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卻西岐隱此間,喜觀綠水繞青山。黃庭兩卷消長晝,金鯉三條了笑顏。柳內鶯聲來嚦嚦,岸傍溜響聽潺潺。滿天華露開祥瑞,雲破天開見月明。


    渭水之畔,薑子牙獨坐垂楊之下,將漁竿飄浮綠波之上,自己作歌取樂。


    脫下這身甲胄,薑子牙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這裏沒有國事,沒有韓榮,沒有煩惱紛爭,隻有山水相伴,感受大自然的美妙,這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隻可惜,這樣清閑自在的日子,過不了幾天,他又要迴去主持大局了。


    當初,他直鉤垂釣,那是因為等待明主,而這一次,他則是等一個人身死的消息。


    “弟子見過薑師叔。”


    楊戩火急火燎趕來,一臉沉重之色。


    薑子牙心中一沉,連忙問道:“楊戩,你怎麽來了,可是設伏一事出了變故,韓榮跑了?”按他心中所想,一切事情順利的話,該是姬發親自請自己迴西岐城,而不是楊戩來見自己。


    楊戩來,隻能說明一件事,這次殲敵計劃失敗了。


    楊戩道:“師叔,大事不好了。燃燈師祖在王宮設伏韓榮不僅沒能成功,反而折損大師伯一條性命。”


    “什麽!”


    薑子牙大驚失色,一把抓住楊戩的胳膊,忙問怎麽迴事。


    楊戩也沒隱瞞,將大戰的經過講述了一遍,他也是從燃燈口中得知的。


    薑子牙聞言,雙目瞪得老大,忽的感覺眼前一花,直接暈了過去,楊戩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掐了掐他的人中。一會兒,薑子牙才幽幽的醒來。


    南極仙翁是闡教的大師兄,一身道行直追燃燈老師,本身不在殺劫之中,和玄都大法師一樣,都是一流的神仙人物,這樣的人卻死在西岐,薑子牙心中萬念俱灰。


    楊戩勸道:“師叔,你老人家一定要振作。”


    說完,他不由歎息一聲,燃燈師祖那樣的人物,又是有心算無備,結果還是輸了,這簡直難以置信。這一敗,局麵潰爛,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薑子牙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楊戩,你跟隨我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吧。”


    楊戩道:“迴師叔,弟子下山有好幾年了。”


    “那你告訴老夫,韓榮為什麽能屢屢得勝,不管我闡教派出什麽樣的高人,仍不能消滅他,和他一比,老夫算什麽天選之人。”


    薑子牙心中苦笑,這一次為了讓韓榮中計,他把丞相的位置賭上了,結果輸的一無所有。燃燈失機,自己還能迴到丞相那個位置麽,又以什麽理由迴去。


    楊戩默然,良久,才道:“師叔,你千萬不要這麽想,你執封神榜,斬將封神,這是得到三界承認,韓榮如何能跟你老人家相提並論。”


    “真是這樣嗎。”


    薑子牙搖了搖頭,忽道:“楊戩,你迴吧,老夫想獨自一個人待會。”


    楊戩看了薑子牙一眼,點點頭,離開了渭水之畔,師叔辭官歸隱,他跟隨武王毫無意義,若是師叔不能重迴丞相位置,他隻能迴玉泉山修行了。


    這一刻,楊戩的心情無比沉重,目光中有些迷茫。


    ……


    楊戩走後,薑子牙沉思許久,忽扔下漁竿,借土遁徑往朝歌去,他突然想去見見宋異人。一路風塵仆仆,他來到宋家莊,見門庭依舊,綠柳長存,他走到門前,伸手叩了叩門。


    “來了,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接著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推開大門,見是薑子牙,先是一愣,隨即老淚縱橫。


    薑子牙神色動了動,拱手道:“見過義兄,十幾年不見,義兄竟蒼老如此,讓人唏噓。”


    宋異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忙道:“歲月不饒人,沒想到為兄行將就木的年齡,還能有幸見賢弟一麵,老天爺待我不薄。”


    說罷,二人攜手相攙,走到草堂坐下,宋異人顫顫巍巍的給薑子牙倒茶。薑子牙奇道:“義兄,為何不讓仆人伺候。”


    宋異人歎息道:“子牙,自從你走後,這朝歌的天變了,為兄以前的生意路斷了,為了活計,隻能變賣家當,隻可惜,也賠得血本無歸,沒辦法,隻能遣散了仆人,兒孫白天不在身邊,這些事情隻能我自己動手。”


    薑子牙卻道:“義兄,我這些年在西岐做官,家中頗為殷實,過幾日,便讓人送些銀兩給你,你再花錢請幾個下人伺候你。”


    宋異人道:“賢弟,為兄生活還能過下去,豈能要你的銀兩。你一去十幾年,在西岐當官,可還順利。”


    薑子牙一怔,忙道:“義兄,我在西岐做了丞相,連武王都要喊我一聲相父,群臣也對我敬重有加。”


    “那就好,賢弟是奇人,在朝歌不能一展才學,如今在西岐,好好做官,造福百姓,也不枉你為官一場。為兄這裏,你不必擔心,自從妲己娘娘死後,大王轉性了,變得勤勉愛政,對百姓也沒有以前那麽苛刻,如今朝歌的百姓日子越來越好過了。”


    宋異人喋喋不休的說道,他整天一個在家,都快悶出病來了,見到十幾年未見的義弟,心中高興,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薑子牙有些吃驚,忙道:“義兄,紂王乃是無道昏君,隻會給百姓帶來禍端,你切勿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宋異人卻道:“賢弟,你若不相信,可親自去朝歌看了一看。”朝廷和西岐的戰爭,宋異人也略知一二,不過這是國事,與他一個老頭子沒什麽關係。


    薑子牙點點頭,又問起馬氏的事情,他這一生,隻取過一房妻子,那就是馬氏。雖然當年一封休書,兩人各奔東西,可他心中還有些惦記著她。


    宋異人歎道:“馬氏是一個沒福氣的人,賢弟走後不久,她也未嫁,獨自一人生活,五年前因一場大病去世,如今就葬在五裏外的土坡上。”


    薑子牙臉色微微一變,不由歎息一聲,待心情平複後,和宋異人聊了好一會,才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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