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指鹿為馬,聽說過顛倒黑白,可你聽說過對著一個男人高唿“參見太子妃”麽?

    盛京的百姓們興奮了,咱們不隻聽說了,還眼睜睜的看著了!

    這一聲“參見太子妃”,就仿佛一道旱天雷炸響在了盛京的上空。餘音洶湧迴蕩,直過去良久良久,滿城百姓都處於震撼之中。

    喬伯庸等人已經氣的哆嗦了,一個被冠名了“鳴鳳太子妃”招牌的人,以後還有哪家的姑娘敢嫁?那陰險的鳳無絕是成心斷了小九的退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一眾人齊齊看向喬青,等著她惱羞成怒把這群人給掀了。

    可正主隻失望地“嘖”了一聲,抱著手臂搖搖頭:“就這樣啊?”

    眾人一個趔趄,這樣還不夠?

    不夠,當然不夠。還以為有什麽挑戰性的樂子呢,結果一個參見太子妃而已。喬青咂了咂嘴,那男人不會以為,她是什麽臉皮薄的小媳婦吧,就這麽點兒伎倆?喬青轉身,正要迴去睡大覺,陸言趕忙道:“那個,您要是同意的話,還可以聽聽禮單。”

    這話說的小心翼翼,大冷天的硬是整個後背都汗濕了。

    喬青頓住步子,一擺手:“準了。”

    準了念禮單,可沒準這些人起來。太子妃沒有下令,這上萬的漢子們依舊單膝跪著。後方有人小跑著出來,一看這黝黑粗獷的麵貌就知道,也是軍中的人物。他先是朝著喬青行了個大禮,才抖開才抖開手中拿著的一個長長的折子。

    這折子一抖,便像是紙巾卷筒一樣嘩啦啦落下老長老長,乍一看,足有數米。眾人好奇的抻著脖子,看漢子捧著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像是接到了了不得的任務,開始高聲朗讀:

    “羊脂玉如意,九百九十九對!”

    “北海夜明珠,九百九十九顆!”

    “西海紫瑪瑙,九百九十九串!”

    “琉璃八寶……”

    這第一聲一出來,宮琳琅就險些趴下了。

    他扭曲著臉爬起來死死瞪著那一口口大箱子,眼睛都要嫉妒紅了。炫富啊!絕對是炫富!整個大燕國庫裏的玉如意,都不知道有沒有九百九十九對,更何況還是羊脂玉!更不用說後麵那些東西,一個個全他媽價值連城,這漢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九百九十九一串兒一串兒的飆出來,你們主子是準備讓我大燕忍不住當一迴土匪咋的?

    媽的,太恨人了!

    整條長街上,從最初的震驚抽氣,到後來的凝神靜聽,再到如今的嘴角抽搐,一個個人呆若木雞在一串串的九百九十九之下,已經完全的麻木了。每當這漢子念出一個,就有對應的將士掀開箱蓋,五彩琉璃的寶貝一箱子一箱子,在日光下閃耀著刺瞎了人眼的光。

    金銀玉器,古董古玩,步搖珠翠,田莊地契,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讓人不由得懷疑,這羅刹太子爺為了討太子妃的歡心,直接把整個鳴鳳都給搬空了。

    不過很明顯,效果也是顯著的。看看喬青吧,這為了幾百萬兩銀子都咬牙切齒了一個月的守財奴,眼睛已經越來越亮,彎成個月牙笑眯眯地望著朗讀的漢子。宮琳琅捂著腦門,簡直懷疑這見錢眼開的會一個忍不住衝上去親他一口。

    “等等。”

    喬青一愣,掏了掏耳朵,她聽見了什麽?“剛才那個,再重複一遍。”

    漢子點點頭,他剛才也早念到麻木了,照著字一個一個順出來,腦子裏就全然沒轉過。這會兒在長長的折子上找到剛才念的,也是一個呆住。眼珠從左到由轉了一周,頭搖晃如撥浪鼓,再又從右到左看迴來,來來迴迴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看錯。漢子一頭問號的朝陸言看去,陸言對他一點頭,示意:念吧,你沒看錯。

    “臨……臨鳥窩超豪華樹上大貓屋,一座。”

    喬青眨眨眼:“什麽?”

    何止她奇怪,旁人也都呆愣住了,什麽東西,貓屋一座?

    “就是一座建在樹上的豪華貓屋,內設臥房,膳房,遊戲房,一日三餐有北塔爾冰湖裏的烤雪魚幹,專人負責清理糞便,下有花園一座,旁有放滿了鳥蛋的鳥窩一個,另附送低智商傻狗一隻,以備無聊時隨時開展貓狗大戰用作消遣。”

    陸言垂著頭以一種早死早超生的速度不帶換氣兒的飛快解釋完,閉目等死。

    長街上靜悄悄的,隨即發出了一聲聲噴笑聲。

    這男男成親可是翼州大陸頭一份兒,前麵沒有例子做參照,的確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甚至可以說,這次的求親,可以名傳青史讓以後所有想娶男人的有一個規矩照著來。

    這聘禮裏麵竟然有豪華大貓屋,這隻能說,有創意!

    喬青深吸一口氣,已經明白那男人在搞什麽鬼了。她明顯感覺腳邊一直匍匐著的懶趴趴的肥貓,在陸言第一個字說出之時,就瞬間滿血滿狀態複活了。一雙圓溜溜的貓眼鋥

    亮鋥亮,直勾勾仰頭盯著她。兩爪合十,做西子捧心狀賣萌:“喵嗚~”

    這意誌不堅定的貓!

    喬青一腳踹在它肥屁股上,把大白踹成個球飛遠了。

    肥貓淩空一個七百二十度後空翻,打著卷兒又躥了迴來,落地的一瞬原地一彈,矯健地伸出了四隻肥短的爪子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以各種細細軟軟的小音調不斷喵喵叫。

    喬青任它抱著,心下升起個不怎麽好的預感。

    果然,那漢子繼續往後念:“酒窖一座,占地千頃。”

    “內附寒潭香、秋露白、竹葉青、金莖露,……”

    一個一個的名字念出來,隻片刻的功夫,已經幾十種酒名。常見的,不常見的,聽都沒聽說過的。不過這些名字對於普通人來說,也隻是驚歎一下而已,酒嘛,沒什麽大不了。再和前麵已經震撼過眾人的金銀珠寶,還有那創意無限的大貓屋子一比,簡直弱爆了!

    漸漸開始有人打起了哈欠。

    但是很明顯,這全部是針對某一個人的。

    原本邪裏邪氣歪歪扭扭倚著樹幹的邪中天,搖著扇子的動作倏然一頓。他站直了身子,桃花眼眨巴眨巴,繼續聽:“猴兒釀、桑落酒、縹醪酒,……”喉結內發出了“咕咚”一聲,邪中天深吸一口氣,舔舔嘴唇:“寒山釀,萬日醉,千裏飄香……”

    喬青陰絲絲一眼斜過去——給老子有骨氣點兒!

    邪中天咬著扇子默念“骨氣”兩字,終於等這漢子念完,足有千種珍稀美酒,他淚流滿麵撓樹幹:“啊啊啊,骨氣是什麽,那該死的小子,不來這麽折磨人的!”

    喬青扶額:“……”

    她一揚手製止了準備繼續的漢子,鳳無絕打的什麽主意再明顯不過了。喬青甚至已經確定了,後麵的東西絕對是針對她身邊每一個人準備的。這什麽聘禮,完全就是一個該死的收買大會!她似笑非笑地盯著陸言,陰兮兮的目光讓陸言懷疑她想殺人滅口了。

    陸言也明白,後麵的暫時是別想說出來了。

    後麵的東西的確如喬青所想,鳳無絕這段日子的功課可不是白做的,跟這些人相處了那麽久的時間,誰好哪一口,那都妥妥的!

    喬青的腿上還扒著堅持不懈的肥貓,她大步走過去扯著撓樹幹的邪中天衣領子,兇巴巴吼:“走了。”

    “酒窖啊,酒窖啊,啊,乖徒兒,你孝順師傅的時候到了啊……”

    直到這兩人拉扯著進了喬府,門口的人還處於呆愣中。念禮單的漢子一愣:“陸侍衛,咱不念了?”

    “不念了。”

    “那太子妃……”

    陸言望著已經走的沒了影的太子妃:“沒關係,忘了爺是怎麽囑咐的了。”

    漢子一想,立即會意退進了隊伍中。反正他們太子爺說了,一次受挫不要緊,咱打的是持久戰!沒看著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包袱麽,連帳篷什麽的都準備好了,他們這一萬人,未來的日子裏吃喝拉撒就在這盛京外麵了。

    陸言一言喚住要離開的喬伯庸:“喬二老爺,請留步。”

    麵對這來下聘的爪牙,喬伯庸沒給什麽好臉色:“說。”

    陸言也不在意,這可是喬公子放在心尖兒上的人。爺說了,就是這喬二老爺抄起棍子來揍,也得一個個抱頭受著。想揍你左臉,就不能伸右臉,務必做到讓他舒舒坦坦揍個爽快。自然,喬伯庸是個實誠人,至多也隻是擺個臉色而已。陸言好脾氣地迎上來,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主子給喬二老爺的,還請二老爺務必看過。”

    喬伯庸皺皺眉,手裏的書信分量可不輕。隻一掂量,不知有多少頁紙。

    他接過進了府。

    陸言鬆了口氣,心說主子寫了無數日子的信,你肯看,那就已經贏了一半。

    這大張旗鼓的一個求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直接出了城門在一裏地之外紮起了營。一口口的大箱子倒是留下了,就擺在喬府的門前。你說偷?嘿,那可是鳴鳳太子爺的聘禮,修羅鬼醫的東西,誰敢偷?不要命了那是。五光十色的炫目珠寶大開著蓋子,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圍觀百姓們眼饞地看了半天,正主們都離開了,也紛紛散了去。

    隻是這萬人求親的場麵,恐怕一年之內,都會被人津津樂道了。

    陸言帶著他們在城外安營紮寨,吩咐人掛上旗幟,不一會兒,不論你在盛京的哪一個地方,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遠遠的那迎風飄揚的一麵旗,要多招搖,就有多招搖。旗幟迎風獵獵飛舞,喜慶的正紅色上五個燙金大字:鳴鳳求親隊。

    陸言滿意的點點頭,這樣算是夠高調了吧?

    先前念禮單的漢子跑上來:“陸侍衛,這樣行不行啊?”

    陸言坐下來,搖著柄文人扇子,文質彬彬的臉上滿是笑意:“主子為了喬公子,險些沒把太子府拆了重建,要

    是再不行,嘖嘖,那真是沒轍了。”

    早在那封迴信送迴鳴鳳的時候,鳳無絕就吩咐下人改造太子府。那什麽貓窩酒窖的,可不是隻說說而已。就連府裏的小廝丫鬟們,也全部遣去了公主府,針對某個少年男女通吃的臭毛病,一律換成了老婦婆子。自然了,這是把雙刃劍,除了絕喬青的後路之外,不也是絕了鳳無絕的後路麽。

    “那,咱們要等到哪一天?”

    陸言抬起頭,遙望北邊的方向:“這些東西啊,隻能打衝鋒,關鍵的,還是得看主子那邊的動作啊!”

    “哎,不知道主子,從北塔爾雪山出來了沒有。”

    陸言拍拍他肩頭,也有些擔心:“反正咱們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吧!”

    這長期作戰,一直持續了有小半個月。

    每日裏求親隊伍清早起床,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子進了盛京,帶起一眾津津樂道的圍觀群眾,圍著見了禮:“給太子妃請安!”六個大字,聲震盛京,也不管喬青出不出來,搭不搭理,反正這誠意是做的十足。

    就這麽連續小半月,直到某一天,喬青發現了不對勁。

    大清早。

    外麵又是一輪“給太子妃請安”。喬青一夜好夢,伸著懶腰進了膳廳。至於外麵的聲音,連續半個月,早習慣了,直接無視。一抬頭,就見站了滿屋子人圍桌為坐,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她,虎視眈眈的。

    喬青一個懶腰沒收迴來,險些閃了腰:“幹什麽這是?”

    四長老樂嗬嗬地站起來,動作一致:“等你吃飯呢。”

    喬伯嵐連連點頭:“是,家主,多少日子沒一塊兒吃頓早膳了?今天人齊,咳咳,快來快來。”

    喬青眯起眼睛,一個個掃過這些人,也不反駁,走到唯一一個空位子上坐下。有丫鬟上來擺好碗筷,喬伯嵐一攔,接過來,整整齊齊放好。四長老一個高蹦起來,一個盛飯,一個倒茶,一個遞上她最愛的糕點,一個負責拿小鹹菜。四雙手,恭恭敬敬遞上來:“少主,請用。”

    如果剛才還敢用,這會兒就算了吧。

    喬青幾乎要懷疑,這些人臨陣倒戈,準備把她毒暈了塞進驕子了。

    剛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喬青掃過一周,四長老撓著頭望天,喬伯嵐低頭喝茶水,無紫非杏洛四項七和睦友好互相夾菜,囚狼努力扒著稀飯,邪中天閉眼裝死,蘭蕭今天也在這,喬青朝他微微一笑,這兔子少

    年不用裝,險些嚇死。

    沉默,詭異的沉默。

    喬青終於開了聲:“四長老,最近收獲不錯吧?”

    四長老條件反射的眼睛一亮,喬青“唔”一聲,果然。陸言這日子也沒閑著,估計外麵演著戲,裏麵已經從內部賄賂了他們:“我猜猜,半夏穀四長老,收集古董成癖,嘖嘖,應該費了不少銀子。”

    胖長老撓撓頭,一臉肉疼:“那陸家小子說,這是聘禮,要是你不嫁,還得再抬迴鳴鳳去。”

    喬青挑挑眉,很好,先禮後兵,玩上戰略了!

    “大伯呢,醫書還是藥材?”

    喬伯嵐幾乎要把臉塞茶杯裏去,聲音悶悶的:“醫書,絕本古醫書啊。”

    “囚狼?”

    囚狼塞了一嘴的稀飯:“槍法秘籍。”

    “蘭蕭?”

    蘭蕭紅著兔子眼,一下一下瞄著她,聲音蚊子哼哼幾乎聽不見:“陸言說,鳳大哥有辦法幫我追追追……”祈靈。

    一圈問下來,每一個人都有招。喬青都不得不佩服鳳無絕了。最後怎麽也想不通的是二伯。她皺皺眉,這些見利忘義的還有的說,可二伯那天才口口聲聲喊著荒唐。喬伯庸歎口氣,衣襟處還放著陸言給他的那封信。他搖頭道:“一切都看你,你要是喜歡,二伯不反對,你要是不喜歡,二伯也不會幫著外人。不過……鳳無絕,倒是個好孩子。”

    見他這麽說,分明是不準備說出原因了。

    喬青不由得好奇,到底那男人幹了什麽,竟然能讓一向迂腐的二伯,連男人和男人都不反對了?

    四長老笑眯眯湊上來:“其實啊,少主,那些古董算什麽。咱們也是覺得那人靠的住。”

    喬伯嵐連連點頭:“你們倆除了性別,別的也適合!”

    囚狼接上:“為了你命都不要了!”

    蘭蕭弱弱總結:“還從直的變彎了。”

    眾:“你得負責。”

    喬青:“……”

    她卻不知道,陸言那書生有多奸詐,先是以利誘之,後又以情動之,每天偷偷溜進來扯著他們就是嚎,這一路上林林總總無限誇大,嚎的聲淚俱下聞者心酸:“您是不知道咱們爺啊,大好一個青年啊,生生就讓喬公子給掰彎了。這喬公子掰就掰了吧,彎了以後她兩手一拍走人了,咱們爺還能直迴去麽?這要是不嫁,鳴鳳可怎麽辦啊……”

    就這麽嚎了半個月,生生給大家洗了腦。

    這會兒集體反水了,仰著臉雛鳥一樣眼巴巴望著她,就差沒在腦門上寫三個字——嫁了唄?

    喬青這時候,還有心情笑了笑,在一眾人眼巴巴的視線下用起了早膳。直到吃飽喝足,心滿意足,朝無紫非杏洛四項七打了個眼色,出了門。院子裏,她抱著手臂一挑眉:“說吧,剛才一肚子心事。”

    非杏隻說了三個字:“冰蟾涎。”

    “冰蟾涎在他手裏?”

    “是,今早晨,陸言跟咱們說,玄王爺去了貝塔爾雪山,一個多月的時間。剛剛給陸言傳迴了消息。”

    喬青笑的更燦爛:“很好,無所不用其極!”

    四人都知道,現在喬伯庸唯一缺少的就是冰蟾涎,而他的腿,已經不能再拖了。如果鳳無絕以這個要挾,那麽公子一定會嫁。隻是這嫁,嫁去的到底是太子妃,還是一尊煞神,可就難說了。

    “去吧,跟陸言說,明天出發。”

    “公子,你真嫁啊?”

    四個人探著腦袋瞧她,喬青停頓半晌,嚴肅仰起了臉,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媽的。”

    喬青的不爽,一直持續了一整天。

    心裏一口氣堵著,吐不出咽不下。到了晚上,一出院子,就見到站在門口的邪中天。他腳尖一點,跳上屋頂,挑釁地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子。喬青懶洋洋仰頭看他:“怕你不成!”

    一轉,跟著飛了上去。

    夜風寒涼,彎月蒙蒙。

    喬青仰頭灌下一口:“從哪找來的,不錯!”

    “大燕皇宮唄!”可憐的宮琳琅,酒窖再一次讓邪中天給洗劫了。喬青忍俊不禁,仰頭望著黑絲絨一般的綢緞夜空:“說吧,你沒事可不會找我喝酒。為什麽讓我嫁?”

    邪中天在一邊躺著,幹笑兩聲:“你知道的,本公子好酒嘛!”

    喬青懶洋洋斜他一眼,眉目年輕的男人就這麽呈大字形躺著,一身玫紅長衫被壓的邋裏邋遢皺皺巴巴。看上去吊兒郎當不著四六,可大事上,喬青可不信他這一把年紀的人會這麽沒譜。也不想想他活了多少年,外表什麽的太具有欺騙性了。

    她不動聲色的在心裏把名叫邪中天的小人紮成了刺蝟。

    邪中天果然遭到了那股怨念,扭過臉就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大半夜的,跟鬧鬼似的。他爬起來,妖孽俊美的

    腦袋枕在喬青肩膀上:“其實你也不是對那小子沒感覺的吧?”

    眼角悄悄瞄著身邊人的反應。

    奈何,唯一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邪中天泄氣地灌了口酒。

    這死丫頭從來最會偽裝情緒,她不想讓你窺進內心的時候,你就是把她心給挖出來都沒用。尤其是她還精明的很,笑也好,邪也好,仿佛一切的做派都是為了掩飾住心裏過分的精明。每次猝不及防的掏出來,都能把人前因後果給刺穿個窟窿。用謊話對付這樣的人,基本就是自取其辱!

    還不如坦蕩蕩的讓她知道,嗯,這裏麵就是有貓膩,不過我不能告訴你。就如那蛇形組織一樣,也省了編瞎話的精力。他桃花眼一挑,使勁兒拿腦袋拱她賣萌:“人家都把你捧手心裏了,幾乎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你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嘖,沒良心,誰教出來的臭丫頭。”

    喬青一把推開他腦袋,扭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多新鮮哪,你也好意思說這話?”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他一擺手:“實話說了吧,你不就是不爽快他走前親了你一口麽。他是男人,你嘛……”邪中天掃她一眼:“嗯,看著也是男人。他親你的時候你也親他了,你看那鳳家小子一表人才哪方麵不是個頂個的,以後遇到別人,你就說是你輕薄他了,讓他顏麵掃地!”

    喬青讓他給氣樂了。

    她倒不是因為那一親,堂堂一現代人給親了一下,這才到哪?隻是不爽這事,那男人知道她要冰蟾涎,放出消息在他手裏,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輩子威脅了她的人,基本上都去見鬼了。喬延榮是一個,玄天是一個。

    腦門上忽然一疼,邪中天抬手給了她一爆栗。

    喬青眯起眼睛:“別逼我欺師滅祖啊!”

    “你這丫頭就是看不開,睚眥必報,一點虧都不肯吃。今兒師傅大人教你一句,吃虧是福。”

    話沒說完,喬青就挑起了眼角,陰兮兮看著他:“那你吃一個我看看?”

    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一瞬間碎了,邪中天大驚失色地捂住胸口:“你要幹什麽?我最近手頭緊,給劫色不給劫財!”

    “要死了!你那點兒色,老子不如自摸了。”

    邪中天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隨即哈哈大笑著摟住她肩頭:“老子就喜歡你這性子!當年那麽小一點點,多大來著……”他拿手比了比:“六歲

    ,嘖嘖,小小一個娃兒,命都快沒了,還敢威脅我。本公子這輩子幹的最對的,就是收了你這徒弟!”

    他一時煽起情來,迴憶當年。

    喬青也跟著扯了扯嘴角:“嘖,我那時候,還真以為你十八呢。”

    邪中天風騷一甩頭:“本公子今年才十八呢,當年八歲。”

    喬青一口酒噴他一臉,這不要臉的!

    他一把抹去臉上的酒液,嫌棄地直呲牙:“你這惡心的丫頭,老子這是造了什麽孽。”

    這時候,身邊一聲細細的“喵”,傳了來。喬青一招手,大白邁著貓步像一團真正的貓咪一樣,用頭輕輕頂著她的手掌。喬青把它抱起來,一邊和邪中天插科打諢憶當年,一邊隨手順著它背上的毛。

    大白今日難得的乖,眯著眼睛不時插嘴一句,兩人一貓在這十年間,可迴憶的趣事可不少。漸漸,身邊一壇一壇,摞的高高乍一看像是一座小山。大白尾巴一卷,在身後晃來晃去:“喵——”老子跟了你也有十年了。

    這語氣,幾乎讓她覺得這肥貓就快要哭了。她剛想說點什麽,大白從她手裏掙脫出來,一抖身上油光水滑的毛,跳上她大腿頤指氣使地說:“可是十年了,你竟然沒給優雅的大白一個臨鳥窩超豪華樹上大貓屋!不用愧疚,優雅的大白決定原諒你,去給我烤小魚幹下酒吧!”

    喬青的滿腔感動,就這麽噎在了喉嚨裏。

    於是她一抬手,把這隻賤貓從腿上掀下了屋頂。

    邪中天哈哈大笑,他明顯喝多了,兩頰泛著紅。月亮悄悄隱了去,天色亮起一絲灰白。望著屋頂下麵四仰八叉五體投地的肥貓,他忽然道:“媽的,樓歪了!老子要說的還沒說呢!”

    “說吧,我聽著。”

    他像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才道:“丫頭,世上哪有那麽多公平。你說鳳無絕看上你,他上哪要公平去——誒誒,別打臉!聽老子說完,不是說你不好,你要反著想,丫好好一大男人生生讓你給掰彎了,你得負責!這公平說起來簡單,可但凡一個人覺得公平了,那肯定就是建立在對別人的不公的基礎上。別急著反駁,你這臭丫頭一肚子壞水,一籮筐臭毛病,偏生還有人就認準了,死死往裏跳。你不爽他用冰蟾涎威脅你,你說這是威脅麽?”

    “繼續。”

    “那玩意兒在哪裏,你應該也有數。”

    “北塔爾雪山。”

    “吆,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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