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二個女子,個個貌美如花,低垂著頸子雛鳥般喚出了這句吳儂軟語。

    鳳無絕的眉毛已經擰成了疙瘩。

    大婚後送女子的風俗,喬青忘了,他可沒忘。早已經吩咐陸言通知了管家,若是有人進府,直接給推拒出去。禮收,人不要。可這會兒管家苦著臉站在前方,隻能說明,是收到了其他人的授意。而這其他人,不是父皇,就是奶奶了。

    果然,管家噗通一聲跪下:“太子,是衛三親自來傳的令。”

    衛三,鳳太後的親衛。

    鳳太後想的好,自家孫子堂堂男兒,看中了另一個男人,想來也不過是鬼迷心竅圖個新鮮。昨夜嚐過了男人的滋味,今天再送幾個女人過來,男人的硬朗和女人的柔軟一對比,嘖,孰優孰劣怎會分不清?

    喜歡喬青是一碼事,這不是已經娶了麽。

    可兩個男人,你愛出個天崩地裂也愛不出她的曾孫子。

    好比喬青是正餐,這群美人就當開胃小菜飯後甜點,兩相不耽誤,曾孫也有希望嘛。

    於是大清早的,得知了各方勢力有美送來,便吩咐了身邊的親衛衛三,務必讓這些女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安全進府。鳳太後的威壓冠絕大陸,小小一個管家又怎麽攔得住?鳳無絕也明白,揮揮手讓管家起來:“你下去吧,先給安排了住處。”

    “是。”

    待管家帶著女子唿啦啦下去了,從始至終,這些垂著頭的美人們都沒看見鳳太子和太子妃的尊容。鳳無絕一扭頭,便見喬青眉心輕蹙,依舊盯著走遠的背影。

    太子爺的心瞬間晴朗了。

    這副表情被自動自覺定義為了吃醋!他留下這些女子,別說,還是有個其他的意思的。要按著順其自然的套路走,猴年馬月才能等到喬青開竅?必要的刺激若是用好了,絕對是一味良方。就拿昨日的沈天衣來說吧,一向淡定如他,不是都淹死在了醋缸裏麽。說不得喬青被這些女人一刺激,一吃醋,兩人的關係直接一日千裏,朝著性福快樂的康莊大道闊步前行……

    鳳無絕那麽一想,嘴角就有點繃不住:“咳,你吃醋?”

    喬青被拉迴注意力,又看了那遠遠消失的背影一眼,十足惋惜。嘖嘖,對著一太子府的老翁婆子,都快要視覺疲勞了。終於有十二個美人來給她換換風景,咋走了呢。

    “吃什麽醋,爺吃飽了撐的。”

    喬青揮揮手,心說這男

    人自我感覺太也良好。她正要迴去,又頓住步子:“對了,冰蟾涎。”

    她來鳴鳳便是為了這個東西。二伯的腿可不能再拖。鳳無絕也知道,有的東西可以作為籌碼,卻要有度,事關喬伯庸,鳳無絕自不會再用冰蟾來拿喬。他好心情地咂了咂嘴:“冰蟾養在府裏的冰窖,你隨時吩咐下人去取來就行。至於這些女人……”

    喬青的眼睛刷一下亮了。

    鳳無絕有點懵,貌似,不該是這種態度啊?他揮掉心頭升起的那一點點擔憂,盡量嚴肅:“你也不用擔心,那些女人我自然是不會要的。就暫時放在後院好了,你是太子妃,想打發出去,或者是打出去……”

    “你不要?”

    他話沒說完,喬青笑眯眯搓起了手。

    鳳無絕一頷首,麵上古井無波,心底小風蕩漾,果真是準備打出去了麽?還說不吃醋!

    “嗯,不要,你看著辦。”

    “你確定了?你不要?讓我看著辦?”喬青嘴角一勾,意味深長的一笑:“這種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若是這哥們要了,那就是他的女人,唔,他的女人……喬青壓下心頭無端端升起的煩躁情緒,他的女人,她自然不會動。雖然這大婚是被逼來的,可到底也已經成婚了,道義什麽的她喬青還是有的。朋友妻,不可戲。可若他不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弄到院子裏來,每天侍候著,總可以吧?

    看著喬青笑的滿意,鳳無絕心裏更滿意:“我放權,隻要別搞出人命,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對於喬青,他自然是放心的,那十二個女子也並非十惡不赦,喬青最多教訓教訓趕出府去,人命是絕對不會有的。太子爺一改大清早的黑臉加欲求不滿,背起手,邁著四方步顛兒顛兒地走了。

    喬青眨眨眼,心說我一女人,頂了天也就是飽飽眼福。

    “搞出人命”這麽高難度的事兒,有心無力啊!

    一黑一紅,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走去,卻是同樣的心情蕩漾。悠揚的口哨聲飄蕩在太子府的上空,樹上豪華大貓屋裏撥弄著鳥蛋一臉滿足的大白,親眼鑒證了這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溝通,烏溜溜的一雙貓眼瞪的老大老大。

    吧嗒一下,目瞪口呆的肥貓倒仰進鳥蛋裏,吭哧吭哧直打滾兒。

    ……

    皇家從來都沒有秘密,一大早,昨夜的一切已經傳入了凰城每一個人的耳朵。

    無疑,這太子大婚有兩個人出盡了風頭。

    其中一個,便是那萬寶樓的東家沈公子。

    這仿佛從天而降的神秘商人,強勢出現在了太子的喜宴上。一頭發白,飄逸似仙,竟是和已經被譽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太子妃不相上下。這等容貌,直讓聽說了的人滿心癢癢。一時,那下月初一即將召開的拍賣會,被想要一睹他姿容的人推崇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

    萬寶樓中一間貴賓房,直接被炒到了天價。

    有人歡喜有人愁。

    當萬寶樓賺了個盆滿缽滿,也有人在一夜之間,輸光了全副家當。

    太子妃以一人之力獨抗幾大宗門之事就不提了,關鍵還要說一說那激烈到把喜房都拆了的洞房夜。開了盤口的人大唿失算,誰能想的到,太子妃竟然才是上頭那個?堂堂太子爺,昂揚七尺男子漢,竟然被壓?

    奶奶的,褲衩都輸沒了!

    連夜爬上了朝鳳山準備跳崖的人一腳還沒邁出去,便從另一個消息中窺到了翻身的機會。好家夥,竟然有人敢往太子府送美人?

    “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

    “賭她們在第幾天被太子妃給丟出府?”

    “嘿,這還用說麽,前腳豎著進府,後腳橫著出來,一賠一百我也買!”

    沒錯,這還用說麽?想想太子妃是什麽人,連太子爺都要臣服在她的身軀之下,怎會容許有別的女人進府分去一杯羹?一時整個凰城都沸騰了,眾人眼巴巴守在太子府門口,等著看那些不長眼的女人被英明神武的太子妃一手一個丟出來。

    這一等,就等了有足足一日。

    日落日出,一日過去。

    鳳無絕坐在書房裏,也等的很捉急。

    明明大清早的時候,就聽說了那十二個女人去給喬青請安了,怎麽到了現在,已經中午時分,還風平浪靜安安穩穩?難道不該有人慌忙來報,太子妃出手傷人的惡劣行為麽?難道喬青沒出手,而是改用了毒?可修羅鬼醫的毒,怎麽也該是見血封喉之毒吧。

    這麽平靜,不對勁。

    眼見著自家主子一改平日裏的深沉本色,倒拿著一張折子批了小半個時辰,愣是一個字沒批下。抓耳撓腮變身大馬猴不斷看著窗外的天色,像是在等著什麽,陸言和陸峰對視一眼,試探問道:“爺,有什麽問題?”

    鳳無絕頭不抬眼不睜:“沒問題。”

    天知道,沒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吱呀一聲,書房的大門被推開,宮琳琅大笑著走了進來:“我可是聽說了,你府裏被送來了十二朵嬌花。嘖嘖,你和喬青都用不上,不如我好心幫你們接手了?”

    鳳無絕掀起一點眼皮,丁點都不意外。這男人,哪裏有美人哪裏就有他,鼻子比狗還靈:“你這輩子就栽在女人手裏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宮琳琅大喇喇把自己斜進椅子裏,無視了好友的嫌棄,一擺手:“彼此彼此了,我是栽給女人,起碼知曉了女人的滋味。哪像你,栽給個男人,喬青那小子有的,什麽你沒有?搞不明白。”

    鳳無絕“嘖”一聲:“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等你哪天栽進誰手裏,有你哭的時候。”

    宮琳琅撇嘴,這輩子能降住他的女人,還沒出生呢:“我倒是好奇,她有的,你都有,不過——誰的更雄偉一些?”

    鳳無絕險些被口水給嗆死。要死地看著宮琳琅一臉曖昧的朝他眨眨眼,死死壓下把這猥瑣的男人給丟出去的衝動,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看上了喬青不說,還交了這麽一個損友。宮琳琅觀他神色,古怪地湊上去:“喂,你不會是還沒見過吧?”

    鳳無絕端起個茶盞,掩飾性啜了一口。

    宮琳琅哇哇大叫:“真的?沒見過?婚都成了,洞房都入了,玄雲宗和客棧裏也一起住過好幾次了,你到現在還沒見過?”

    迴答他的,是嘴巴裏霍然丟進來的一個茶杯蓋子。宮琳琅被堵住嘴,看著對麵男人貌似可稱之為尷尬的表情,摳出杯蓋,驚悚在書房內走來走去:“我他媽真是服了,還真有柳下惠這一說?”

    鳳無絕垂著頭,不得不承認,宮琳琅這話說的雖糙,倒是事實。

    大半年都要多的時間了吧,怎麽會連看都沒看見過呢。鼻端一熱,鳳無絕立即拋開心裏的綺念,讓即將噴湧而出的鼻血倒流了迴去。聽宮琳琅見鬼一樣的大叫:“好機會一大把你全給放跑了?老子從來遊戲花叢,你怎麽就沒學著點呢,要是我,要是我……那小子早被我給……”

    “咳!”

    一聲陰絲絲的咳嗽,讓宮琳琅迅速咽下沒出口的話。

    他幹笑兩聲:“要是我,肯定不會打喬青的主意。”

    開玩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還沒那麽犯賤。這天下有幾個人敢動喬青的主意?這麽一想,不由覺得

    羅刹太子爺勇氣可嘉,哪怕到現在還沒收到成效,敢向高難度挑戰,也是雖敗猶榮啊。

    宮琳琅丟掉這些想法,把話題再牽迴來:“我說,那十二朵嬌花……”

    “現在在喬青院子裏,你想要,去她門口等著。什麽時候被她給丟出來,你正好接著。”

    鳳無絕看了看窗子,外麵日上中天,可以用午膳了。唔,要不要以午膳為借口,過去看上一眼?鳳無絕站起身,複又坐了下去,應該快了吧,現在過去太明顯了,丟臉。屁股剛剛著了椅子,他又站起來,依照喬青的行事風格,竟然這麽久都沒有反應,太也古怪。

    這麽來來迴迴幾次,鳳無絕坐了迴去:“你還不走?”

    宮琳琅一聽,樂嗬嗬伸個懶腰準備往外走:“走,當然走,美人垂淚,嘖嘖,本公子最是見不得了。”不過……他步子一頓,站在門口扭頭問:“你確定會被丟出來?”

    鳳無絕一挑眉:“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啊,你怎麽能保證喬青對她們沒興趣,萬一看上了,收、收、收、……”

    收了半天,“房”字始終說不出口。看看鳳無絕那一瞬間被雷劈了的神色吧,看看那鐵青鐵青的臉吧,很明顯,這男人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就說怎麽這男人在書房裏穩坐釣魚台呢。宮琳琅硬著頭皮,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要不要去……”

    話音沒落,房內的男人霍然起身。

    一股冰冷的颶風刀子一樣擦過宮琳琅的耳側,他一個哆嗦,再看時,書案後已經沒了人影。唯有那翻了半個時辰的折子,變成了紙屑片片嘩啦啦漫天飛揚。

    ……

    琴聲悠揚,潺潺如流水。

    一曲鳳求凰,暗藏著纏纏綿綿的濃濃愛意飄進了鳳無絕的耳朵。

    他一路飛奔而來,想過一萬種可能。比如說,十二個女子跪地一排,在喬青的壓力之下瑟瑟發抖。再比如說,她們耍盡了心思冷嘲熱諷,被喬青斜著眼睛一句堵到說不出話。更或者,有人不自量力揚起巴掌,讓喬青捏著手腕一把丟飛了出去……

    無數無數的可能性中,獨獨沒有眼前這一種!

    院子裏。

    喬青斜倚在貴妃榻上,發絲如瀑,眼眸半眯。雙臂肆意伸展著,兩個美貌小妾被攬在懷中,不知她說了句什麽,兩女咯咯笑著,好不快哉。

    遠遠的一張琴案後,眸含春意的女子盈盈彈出一曲鳳

    求凰,不時收到喬青拋來的媚眼,麵頰一紅,臻首低笑。

    另有六個女子,一個捶腿,一個揉肩,一個端茶,一個遞水,一個研磨,一個添香。

    最後,剩下的三個女子正站在檀木書案前,爭搶著一張墨跡未幹的字。

    喬青懷裏的女子啐了一口,心急地招著手:“搶什麽,快念出來才好!”

    “是啊是啊,讓咱們都聽聽,太子妃作了怎樣的詩?”

    鳳無絕正要衝進院子的步子,倏然就那麽一頓。喬青作詩?他生生壓下快要把自己酸死的醋意,施展出千斤墜,讓兩條腿頓在原地而不是衝進去一手拎著一個全丟出該死的喬青身邊!

    後方宮琳琅趕了上來,乍一見這眾美環繞的場景,嫉妒的眼都紅了:“啊,這一招高明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作詩,作詩,陸言,快幫我記下來,迴去我也試上一試!”

    陸言跟在後麵,嘴角抽了抽:“太子妃琴音無雙,想必文采亦是斐然。”

    言外之意,你這隻知道調戲女人的皇帝,會這玩意兒麽?

    這些幾大宗門送來的女子,自然是各方麵都出類拔萃的。從小經過了調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生來要學會的,便是如何取悅男子。本來這群女子大清早的天還沒亮,便齊齊要來給太子妃請安。晨昏定省這些,那是難免的,可一等等到了大中午頭,太子妃才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這一出來,頓時把這一群女子的魂兒給勾沒了。

    喬青對著一太子府的老弱病殘,眼前十二個女子一排一溜,盈盈款款朝她行了禮,這等風景一看便心情大好。她心情好,十二個女子心情更好,猶如醍醐灌頂般迴過了神來。本來麽,她們去了哪個府裏,都要和主母打交道。女子性妒,到時候無非便是那些心知肚明的內宅爭鬥,可是這會兒眼見著太子妃一翩翩佳公子,笑盈盈看著她們,頓時明白了過來。

    ——鳴鳳的太子府裏,沒有琢磨宅鬥的夫人,而是有兩位大老爺!

    那位傳聞中不近女色的冰山太子,她們是沒指望了,可眼前這風流無雙瀟灑倜儻的太子妃,絕對是極品中的貢品!於是乎,一拍即合,喬青飽了眼福,女子一見鍾情。不管為了什麽,便有了後麵的讓鳳無絕險些咬碎了牙的一幕。

    眾女環繞,其樂融融。

    搶到了字的女子一聲歡唿,眾女齊齊催促:“快念呀!”

    她打眼一看,刷一下,被燙了一樣丟

    了出去。

    冬日的烈風拂過,紙張立時便刮上了半空,在一雙雙惋惜的眸子裏,飄飄揚揚飛過了院子,落到了苑落門口的一雙黑色靴子旁。視線上移,是太子爺那張風雲暗湧的俊臉。

    “嘶——”

    琴音乍停,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之後,眾多女子嘩啦啦跪了一排。

    “參見太子!”

    喬青也看見了鳳無絕,眼尾一挑,算是打了個招唿:“來啦?”

    鳳無絕的腦門都快冒煙了。

    這混小子怎麽敢這麽淡定的跟他說“來啦”?他要是不來,她還想幹嘛?直接抱起來進房間麽?!一夜禦十二女麽?!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太子爺,額頭上青筋幾乎要跳出來。他硬生生一扭頭,對撿起字的陸言迸出一個字:“念。”

    陸言卻隻盯著這張字不動,一張文質彬彬的臉刷一下紅了。鼻子下麵兩行可疑的鼻血嘩嘩流淌。

    劍眉皺了皺,一把抽出這張字,一掃:

    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

    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

    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

    舉措多嬌媚。

    爭奈心性,未會先憐佳婿。

    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

    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扛,卻道你先睡。

    ——很好,淫詞豔曲。

    鳳無絕很佩服自己。這等時候,未免再一次和喬青大打出手,他竟知道深唿吸一下穩定住自己奔騰到恨不得拿鞋底抽死喬青的情緒。

    宮琳琅從他手裏悄悄將這張字抽出來,四方塊平整地疊好,悄默聲塞進了懷裏。唔,有了這張東西,以後還不是無往而不利?一切做好,他遠離了這座冷氣釋放機,等著看這夫夫倆的再一次針鋒相對。

    陸言跟著他跑了,一邊跑一邊擦鼻血:“完了完了,又要打起來了。”

    不過很可惜的,並沒有如兩人所想,再一次開展驚天大戰。鳳無絕隻朝著喬青抿唇一勾,轉身大步走了出去,那黑漆漆的背影,釋放出無限怨念直射喬青而去。

    喬青狐疑地眨眨眼,心說不是都說好了麽?你不要我才要來的。當時口口聲聲讓她看著辦,那麽這會兒擺出這副被戴了綠帽子的臉是怎麽迴事?難道現在一看這群美人兒,又想要迴去了?

    要迴去?!

    一

    想到這種可能性,剛才的興致一瞬間消散了。

    具體為了什麽,她說不上來,不過那原本眾美環繞的愜意,嘩啦一下,就仿佛被一盆冷水給澆了個兜頭滅。喬青咬著牙,一瞬心情非常之惡劣,看十二個女子弱弱湊了上來:“太子妃,太子似是生氣了?”

    “爺管他,繼續!”

    ……

    那邊鳳求凰的曲子再一次飄揚了起來,這邊鳳無絕的書房裏暗無天日,低低的氣壓險些把陸言幾個給壓趴了。宮琳琅早在迴來的路上便一溜煙的跑了,陸言一邊低咒著皇帝沒義氣,一邊默念著大冬天的讓不讓人活了。

    鳳無絕站在窗台前,腦子裏閃過兩個辦法。

    第一,提升玄氣,等到能壓過喬青的時候,直接來硬的!

    第二:“去,今晚上,傳她們來侍寢。”

    陸言大驚:“主子,衝動是魔鬼!”

    鳳無絕冷笑一聲,他的理智早他媽死光了:“把動靜弄的大一點。”

    動靜?

    陸言恍然大悟。什麽動靜,這還用說麽。自然是帶上一大堆的人去宣,來迴哪怕是繞著圈子都要經過太子妃的苑落,腳步聲轟隆轟隆引起裏麵人的注意。待到無紫和非杏姑娘出來問的時候,以洪亮的嗓音讓屋裏的太子妃聽個清清楚楚。嗯,讓太子妃知道,主子要找人侍寢了!

    還有比這更幼稚的行為麽?陸言欲哭無淚的去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淚流滿麵的迴了來。

    彼時,鳳無絕正坐在臥房的書案後,隨手翻著一本怎麽都看不進去的書卷。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

    一抬頭,差點把口裏的茶給噴了。

    隻見陸言帶來的女子,今天中午的時候他曾遠遠瞥見過,正是為喬青撫琴的那一個。弱質纖纖,小家碧玉。可是這會兒,明明不適合濃妝豔抹的女人,一身紫紅紫紅的裙子,把整張臉擦成了一朵喇叭花。比鬼白的臉,血盆一樣的大口,高高豎起幾乎頂到了門楣的發髻,一支支金燦燦的發釵插了滿頭。兩行眼淚嘩嘩流淌,黑漆漆的眼線在慘白慘白的臉上留下兩道人神共憤的印子。

    這就是他家的小妾?

    這個看了第一眼就這輩子都不想看第二眼的?

    鳳無絕用了畢生的力氣,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要是這個時候,他還看不出這女人耍的是什麽心思,他這羅刹太子爺

    就可以天打雷劈了。很好,為了不侍寢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德行了。不侍寢的原因還用說麽?鳳無絕敢打賭,若是現在是喬青傳喚她,絕不是這副死了親媽的德行。

    本來麽,他根本也沒打算真的叫女人侍寢。

    開玩笑,除了那小子之外,還有誰能讓他真的有反應。說起這個,鳳無絕不得不鬱悶,怎麽大好的前途大好的林子,偏偏就看準了那麽一棵歪脖樹呢?那棵歪脖樹男女不忌,葷素不忌,前日才出來一個沈天衣,今天又來了十二個女人!鳳無絕這輩子就沒這麽無力過。

    關鍵的關鍵不是你有情敵,而是情敵裏有男有女,公的母的一把抓!

    鳳無絕歎息一聲,翻著書坐著不動,朝一邊的角榻上一指:“坐著,叫吧。”

    小妾張大血盆口:“叫?”

    “讓你叫!”

    “是是!啊——啊——啊——”

    遠遠地,站在窗台前澆花的喬青,被這叫聲嚇的一哆嗦。

    原本兩排嘎嘣一聲咬在一起的銀牙細齒一交錯,差點咬著自己舌頭。耳邊女子的叫聲一聲一聲又一聲,跌宕起伏,餘音不絕。喬青要笑不笑,要氣不氣的樣子,十足古怪地抽了抽嘴角,那個傻雛,不會以為這樣真的能騙了人吧?

    吃沒吃過豬肉,都見過豬跑好麽。

    這叫的哭爹喊娘殺豬一樣的,得是多差的技術啊……

    喬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伸手摸了摸剛才險些被淹死的並蒂果,換來西紅柿扭頭不搭理。喬青心情很好的轉身,上床,美滋滋地睡了。睡前唯一的一個想法便是:

    唔,要不要找個機會教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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