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峰走後,強忍著劇痛的巫雪再也忍受不住,雙眼一黑徹底疼暈了過去。

    秦遊走進了囚室,看向巫雪滿是燎泡的後背,眼眶直跳。

    喬冉則是麵無表情的為巫雪清理著傷口上的雜物。

    “這人明明是你們騎司抓的。”秦遊語氣中帶著幾分怒火:“為什麽要關押到刑部?”

    “巫雪觸犯的乃是夏律,刑部為主,騎司為輔,抓了人,自然要押到這裏。”

    “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安之峰這麽囂張?”

    喬冉沒吭聲。

    秦遊罵道:“你不是騎司副統領嗎,那老家夥在你麵前這麽囂張,還明目張膽的傷人,當著你的麵濫用私刑,這你都不管?”

    喬冉從袖中抽出了短劍,將粘連在巫雪後背上的衣物刮了下來,淡淡的說道:“她是案犯。”

    “案犯就不是人了?”

    “她是案犯,殺了十六人斐人細作,安之峰是朝廷命官,身居禮部尚書。”喬冉側目看向秦遊:“你要我如何,去找陛下說安之峰這個禮部尚書傷了斐人案犯嗎,你剛剛也聽到了,是案犯巫雪欲奪兵器,與安之峰爭執時才被誤傷。”

    “這種鬼話你也信?”

    “信也好,不信也罷,你看到了,還是陛下能夠看到?”

    “可…”

    秦遊也說不下去了。

    一邊是殺了十六人的殺人犯,而且還是斐人,另一邊是禮部尚書,喬冉總不能因為前者去狀告後者吧,再說這事和他根本沒一分錢關係。

    而且安之峰連理由都說了,是雙方爭執不下,胡有為也會為其作證,根本沒地方講理去,或者是說,在夏國之中,沒有斐人的理。

    默默的歎了口氣,秦遊問道:“剛剛安之峰臨走之前說的誰將巫雪送進了京中,這話是什麽意思?”

    “巫雪入京前曾滯留於白鷺縣,白鷺縣一戶尋常的農家在野外發現她的,巫雪謊稱是被山匪所襲的商賈之女,那戶農家心地善良便收留了她,巫雪姿色過人,琴棋書畫皆精通,在白鷺縣待了數月後就入京賣藝於孫錦堂的丹陽樓,後經孫錦堂牽線搭橋,這才入了安府成為小妾,安之峰說的巫雪義妹,就是那農家小女張招娣。”

    “哦,原來是這樣。”

    秦遊聽明白了,做戲做全套,巫雪不可能直接來到京中連個身份都沒有,所以先去的白鷺縣,裝作是被山賊襲擊的苦命人,待了幾個月後就等於是有了嶄新的身份,然後才能入京行事。

    “等一下,照你這麽說,安之峰剛剛那意思,是想遷怒當初收留巫雪的那家農戶?”

    “是。”

    “臥槽,這老東西比我還囂張,還特麽有沒有王法天理了。”

    喬冉苦笑了一聲,沒有言語。

    “當著你的麵就敢說殃及無辜…”秦遊皺起了眉頭:“你們騎司不管?”

    “騎司本是探查謀逆妖言大奸惡等,小民冤屈與我騎司無關,有了冤屈,他們自然會去京兆府狀告。”

    “喬冉!”秦遊火冒三丈:“巫雪也就算了,她是斐人,又在京中殺了這麽多番商,罪有應得,可你剛剛說的那戶白鷺縣小民,他們總是夏人吧,安之峰要搞他們,搞咱們大夏自己人,這你也不管?”

    “喬某說了。”喬冉淡淡的說道:“探查謀逆妖言大奸惡等才是我騎司之責,此事白鷺縣縣衙管轄,亦歸京兆府管轄。”

    “墳頭唱忐忑,你逗鬼呢,找縣衙和京兆府告禮部尚書,你這話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喬冉默不作聲,解開了巫雪雙手的繩索後將她橫抱在了石床之上。

    秦遊叫道:“和你說話呢?”

    “你要我說什麽。”

    “你說你要說什麽,說你要幹死安之峰啊。”

    “我騎司是探查謀逆妖言大奸…”

    “去你大爺的。”秦遊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個爺們,前兩天你還和我說什麽誰在天子腳下犯案你就弄死誰,感情是跟我舔著臉吹牛b呢?”

    喬冉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秦遊後,走出了囚室。

    秦遊罵了聲娘,深感無力,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沒什麽資格指責喬冉。

    安之峰擺明了要殃及無辜,騎司管不了,自己這個世子不也一樣管不了嗎,對著喬冉發怒,不也正是自己無能為力的體現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有什麽資格去指責喬冉?

    歎了口氣,秦遊突然覺得這地牢無比的壓抑,剛要邁步離開,石床上的巫雪微微睜開了眼睛,虛弱無力的深出了手臂抓住了秦遊的袖子。

    “三世子…”

    醒來的巫雪露出了一絲晦澀的笑容:“招娣,救救她,救救張老伯一家,他們…他們不知我是斐人。”

    秦遊伸頭望了眼,見到喬冉已經走遠了,這才蹲在了床前,滿麵苦澀。

    “我是世子,不是京兆府尹,更不是監察使,我…”

    秦遊不想欺騙巫雪,這事,他的確管不了。

    巫雪再次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的劃過了臉頰,喃喃道:“他們都是良善之人,是我…是我害了他們。”

    秦遊再次歎了口氣,將披風扯下蓋在了巫雪的身上,垂頭走出了地牢。

    重生以來第一次,他無比厭惡這個世道,厭惡這個人與人有著巨大差距的世道,同時,也更加厭惡自己。

    在後世見到不平事的時候,他總想著自己就是個無名無姓的小人物,莫說要管,都恨不得離的遠遠的怕惹禍上身,因為,自己隻是個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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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了夏朝,他是天潢貴胄,是越王府三世子,大哥是都護將軍,爹是越王,身後站著一群大儒,和太子稱兄道弟,可到頭來,依舊隻是一個可憐的小人物。

    走出了地牢,恰巧鳳七帶著郎中趕迴來了。

    秦遊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遠處站在風雪中的喬冉。

    似乎心有所感,喬冉轉過頭,對著秦遊露出了一絲歉意的表情,隨即上了馬疾馳而去。

    秦遊迎著風雪破口大罵:“靠你大爺喬冉,以後出去別說你他娘的是我寒山書院的院判。”

    馬停了,喬冉在馬上足足停留了十幾個唿吸,隨即突然翻身下馬,飛一般似的衝了迴來,滿臉都是怒不可遏的神情。

    鳳七麵色大變,望著氣勢洶洶的飛奔而來的喬冉,下意識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秦遊一腳給鳳七踹開,掐著腰指著喬冉罵道:“你tmd想怎麽的!”

    衝過來的喬冉一把將秦遊推倒在地,怒氣衝衝的叫道:“她是斐人,安之峰是禮部尚書,你要我怎樣,你心中有道義,我喬冉就沒有麽,你想做善人,難道我喬冉就想做惡人?”

    秦遊爬了起來,一拳揮了過去,擊打在了不閃不躲的喬冉臉上。

    “廖文之說了,公生明﹐偏生暗,老頭子說你是本性是好人,隻不過在騎司那破地方待久了,這才讓你做院判找到本心,就你這熊樣,還院判,判你大爺!”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你明明是氣不過自己無能為力,為什麽要強迫我來管這不平事,秦遊,你比我喬冉還虛偽!”

    鳳七都嚇壞了,連忙擋在中間將兩人割開:“誒呦,三少爺,喬院判,你們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吧。”

    “院他奶奶個判院判,寒山書院才沒這樣的院判!”秦遊撿起一團雪就砸了過去。

    喬冉還是不躲,叫罵道:“你這山長又如何,口是心非之徒。”

    “老子花錢了,老子弄地了,老子編《三字經》了,老子編教材了,怎麽滴,迴去我就找老廖頭告狀,說你個王八蛋任由安之峰仗勢欺人!”

    “你…”喬冉眼眶暴跳,最終一甩手:“好,此事我喬冉就管了,到時你惹禍上身也怪不得我!”

    說完後,喬冉一把掙脫了鳳七,氣唿唿的上了馬疾馳而去。

    鳳七哭喪著個臉:“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吵上嘴了呢。”

    “tmd!”秦遊惡狠狠的說道:“那王八蛋安之峰,敢當著本世子的麵這麽囂張,不搞他,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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