,王爺何故發問?”

    “化凍了好,化凍了好。”秦烈嘿嘿樂道:“化凍了,那些花船便能開張了。”

    九州一臉懵逼。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都姓秦,你兒子坐著能寫出,你坐著…光想著花船了?

    即便九州跟了秦烈十來年,依舊無法理解這位夏朝戰神的腦迴路。

    九州也懶得去猜測了,他都習慣了,開口說道:“王爺,查清楚了,與東海有所關聯的,非是李雄,而是兵部左丞馬乘風。”

    “既然李雄不是東海的人,馬成風為何要拾掇兵部讓李雄去東海?”

    “不知。”

    秦烈沒好氣的罵道:“不知道你他娘的還說查清楚了。”

    “這馬乘風是馬家幼子,今年三十有五,在兵部春風得意,不過在暗中卻敢編排咱越王府和天子,說了不少殺頭的話,要不要卑下告知騎司,去做了他?”

    “才三十有五麽?”秦烈不以為意的說道:“少年人口無遮攔,下輩子叫他收斂一些就是了。”

    “卑下懂了。”

    秦烈滿臉不爽:“就查到個馬乘風?”

    “卑下查到的是另一樁秘事,關於東海陳家。”

    “說。”

    “陳家對外宣稱長女陳靈思數年前被瀛人劫走,實際上陳家將陳靈思送往了晉昌,而晉昌的皇後便是陳家長女陳靈思。”

    秦烈啼笑皆非:“夏朝女人,竟成了晉昌皇後?”

    “是,陳洛魚深入簡出,幾乎在陳家大宅裏閉門不出鮮少露麵,陳家名下的產業以及人脈等,多是長女陳靈思打理,前往晉昌之前,常年出入與方家與溫家,當年溫家率兵平滅羅雲守備黃擎前,此女多次出入溫家,溫雅的義子逢人便吹噓,說是陳家長女不過是他們幹爹溫雅的玩物罷了。”

    “你是說…陳靈思說服了溫雅,讓溫雅汙蔑黃擎造反,又調集兵馬滅了黃擎?”

    “卑下不敢妄下定論,如今陳家主事的是陳修德,不過陳修德隻是最近幾年才冒出的頭,早在陳修德之前,一直是陳靈思遊走於東海各大門閥世家之中。”

    秦烈陷入了沉思,片刻後開口問道:“一家二姓,可有矛盾?”

    “當然,雖然陳、方、文三家占據東海,表麵上守望相助,井水不犯河水,可私下裏卻是勾心鬥角手段盡出,陳家得晉昌相助,視晉昌為最大依仗,可近幾年來,方家卻多次派遣商船前往晉昌,方家得到晉昌賞識,斷然不是陳家想要看到的。”

    “那溫家呢。”

    “溫雅幼子在平滅黃擎一役中身負重傷,一直臥床不起,溫雅得知瀛人方士最善刀兵之傷,數次信件往來似是達成了協議,溫雅將幼子送往瀛人島治療。”

    秦烈冷哼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瀛賊入東海如入無人之境,東海兵備如此不堪,不知多少子民死於瀛賊刀下,原來是這溫雅隻顧一己私利的緣由。”

    九州默默的歎了口氣:“前朝時,溫雅乃是舟師大帥,坐鎮東海,瀛人有來無迴,可到了如今,因顧及幼子性命,卻成了瀛賊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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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烈站起身,望向牆上的輿圖,背著手沉聲道:“陳家,晉昌鷹犬,其女為晉昌皇後,最大依仗便是晉昌,方家,富可敵國,與瀛賊私通,溫家,握兵馬大權,受製於人,而陳家與方家,又素有間隙…”

    頓了頓,秦烈的眉頭擰成了川字:“亂,民亂,兵亂,官亂,明處亂,暗處也亂,這東海,當真是放眼皆是亂象。”

    “王爺,三少爺已走了半月之久,必然是到了尚雲方家的地盤,該動身了。”

    “不錯,是該動身了,龔文華已是領了虎符前往羅雲,本王也該動身了。”

    九州單膝跪在地上:“果縣府兵可用,一千四百人,華通縣折衝府可用,五百精騎,綏…”

    秦烈轉過身,微微搖了搖頭:“本王不是去平亂的,這東海之亂,自有人去平,本王是去將兩個孩子帶迴來,切記,此事不可張揚。”

    “是。”

    “年關將至,京中的騎司撤走了不少,今夜便動身吧,去城裏集結五十精騎,讓朱善準備好一百匹軍馬,準備完畢後,迴書院,製住書院內剩餘,記住,不要傷了他們,打斷狗腿即可。”

    “唯!”

    領了命的九州站起身剛要離去,敲門聲傳來。

    九州問道:“何人?”

    “學生李太白,恩主有書信轉交於越王。”

    秦烈瞳孔微縮:“進!”

    李太白推門而入,卻見秦烈快步而來,眯著眼睛冷冷的問道:“書信,為何今日才轉交本王。”

    李太白吞咽了一口口水:“恩…恩主說,您一定會去東海,而…而且一定是趁著元夜這幾日離開京城,因為,因為騎司在這幾日最是忙碌,所以命門下在元夜前三日內將書信轉交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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