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煉鹽的老把式,無非就是多了幾個步驟罷了,根本不用記,屯鹽衛的軍卒們各自講了下心得後就繼續煉鹽了。

    看那模樣,九九六都滿足不了他們,零零七才是他們的目標。

    天色漸晚,眼瞅著京城四門就要落下,秦遊也不久留,帶著鳳七等人便離開了屯鹽衛。

    騎在馬上,秦遊有些魂不守舍。

    鳳七還當是秦遊“餘怒未消”,陪著笑說道:“都是些不通禮數的廝殺漢,三少爺您何必介懷。”

    “啊?”秦遊迴過神來,苦笑了一聲:“我是在想,這煉出的鹽即便賣了錢,大頭也歸我大哥和越王府,他們不過是得到了應有的軍餉罷了,結果你看,一個個感恩戴德的,還有那個叫李貴和郭遠的,恨不得當場給我生個孩子,至於嗎。”

    一旁的金珠噗嗤一笑:“男人哪裏生的了孩子。”

    一群騎在馬上的下人們也是哈哈大笑。

    換了其他的大門大戶,男主人說話女仆卻笑出聲的話,早就挨鞭子了,還有下人,主人不問話就必須把嘴巴閉嚴實了。

    可這些人都是平日裏工作就是伺候秦遊,漸漸也就摸透了秦遊的“脾氣”,知道自家三少爺已經“性情大變”了,生氣是有的,不過都是因為自己動不動就噤若寒蟬的跪下才發脾氣。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沒了那麽多拘謹。

    再說秦遊,本身就沒個什麽上下尊卑的觀念,加上上一次學子圍府和今天屯鹽衛一事,他是看出來了,從女婢到下人們,各個都是深藏不露。

    就說今天在屯鹽衛吧,那個叫諢號叫瘦熊的下人明明是個滿臉的精瘦漢子,平日裏說話都輕聲細語的,結果今天一看二百多個軍卒炸毛,直接從裹腿裏抽出了一把匕首,看那樣子恨不得馬上衝出去囊死幾個過過手癮。

    還有胖丫鬟金珠,那一嘴巴子都趕上馬東錫的平a暴擊了,郭遠那麽壯實的老爺們挨了這一巴掌,半晌才睜開眼。

    之前秦遊還挺納悶,不說府裏的下人多是曾經跟著便宜老爹在縱橫沙場的老殺才嗎,也看不出來哪裏厲害。

    現在他是明白了,這就是一群偽裝成大橘貓的噬人猛虎,不過就是平常把獠牙收起來罷了。

    秦遊現在可不敢耍什麽世子威風,這要是誰脾氣上來了,掏出匕首給他噗嗤噗嗤一頓囊的話,找誰說理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十幾匹馬,後麵跟著幾輛馬車,慢悠悠的往府裏走。

    京裏沒宵禁這一說,不過入了夜就不能聚眾了,若是讓巡夜的京衛們碰到,少不了要拷問一番。

    不過也要分誰,要是越王府的人馬,京衛們非但不攔,還得幫著拿火把將路照的明亮一些。

    八大營明麵是兵部管轄,可實際上都是看秦猙臉色過活的。

    京衛倒是不敢招惹他們,誰知眼看就要到越王府了,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老頭卻從街角突然跑了出來,還伸直了手臂將大家給攔了下來。

    “呔!”老頭怒喝一聲:“何人敢驅馬夜行!”

    打頭的秦遊嚇了一跳,胯下烏月錐是幼馬,幾乎是人立而起,差一點就把秦遊掀翻在地。

    鳳七大怒,翻身下馬,長刀出鞘。

    老頭非但不懼,看著秦遊腰間的虎紋吊墜,冷笑連連:“老夫當時誰,原來是三世子殿下,老夫乃是監察左使上官鵬,坊間皆說三世子胡作非為魚肉鄉裏,傳言果然不虛。”

    一聽是監察左使,鳳七趕緊把長刀收了起來,罵人的話也生生咽迴了肚子裏。

    普通的監察使不過是從七品罷了,有著風聞奏事的專權,最牛b的是,他們根本不需要拿出真憑實據,大致意思就是我聽說你好像殺人了,那我就當你是殺人犯一樣噴你,整你,弄你,搞你。

    實際上,朝堂上噴越王府最多的便是監察使,沒辦法,沒殺人他都能噴,何況越王府從上到下一個個長的就和殺人犯似的。

    監察使的品級不高,可監察使可以管的事情卻不小,尤其是京中的監察使,便是朝中五六品官員都得繞著走。

    鳳七非但不識字,就連文官幾品司職什麽都沒了解過,可他唯一認真且詳細研究的隻有監察使。

    而眼前這個老頭,非但是監察使,還是監察左使。

    管轄監察使的機構叫做監使台,而一把手是右使,二把手共有兩名,都叫左使,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這叫做上官鵬的老頭了。

    不是因為老頭剛正不阿或者會耍五連鞭,而是這家夥姓上官,和吏部尚書上官鄂是本家。

    國朝誰人不知吏部尚書上官鄂權柄滔天,朝中但凡姓上官的,十個裏麵九個都是和上官鄂站點親帶點故。

    秦遊可不懂這些,破口大罵:“你特麽有病啊,大半夜突然竄出來,嚇死你爹了!”

    上官鵬不怒反笑,目光一一掃過馬上眾人,冷哼道:“女眷騎馬夜行招搖過市,成何體統。”

    金珠嚇了一跳,連忙翻身下馬,躲在了秦遊身後。

    秦遊瞅著鳳七問道:“夏律中不讓女人晚上騎馬出門?”

    “小的也不清楚。”

    “靠,你作為我的頭號狗腿子,連法律條款都沒背明白就敢跟著我魚肉鄉裏,心也太大了吧。”

    “斯文掃地。”上官鵬朝著東側方向一拱手:“明日早朝,老夫必定會在聖上麵前參你一本。”

    “不是,你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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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遊一時頭大如鬥。

    廖文之要開書院那事還沒個著落呢,他可不想再被一群騎司給架到議政殿去,要是再見到秦老大,這老小子保不齊又催他出錢辦書院了。

    “那個,上大人是吧。”

    上官鵬吹胡子瞪眼:“老夫姓為上官!”

    “哦,官鵬大人您好。”秦遊陪著笑說道:“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以後不能了,以前小子我不是不知道嗎,那句話咋說來著,知錯就改,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是吧。”

    “哼。”上官鵬冷哼一聲:“世子殿下乃是天潢貴胄,一言一行皆代表天家,如此肆意妄為成何體統,若是老夫家中女眷敢在深夜拋頭露麵,少不得要挨上十鞭稍加懲戒。”

    秦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可沒等他開口,金珠突然站了出來,委屈巴巴的說道:“奴婢甘願受罰,請這位大人不要為難我家少爺。”

    “你一介女眷,有何資格在老夫麵前求情。”

    金珠連忙跪在地上,不敢再隨意開腔。

    誰知秦遊卻冷冷的問道:“女眷上馬夜行,十鞭懲戒,是吧。”

    上官鵬沉默了半晌,這才淡淡的說道:“若是世子殿下知錯便改,老夫便既往不咎,若是再有一次,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等。”

    上官鵬說完後,眼底掠過一絲得意。

    其實他也是剛和同僚們吃了酒,畢竟是監察使,出門帶著仆從也不合適,所以喝完了酒就準備步行迴府,誰知好巧不巧的碰到了秦遊,他一眼就看到了秦遊腰間的虎紋吊墜,知道對方身份後,又見到這群人策馬揚鞭嘻嘻哈哈的,這才跳出來訓斥。

    現在見秦遊服了軟,更是得意非凡。

    自己當街攔馬,又逼的目中無人的越王府三世子鞭罰下人,用不了幾日,自己這錚錚鐵骨少不得會被傳遍京中。

    “哦,可以。”秦遊微微點了點頭,冷冷的對金珠說道:“上馬。”

    金珠愣住了:“三少爺…”

    “上馬!”

    上官鵬怒斥道:“好你個三世子,膽敢如此目中無人!”

    秦遊根本沒搭理他,金珠在秦遊冷冷的逼視下,隻得翻身上馬。

    待金珠上了馬後,秦遊突然揚起馬鞭,然後…輕輕的落在了金珠的後背上。

    這一鞭子,連聲音都未傳出,金珠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第一下。”秦遊衝著上官鵬嘿嘿一笑,然後又揚起了鞭子輕輕觸碰了一下金珠的後背。

    上官鵬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秦遊嬉皮笑臉的說道:“騎一次馬抽十下,兩次,那就是二十下,您放心,迴到府中之前,我肯定抽夠,您在後麵跟緊點啊,別數錯了。”

    “越王府秦遊,你欺人太甚!”

    秦遊翻了個白眼:“滾遠點,別攔本少爺的路,我這冒藍火的烏月錐跑起來不可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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