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是誰家的公子?”

    “沒聽說過啊,盛京什麽時候多了個這樣的絕美少年,隻是這膽子……”

    “哈哈,今天晚上有好戲看咯!”

    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畫舫內的瀲灩少年,壓的極低的議論聲窸窸窣窣,如同這盛夏夜裏揮之不去的蚊子,壓抑而激烈地嗡嗡作響。

    落在身上的視線之複雜,觀望的,唏噓的,幸災樂禍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喬青卻始終淡定無波,啜了一口項七送到唇邊的美酒,慢悠悠地抬起頭,一聲喟歎輕飄飄散在夜風中:“大哥,緣分啊……”

    話音一落,四周頓時再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這聲大哥必然不是叫玉王爺的,大燕皇室子嗣匱乏,到了這一朝隻有皇上和玉王兩兄弟,就連那一字並肩王玄王爺,都隻是被賜了國姓的異姓王而已。

    “是你這個小廢——”

    一聲卡了殼的怒吼,證實了諸人的猜測。脫口而出的“小廢物”被咕咚一聲咽下去,終於迴過神的喬文武,酒勁霎時便醒了一半,鬼才跟你有緣分!

    “大哥,看來你的記性不怎麽好。”

    喬青鄙夷地搖搖頭,雙臂一揮,項七非杏立即乖巧地讓開,十分投入的擔當著美姬和男寵的角色。她緩緩走出迎風立於船頭,抱著手臂和對麵暴跳如雷的喬文武隔湖對立,夜色下更襯得風流無雙:“讓爺再給你……長長記性?”

    喬文武刷的後退一步:“你……你怎麽在這?”

    喬青低低一笑,嗓音逼成一線直入喬文武耳中:“你是為了什麽來,我就是為了什麽。”

    在眾人眼裏這少年隻含蓄的彎了彎唇,這一笑當真絕美之極,卻見喬家大公子被踩了尾巴一樣的跳起來:“你是為了無紫姑娘?你……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少年竟和大燕第一名姬有關係?

    一雙雙耳朵悄悄豎起來。

    喬青聳了聳肩,左臂一伸,項七立馬盡職盡責的靠進來,眨眨眼一副小媳婦樣:“要說無紫姑娘和咱們公子之間啊,那真真是關係匪淺!”

    他說的沒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能不匪淺麽?

    右臂一伸,非杏跟著依偎上來,溫婉一笑含蓄動人:“當年那無紫和奴婢險些都要打起來,爭著搶著要侍候公子,好在最後是奴婢贏了,無紫姑娘可是為這哭紅了一雙眼睛呢……”

    低

    垂下的明眸眨一眨,心想我說的也沒錯,三年前和無紫大戰三天三夜,輸了的就要被公子派出去,臨走的時候那死丫頭哭的淚人一樣,根本就是苦肉計嘛!

    項七非杏對視一眼,同時為自己的真誠點了點頭,咱們可是一丁點都沒亂說,至於你們要怎麽想,那真的不是咱能控製的了。

    還能怎麽想?

    兩人話音落下,四下裏就一片絕倒之聲。

    這少年吹牛簡直不打草稿,還關係匪淺?爭著搶著要侍候她?這大燕境內誰不知道,一代名姬無紫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是號稱才女的喬家五小姐,到了她麵前那也是略遜一籌。最關鍵的是她出道三年,從來是賣藝不賣身,別說想春風一度了,哪怕摸摸小手那都是做夢!

    最多便是今日這樣,萬人齊聚隻為聽她獻藝一場。

    哎,牛皮吹破咯!

    環視一周,整個竹心湖上沒有一個相信的,除了喬文武。項七非杏話中的意思直接被他更深層次的理解了,就算心裏再怎麽抗拒,前日裏那一方玉佩就是證據,懷裏的玉佩硌的他心口生疼,讓他不得不信。

    喬文武一張臉青白交加,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會嘴下留情,偏偏喬青就不是個大度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犯我一分……靠!老子不玩死你就不是純爺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你若是真的喜歡無紫,小九也能圓你一個夢。”喬青語重心長,滿臉真摯,將喬文武熄滅的雙目重新點燃。不待他激動的抬頭,白皙的手臂已經隔著湖麵拍了拍他肩膀:“待到小九把無紫娶迴來,她日日夜夜侍奉在身邊,大哥也能常常見到弟妹了。”

    喬文武心頭一哽,差點沒被氣暈了:“你……你不要臉!”

    這咬牙切齒的一句罵,簡直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娶了無紫姑娘?

    你敢說咱們還不好意思聽呢!

    “哈哈哈哈……”一陣熱情的大笑聲從旁傳來:“好一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般有趣之人,文武,怎麽不給本王介紹介紹?”

    喬青歪頭看去。

    這男子尚算英俊,臉上堆著熱情得過分的重重笑意,那笑卻未達眼底,一雙鳳眼細細長長的眯起,盛著三分傲慢三分陰鷙三分令人惡心的癡迷來迴遊移在她的臉龐。

    玉王爺!

    喬文武訥訥轉頭,不解他怎會對喬青如此熱絡,忽然雙目一縮,看對

    麵船頭的少年微風中紅衣浮動,仿佛矗立於一團火焰中的月下妖精,頓時明白了過來。

    不隻他明白,所有人都在瞬間恍然大悟。

    這還得從玉王爺的某個眾所周知的“秘密”說起。

    ——好美人。

    本來今晚到煙雨樓便是為了一睹無紫姑娘芳容,大家都是來嫖妓的,誰也別奚落誰。隻是大燕民風再開放,對於男風之好也是掖著藏著,達官貴人中不乏有此愛好者,都是在奴籍中揀了白淨漂亮的偷偷買迴府上。

    而整個大燕的貴族中,唯一一個明目張膽男女不忌的,便是眼前這玉王爺。尤其他床笫之上的某些興趣令人難以啟齒,每夜裏被折磨致死的俊男美女,真是數也數不清了。

    “此人身份卑微怎配王爺眷顧。”喬文武一驚之下脫口而出,轉頭大喝道:“衝撞王爺本是死罪,如今饒你一條小命,還不快滾!”

    喬青詫異地覷他一眼,見他臉上雖有不甘卻是真心維護,恐怕這人以為她是無紫的心上人,在為無紫考慮吧。仿佛沒聽見他的喝止,喬青盈盈一笑,看上去稚氣又天真:“二姐夫,三年前二姐出嫁,小九還遠遠地看過你一迴。”

    眾人絕倒一片。

    小九?這倒黴催的,竟然是喬家那個小廢物!

    聽聽那一聲“二姐夫”親熱的,再瞧瞧玉王爺那飄飄然的樣子。得,這下沒跑了!

    宮玉臉上的笑再次擴大了幾分,仿佛已經看見這少年被他壓在床上的模樣。喬家此時和他是唇齒相依的關係,原本還有幾分顧忌,這會兒倒是正好,一個小廢物而已,根本沒人放在心上。

    “原來是小九啊!本王就說看著眼熟,幾年沒見,二姐夫都認不出了。你二姐最近身體染恙,整日在府裏念叨著你,有時間就過去瞧瞧,看著你說不得那病也能好一些。”暗瞪了又想開口的喬文武一眼,他朝喬青伸出手,作勢拉她上船。心裏已經開始尋思著,到時候姐弟倆一起伺候著,享盡齊人之福:“哈哈,今天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來,上這邊來,二姐夫跟你好好敘敘舊。”

    喬青心下冷笑,以她的廢物名號,怎麽可能見過這宮玉。

    敘舊?敘你大爺舊!

    她伸出手去,纖纖皓腕,盈盈素手,看得宮玉唿吸又凝重了幾分,一雙眼中盛滿了癡迷,不知又想到了哪些齷齪事。然而就在雙手接觸的一刹那,那手卻陡然一轉,一把推上了他的胸膛:“二姐夫,小心!

    ”

    噗通——

    “王爺?”

    “王爺落水啦,快來人啊!”

    “大膽!你竟敢推玉王爺下水……”

    話音未落,驚變驟起!

    半空中一團白影乍現,速度之快仿佛憑空出現,直撲喬文武而去。

    一驚之下,喬文武拔劍劈去,劍氣未至,那白影在半空喵嗚一聲,飛躥逃離。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隻見那團白影如風掃蕩,整條畫舫之上盤盤盞盞乒乓掉落。侍衛拔劍亂胡亂劈砍,女子們尖叫著四下閃避,你推我我撞你,一時亂作一團,落水聲噗噗作響。

    而那悲催的被喬青一把推進湖裏的玉王爺,正狼狽地撲騰著,一手四蹄並用狗刨式耍得爐火純青:“來人,快來人!本王不會遊水……來人!”

    左擁右抱的喬青站在船頭,笑盈盈欣賞著對麵的雞飛狗跳,漆黑的眸子如曜石般閃亮,純真又無辜:“二姐夫,恐怕這畫舫亂成這樣,小九沒法和你敘舊了呢。”

    “來人!救本王……”

    “想必二姐夫貴為王爺,還有要事處理,小九便不打擾了。”

    “救……救……”

    “噢,不必客氣,不用相送。”

    水裏的宮玉沒被淹死,卻被這不要臉的話給氣的白眼連翻,一口水嗆進一口水,跟露了肚皮的死魚一樣。

    項七心頭暗爽,憐憫地瞄他一眼:“主子,那小子快歇菜了,不管?”

    喬青斜眼看他:“你管?你獻身?”

    沒有氣節的侍衛瞬間變身男寵,捂著菊花拱到喬青肩頭,一咧嘴,小虎牙亮閃閃:“屬下為主子守身如玉!”

    喬青一腳把他踹開,唇邊一聲口哨吹出,後方鬧得人仰馬翻的白影喵嗚一聲,仿佛來時一般突兀,轉瞬躥了個無影無蹤。那稍稍停歇的眾人正要下水救人,空氣中忽然一聲尖銳裂帛聲響起。

    嗤啦——

    緊跟著,一片靜默。

    甚至連水裏宮玉的唿喊都顧不上,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喬文武,哦不,準確說是他的下半身。許是和那看不清是什麽的東西激烈纏鬥,他的褲子竟然無端的裂開,露出了裏麵溜光水滑的兩條腿,和兩腿中間無遮無攔的某樣事物。

    喬青唇角一勾,漆黑的眸子笑眯眯掃過去,忽然一愣。

    “……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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