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所謂的讀書人居然敢罵越王,秦老大目光淩厲,落在了趙仲白的身上,淡淡的問道:“秦遊所言非虛?”

    趙仲白一抬頭,望著秦老大那陰冷的雙目,話都不會說了。

    一看這小子不吭聲,秦老大是真生氣了。

    人心都是肉長了,如果這事是真的話,拉出去砍了都不為過。

    越王是王爺,不是升鬥小民,豈容你一個無官無職的讀書人私下辱罵?

    而且秦遊說的不錯,大夏以孝治國,辱罵自己的父親,當兒子的如何能忍。

    “冤枉啊,陛下,老臣懇請陛下明察秋毫,犬子飽讀詩書,豈可說出那等市井之言。”

    見到自己兒子這麽慫,趙寬連忙跪倒在地,哭訴出聲:“老臣可以做保,犬子絕對不會辱罵越王殿下,陛下又豈可聽三世子一家之言。”

    趙仲白也迴過勁兒了,一咬牙說道:“陛下,小民以人頭做保,從未說過此話!”

    趙寬附和道:“是啊是啊,請陛下明察秋毫。”

    “胡說!”秦遊一指趙寬:“你又不在場,你怎知你家犬子沒說過這樣的話?”

    一群武將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活到老學到老,原來“犬子”是這麽個用法啊,不是我家犬子,而是你家犬子,學會了。

    秦遊又一指趙仲白:“陛下麵前還不承認,難道是我秦遊閑來無事上雅人集無緣無故毆打你們十餘人嗎,我是腦殘?”

    “你。。。”

    “你什麽你,我問你,是不是你先來找我搭話,你若敢撒謊,就把當場所有人來叫來對峙。”

    “我的確先。。。”

    秦遊打斷道:“這就是了,我不理你,你偏偏提起家兄平叛一事,說是大軍耽誤了時辰,家兄被陛下罰了兩個月的俸祿,是與不是。”

    趙仲白額頭上開始掉下汗珠:“是,可。。。”

    “可什麽可,然後你非邀我鬥詩。”

    “我不過是玩笑之談。”

    “玩你個雞腿腿的笑,和你熟嗎你就跟我玩笑,那我再來問你,你趕我離開,說是那番館才是我該去之處,學那野人一樣的蠻夷赤膊打鬥,還說天下誰人不知家父乃是莽夫,一言不合便血濺五步,是不是?”

    “是,可是。。。”

    秦遊第n次打斷道:“承認就好,最後你說家父是老扒灰。”

    趙仲白連連搖頭:“不是。”

    “那是不是你邀我鬥詩,我就問你是不是,不要思考,趕緊說,快快快,是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趙仲白瞳孔漸漸鬆散:“是。。。吧?”

    “然後你說我爹是老扒灰,是不是,別猶豫,說,是不是?”

    趙仲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是。”

    “哼。”秦遊轉過身,看向秦老大,恭聲道:“陛下,就是如此,他承認了,他說我爹是老爬灰。”

    眾人:“。。。”

    一群武將們都看向了秦猙。

    你老弟有這嘴皮子。。。你這當大哥的應該早就為其舉薦為官啊,這要是入了朝,完全可以和文官們直接對線了。

    趙仲白麵露茫然,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懵逼模樣。

    秦遊語速極快,根本不給趙仲白任何過多反應的時間。

    要知道上一世秦遊為了拿辯論賽的獎金,那可是下過功夫的,嘴皮子這一塊還算是擅長。

    可秦遊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初“穿”乍到,骨子裏並沒有什麽皇權至上等觀念,對朝廷上的禮儀更是絲毫不懂,這一番近乎胡攪蠻纏的做法,反而讓文官有了可乘之機。

    “臣參越王府三世子秦遊庭上失儀。”

    “臣附議。。。”

    “臣也附議,秦遊殿下乃是世子,天潢貴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天家。。。

    一時之間,數名文臣出班,秦遊再次成了眾矢之的。

    這個情況倒是秦遊沒有預料到了,按照他的想法,皇帝是自己的親大伯,整個國家都是皇帝的,自己即便是放肆一點也應該沒什麽太大的問題才是,不都說當今天子宅心仁厚嗎,何況咱都是自家人。

    其實事到是這麽個事,不過要分誰說。

    要是平常文官鬧起來的話,私下裏總會說什麽建朝不久,很多體製沿襲前朝,以後慢慢完善便是了。

    可要是他們針對誰的話,那就成什麽朝廷自有法度無規矩不成方圓之類的屁話了,典型的雙標狗。

    “陛下。”趙寬是苦主他爹,頓時覺得節奏有點不太對,連忙拜倒說道:“陛下,三世子他這是強詞奪理,仲白隻是老實本分的讀書人,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剛剛所說,不過是口不擇言罷了,當不得真。”

    秦老大麵露不喜,瞪了眼趙寬。

    人家都承認了,就你事多,他又不是你爹,護著他幹嘛。

    趙寬一臉無奈。

    這是我兒子,我可不得護著嗎。

    “陛下啊,您得為老臣做主啊,品其詩,明其誌,這是陛下您說過的話,能做出《憫農》的人,豈會出言不遜辱人長輩。”

    “憫農?”秦遊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雖然不知道怎麽一迴事,不過秦遊可不放過這種機會,頓時一拍額頭說道:“陛下,侄兒剛剛想了起來,在雅人集時,趙仲白還說即便辱了家父又如何,他最近佳作連連,已經上達天聽,他的侍郎父親今日就會為他舉薦為官。”

    秦遊話音一落,不少人看向趙仲白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是嗎?”秦老大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看來朕這官身,是賜也得賜,不賜,也得賜了。”

    趙仲白徹底嚇癱了,頓時磕頭如搗蒜。

    趙寬也是麵色慘白。

    舉薦為官,事是這麽個事,可八字還沒一撇你就四處宣揚,仿佛這官身是囊中之物隨時可取一般,這就不由使人懷疑其品性了。

    作詩做得好,代表有才華,有才華舉薦為官實屬正常。

    可若目的就是為了做官,這就是本末倒置了。

    趙仲白不吭聲,明顯就是默認了說過這樣的話。

    再說這種事也沒辦法否認,當時在場不下二十人,騎司一一盤問就是了。

    知子莫若父,趙寬這個侍郎也是喃喃不語,因為他知道,這話肯定是自己兒子說的。

    自己兒子是個什麽比樣,他能不清楚嗎。

    秦老大呷了口茶,默默的歎了口氣,大失所望。

    原本以為能夠作出《憫農》的人,定是才華橫溢品德兼備的青年俊傑,稍加培養,要不了幾年就可以成為朝廷棟梁之才。

    可聞名不如一見,瞅瞅讓人揍這熊樣吧,窩窩囊囊的,想來才華是有些許的,可這心性卻是讓人大失所望,反倒是自家侄兒秦遊,麵對自己,麵對群臣,一番話說起來是擲地有聲,沒有絲毫少年人常見的焦躁,倒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

    “陛下。”禮部尚書安之峰出班說道:“此事究竟如何尚未定論,可趙仲白被三世子當眾行兇卻是事實,若不懲戒,民間難免會傳出風言風語。”

    要不說還是人家尚書有水平,字字上綱句句上線,一句話,必須帶上民間,帶上民意,代表月亮。

    倒不是安之峰為趙寬強出頭,不過是想打壓一下越王府罷了。

    秦昭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此事,交由騎司調查,有了結果,朕必然會給個公道的。”

    “換是平常,倒也不急於一時,可京中不少人已經知道《憫農》乃是趙侍郎之子所創,尤其是讀書人,口口相傳,整個士林已經知曉,今日雙方都在,若是沒個定論,臣恐怕。。。”

    後麵的話沒說,但是意思很明顯,我們無所謂,可是這悠悠眾口就管不了了。

    果然,秦老大也犯起了難。

    “就這熊樣還作詩。”秦遊撇了撇嘴,樂道:“再說了,作詩是作詩,做人是做人,不可混淆,要是作詩作好了就代表人品過硬,代表能做官,那我作個幾十上百首,豈不是能直接當六部尚書。”

    一聽這話,秦猙急忙嗬道:“三弟,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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