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吃了頓豐盛的午飯就離開了,該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不該交代的也透露了一些,可謂是賓主盡歡。

    從這也可以看出付出就有迴報,要不是秦遊閑的蛋疼開中門,要不是秦遊閑的奶酸請人家吃豬蹄子,曆來謹慎的白千怎麽可能會對秦遊說那麽多。

    當然,這些信息對秦遊來說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太子什麽德行,他昨夜已經很清楚了,無非就是個熊孩子罷了。

    剛給白千送走,秦遊還沒轉身迴到府中,隻見遠處又來了一幫人,浩浩蕩蕩的,而且其中不少還扛著包袱鋪蓋卷。

    秦遊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誰來越王府抗議討薪的,定睛一看發現領頭的是李貴和郭遠後,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這些人很多都是屯鹽衛中的熟麵孔,倒是有幾分印象。

    “屯鹽衛的人來做什麽?”鳳七側移一步,擋在了秦遊的身前。

    隻見這浩浩蕩蕩二百餘人來到了越王府門前後,一看秦遊正在門口,李貴和郭遠直接跪在了地上,身後屯鹽衛的軍卒們也齊齊跪倒。

    李貴的額頭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近乎是帶著哭腔嚎了一嗓子。

    “屯鹽衛重軍卒二百一十八人,叩謝世子殿下厚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李貴這一叫喚,其他軍卒也重重的將額頭砸在了地上。

    “我等,沒齒難忘!”

    秦遊一臉不明所以,望著這群人身後的包袱和鋪蓋卷,傻了吧唧的問道:“你們…都被開除了?”

    李貴抬起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世子殿下,您是公侯萬代的好人。”

    秦遊一個激靈叫道:“我靠,你們不會是被開除了後準備上老子這蹭吃蹭喝吧?”

    “殿下,我們都知道了,今早兵部來人宣旨了…”

    說到這裏,李貴哇的一聲又哭了:“我李貴便是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晉了品級,居然成了宣節校尉,正八品的宣節校尉,這一切,都是托世子爺的福,世子爺大恩,恩同再造!”

    一旁的郭遠咣咣咣又磕了三個響頭,哭爹喊娘似的叫道:“小的…小的如今也成了九品校尉,從今往後,小的這條命就是殿下您的了。”

    二人一說完,一群屯鹽衛的老卒也都感激流涕的叫了起來。

    “小的就是跟著您煉了幾日鹽,非但得了糧餉和賞錢,還成了隊率,殿下公侯萬代…”

    “以後俺們的命就是殿下的了,有所差遣,萬死不辭…”

    “就是爬刀山跳火海,小的們也不帶說半個不字…”

    二百多人亂哄哄的叫喚著,還全帶著哭腔,有的說了激動的直接就拿腦門子往地上磕。

    這知道是來謝恩的,不知道還以為越王府招攬一群軍卒準備舉旗自立讓人宣誓效忠呢。

    朱善看的都直抹眼淚,衝著鳳七悄聲說道:“三少爺心善,天底下一等一的心善。”

    鳳七撇了撇嘴:“便宜了這群殺才。”

    鳳七沒理由不鬱悶,跟著越王府混了這麽年才混成了個宣節校尉,結果一個輔兵營中的老鬼跟著煉了幾日鹽居然和他平級了。

    秦遊苦笑不已。

    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他覺得這種事很正常,做好了工作,那肯定是要得到獎賞的。

    再看古人,明明是應得的,卻是一幅幅感恩戴德的模樣。

    “都起來吧。”秦遊揮了揮手道:“煉出了鹽本就是大功一件,你們有所付出,自然有所賞賜。”

    “咣”的一聲,李貴的額頭又砸在了地上,哭的和個月子裏的娃:“世子爺,我們都聽兵部和宣旨的公公說了,是您在陛下麵前再三美言為我等請功,屯鹽衛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沒落下,都得了賞賜,反倒是您,您才是最大的功臣,卻沒有和陛下要任何賞賜,這功,全都推到我們的身上,便是小的爹娘都未必對我們這麽好。”

    望著這些樸實的軍漢子,秦遊突然古時候其實也挺好的,至少,懂得感恩的人很多。

    “都起來吧。”秦遊走下了台階,苦笑著說道:“都起來吧,跪在這裏像什麽樣子,讓監察使看到了,說不定又要編排我們越王府了。”

    一聽會給越王府添麻煩,眾人這才起身,一個個額頭紅紅的。

    秦遊指了指李貴身後的包袱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迴世子爺的話,兵部已經下了令,除了十幾個兄弟留在屯鹽衛外,其他人全部離京前往各地州府推行煉鹽之術。”

    “這麽著急。”秦遊轉過身對朱善說道:“上車餃子下車麵,既然屯鹽衛的兄弟們要上路了,把餃子全煮了吧,肉不夠的話將前幾日買迴來的那些豬全都剁了,豬仔別碰,那是我留著賺錢的。”

    朱善應了聲是,迴府張羅去了。

    秦遊笑道:“也不急於一時,你們就在府中吃口餃子再走吧。”

    李貴連連擺手:“我等身份低微,豈敢…”

    “別逼逼,讓你們吃就吃。”說完後,秦遊背著手轉身迴到了府裏。

    一群屯鹽衛的軍卒們又哭了。

    …………

    國子監中,廖文之坐在花園涼亭之中,眉眼帶著幾分笑意。

    一旁的國子監司業董昱和死了娘一般愁眉苦臉。

    廖文之剛剛吃過獅子頭和軟糯豬蹄,喝了口清茶順了順氣。

    “三世子殿下倒是有心了,不錯,還當這小子對老夫避之不及,看來是老夫小肚雞腸了。”

    “恩師。”董昱苦笑連連:“您若是當真要離開,我等如何是好?”

    廖文之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子鳴,若是其他人不理解為師的心意倒也罷了,難道你也是如此嗎?”

    子鳴是董昱的字,師徒關係一般都是直唿其字。

    “弟子不敢。”董昱連忙跪倒在地,恭聲說道:“弟子出身寒門,蒙恩師不棄,二十餘年來悉心教導栽培,若不是恩師,弟子想來不過是潿洲一寂寂無名的教書先生罷了,學生非是不懂恩師苦心,隻是…隻是不願看恩師受苦。”

    “師者,授業解惑,何來受苦一說。”

    “可若是恩師創辦寒山書院,收受的便是寒門弟子,這…”

    “為師心意已決,休要再勸,過幾日,老夫自會入宮稟明陛下,進奏讓你擔任祭酒一職,退下吧。”說完後,廖文之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不再言語。

    董昱站起身,原本是想要離開的,可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駐足了良久,最終一咬牙,正色說道:“若是恩師執意如此,那弟子過幾日亦去吏部辭了這司業一職,自此跟隨恩師必鞍前馬後。”

    廖文之猛然睜開雙眼,朗聲問道:“此話當真?”

    “弟子豈敢戲弄恩師。”董昱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就如同三十年前弟子侍奉恩師一般,隻要恩師不嫌棄弟子年歲已大就好。”

    廖文之站起身,哈哈大笑:“好你個董昱董子鳴,不枉老夫多年來對你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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