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心思各異,總覺得這國書不對勁。

    夏朝在幾個國家中是最強大的,這倒是不假,可絕對沒強大到讓涼戎和晉昌遞交國書派遣使者。

    要知道一般這麽辦了無非有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過來耀武揚威的,一種過來抱大腿的。

    第二種可能性不大,真要是夏朝強大到了讓這兩國過來臣服的話,那也不會因為猜測涼斐結盟而搞的人心惶惶的了。

    再說那晉昌,都恨不得給秦老大挫骨揚灰,怎麽可能俯首稱臣?

    可既然第二種可能性不大,也不應該是第一種情況。

    如果是的話,這周伏虎得喝多少假酒跑過來拿這種事做文章還說什麽弄國號,這完全就是嫌死的慢了。

    不由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周伏虎手中的國書。

    周伏虎到了禦前後,白千將幾份國書拿給了秦老大。

    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國家”他都懶得掃一眼,知道這完全就是湊數的,他最好奇的就是涼戎和晉昌的國書。

    先是看了涼戎的,秦老大這血壓蹭一下就上來了。

    猛然抬起頭,秦老大看了眼周伏虎。

    你管這叫萬邦來朝之兆?

    這特麽再加幾個語氣詞都可以稱之為戰書了吧。

    秦老大按下怒火,又看了下晉昌的國書,這一下倒是平靜了,怒極反笑。

    沒等秦老大發作,周伏虎朗聲說道:“陛下,涼戎與晉昌常以國朝自居不服教化,如今遞了國書派遣了使者,想來是識了大體有了自知之明,這才遞了國書派了使者,臣以為,這不服教化之人即便是言語粗鄙了一些倒也有情可原,若是如往年般桀驁不馴又何必遞交國書派遣使者呢,國書雖有些措辭不當,可陛下大度又何須介懷。”

    秦老大聞言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不錯,愛卿所言極是。”

    一聽這“愛卿”倆字都甩出來了,周伏虎的眼底略過一絲狂喜之色,雖然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可他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了。

    他這屬於是拿著老命賭明天,賭的就是秦老大要不要臉。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秦老大,的確是不要個批臉!

    涼戎和晉昌兩份國書中雖然沒罵人,但是寫的不是很客氣,尤其是後者,還說送什麽禦劍,這完全就是找抽。

    可周伏虎卻很隱晦的暗示了一下秦老大,做人要大度,不要和這群沒文化的盲流子一般見識,國書遞過來了,使者也來了,這就完事了,這麽多年來可是頭一遭,甭管寫的是什麽,人家有這個態度了,而這個態度是好是壞無所謂,就看大家要不要臉,要臉,人家態度就是壞的,不要臉,人家態度就是好的。

    周伏虎看過國書,秦老大看過國書,日後可能也會讓幾個大臣看,可天下臣民們看不到啊,他們能看到的,能聽到的,就是兩個國家派使者遞國書了,這群使者總不能滿天下的嚷嚷說他們就是來找茬的吧,還不是這議政殿的君臣怎麽說天下的百姓們怎麽聽!

    涼戎、晉昌、南斐、天楚,外加一群湊數的,加起來也有二十幾號了,說是萬邦來朝之兆,雖然誇張,但是也不是臉都不要的往死裏吹,至少有點幹活。

    秦老大龍顏大悅,一揮手:“好,此事本就是鴻臚寺分內之事,就由愛卿操辦吧,我泱泱大國自有氣度,萬萬不要慢待了那些使臣。”

    “臣遵旨。”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周伏虎打蛇隨棍上,補充道:“陛下,剛剛微臣所奏之事還望陛下考慮一二,這年號關乎的那是夏國之顏麵,若是長久不定不和禮製,如今天下安定國力鼎盛,除了偶有的天災外,各下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一片祥和,州府也是政通人和,不如過了年關就將這年號”

    秦老大微微頷首,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說道:“愛卿所言倒是有理有據…”

    說完後,秦老大裝作一副沉思之色。

    人都是有虛榮心的,之前秦老大雄心壯誌,非要幹出一番功績之後再弄個響亮的國號。

    這就和出來混似的,你得先混出名堂才有外號。

    就比如什麽震八方紫麵昆侖俠似的,名號是闖出來的,不能是你剛出來混就滿哪吹自己是什麽二道坎子皮家村第一戰神,這樣會讓人笑話的。

    後來秦老大就被狠狠的打臉了,要說功績吧,也有,但是比不過前人,他也就不好意思提年號這事了,哪個大臣要是提了,他就覺得這個大臣故意給他添堵,久而久之,還真就沒人提這茬了。

    大臣們不提,秦老大自己不好意思吭聲,時間長了,他心裏就賊不好受。

    現在借著這個機會,秦老大突然覺得事有可為。

    看著周伏虎,他是越看越順眼。

    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種人才呢。

    就這樣,這事算是定下了,一個是鴻臚寺攬了個大活,接待各國使臣,秦老大金口玉言,各部都要配合人家工作,另一件事是秦老大要認真考慮年號這個事了,而各部,各道,各州府,也得絞盡腦汁整點花活了,也就是所謂的祥瑞,什麽天降祥雲啊、鐵樹開花、誰誰誰托夢說秦老大是萬古無二的好皇帝之類的。

    散了朝,群臣離開了議政殿,秦老大的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白千,騎司,可否對這周…”

    “周伏虎。”白千可謂是秦老大肚子裏的蛔蟲,開口就知道天子要問什麽,笑吟吟的說道:“周大人本是前朝琊司台郎官,當年你率領大軍破了城時,周大人是第一批歸降的,之後安之峰安大人就將此人收入禮部了。”

    “倒是懂得審時度勢。”秦老大微微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後又問道:“那安之峰,最近在府中做些什麽。”

    “迴陛下,自從出了斐人細作那檔子事後,這安府的大門整日四敞大開著,隔三差五的將家中的下人送到刑部之中,都恨不得上街麵上找幾個騎司帶迴府邸之中自證清白。”

    秦老大麵露鄙夷之色。

    現在你想要自證清白,當時睡那斐國細作的時候想什麽了,好歹也是尚書,這哪是自證,這明明就是自汙,老臉都不要了。

    對安之峰可謂是失望直接的秦老大冷哼了一聲:“這兩日,將禮部和九寺四品以上官員的底細放到朕的案頭吧,還有那周伏虎,讓人再細細查探一番,可否能堪大用。”

    “老奴遵旨。”白千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安之峰的禮部尚書,當真是幹到頭了。

    為安之峰心裏默哀了零點零一秒後,白千也是感慨連連。

    剛開國那時候,秦老大重用的臣子看的是能力,看的是品性。

    可如今,看的卻是是否聽話了,就如同這周伏虎一般,剛剛白千也看到了國書上的內容,也注意到了秦老大臉上一閃而過的怒意,所以這周伏虎擺明了是在耍小聰明。

    可這小聰明,卻也正是為了迎合秦老大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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